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五章 可不可以
酒会直到九点才结束，江小夏早已累得说不动话了，脸上的肌肉也酸疼得要死，方奈的车过来之后，她便一下子钻了进去不再动弹。
方奈之前因为有些事要处理，便没有再来过酒会，只是在接到袁佳琪的电话后把车开过来送两人回去。他看见二人出来的时候，江小夏一脸疲惫，而走在后面的袁佳琪却一脸怒气，眼睛死死盯着她的后背，像是要把它看出一个洞来。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在车子发动的那一瞬间，袁佳琪终是忍不住了，发了飙。
“江小夏，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有回音。
“你以为那个女人是好对付的？你别给我装傻充愣，把话说清楚再睡。”袁佳琪说着从前座转过身就要去拉她，方奈见此一急伸出一只手去拉，袁佳琪就被拉了回来，却重心不稳砸向旁边的窗户，反射性拉了一把方奈的胳膊，他整个人就被拉向右侧，方向盘在手里打滑，车子在路上歪歪扭扭行驶起来。袁佳琪一惊忙放开了手，方奈就此手一拉，脚急踩刹车，车子在僵持了几秒后终于停了下来。两人心有余悸地看向后座，江小夏居然还安安稳稳地躺在后座上，一点都没有被惊醒的迹象。二人不禁抚额哀叹这一场有惊无险，袁佳琪也没了继续责怪下去的心情，望向方奈，内心一阵颤抖，克制住心里慢慢滋长的情绪，撇开眼看向窗外。
方奈本正看着她，她双目里那亮闪闪的光芒让他移不开眼，心里像是有一朵花悄悄绽放，可是她却像是在挣扎什么，来不及辨清就转过头去了，只留下满车的沉默。
方奈动了动嘴，满肚子的话想要说，硬是硬生生的吞了回去，转过头看向正前方的路。窗外一片闪烁，车灯打在路上似明又暗，远处似乎有车在驶来，刺眼的光芒猛地一下子扎进眼睛，还没来得及闭眼，酸疼感瞬时挤压在眼眶里，在人猝不及防时一泻千里，所有的努力隐藏的就这样残忍的暴露在了空气中，那本来该是最温暖的东西现在微凉的肆虐在别人讥笑的眼中。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却蒙蔽了眼睛，不，那是一种无法克制的东西在作祟，你逃了一步，它追你一步，距离不远不近，却是会叫人发狂。撕咬，扯碎，原本只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东西，现在成了碎片，你成了众矢之的，可是不能退缩，身后是悬崖，向前一步不一定是空地，但向后一步，只会粉身碎骨。
“先回去吧。”袁佳琪在沉默中开了口，嗓音也些轻微的变化，听在他的耳里，渐渐变得清冷起来。
后座的江小夏依旧沉在梦里，不能清醒。前排的两个人，睁着眼，心里却蒙上了一层雾，不愿清醒。
到了袁佳琪家楼下，江小夏还是没有醒过来，方奈本来想帮忙把她送上去，袁佳琪却笑着说了一句话。方奈千年不变的表情瞬间崩裂，眼神犀利地看着她，心里似是有一万把刀雕刻成苦，他一直盯着她，直到她脸上再也挂不住笑，低了头，声音里带着他琢磨不透的情绪。
“Nat，我一直都是那个袁佳琪，不是吗？”
方奈话语一顿，那些即将夺口而出的话就这样被堵了回去，转身，也许并不需要那么大的勇气，只是一个动作，180度的倒退。
江小夏靠在袁佳琪的怀里，睡容恬静，仿佛不谙世事的小孩一般，即使外面狂风暴雨，也不会害怕。方奈的车渐行渐远，最后隐藏在一片黑暗之中，袁佳琪嘴角强扯起的弧度这才颓然的滑落，眼神平静地看向暗黑。
“江小夏，这次你赚大发了！”说着便一把横抱起她，往楼上走去。
