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四章
这是一家书店。书店的名字叫“偕云漫舞”。
这个名字，林笙感觉很有诗意，其实这也正好契合他的禀性和旨趣，毕竟他是中文系的“才子”，学校文学社的成员。
他默念着：“偕云漫舞，偕云漫舞。。。。。。”一种高渺超拔的意象在他的遐思中呈现并弥漫着。他想不到会在这方天地山水中还有一些人或事能无意拨动他掩藏深远的心弦。
“偕云漫舞”四个字用得都是变体，一种象形的美术体。尤其是“云”和“舞”字，字体里有云朵形、舞人姿，精巧曼妙，美仑美奂。牌匾上的背景色由紫色过渡到蓝色，紫的神秘浪漫，蓝的高远纯净。图案从低到高绘有玉如意、灵芝、龙凤和飞天，尤其是那飞天，完全有敦煌莫高窟壁画中飞天的神韵，面容惊艳高雅，身姿婀娜柔婉，袖带袅绕飘绝，身旁的云，袖间的花，摇摇曳曳，飘飘洒洒，仙俗皆惊，天地齐叹……
林笙端详良久，才踱进店中，他想去里面转一转、看一看，因为他感觉这个书店还有这个书店的主人自会别有一种风格，绝不会与流俗相同。在这种自然和人文的环境中，这是他迄今为止唯一发现的一处与周边相谐和的地方。
这个书店有30多平方米，里面还有一个套间，估计店主人就在里面暂时忙着什么。他也不作声，只是悠然地转着。三面的书橱贴着墙壁，中间还横亘着一排书架，整体摆列自然有序。书的种类和版本也吸引着他。图书以文学、哲学和历史、政治为主，都是声誉久远的出版社出版的，而且有一面的书橱里摆放的是一些旧书，出版印刷年代从40年代到70年代不等，自那时发行后，极少再版过，这是在当今新书市场上所不易看到的。现在多数出版社为追求利润，偏向于出版打着“大众”旗号的媚俗、应时之书了。
林笙从书架里抽出黑格尔的一本著作《美学》，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这时一个年轻女子清新婉转地声音传入他的耳畔：“你好，欢迎转转。”他循声扭转头……
一个高挑苗条的女子笑盈盈地站在他前方三五米处，他翻看书的手止住不动了，他在静静地看着她。
她长发披肩，面庞娇美白皙，眼睛明亮幽邃，长长的睫毛微向上翘，小巧的嘴巴皓齿微露，嘴角的一抹笑意甜美亲切。她两臂交叉微合于胸前，穿着紧身的淡紫色上衣和黑色纱裙，浑身洋溢着一种自然淡雅的气度……
他口中不由地默念着几句话：“邈姑射之山……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他完全没有意识到长时间凝视面前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是多么无礼的事情。
“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她柔声问。
“哦，哦，没什么，我只是转转看看。”他省过神来，连忙支吾着。
“我开的这个书店不大，书的种类也有所侧重。”
“我能看出来，开书店的人一定是高雅的人。”
“呵呵，你确定你没有在讽刺我？”她微笑着。
“没，没有，我说的是第一印象，也是真心话。”
“那说我高雅的人自然也是高雅的了，你一句话，把你自己也夸了。”
“呵呵，这……”他一时语塞。
“其实，什么高雅不高雅的，那是有闲阶级的事儿。咱，就是小老百姓一个，蜷缩在书店这片小天地当中，非常平凡地活着。”她又自嘲似地摆摆手，“哦，这样说，真让你见笑了。”
“平平淡淡就挺好……”他脱口而出，说完后，又感觉有些言不由衷。
他不想过太平淡的生活，过于平淡的生活，在他看来，无疑是对自己的一种折磨……
“嗯，你可以看看这些书，看有喜欢的没有。”
“你这里的书我都喜欢，思想性、艺术性都很好，一点也不随众、媚俗。”
“人嘛，各有所好，也不能说不喜欢这类书的人庸俗。其实，我这儿的书主要是面对某部分读者群体而已。”
“那我也将会是这部分群体中的一员。”
“啊，那太好了。对了，你是来这里旅游的吗？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我呀，长期旅游，说不定啊，还长期定居呢。”
“哦？这怎么说？”
“我大学毕业刚分配到这里工作。”
“哦。”
“我在省里上师大，毕业后要求来这里支教至少两年，我就在镇中当老师，其实，今天是第一天，上午报的到。”
