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十七章 八年后再相见 誓把当年梦圆
季九明急匆匆上楼，一边喊着曼青一边迅速掏出钥匙打开门，却被吓了一跳。原来曼青还是光着脚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浑身在发抖，目光里什么也没有。季九明为他而回来，仿佛她不领情，不知道。季九明摇着她的肩膀，喊着她的名字，那三种可能他都不要。他最终横抱着曼青到楼上放到床上。季九明坐在曼青床边儿的椅子里，头埋在被子间。老天爷既然安排了一个苏曼青给他，为什么又让他爱上段心蕊！既然让他爱上段心蕊又为什么让自己难以摆脱苏曼青？
对于曼青，本来以为季九明出狱了，是她回暖之时。却没想到，季九明却继续给她降温。可是她从季九明的口中听到了赵槐宝的那一瞬间，犹如裹在身上的毯子一下被抽掉。尽管毯子的材质是毛的或者是化纤的，那温度是不一样的，可自己早已习惯了这毯子的温度与形式。而与其说她适应了这毯子的温度不如说是她更加习惯自己身上还有这样的一条毯子。而今自己终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她仿佛不相信这么多年竟然一直是自己骗自己，而这种骗子的戏马上就是剧终了，可是自己的梦醒了，自己该往哪里走？
月月月月月
年年年年年
岁岁岁岁岁
人人人人人
她的思绪不知飘了多远，飘了多久，她默念着就转过头：“九明，如果她不要你，你还会回来吗？”
季九明慢慢抬头，望着曼青语气很低沉却很郑重的说：“伤害你我也不幸福，可是爱也是分程度的，我对心蕊的爱的程度外人是不会了解的。而你就是我在责任上，在道义上接手的人。你在我心里有位置有份量，但段心蕊的份量更重。我宁愿把一生都交给她，这种爱你能明白吗？曼青，我知道是我辜负了你，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们三个人，与其都不幸福，不如你就成全我们两个吧，好吗？我们已经走到了今天，就彼此放手吧！彼此伤害的日子结束吧！我已经把江阿姨叫来陪你，等她到我再走好吗？”
他为曼青试了一下眼角，可是曼青却说：“九明，眼泪不是用手来擦的！”
季九明在哈尔滨找到心蕊的医院，在她的内科诊室见到她。他迅速通体流过一种似痛非痛的莫名的情绪。她给病人看病时说话的语速叫病人不紧张并有勇气面对痛苦，他给病人的病情下结论迅速又准确。瞬间他就认识到当年的那笔钱是世界上最有意义的一笔，它使一个在大山里自生自灭的弱小生命变成一个如此极具价值的医生。当年他认定的奇葩如今终于绽放。
等一个个病人离开后，心蕊到水池旁洗手。她的眼里依然挂着那块“请勿打扰”的牌子，睫毛依旧很长，扑闪扑闪，皮肤依然显得很干净但充满了健康的红润，脸型依然是瓜子脸，但整个一张脸上却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般的稚气了。而她的个子虽不算高，身材不算胖，但成熟，端庄，气质优雅。没有他的一路呵护，她一样的在兑变。
出狱之后他就沉在一种寻找她，寻找段大夫的境地。如今真的段大夫就在眼前，犹如祈盼已久的梦境终于来临，心无节律的用力跳着，近在咫尺而自己却不敢上前。是怕幻灭还是怕自己承担不起？
心蕊洗完手一抬头，透过镜子就发现了这张将自己的心沉甸甸的压了七年之久的脸！不，加上他出来寻找自己，已经是八年了。是真的吗？是真的！那眼神已经很容易使自己陷进去，却带着等待的岁月已过后的茫然与渴望。出来之后他在《映山红》里给自己消息——我依然爱你！我很想你！很想！很想！她的心就一直在一种挣扎的状态中。这些年的影子，这些年的梦，这些年的等待，这些年的幻想。但是这些年她却从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会真的还会有再见到的一天！
两双眼睛透过镜子就这样对望着，任时间停在那儿。季九明被几个进屋的白大褂一拥后退几步，一眨眼就人去楼空！
季九明在她的办公室门外不吃不喝，可是心蕊还是不出现，他就找来一把刀当着她同事的面就向自己的胸部刺去。