脚下的高跟鞋“哒哒”的响着，身上穿的裙子在一摆一摆中扭曲了原来的样子，江小夏往怀里缩了缩，似乎是在找着一个合适的地方。袁佳琪满脸无奈地看着在怀里不安稳的江小夏，心里那点荒芜立马变得生机盎然起来，像是一阵春风拂过了生命中所有角落，阳光瞬间洒满大地。
江小夏在一阵“哐啷”声中惊醒过来，睁开眼一瞬间没反应过来，鼻间飘散的是浓香西米的味道，空叫了一夜的肚子突然爆发，她咽了咽口水，正要起身，袁佳琪踱着步子晃晃悠悠进来了。江小夏又吞咽了口口水，急促中呛着，猛地咳了一阵，脸色通红地看向她，像是只小猫一样，有些瑟瑟。
袁佳琪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却极不友好，像是一把利剑狠狠横在两人的中间，仿佛下一刻就要迎面而上，毁她于无形之中。
这是两人之间少有的默契，一个看着，另一个瞪着。
江小夏被憋得有些熬不住了，正要开口求饶，袁佳琪却突然极其妩媚的一笑，毛骨悚然之后江小夏便已经被半搂在她的怀里，气质如兰的呼吸瞬间涌在耳边，魅惑却让人极不自在，江小夏既庆幸又害怕的一动不动，庆幸的是自己没有被这个妖人蛊惑，但又害怕自己会被她给生吞活剥了。
“江小夏，你这个小妖精，味道真是不错呀！”她的话暧昧不明，江小夏一时间也没听出来，当反应过来的时候，袁佳琪的手已经抚上她的背，轻轻柔柔的像是挠痒似的，却又带着挑逗。江小夏惊得脸红的滴血，又不敢乱动，顿时急得开口求饶。
“好佳琪，你就饶了我吧！”
“放了你？这可不行，时间刚好，春光明媚，正适合晨练！”说着便扳过她的身子，迫使她正面对着她，双手钳制着，让江小夏无可奈何，慢慢的挑起嘴角俯身而上。江小夏心底凉了一片，脊背处阴风阵阵，眼看袁佳琪的脸快要逼近，她做好了最后一拼，猛地把头微向下一低使劲向前撞过去。瞬时白天变黑夜，满天繁星乱闪，袁佳琪最终放开了手，抚上额头，不禁自毁优雅，大骂起来。
江小夏尽量不去听，心里也是一阵叫苦，这下是真的惹恼了她了，虽然心知她不会真的去做，但是……唉，认命好了。
“呵呵，疼吗？”江小夏谄媚着贴上去，手还没碰到便被袁佳琪一巴掌拍飞了，尴尬的笑着又死皮赖脸的赶上去。
“给老娘给远点，小心老娘手狠掐死你！”袁佳琪恶狠狠地说着，眼神如刀子一片一片削着江小夏的肉。
“嘿嘿，您老大人有大量，不和我这小人一般计较，嘿嘿。”袁佳琪真想一脚踹飞她，忍了又忍，最终长叹一声，推开像八爪鱼一样黏在自己身上的江小夏，嫌弃般出了房间，还不忘大力甩了门，宣示着自己的怒气。
江小夏一直笑着脸直到门被关上，才心有余悸地拍拍胸，长吁一口气。
洗漱完后，江小夏小心翼翼地出了房，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在餐厅发现了正安静吃早饭的袁佳琪，她“嘿嘿”笑了一声，踮着脚跑了过去。桌上摆了一碗类似于粥之类的东西，江小夏嗅了嗅，是西米的味道，一看竟是奶香鸡蛋西米露，她刚住进来的时候和袁佳琪闲聊的时候提起过，没想到居然现在就能吃到了。她顺势坐到了袁佳琪的对面，两眼冒着金光使劲盯着袁佳琪，直到袁佳琪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她才像得到赦令一般端起碗就开始吃起来。
“唔，佳琪，你好厉害呀，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西米露了！”江小夏边吃边不忘拍拍她的马屁，袁佳琪这才发现江小夏谄媚起来不是人。
袁佳琪没有搭理她，推开吃空的碗，丢下“你洗碗”的话就走了。江小夏抽搭了两下鼻子，又埋头吃了起来。
江小夏深知寄人篱下当勤奋的教诲，不仅把碗洗干净了，还顺便整理了下厨房客厅，虽然她只是划拉了一下，但她总是勤劳了一下。
