第1卷 第四十二章
晚饭时间过后，林笙去了萧雅家。
萧父、萧母都在，萧雅和林笙有意留在客厅，她想多创造与父母相处的机会，以期望能改变二老对林笙的印象，甚至可以培养那么一点点好感。
萧父、萧母默然而悠然地嗑着瓜子、看着电视，客厅中的气氛依旧尴尬，他们并没有与林笙交谈，林笙也无法攻破这铁桶、坚冰，倒是萧雅不时地与林笙轻松地嘀咕一两句话，稍稍缓和了一下这彼此“超脱”的局面……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林笙主动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门外是一位老者，身材瘦小，胡子拉喳的，穿得也很土气，仰头用浑浊的小眼睛怯怯地看着林笙，两只粗糙的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林笙道：“请问你找谁？”
老者的目光开始游离起来，好像想从林笙身边的空隙里挤进屋探个究竟，可最终又怯怯地收了回来，他压低声音问：“这是萧主任家吧？”
林笙道：“是呀，你……”
老者眼睛一亮，来了精神，道：“我是他的老同学，我找他有事！”
“哦，那请进吧。”林笙把他让了进来。
来到客厅，老者搜寻到了萧父，叫一声：“老同学！”小跑几步上前，想与他握手……
萧父飞速地瞟了来人一眼，依旧半靠在沙发上，并没有站起身，更没有与他握手，只是淡淡地扬了扬下颌，示意他坐在侧旁的沙发里。
老者怔了一下，便识趣地坐了下来……
老者见萧父不再支声，便主动说起了话：“老萧呀，咱们老同学有这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你呀，太忙了……”
萧父微微点了下头，道：“还行吧……”
老者不想再啰嗦什么，便开门见山道：“我今天来是想求你办件事儿，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由于宅基地纠纷，被邻居打伤了……他们仗着家族势力大，平白无故地欺负人……”他说话越来越激动，离题也有些远了。
萧父咳嗽一声，半伸出一只手止住了他，道：“你想怎样？”
老者道：“我想让你过问一下这件事儿，让他们明白，我们也有人，关系也硬，也不是随便任人拿捏的。”
萧父摇摇头，语气坚决地说：“这件事儿我管不了，你找村和乡里吧……”
“可，老萧……”老者眼巴巴地望着他。
萧父站起身，眼睛依然盯着电视屏幕：“我也忌讳掺和这种事儿，你找找乡村两级干部，有什么问题就反映什么问题……行吧，好了，好了，就这样吧……”
老者也只好站起身，很不情愿地往外挪着步子，嘴唇嗫嚅着，一时慌窘得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
林笙客气地引导他道：“伯父，回去再想想办法嘛，回去再试试看……”
老者只好随着林笙来到门口。
林笙打开门道：“伯父，你可慢走呀，有时间再过来，夜路不好走，回去时小心一点儿……”
打发走了老者，林笙回到客厅。
还未吭一声的萧母发话了，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他是你哪门子同学哟，土里土气的……还空手来求人办事，不懂规矩，倒不见外，这年头，怎么能行……别那么下作，要识相看人，瞎客气啥，书生气怎么这么浓，应该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别没个眉高眼低的……”
一通唠叨，让林笙感觉是那么刺耳，他听出萧母话里有话，他不明白今天是怎么个缘由让自己又如此得咎。
今晚本就有些郁闷，这样一来，又激起了他的局促与反感。他一刻也不想呆了，便告辞想回县委党校宿舍休息。
萧雅送他下楼来……
外面月光溶溶，房呀，树呀，一切都似深色的小岛或船桅，而四周好像有莹洁的水在汩汩流动，动静之间，浓淡之间，二人似在天外之梦境……
萧雅道：“我要陪你走走……”
林笙依然心怀郁积，面无表情地说道：“怎么，你想送我到党校，我再送你回家，你再……这样来回折腾吗？”
萧雅没接他这个话茬，轻描淡写道：“你呀，我妈虽然唠叨，便说的话也在理儿，对你来说也算一个好事，会让你更成熟一些嘛。”