七年，对他只是惩罚，并没有改造过后的痕迹。他被强行打了安定的针才被抬到病床上，伤口不至丧命却触目惊心。他明白过来之后依然拒绝打针用药，心蕊才不得不出现。
终于季九明从眼前那洁白的世界里分离出了她的脸。她人虽站在门口，季九明却瞬间就感到了那种久违的气息。她的胸卡的颜色变了，内容变了，衣服也由蓝色变成了天使级别。秋天里才出生的果子想伸展都没有机会了，而她是早春的花儿，他是她的园丁，丑小鸭变白天鹅的梦在现实世界里终于让她给实现了。
“老师，我完成了我们俩的梦！”一语出，双泪流！
两双淌着眼泪的眼睛不眨的复杂的交织着。季九明伸出手招呼她向自己走近。这些年，心蕊接触过太多的手，同事的手，同学的手，病人的手，而今这是一双这么多年一直向自己招呼的手，想不到这动作竟维持了至今已是八年之久！季九明将心蕊的手慢慢握住放在自己的胸口。可这双手竟然没有温度！病人需要的是理智而非温度。可是他要，季九明一用力就将她拽到自己怀里。
当年季九明离开大山之后，心蕊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仿佛听到了一声枪响。她阻止不了他走出生命之外的脚步。她知道世间最公平的事不是你有吃他就有喝，而是一命抵一命！
此时心蕊终于呜呜大哭，数年的相思与渴望，现在终于得以释怀！
在门外的小宝领略到此，坐到旁边的椅子里，眼睛注视着对面墙上的“肃静”提示牌。自己在这段爱情上明明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可事实上却可有可无，微不足道。小宝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如此理直气壮的病人。他明白了人世间唯有男女之间的情爱没有计算法则。小宝一直不敢面对季九明，尽管他知道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自己都不可能对他产生任何压力。这一生，恐怕都不会是他季九明的对手！
心蕊换掉了医生服，做起了护理员的工作。给他换药，扎针，削水果，打饭。他们又同吃一盒饭，一盒菜，仿佛数年前的那顿饭永远也吃不完。晚上季九明不让她走，她就睡在陪护的小床上。原本是双人间，另一个病人走后护士长就有意的给他们一个独立的空间。渐渐季九明能下地走动了，他蹲在心蕊的床边，白色的月光打在两张脸上，心蕊仿佛从熟悉的梦中蓦然惊醒，目光正要往床上收寻却被这张深情的脸挡住，不觉间她的脸已经在季九明的双手中。
心蕊咬咬唇，半坐起来靠在床头，强忍泪水把脸轻轻转向一旁。八年前，自己就要不起他，如今更要不起他！季九明重新般过她的脸，心蕊没有看他低声又叫了他老师并说：“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有很好的婚姻状态，只要你能正视它。你不能再错了，错不起了。”
季九明摇头：“人可以没有上帝，但是不能没有爱情！没有恨可以生存，没有爱却不能生存！心蕊，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我会解决好我那头的问题的，我会让我们的爱情走进婚姻。我要看到你为我穿上婚纱，我们还要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很早我就想好了孩子的名字，就叫季遇，多年期待的再遇！”
季遇？当年自己像一个不成熟的小偷，没有准备好藏的地方就把赃物给偷了回来。在那十分闭塞的小山村里，这种难得被捕捉到的桃色新闻足以让这些山野村夫大行其所谓的正义之道。她想到了那段岁月……
心蕊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的手也终于情不自禁的扶上了他的脸，注视着季九明，季遇？她真想告诉他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可是那个比我们的生命都重要的孩子却被动地离开了我们！
外面树木的影子被月光打在窗格子上，风一吹就摇来晃去，不停地变化，看不出它明年是否还会有生命！心蕊咬咬唇终于收住泪，将那一段的沉重深深的藏起慢慢的说：“你的解决办法就是伤害一个爱你至深又劳苦功高的女人，合格的母亲，直到她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爱情里没有同情！”