忙完一切之后，便躺在了沙发小眯一会，还没焐热沙发，袁佳琪便从房里出来，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江小夏知道审判的日子来临了，也正襟危坐起来，一脸的慷慨就义，视死如归。
“你……”
“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好好演戏，绝不篡改剧本。”袁佳琪刚开了话头，江小夏便抢着认错。
“那……”
“这次的事我会负责的，你就放心好了。”江小夏认错态度端正，悔过及时。
“负责？你要怎么负责？”袁佳琪一想到昨晚，就忍不住火冒三丈。
蒋静仪初听江小夏的话也是一愣，好在她很快缓过神来，礼貌地笑着回道：“商小姐说得对，女人怎么能只挂着丈夫的姓在外面呢？”说着顿了顿，似乎是在想着怎么接下去，“蒋静仪。”简单直接的说出自己的名字，江小夏对她有了一些改观。
转而说出的话却是句句针对她，袁佳琪在一旁听得额尖冒了汗，伸手想去拉住她，但两人之间站得不是特别近，如果她贸然去拉她，肯定会让人怀疑，一时间急得她端着酒杯不停地喝酒，等酒见底的时候，蒋静仪却突然发了话。
“商小姐这么年轻有为，不知是否结婚了？”
江小夏心里一阵发紧，眉眼中不禁带了一点犹豫，但仍正了色。
“我哪有蒋小姐这样的好福气，不用费半点心思就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我呢？埋头于各个工作中，却仍是清贫着。”
蒋静仪也不接话，笑得明媚耀眼，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恰巧服务生端着酒过来，袁佳琪换了杯酒，趁着两人都没说话间，举了杯。
“二位说了这么久的话，想必也渴了吧，这酒倒是挺不错的！”这是她袁佳琪活到现在说的最蹩脚的一句暖场话了，真是鄙视死自己了。
江小夏和蒋静仪倒是应着她的话喝了一杯，袁佳琪趁机想要和蒋静仪告辞，谁知她的酒还在喉咙里，江小夏又语出惊人的来了一句，差点没让她喷了酒。
“蒋小姐是一个人来江城吗？未免有些孤单吧！”
蒋静仪眼里似乎一闪而过一种寂寥，却快得让人无法抓住，从江小夏接触她到现在，她一直都是笑着的：“商小姐难道不是觉得女人应该独立一点吗？我要是随着我丈夫一起过来，商小姐不知会怎样嘲笑我呢？”
那场谈话是袁佳琪听过的最无厘头的一段了，两人之间针锋相对，像是积了好几辈子的愁，等她问起江小夏的时候，江小夏却只是轻描淡写的略过，闭口不提。这让袁佳琪很是抓狂，可是又不能拿她怎样，谁让到了分别的时候，那个蒋静仪跟脑子抽了疯似的，极其友好的和江小夏拥抱了，还说以后常联系。袁佳琪十分不理解，在她看来，江小夏像是搞砸了她的计划，可是却又好像比她预计的还要顺利，顺利地取得了蒋静仪的信赖。
“你的目的不就是要让她和我们交好吗？现在难道我没有达成吗？”江小夏的话是没错，但是她总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因此她只能干瞪着。
“好了，别生气了，再气就不漂亮了。”江小夏讨好的说道，心里却想着其他。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你就可以功成身就了。”
“你要我退出？可是那个蒋静仪现在可是想和我……”江小夏有点不理解她的想法。
“想和你干吗？人家又不傻，难道还愿意对着你被你损，你就此停手吧，接下来的事我来应对。”袁佳琪知道自己可不是傻子，不能放任江小夏毁了她的计划，蒋静仪表面上对江小夏有好感，也不去计较她的疯言疯语，可是这不代表她会放任江小夏的肆无忌惮，到时候恐怕她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虽然她把江小夏扯了进来，但是趁着还没造成什么影响，赶紧让她退出才是正事。