“什么？你竟然这么认为？真是不可思议，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呀！”林笙没好气地说。
“什么呀，你大度点儿行不？”
“不是大不大度的问题，你所谓的那种成熟，只是一种世俗和势利。”
“你又不是生活在空中楼阁，你也是世俗中人呀！”
“我不想跟你争执……”
“我也不想呢，有时我连自己都改变不了，怎么能轻易改变你呢？哼，再说了，我也不想改变你，我爱的就是原原本本的林笙……”
二人不再说话，默默地并肩走着……
“这样的月色，好熟悉……”林笙喃喃自语，“哦，那是去年中秋……”
“你说什么？”萧雅不解地问。
林笙并未回答，似有什么东西牵扯去了他的全部思绪……
他们路过一个小餐馆，林笙驻足不前……
“我很想喝点儿酒……”林笙道。
“啊？你不回党校吗？”
“要不你回去吧，我自己来喝。”
“傻话，我怎么也得陪你。”
二人进到里面，找了临窗的一个小桌子坐下来，外面的月亮看得一清二楚。
餐馆很小，冷冷清清的，除了他们，没什么客人。老板娘四十来岁，非常淳朴，热情地招呼着他们。
林笙要了两个小菜，一瓶白酒，问萧雅：“你喝吗？”
萧雅道：“我喝啤酒来陪你吧。”
二人对饮开了……
林笙喝酒很猛，一杯又一杯，萧雅不时地提醒他少喝点儿、喝慢点儿。见他如此有兴，她也大口大口陪着喝，她喝的虽是啤酒，但几杯下肚后，她的脸色也变得绯红了……
老板娘在旁看了，竖起大拇指，夸林笙道：“挺有气魄的，是干大事的人呀！”
林笙听了客气地干笑了几声……
萧雅话也多了起来：“林笙，虽说咱们订婚了，可我总觉得你我之间的亲密程度并不深呀，哼，尤其是你，还是放不开，不但是在我父母面前，就是在我面前也是那样……订婚了，可咱们连个正日子也没说好。我不求你什么，订婚时一切东西都是我买的，然后放到你手上，然后再以你的名义送我，我知道你现在连养活自己也困难，呵呵，这一点儿，我还算贤慧吧，你可不能负我哟……”
林笙道：“萧雅，你真是一个好女孩儿，真的。”
萧雅含笑轻声问道：“那你爱我爱到什么程度了？”
林笙已经喝多了，他望着窗外的明月，含含糊糊地说道：“那种感情呀，像十里峡、纵马河那样深长，哦，不，我的愁绪也像那样深长的……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林笙突然笑了起来，顷刻，又趴在桌子上小声抽泣着……
萧雅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林笙掺进他在县委党校的宿舍里……
她把林笙架上床铺，替他脱掉了衣服、盖上了被子……
她熄了灯，外面的月色流泻进来，洒在地板上，发出幽幽的光芒……
她凝视着他的面孔，忍不住用手轻抚着他的发际与嘴角……
她把脸凑向他的嘴唇，他的呼吸是那么均匀，他睡得是那么超然……她把嘴唇贴向了他的嘴唇……
迷蒙中，林笙紧紧地抱着她，一股暖流传遍了她的全身……
她褪去自己的衣裙，钻进了他的被子，两人拥吻着，颤栗着，呢喃着……
“云依，云依……”他急促地小声喊道。
萧雅轻轻推推他：“你叫我什么？”
半睡半醒间，林笙断断续续地哼道：“《诗经》……杨柳……依依……杨柳依依，雨雪……霏霏……”
他又沉沉睡去……
啊，那本《诗经》竟然幻化成河，澄澈的水里，满是《诗经》里的诗句，它们五颜六色，摇摇摆摆，浮浮沉沉，如鱼般游弋，煞是好看！
一群诗句聚拢来，在水中竟围衬托举出柳云依的倩影与笑靥，她的模样、她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可是……可是，她的倩影与笑靥突然又变成了一层絮状的蒲公英，一阵风来，又四散飘飞而去，水面空空如也……
他赶紧俯面窥探水中，用手抚划着水面，急切地找寻着，一层层涟漪泛起，一圈圈波纹荡去……
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变成了一条大鱼，在水中急速地回旋着，蓦地跃出水面，咬到了他的手，他赶忙挣脱，手掌鲜血淋漓，滴入水中，竟冒起火焰与浓烟……