“可是我们人生里那种单纯说爱的时期已过，何况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而且爱情的力量挣脱不了道义的力量。”
季九明说：“水流如果没有遇到阻力，不能激起美丽的浪花！爱情的本质就是自私，伤害是必然，我会将对曼青的伤害减到最低。”
“我们注定没有观众，何苦呢？我们这一生又没有多长。”
季九明的头像原子裂变般空间被越挤越小。他的目光终于离开心蕊。顺着心蕊的目光望去，就是一轮满月当空。地球上有多少个人月亮就被勾勒出多少副图画，有的人将其装满回忆，有的人将其装满爱情，有的人将其装满遐想，而每幅静夜的月亮图里都在运动变化着的。
“这么多年段心蕊三个字是我人生的唯一的温度，心蕊你能懂吗？”
“老师，你就放弃我吧！”
“什么时候知道我没死？”季九明重新注视着心蕊的眼睛。
“自从你离开大山——我就知道你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心蕊的用词很小心，很小心。
当年心蕊是在去医院收拾与季九明的所有回忆时才知道季九明没死。同时她也记住了苏曼青三个字和一个做了砝码的孩子。她在《上天派给我的老师》一文中写到：“……法律本身是公正的，可执行法律的人不是公正的。可如果法律公正将还要夺走另外两条无辜的生命。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两条生命护卫着他，我应该安心了，即使再有一百个十二年，我们也不可能站到一起了。哪里的天空不下雨，这不测风雨既可以使人生苍凉又可以灌溉生命……”
心蕊离开遇江之后用季九明给他留下的钱，在另一个城市入了高中，仅用一年半的时间就考取了首都医科大学。她经常去季九明当年的大学。在学校的宣传栏里，她看到了他的照片，在众多知名人士当中，他长的最帅气最有气魄。然而时间太久了，没有人对过去会像他一样的铭刻。季九明的照片被撤掉后她回到学校就病倒了。后来她又去了他们学校的资料室，翻版了他的所有照片。
“那你为什么没有再选择？”
“在树尖上招摇，结局就是风吹坠地。老师，你就放弃我吧！ 你已经枉费了七年，在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想成为女主人公，男主角，求全求美的不饮水不吃饭的爱情是不存在的！”
他们本是各自人生舞台上的主角，可是他却偏偏要与自己来演对手戏，且要一生一世！
月光是无法控制的，树木的影子是飘渺的，风更是抓不到的，多年前的一段梦！里面是挣扎，明明是很坚实的爱情基础，上面可以起千层楼万层厦，可是她却视而不见。明明是清晰的却又无章法可循，明明是近在咫尺却仿佛抓也抓不住，明明是时时缭绕周身，却恍恍惚惚，如风，如月，如影子！像她办公室挂着的人体结构图，血液循环图，人体骨骼图，找不到人的感情，人的感情呢？
太阳出来以后，她给他画了一个大大的叉，交叉点上写下八年前，意思是他们的人生轨迹不同，相交的时间已过，继续前行吧！季九明则给她画了个大大的圆，里面是个大大的实心点——同心圆！心蕊就在下面又写下：“岁月已逾越，心灵就不要再纠缠了。”
夜里心蕊经常在季九明的气息中惊醒，她就陷入一种拒绝的痛中。白天输完液，她就带他去后院的小植物园里散步，让他恢复元气。园里有很多寒带的知名的树种，最抢眼的就是那几棵古松，长的有型挺拔，一个日子，一个年轮，一个真实。他们时常走到这儿就停下来，季九明扶着她的衣领，注视着她的眼睛，跟她提起以前，他们短暂的从前！他们那刻骨铭心的炽烈的情感！她则不断的否定他想用过去的厚重来承载明天的想法。他逼得太紧：“为什么？”她就想流泪，她的心就时常准备好应付路过的病人和同事。
他们相处越久她则越沉默。他的伤口的纱布越来越小，心蕊又重新换上了那件置他于千里之外的白大褂。给他换最后一次纱布，她的手指在季九明的胸膛上游动，触及他的感觉依然是医生的科学的没有温度的手指！如果医学不能带给人温暖，那监狱里关的不应该都是医学家了吗？