“袁佳琪！”江小夏似是有些生气地叫了她的名字，但一下子又缩了回去，努力按下心头纷繁的心思，缓缓地说：“我既然参与了进来，就不会放手，我也不会让你的计划失败的，就算失败了，我也会给你补回来的。”
“你怎么补？难道去诱惑康盛的总裁，让他和你在一起？”袁佳琪实在是气极，有些口不择言，意识到时，江小夏已经敛去了眼底的情绪，但她还是捕捉到了那丝不属于她的自我嘲讽。
她说：“嗯，如果失败了，我会去的。”她这样说着，神色凄然却只是一瞬，声音颤抖又在一眨眼间恢复了。
袁佳琪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江小夏的手机响了起来，一接竟是蒋静仪的。
“喂，蒋小姐。”
江小夏“嗯嗯啊啊”了几分钟，最后以一句“再见，静怡。”结束。
袁佳琪这才真正知道自己再也阻挡不了了。
“她约我有空去攀岩。”
“攀岩？她居然还会这个？”袁佳琪之前查过她的资料，得到的结果和她预料的差不多，和一些同样是富太太的女人整天聚在一起，聊得尽是一些无聊的话题，却从来没有发现她还有这种爱好，现在她彻底相信江小夏是有些用处的，至少比她想象的要多。
江小夏没有接她的话，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袁佳琪就来气：“你还好意思问？睡得跟个死猪一样，最后还是我把你给扛上来的！”
“是你？我还以为会是方奈呢！”
袁佳琪没了声响，垂了头，好像是在想怎么回答她的话，可是脑子里却止不住回想起昨晚的场景。那是她过过得最长的夜晚，她站在台阶上，看着方奈，身旁还靠着江小夏。方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里却暗藏着众多的情绪，一起向她袭来，像一张编织紧密的往，往她心上一缩，顿时压住她所有的呼吸，心止不住地颤抖开来。
他的样子突然变得无比清晰，清晰到她再多看一眼，便会如飞蛾一般奋不顾身，可是她却生生遏止住了，痛得人不只是她，还有那份虚无缥缈的爱。
她拒绝了他的帮忙，强装着无所谓的样子，说着鲜血淋漓的话：“你难道忘了我曾经也是个男人呢？”这句话像是颗炸弹，炸的她体无完肤，将她自己过去的耻辱完完全全暴露出来。
“佳琪？”江小夏晃了晃她，她抬起空洞的眼脸色苍白的笑着。
“小夏……”她把头靠在江小夏的肩上，口中轻轻的唤着她的名字，也不继续说下去，只是慢慢地用气息组成这两个音节。
江小夏听着耳边轻淡的呼唤，思绪飞到了她和袁佳琪重逢的那一刻。她想也许这是早已注定好的，她和袁佳琪注定会成为朋友，因为她们是如此的，相像。这一刻，她掩藏了内心的那个秘密，袁佳琪独自承受着那份属于她的悲伤，她们不去互相揭露，不去责怪友谊的遮遮掩掩，她们还没有到开诚布公的时候，可是这却是她们最最贴近彼此的时候。过往的以及现在的，她们只字不提，却可以感觉出那股悲伤从心底慢慢蔓延出来，直至两个人痛到忘了这种感觉其实就是荒凉，反而觉得这种类似于无病呻吟的无声沉默以及两人渐渐察觉出这种是完全没必要的自我沉陷，事实上，如此滑稽可笑，等两人意识到的时候，一起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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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夏，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有回音。