他惊醒了，感觉身边凉凉的，萧雅早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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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林笙主动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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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笙道：“请问你找谁？”
老者的目光开始游离起来，好像想从林笙身边的空隙里挤进屋探个究竟，可最终又怯怯地收了回来，他压低声音问：“这是萧主任家吧？”
林笙道：“是呀，你……”
老者眼睛一亮，来了精神，道：“我是他的老同学，我找他有事！”
“哦，那请进吧。”林笙把他让了进来。
来到客厅，老者搜寻到了萧父，叫一声：“老同学！”小跑几步上前，想与他握手……
萧父飞速地瞟了来人一眼，依旧半靠在沙发上，并没有站起身，更没有与他握手，只是淡淡地扬了扬下颌，示意他坐在侧旁的沙发里。
老者怔了一下，便识趣地坐了下来……
老者见萧父不再支声，便主动说起了话：“老萧呀，咱们老同学有这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你呀，太忙了……”
萧父微微点了下头，道：“还行吧……”
老者不想再啰嗦什么，便开门见山道：“我今天来是想求你办件事儿，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由于宅基地纠纷，被邻居打伤了……他们仗着家族势力大，平白无故地欺负人……”他说话越来越激动，离题也有些远了。
萧父咳嗽一声，半伸出一只手止住了他，道：“你想怎样？”
老者道：“我想让你过问一下这件事儿，让他们明白，我们也有人，关系也硬，也不是随便任人拿捏的。”
萧父摇摇头，语气坚决地说：“这件事儿我管不了，你找村和乡里吧……”
“可，老萧……”老者眼巴巴地望着他。
萧父站起身，眼睛依然盯着电视屏幕：“我也忌讳掺和这种事儿，你找找乡村两级干部，有什么问题就反映什么问题……行吧，好了，好了，就这样吧……”
老者也只好站起身，很不情愿地往外挪着步子，嘴唇嗫嚅着，一时慌窘得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
林笙客气地引导他道：“伯父，回去再想想办法嘛，回去再试试看……”
老者只好随着林笙来到门口。
林笙打开门道：“伯父，你可慢走呀，有时间再过来，夜路不好走，回去时小心一点儿……”
打发走了老者，林笙回到客厅。
还未吭一声的萧母发话了，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他是你哪门子同学哟，土里土气的……还空手来求人办事，不懂规矩，倒不见外，这年头，怎么能行……别那么下作，要识相看人，瞎客气啥，书生气怎么这么浓，应该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别没个眉高眼低的……”
一通唠叨，让林笙感觉是那么刺耳，他听出萧母话里有话，他不明白今天是怎么个缘由让自己又如此得咎。
今晚本就有些郁闷，这样一来，又激起了他的局促与反感。他一刻也不想呆了，便告辞想回县委党校宿舍休息。
萧雅送他下楼来……
外面月光溶溶，房呀，树呀，一切都似深色的小岛或船桅，而四周好像有莹洁的水在汩汩流动，动静之间，浓淡之间，二人似在天外之梦境……
萧雅道：“我要陪你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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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雅没接他这个话茬，轻描淡写道：“你呀，我妈虽然唠叨，便说的话也在理儿，对你来说也算一个好事，会让你更成熟一些嘛。”
“什么？你竟然这么认为？真是不可思议，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呀！”林笙没好气地说。