季九明忽然握住她的手：“心蕊，能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真的不再爱我了？如果我们在此分开，你不会后悔吗？”
他们原本就宝贵的时间在静静的流却久久没有下文。虽然在这个世界上至死不渝的爱情并不是人人都可以遇到的，虽然季九明为他维持了数年的温度没有变，虽然心蕊到底没有如他所指去看着他的眼睛，然而在这久久的沉默里季九明最终明白——断层太久，难以续接！
十七天，他竟没有听到一句他想听到的话，他本以为自己苦苦等待的大戏还没有进入主旋律，没想到在他决定等待时就已经进入了尾声。心蕊依然没有看他的眼睛低头说：“老师，我们那段不成熟的爱已经被时间凝固了，我们就各就各位吧！帐我已经结完了！”
季九明的手不自觉的完全放松就垂到床下，一场没有结局的对手戏，一杯水是搅不起千层浪花的！
几个小时之后心蕊从手术室里出来，同事告诉她说季九明已经走了，他说下午两点钟的火车，希望你能送站，他说他是不会放弃你的！他说三个月，轻装上阵之后他再来！
数年的坚守，这就是结局？如她精心培育起来的一棵树却长在了别人家的院子里，尽管长出了果实她也不敢去摘，眼看着它烂掉消失，明明已经放弃了自己，可还说不会！
十七天，尽管他们没有任何承诺，甚至分寸的掌握让心蕊常常感到无比的痛，可她心里的人毕竟在自己的眼前了。她仿佛不相信的又跑回刚刚还有季九明的病房里，床上没有人，这个空间里也没有人，他的手机这些天一直放在床头柜上，还有他的外衣，怎么都不见了？只剩下他们曾经一起用过的餐具，地上他曾经穿过的拖鞋……
心蕊的心再一次被抽空，她的眼泪哗哗的流，人就靠在门框上。自己的功夫真是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十七天就可以将为自己而保持了八年之久的热情摧毁！十七天就可以让在你面前舞动了八年的火焰熄灭！
可是他与季九明和曼青之间不是简单的三个人之间的爱情纠葛。当年有一个生命为了这段爱情而逝去，如今又有一个生命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压给了他，所有的事情因她而起，她如何面对道义两个字？季九明可以向上天挑战，可以向道义挑战，可自己必须维持理智！
这时一个资深的老大夫提醒心蕊说：“过去有可延伸的过去和不可延伸的过去。每一个导演都是自己的观众，而每一个观众又都是自己的导演。有些爱情故事到结束时就必须结束，而有些爱情故事没有结束时就必须得有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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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月月月
年年年年年
岁岁岁岁岁
人人人人人
她的思绪不知飘了多远，飘了多久，她默念着就转过头：“九明，如果她不要你，你还会回来吗？”
季九明慢慢抬头，望着曼青语气很低沉却很郑重的说：“伤害你我也不幸福，可是爱也是分程度的，我对心蕊的爱的程度外人是不会了解的。而你就是我在责任上，在道义上接手的人。你在我心里有位置有份量，但段心蕊的份量更重。我宁愿把一生都交给她，这种爱你能明白吗？曼青，我知道是我辜负了你，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们三个人，与其都不幸福，不如你就成全我们两个吧，好吗？我们已经走到了今天，就彼此放手吧！彼此伤害的日子结束吧！我已经把江阿姨叫来陪你，等她到我再走好吗？”
他为曼青试了一下眼角，可是曼青却说：“九明，眼泪不是用手来擦的！”
季九明在哈尔滨找到心蕊的医院，在她的内科诊室见到她。他迅速通体流过一种似痛非痛的莫名的情绪。她给病人看病时说话的语速叫病人不紧张并有勇气面对痛苦，他给病人的病情下结论迅速又准确。瞬间他就认识到当年的那笔钱是世界上最有意义的一笔，它使一个在大山里自生自灭的弱小生命变成一个如此极具价值的医生。当年他认定的奇葩如今终于绽放。