“你以为那个女人是好对付的？你别给我装傻充愣，把话说清楚再睡。”袁佳琪说着从前座转过身就要去拉她，方奈见此一急伸出一只手去拉，袁佳琪就被拉了回来，却重心不稳砸向旁边的窗户，反射性拉了一把方奈的胳膊，他整个人就被拉向右侧，方向盘在手里打滑，车子在路上歪歪扭扭行驶起来。袁佳琪一惊忙放开了手，方奈就此手一拉，脚急踩刹车，车子在僵持了几秒后终于停了下来。两人心有余悸地看向后座，江小夏居然还安安稳稳地躺在后座上，一点都没有被惊醒的迹象。二人不禁抚额哀叹这一场有惊无险，袁佳琪也没了继续责怪下去的心情，望向方奈，内心一阵颤抖，克制住心里慢慢滋长的情绪，撇开眼看向窗外。
方奈本正看着她，她双目里那亮闪闪的光芒让他移不开眼，心里像是有一朵花悄悄绽放，可是她却像是在挣扎什么，来不及辨清就转过头去了，只留下满车的沉默。
方奈动了动嘴，满肚子的话想要说，硬是硬生生的吞了回去，转过头看向正前方的路。窗外一片闪烁，车灯打在路上似明又暗，远处似乎有车在驶来，刺眼的光芒猛地一下子扎进眼睛，还没来得及闭眼，酸疼感瞬时挤压在眼眶里，在人猝不及防时一泻千里，所有的努力隐藏的就这样残忍的暴露在了空气中，那本来该是最温暖的东西现在微凉的肆虐在别人讥笑的眼中。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却蒙蔽了眼睛，不，那是一种无法克制的东西在作祟，你逃了一步，它追你一步，距离不远不近，却是会叫人发狂。撕咬，扯碎，原本只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东西，现在成了碎片，你成了众矢之的，可是不能退缩，身后是悬崖，向前一步不一定是空地，但向后一步，只会粉身碎骨。
“先回去吧。”袁佳琪在沉默中开了口，嗓音也些轻微的变化，听在他的耳里，渐渐变得清冷起来。
后座的江小夏依旧沉在梦里，不能清醒。前排的两个人，睁着眼，心里却蒙上了一层雾，不愿清醒。
到了袁佳琪家楼下，江小夏还是没有醒过来，方奈本来想帮忙把她送上去，袁佳琪却笑着说了一句话。方奈千年不变的表情瞬间崩裂，眼神犀利地看着她，心里似是有一万把刀雕刻成苦，他一直盯着她，直到她脸上再也挂不住笑，低了头，声音里带着他琢磨不透的情绪。
“Nat，我一直都是那个袁佳琪，不是吗？”
方奈话语一顿，那些即将夺口而出的话就这样被堵了回去，转身，也许并不需要那么大的勇气，只是一个动作，180度的倒退。
江小夏靠在袁佳琪的怀里，睡容恬静，仿佛不谙世事的小孩一般，即使外面狂风暴雨，也不会害怕。方奈的车渐行渐远，最后隐藏在一片黑暗之中，袁佳琪嘴角强扯起的弧度这才颓然的滑落，眼神平静地看向暗黑。
“江小夏，这次你赚大发了！”说着便一把横抱起她，往楼上走去。
脚下的高跟鞋“哒哒”的响着，身上穿的裙子在一摆一摆中扭曲了原来的样子，江小夏往怀里缩了缩，似乎是在找着一个合适的地方。袁佳琪满脸无奈地看着在怀里不安稳的江小夏，心里那点荒芜立马变得生机盎然起来，像是一阵春风拂过了生命中所有角落，阳光瞬间洒满大地。
江小夏在一阵“哐啷”声中惊醒过来，睁开眼一瞬间没反应过来，鼻间飘散的是浓香西米的味道，空叫了一夜的肚子突然爆发，她咽了咽口水，正要起身，袁佳琪踱着步子晃晃悠悠进来了。江小夏又吞咽了口口水，急促中呛着，猛地咳了一阵，脸色通红地看向她，像是只小猫一样，有些瑟瑟。
袁佳琪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却极不友好，像是一把利剑狠狠横在两人的中间，仿佛下一刻就要迎面而上，毁她于无形之中。
这是两人之间少有的默契，一个看着，另一个瞪着。
江小夏被憋得有些熬不住了，正要开口求饶，袁佳琪却突然极其妩媚的一笑，毛骨悚然之后江小夏便已经被半搂在她的怀里，气质如兰的呼吸瞬间涌在耳边，魅惑却让人极不自在，江小夏既庆幸又害怕的一动不动，庆幸的是自己没有被这个妖人蛊惑，但又害怕自己会被她给生吞活剥了。