“光荣的人民教师，向您致敬！”
“别逗我了。其实我也是小百姓一个嘛，也在社会的一隅打工。没有想成就什么大事业，就是顶着一个职业角色谋生而已。”
“打工、谋生的性质也不尽一样嘛。很高兴能认识你。”
“谢谢。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刚才我在你店门外端详了半天。外面的牌匾吸引了我，的确很有格调。店名叫‘偕云漫舞’，很新颖别致。”
“你说店名？哈哈，那与我的名字有关。”年轻女子停顿一下，又接着说：“你可以猜猜看，我名字里有‘偕云漫舞’中的哪一个字。”
“我想应该是‘云’。”
“嗯，聪明，完全正确，加十分，真是有文化的老师。”她调皮地说道。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可以告诉我芳名吗？”未等女子开口，他赶紧出于礼貌地首先说道：“我姓林，叫林笙，‘竹”字头的那个笙，笙箫的那个笙。”
女子粲然一笑：“我叫柳云依。”
“柳——云——依——，梦一样的名字。”
“但愿我不只是一个梦。我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的哟。”
“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那个意思……”他的脸有些微红。
“哈哈哈……”柳云依笑得花枝乱颤，她有些慈爱地看着林笙，好像一位长者。
林笙在陌生女子面前是尤其不爱说话的，今天在柳云依面前，他虽有些羞涩，但这不是由于她的陌生，而是由于她的天生丽质，她的清新脱俗。他总感觉自己的外貌或衣着的某一部分、某一方面有些寒伧庸鄙，但到底是在哪儿，他也说不清。他下意识地时不时稍整一下自己的衣领，或轻拂一下自己的袖口，也许这样才能保持住自己的良好形象于万一。
“难道自惭形秽？”他忍不住扪心自问，暗暗思索：“不，不是，好像不是外表上的……我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这也太有些卑微孱弱了。我不是曾在大学操场上，面对高高的迎风飘扬的旗帜，心中呐喊‘我是天子骄子，我是时代宠儿’吗？虽然没有大声喊出过口，没有直白地公开地表露过心迹和意志，但我绝对是坚韧的。可是，遇到她，却……”
“你在想什么……”柳云依银玲般的声音把他从杂草般的思忖中唤醒。
“哦……我在回忆我以前就想买过的一本书，想了半天才想到，我想买法国卢梭的一本著作，叫《爱弥儿》。”
“是的，这本著作与教育学有关，讲的是自然教育、天性教育方面的知识，不过，我也没有读过，我的小店里也没这本书，他的《忏悔录》倒是有的。这样吧，我进货时给你捎回《爱弥儿》来，这大概得两周吧。”
“那太谢谢你了。”
“不用那么客气。你是为我们这个穷乡僻壤的教育事业做贡献来了，应该感谢的是你才对嘛。”
“你又在取笑我了。别把我说得那么高尚、伟大好不好。我就是凡夫俗子一个嘛。”
“你挺逗的，过谦了，过谦了。”
“我要走了，我出来主要是采购点东西，不想认识了你。”
“有缘自会相见相识。对了，你校的李国庆老师我们认识。他是一个很忠厚善良的老同志。既然今天我们认识了，你有空儿就过来坐坐。”说着，柳云依向林笙伸出了一只手。
林笙轻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澄澈的眼睛，“明眸如水，纤手香凝”——他忽然想到了一句歌词，他能感觉出她手的温热柔滑，这种温热柔滑，已随着他的血液流经心中，引起他心灵莫名地颤抖。然而，这一切仅有三秒钟，他松开了她的手，像蓦地松开一个手握的世界。有几许温馨，也有几丝失落。
“再见，柳云依。”
“再见，林笙老师。”
他们微笑着互望了一下，然后，林笙转过身走向了店外。
外面风儿柔和，阳光灿烂，不时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头顶飞过，不断洒落清脆的鸟啼……