等一个个病人离开后，心蕊到水池旁洗手。她的眼里依然挂着那块“请勿打扰”的牌子，睫毛依旧很长，扑闪扑闪，皮肤依然显得很干净但充满了健康的红润，脸型依然是瓜子脸，但整个一张脸上却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般的稚气了。而她的个子虽不算高，身材不算胖，但成熟，端庄，气质优雅。没有他的一路呵护，她一样的在兑变。
出狱之后他就沉在一种寻找她，寻找段大夫的境地。如今真的段大夫就在眼前，犹如祈盼已久的梦境终于来临，心无节律的用力跳着，近在咫尺而自己却不敢上前。是怕幻灭还是怕自己承担不起？
心蕊洗完手一抬头，透过镜子就发现了这张将自己的心沉甸甸的压了七年之久的脸！不，加上他出来寻找自己，已经是八年了。是真的吗？是真的！那眼神已经很容易使自己陷进去，却带着等待的岁月已过后的茫然与渴望。出来之后他在《映山红》里给自己消息——我依然爱你！我很想你！很想！很想！她的心就一直在一种挣扎的状态中。这些年的影子，这些年的梦，这些年的等待，这些年的幻想。但是这些年她却从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会真的还会有再见到的一天！
两双眼睛透过镜子就这样对望着，任时间停在那儿。季九明被几个进屋的白大褂一拥后退几步，一眨眼就人去楼空！
季九明在她的办公室门外不吃不喝，可是心蕊还是不出现，他就找来一把刀当着她同事的面就向自己的胸部刺去。
七年，对他只是惩罚，并没有改造过后的痕迹。他被强行打了安定的针才被抬到病床上，伤口不至丧命却触目惊心。他明白过来之后依然拒绝打针用药，心蕊才不得不出现。
终于季九明从眼前那洁白的世界里分离出了她的脸。她人虽站在门口，季九明却瞬间就感到了那种久违的气息。她的胸卡的颜色变了，内容变了，衣服也由蓝色变成了天使级别。秋天里才出生的果子想伸展都没有机会了，而她是早春的花儿，他是她的园丁，丑小鸭变白天鹅的梦在现实世界里终于让她给实现了。
“老师，我完成了我们俩的梦！”一语出，双泪流！
两双淌着眼泪的眼睛不眨的复杂的交织着。季九明伸出手招呼她向自己走近。这些年，心蕊接触过太多的手，同事的手，同学的手，病人的手，而今这是一双这么多年一直向自己招呼的手，想不到这动作竟维持了至今已是八年之久！季九明将心蕊的手慢慢握住放在自己的胸口。可这双手竟然没有温度！病人需要的是理智而非温度。可是他要，季九明一用力就将她拽到自己怀里。
当年季九明离开大山之后，心蕊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仿佛听到了一声枪响。她阻止不了他走出生命之外的脚步。她知道世间最公平的事不是你有吃他就有喝，而是一命抵一命！
此时心蕊终于呜呜大哭，数年的相思与渴望，现在终于得以释怀！
在门外的小宝领略到此，坐到旁边的椅子里，眼睛注视着对面墙上的“肃静”提示牌。自己在这段爱情上明明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可事实上却可有可无，微不足道。小宝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如此理直气壮的病人。他明白了人世间唯有男女之间的情爱没有计算法则。小宝一直不敢面对季九明，尽管他知道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自己都不可能对他产生任何压力。这一生，恐怕都不会是他季九明的对手！
心蕊换掉了医生服，做起了护理员的工作。给他换药，扎针，削水果，打饭。他们又同吃一盒饭，一盒菜，仿佛数年前的那顿饭永远也吃不完。晚上季九明不让她走，她就睡在陪护的小床上。原本是双人间，另一个病人走后护士长就有意的给他们一个独立的空间。渐渐季九明能下地走动了，他蹲在心蕊的床边，白色的月光打在两张脸上，心蕊仿佛从熟悉的梦中蓦然惊醒，目光正要往床上收寻却被这张深情的脸挡住，不觉间她的脸已经在季九明的双手中。
心蕊咬咬唇，半坐起来靠在床头，强忍泪水把脸轻轻转向一旁。八年前，自己就要不起他，如今更要不起他！季九明重新般过她的脸，心蕊没有看他低声又叫了他老师并说：“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有很好的婚姻状态，只要你能正视它。你不能再错了，错不起了。”