“江小夏，你这个小妖精，味道真是不错呀！”她的话暧昧不明，江小夏一时间也没听出来，当反应过来的时候，袁佳琪的手已经抚上她的背，轻轻柔柔的像是挠痒似的，却又带着挑逗。江小夏惊得脸红的滴血，又不敢乱动，顿时急得开口求饶。
“好佳琪，你就饶了我吧！”
“放了你？这可不行，时间刚好，春光明媚，正适合晨练！”说着便扳过她的身子，迫使她正面对着她，双手钳制着，让江小夏无可奈何，慢慢的挑起嘴角俯身而上。江小夏心底凉了一片，脊背处阴风阵阵，眼看袁佳琪的脸快要逼近，她做好了最后一拼，猛地把头微向下一低使劲向前撞过去。瞬时白天变黑夜，满天繁星乱闪，袁佳琪最终放开了手，抚上额头，不禁自毁优雅，大骂起来。
江小夏尽量不去听，心里也是一阵叫苦，这下是真的惹恼了她了，虽然心知她不会真的去做，但是……唉，认命好了。
“呵呵，疼吗？”江小夏谄媚着贴上去，手还没碰到便被袁佳琪一巴掌拍飞了，尴尬的笑着又死皮赖脸的赶上去。
“给老娘给远点，小心老娘手狠掐死你！”袁佳琪恶狠狠地说着，眼神如刀子一片一片削着江小夏的肉。
“嘿嘿，您老大人有大量，不和我这小人一般计较，嘿嘿。”袁佳琪真想一脚踹飞她，忍了又忍，最终长叹一声，推开像八爪鱼一样黏在自己身上的江小夏，嫌弃般出了房间，还不忘大力甩了门，宣示着自己的怒气。
江小夏一直笑着脸直到门被关上，才心有余悸地拍拍胸，长吁一口气。
洗漱完后，江小夏小心翼翼地出了房，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在餐厅发现了正安静吃早饭的袁佳琪，她“嘿嘿”笑了一声，踮着脚跑了过去。桌上摆了一碗类似于粥之类的东西，江小夏嗅了嗅，是西米的味道，一看竟是奶香鸡蛋西米露，她刚住进来的时候和袁佳琪闲聊的时候提起过，没想到居然现在就能吃到了。她顺势坐到了袁佳琪的对面，两眼冒着金光使劲盯着袁佳琪，直到袁佳琪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她才像得到赦令一般端起碗就开始吃起来。
“唔，佳琪，你好厉害呀，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西米露了！”江小夏边吃边不忘拍拍她的马屁，袁佳琪这才发现江小夏谄媚起来不是人。
袁佳琪没有搭理她，推开吃空的碗，丢下“你洗碗”的话就走了。江小夏抽搭了两下鼻子，又埋头吃了起来。
江小夏深知寄人篱下当勤奋的教诲，不仅把碗洗干净了，还顺便整理了下厨房客厅，虽然她只是划拉了一下，但她总是勤劳了一下。
忙完一切之后，便躺在了沙发小眯一会，还没焐热沙发，袁佳琪便从房里出来，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江小夏知道审判的日子来临了，也正襟危坐起来，一脸的慷慨就义，视死如归。
“你……”
“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好好演戏，绝不篡改剧本。”袁佳琪刚开了话头，江小夏便抢着认错。
“那……”
“这次的事我会负责的，你就放心好了。”江小夏认错态度端正，悔过及时。
“负责？你要怎么负责？”袁佳琪一想到昨晚，就忍不住火冒三丈。
蒋静仪初听江小夏的话也是一愣，好在她很快缓过神来，礼貌地笑着回道：“商小姐说得对，女人怎么能只挂着丈夫的姓在外面呢？”说着顿了顿，似乎是在想着怎么接下去，“蒋静仪。”简单直接的说出自己的名字，江小夏对她有了一些改观。
转而说出的话却是句句针对她，袁佳琪在一旁听得额尖冒了汗，伸手想去拉住她，但两人之间站得不是特别近，如果她贸然去拉她，肯定会让人怀疑，一时间急得她端着酒杯不停地喝酒，等酒见底的时候，蒋静仪却突然发了话。