林笙感觉身心愉悦，这种感觉是多年来所未曾有的，他也感到奇怪，奇怪自己的心情为何这样轻松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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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念着：“偕云漫舞，偕云漫舞。。。。。。”一种高渺超拔的意象在他的遐思中呈现并弥漫着。他想不到会在这方天地山水中还有一些人或事能无意拨动他掩藏深远的心弦。
“偕云漫舞”四个字用得都是变体，一种象形的美术体。尤其是“云”和“舞”字，字体里有云朵形、舞人姿，精巧曼妙，美仑美奂。牌匾上的背景色由紫色过渡到蓝色，紫的神秘浪漫，蓝的高远纯净。图案从低到高绘有玉如意、灵芝、龙凤和飞天，尤其是那飞天，完全有敦煌莫高窟壁画中飞天的神韵，面容惊艳高雅，身姿婀娜柔婉，袖带袅绕飘绝，身旁的云，袖间的花，摇摇曳曳，飘飘洒洒，仙俗皆惊，天地齐叹……
林笙端详良久，才踱进店中，他想去里面转一转、看一看，因为他感觉这个书店还有这个书店的主人自会别有一种风格，绝不会与流俗相同。在这种自然和人文的环境中，这是他迄今为止唯一发现的一处与周边相谐和的地方。
这个书店有30多平方米，里面还有一个套间，估计店主人就在里面暂时忙着什么。他也不作声，只是悠然地转着。三面的书橱贴着墙壁，中间还横亘着一排书架，整体摆列自然有序。书的种类和版本也吸引着他。图书以文学、哲学和历史、政治为主，都是声誉久远的出版社出版的，而且有一面的书橱里摆放的是一些旧书，出版印刷年代从40年代到70年代不等，自那时发行后，极少再版过，这是在当今新书市场上所不易看到的。现在多数出版社为追求利润，偏向于出版打着“大众”旗号的媚俗、应时之书了。
林笙从书架里抽出黑格尔的一本著作《美学》，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这时一个年轻女子清新婉转地声音传入他的耳畔：“你好，欢迎转转。”他循声扭转头……
一个高挑苗条的女子笑盈盈地站在他前方三五米处，他翻看书的手止住不动了，他在静静地看着她。
她长发披肩，面庞娇美白皙，眼睛明亮幽邃，长长的睫毛微向上翘，小巧的嘴巴皓齿微露，嘴角的一抹笑意甜美亲切。她两臂交叉微合于胸前，穿着紧身的淡紫色上衣和黑色纱裙，浑身洋溢着一种自然淡雅的气度……
他口中不由地默念着几句话：“邈姑射之山……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他完全没有意识到长时间凝视面前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是多么无礼的事情。
“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她柔声问。
“哦，哦，没什么，我只是转转看看。”他省过神来，连忙支吾着。
“我开的这个书店不大，书的种类也有所侧重。”
“我能看出来，开书店的人一定是高雅的人。”
“呵呵，你确定你没有在讽刺我？”她微笑着。
“没，没有，我说的是第一印象，也是真心话。”
“那说我高雅的人自然也是高雅的了，你一句话，把你自己也夸了。”
“呵呵，这……”他一时语塞。
“其实，什么高雅不高雅的，那是有闲阶级的事儿。咱，就是小老百姓一个，蜷缩在书店这片小天地当中，非常平凡地活着。”她又自嘲似地摆摆手，“哦，这样说，真让你见笑了。”
“平平淡淡就挺好……”他脱口而出，说完后，又感觉有些言不由衷。
他不想过太平淡的生活，过于平淡的生活，在他看来，无疑是对自己的一种折磨……
“嗯，你可以看看这些书，看有喜欢的没有。”
“你这里的书我都喜欢，思想性、艺术性都很好，一点也不随众、媚俗。”
“人嘛，各有所好，也不能说不喜欢这类书的人庸俗。其实，我这儿的书主要是面对某部分读者群体而已。”
“那我也将会是这部分群体中的一员。”
“啊，那太好了。对了，你是来这里旅游的吗？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我呀，长期旅游，说不定啊，还长期定居呢。”
“哦？这怎么说？”
“我大学毕业刚分配到这里工作。”
“哦。”
“我在省里上师大，毕业后要求来这里支教至少两年，我就在镇中当老师，其实，今天是第一天，上午报的到。”
“光荣的人民教师，向您致敬！”
“别逗我了。其实我也是小百姓一个嘛，也在社会的一隅打工。没有想成就什么大事业，就是顶着一个职业角色谋生而已。”