“什么呀，你大度点儿行不？”
“不是大不大度的问题，你所谓的那种成熟，只是一种世俗和势利。”
“你又不是生活在空中楼阁，你也是世俗中人呀！”
“我不想跟你争执……”
“我也不想呢，有时我连自己都改变不了，怎么能轻易改变你呢？哼，再说了，我也不想改变你，我爱的就是原原本本的林笙……”
二人不再说话，默默地并肩走着……
“这样的月色，好熟悉……”林笙喃喃自语，“哦，那是去年中秋……”
“你说什么？”萧雅不解地问。
林笙并未回答，似有什么东西牵扯去了他的全部思绪……
他们路过一个小餐馆，林笙驻足不前……
“我很想喝点儿酒……”林笙道。
“啊？你不回党校吗？”
“要不你回去吧，我自己来喝。”
“傻话，我怎么也得陪你。”
二人进到里面，找了临窗的一个小桌子坐下来，外面的月亮看得一清二楚。
餐馆很小，冷冷清清的，除了他们，没什么客人。老板娘四十来岁，非常淳朴，热情地招呼着他们。
林笙要了两个小菜，一瓶白酒，问萧雅：“你喝吗？”
萧雅道：“我喝啤酒来陪你吧。”
二人对饮开了……
林笙喝酒很猛，一杯又一杯，萧雅不时地提醒他少喝点儿、喝慢点儿。见他如此有兴，她也大口大口陪着喝，她喝的虽是啤酒，但几杯下肚后，她的脸色也变得绯红了……
老板娘在旁看了，竖起大拇指，夸林笙道：“挺有气魄的，是干大事的人呀！”
林笙听了客气地干笑了几声……
萧雅话也多了起来：“林笙，虽说咱们订婚了，可我总觉得你我之间的亲密程度并不深呀，哼，尤其是你，还是放不开，不但是在我父母面前，就是在我面前也是那样……订婚了，可咱们连个正日子也没说好。我不求你什么，订婚时一切东西都是我买的，然后放到你手上，然后再以你的名义送我，我知道你现在连养活自己也困难，呵呵，这一点儿，我还算贤慧吧，你可不能负我哟……”
林笙道：“萧雅，你真是一个好女孩儿，真的。”
萧雅含笑轻声问道：“那你爱我爱到什么程度了？”
林笙已经喝多了，他望着窗外的明月，含含糊糊地说道：“那种感情呀，像十里峡、纵马河那样深长，哦，不，我的愁绪也像那样深长的……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林笙突然笑了起来，顷刻，又趴在桌子上小声抽泣着……
萧雅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林笙掺进他在县委党校的宿舍里……
她把林笙架上床铺，替他脱掉了衣服、盖上了被子……
她熄了灯，外面的月色流泻进来，洒在地板上，发出幽幽的光芒……
她凝视着他的面孔，忍不住用手轻抚着他的发际与嘴角……
她把脸凑向他的嘴唇，他的呼吸是那么均匀，他睡得是那么超然……她把嘴唇贴向了他的嘴唇……
迷蒙中，林笙紧紧地抱着她，一股暖流传遍了她的全身……
她褪去自己的衣裙，钻进了他的被子，两人拥吻着，颤栗着，呢喃着……
“云依，云依……”他急促地小声喊道。
萧雅轻轻推推他：“你叫我什么？”
半睡半醒间，林笙断断续续地哼道：“《诗经》……杨柳……依依……杨柳依依，雨雪……霏霏……”
他又沉沉睡去……
啊，那本《诗经》竟然幻化成河，澄澈的水里，满是《诗经》里的诗句，它们五颜六色，摇摇摆摆，浮浮沉沉，如鱼般游弋，煞是好看！
一群诗句聚拢来，在水中竟围衬托举出柳云依的倩影与笑靥，她的模样、她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可是……可是，她的倩影与笑靥突然又变成了一层絮状的蒲公英，一阵风来，又四散飘飞而去，水面空空如也……
他赶紧俯面窥探水中，用手抚划着水面，急切地找寻着，一层层涟漪泛起，一圈圈波纹荡去……
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变成了一条大鱼，在水中急速地回旋着，蓦地跃出水面，咬到了他的手，他赶忙挣脱，手掌鲜血淋漓，滴入水中，竟冒起火焰与浓烟……
他惊醒了，感觉身边凉凉的，萧雅早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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