季九明摇头：“人可以没有上帝，但是不能没有爱情！没有恨可以生存，没有爱却不能生存！心蕊，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我会解决好我那头的问题的，我会让我们的爱情走进婚姻。我要看到你为我穿上婚纱，我们还要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很早我就想好了孩子的名字，就叫季遇，多年期待的再遇！”
季遇？当年自己像一个不成熟的小偷，没有准备好藏的地方就把赃物给偷了回来。在那十分闭塞的小山村里，这种难得被捕捉到的桃色新闻足以让这些山野村夫大行其所谓的正义之道。她想到了那段岁月……
心蕊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的手也终于情不自禁的扶上了他的脸，注视着季九明，季遇？她真想告诉他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可是那个比我们的生命都重要的孩子却被动地离开了我们！
外面树木的影子被月光打在窗格子上，风一吹就摇来晃去，不停地变化，看不出它明年是否还会有生命！心蕊咬咬唇终于收住泪，将那一段的沉重深深的藏起慢慢的说：“你的解决办法就是伤害一个爱你至深又劳苦功高的女人，合格的母亲，直到她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爱情里没有同情！”
“可是我们人生里那种单纯说爱的时期已过，何况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而且爱情的力量挣脱不了道义的力量。”
季九明说：“水流如果没有遇到阻力，不能激起美丽的浪花！爱情的本质就是自私，伤害是必然，我会将对曼青的伤害减到最低。”
“我们注定没有观众，何苦呢？我们这一生又没有多长。”
季九明的头像原子裂变般空间被越挤越小。他的目光终于离开心蕊。顺着心蕊的目光望去，就是一轮满月当空。地球上有多少个人月亮就被勾勒出多少副图画，有的人将其装满回忆，有的人将其装满爱情，有的人将其装满遐想，而每幅静夜的月亮图里都在运动变化着的。
“这么多年段心蕊三个字是我人生的唯一的温度，心蕊你能懂吗？”
“老师，你就放弃我吧！”
“什么时候知道我没死？”季九明重新注视着心蕊的眼睛。
“自从你离开大山——我就知道你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心蕊的用词很小心，很小心。
当年心蕊是在去医院收拾与季九明的所有回忆时才知道季九明没死。同时她也记住了苏曼青三个字和一个做了砝码的孩子。她在《上天派给我的老师》一文中写到：“……法律本身是公正的，可执行法律的人不是公正的。可如果法律公正将还要夺走另外两条无辜的生命。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两条生命护卫着他，我应该安心了，即使再有一百个十二年，我们也不可能站到一起了。哪里的天空不下雨，这不测风雨既可以使人生苍凉又可以灌溉生命……”
心蕊离开遇江之后用季九明给他留下的钱，在另一个城市入了高中，仅用一年半的时间就考取了首都医科大学。她经常去季九明当年的大学。在学校的宣传栏里，她看到了他的照片，在众多知名人士当中，他长的最帅气最有气魄。然而时间太久了，没有人对过去会像他一样的铭刻。季九明的照片被撤掉后她回到学校就病倒了。后来她又去了他们学校的资料室，翻版了他的所有照片。
“那你为什么没有再选择？”
“在树尖上招摇，结局就是风吹坠地。老师，你就放弃我吧！ 你已经枉费了七年，在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想成为女主人公，男主角，求全求美的不饮水不吃饭的爱情是不存在的！”
他们本是各自人生舞台上的主角，可是他却偏偏要与自己来演对手戏，且要一生一世！