“打工、谋生的性质也不尽一样嘛。很高兴能认识你。”
“谢谢。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刚才我在你店门外端详了半天。外面的牌匾吸引了我，的确很有格调。店名叫‘偕云漫舞’，很新颖别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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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应该是‘云’。”
“嗯，聪明，完全正确，加十分，真是有文化的老师。”她调皮地说道。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可以告诉我芳名吗？”未等女子开口，他赶紧出于礼貌地首先说道：“我姓林，叫林笙，‘竹”字头的那个笙，笙箫的那个笙。”
女子粲然一笑：“我叫柳云依。”
“柳——云——依——，梦一样的名字。”
“但愿我不只是一个梦。我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的哟。”
“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那个意思……”他的脸有些微红。
“哈哈哈……”柳云依笑得花枝乱颤，她有些慈爱地看着林笙，好像一位长者。
林笙在陌生女子面前是尤其不爱说话的，今天在柳云依面前，他虽有些羞涩，但这不是由于她的陌生，而是由于她的天生丽质，她的清新脱俗。他总感觉自己的外貌或衣着的某一部分、某一方面有些寒伧庸鄙，但到底是在哪儿，他也说不清。他下意识地时不时稍整一下自己的衣领，或轻拂一下自己的袖口，也许这样才能保持住自己的良好形象于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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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什么……”柳云依银玲般的声音把他从杂草般的思忖中唤醒。
“哦……我在回忆我以前就想买过的一本书，想了半天才想到，我想买法国卢梭的一本著作，叫《爱弥儿》。”
“是的，这本著作与教育学有关，讲的是自然教育、天性教育方面的知识，不过，我也没有读过，我的小店里也没这本书，他的《忏悔录》倒是有的。这样吧，我进货时给你捎回《爱弥儿》来，这大概得两周吧。”
“那太谢谢你了。”
“不用那么客气。你是为我们这个穷乡僻壤的教育事业做贡献来了，应该感谢的是你才对嘛。”
“你又在取笑我了。别把我说得那么高尚、伟大好不好。我就是凡夫俗子一个嘛。”
“你挺逗的，过谦了，过谦了。”
“我要走了，我出来主要是采购点东西，不想认识了你。”
“有缘自会相见相识。对了，你校的李国庆老师我们认识。他是一个很忠厚善良的老同志。既然今天我们认识了，你有空儿就过来坐坐。”说着，柳云依向林笙伸出了一只手。
林笙轻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澄澈的眼睛，“明眸如水，纤手香凝”——他忽然想到了一句歌词，他能感觉出她手的温热柔滑，这种温热柔滑，已随着他的血液流经心中，引起他心灵莫名地颤抖。然而，这一切仅有三秒钟，他松开了她的手，像蓦地松开一个手握的世界。有几许温馨，也有几丝失落。
“再见，柳云依。”
“再见，林笙老师。”
他们微笑着互望了一下，然后，林笙转过身走向了店外。
外面风儿柔和，阳光灿烂，不时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头顶飞过，不断洒落清脆的鸟啼……
林笙感觉身心愉悦，这种感觉是多年来所未曾有的，他也感到奇怪，奇怪自己的心情为何这样轻松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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