月光是无法控制的，树木的影子是飘渺的，风更是抓不到的，多年前的一段梦！里面是挣扎，明明是很坚实的爱情基础，上面可以起千层楼万层厦，可是她却视而不见。明明是清晰的却又无章法可循，明明是近在咫尺却仿佛抓也抓不住，明明是时时缭绕周身，却恍恍惚惚，如风，如月，如影子！像她办公室挂着的人体结构图，血液循环图，人体骨骼图，找不到人的感情，人的感情呢？
太阳出来以后，她给他画了一个大大的叉，交叉点上写下八年前，意思是他们的人生轨迹不同，相交的时间已过，继续前行吧！季九明则给她画了个大大的圆，里面是个大大的实心点——同心圆！心蕊就在下面又写下：“岁月已逾越，心灵就不要再纠缠了。”
夜里心蕊经常在季九明的气息中惊醒，她就陷入一种拒绝的痛中。白天输完液，她就带他去后院的小植物园里散步，让他恢复元气。园里有很多寒带的知名的树种，最抢眼的就是那几棵古松，长的有型挺拔，一个日子，一个年轮，一个真实。他们时常走到这儿就停下来，季九明扶着她的衣领，注视着她的眼睛，跟她提起以前，他们短暂的从前！他们那刻骨铭心的炽烈的情感！她则不断的否定他想用过去的厚重来承载明天的想法。他逼得太紧：“为什么？”她就想流泪，她的心就时常准备好应付路过的病人和同事。
他们相处越久她则越沉默。他的伤口的纱布越来越小，心蕊又重新换上了那件置他于千里之外的白大褂。给他换最后一次纱布，她的手指在季九明的胸膛上游动，触及他的感觉依然是医生的科学的没有温度的手指！如果医学不能带给人温暖，那监狱里关的不应该都是医学家了吗？
季九明忽然握住她的手：“心蕊，能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真的不再爱我了？如果我们在此分开，你不会后悔吗？”
他们原本就宝贵的时间在静静的流却久久没有下文。虽然在这个世界上至死不渝的爱情并不是人人都可以遇到的，虽然季九明为他维持了数年的温度没有变，虽然心蕊到底没有如他所指去看着他的眼睛，然而在这久久的沉默里季九明最终明白——断层太久，难以续接！
十七天，他竟没有听到一句他想听到的话，他本以为自己苦苦等待的大戏还没有进入主旋律，没想到在他决定等待时就已经进入了尾声。心蕊依然没有看他的眼睛低头说：“老师，我们那段不成熟的爱已经被时间凝固了，我们就各就各位吧！帐我已经结完了！”
季九明的手不自觉的完全放松就垂到床下，一场没有结局的对手戏，一杯水是搅不起千层浪花的！
几个小时之后心蕊从手术室里出来，同事告诉她说季九明已经走了，他说下午两点钟的火车，希望你能送站，他说他是不会放弃你的！他说三个月，轻装上阵之后他再来！
数年的坚守，这就是结局？如她精心培育起来的一棵树却长在了别人家的院子里，尽管长出了果实她也不敢去摘，眼看着它烂掉消失，明明已经放弃了自己，可还说不会！
十七天，尽管他们没有任何承诺，甚至分寸的掌握让心蕊常常感到无比的痛，可她心里的人毕竟在自己的眼前了。她仿佛不相信的又跑回刚刚还有季九明的病房里，床上没有人，这个空间里也没有人，他的手机这些天一直放在床头柜上，还有他的外衣，怎么都不见了？只剩下他们曾经一起用过的餐具，地上他曾经穿过的拖鞋……
心蕊的心再一次被抽空，她的眼泪哗哗的流，人就靠在门框上。自己的功夫真是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十七天就可以将为自己而保持了八年之久的热情摧毁！十七天就可以让在你面前舞动了八年的火焰熄灭！
可是他与季九明和曼青之间不是简单的三个人之间的爱情纠葛。当年有一个生命为了这段爱情而逝去，如今又有一个生命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压给了他，所有的事情因她而起，她如何面对道义两个字？季九明可以向上天挑战，可以向道义挑战，可自己必须维持理智！
这时一个资深的老大夫提醒心蕊说：“过去有可延伸的过去和不可延伸的过去。每一个导演都是自己的观众，而每一个观众又都是自己的导演。有些爱情故事到结束时就必须结束，而有些爱情故事没有结束时就必须得有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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