“商小姐这么年轻有为，不知是否结婚了？”
江小夏心里一阵发紧，眉眼中不禁带了一点犹豫，但仍正了色。
“我哪有蒋小姐这样的好福气，不用费半点心思就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我呢？埋头于各个工作中，却仍是清贫着。”
蒋静仪也不接话，笑得明媚耀眼，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恰巧服务生端着酒过来，袁佳琪换了杯酒，趁着两人都没说话间，举了杯。
“二位说了这么久的话，想必也渴了吧，这酒倒是挺不错的！”这是她袁佳琪活到现在说的最蹩脚的一句暖场话了，真是鄙视死自己了。
江小夏和蒋静仪倒是应着她的话喝了一杯，袁佳琪趁机想要和蒋静仪告辞，谁知她的酒还在喉咙里，江小夏又语出惊人的来了一句，差点没让她喷了酒。
“蒋小姐是一个人来江城吗？未免有些孤单吧！”
蒋静仪眼里似乎一闪而过一种寂寥，却快得让人无法抓住，从江小夏接触她到现在，她一直都是笑着的：“商小姐难道不是觉得女人应该独立一点吗？我要是随着我丈夫一起过来，商小姐不知会怎样嘲笑我呢？”
那场谈话是袁佳琪听过的最无厘头的一段了，两人之间针锋相对，像是积了好几辈子的愁，等她问起江小夏的时候，江小夏却只是轻描淡写的略过，闭口不提。这让袁佳琪很是抓狂，可是又不能拿她怎样，谁让到了分别的时候，那个蒋静仪跟脑子抽了疯似的，极其友好的和江小夏拥抱了，还说以后常联系。袁佳琪十分不理解，在她看来，江小夏像是搞砸了她的计划，可是却又好像比她预计的还要顺利，顺利地取得了蒋静仪的信赖。
“你的目的不就是要让她和我们交好吗？现在难道我没有达成吗？”江小夏的话是没错，但是她总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因此她只能干瞪着。
“好了，别生气了，再气就不漂亮了。”江小夏讨好的说道，心里却想着其他。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你就可以功成身就了。”
“你要我退出？可是那个蒋静仪现在可是想和我……”江小夏有点不理解她的想法。
“想和你干吗？人家又不傻，难道还愿意对着你被你损，你就此停手吧，接下来的事我来应对。”袁佳琪知道自己可不是傻子，不能放任江小夏毁了她的计划，蒋静仪表面上对江小夏有好感，也不去计较她的疯言疯语，可是这不代表她会放任江小夏的肆无忌惮，到时候恐怕她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虽然她把江小夏扯了进来，但是趁着还没造成什么影响，赶紧让她退出才是正事。
“袁佳琪！”江小夏似是有些生气地叫了她的名字，但一下子又缩了回去，努力按下心头纷繁的心思，缓缓地说：“我既然参与了进来，就不会放手，我也不会让你的计划失败的，就算失败了，我也会给你补回来的。”
“你怎么补？难道去诱惑康盛的总裁，让他和你在一起？”袁佳琪实在是气极，有些口不择言，意识到时，江小夏已经敛去了眼底的情绪，但她还是捕捉到了那丝不属于她的自我嘲讽。
她说：“嗯，如果失败了，我会去的。”她这样说着，神色凄然却只是一瞬，声音颤抖又在一眨眼间恢复了。
袁佳琪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江小夏的手机响了起来，一接竟是蒋静仪的。
“喂，蒋小姐。”
江小夏“嗯嗯啊啊”了几分钟，最后以一句“再见，静怡。”结束。
袁佳琪这才真正知道自己再也阻挡不了了。
“她约我有空去攀岩。”
“攀岩？她居然还会这个？”袁佳琪之前查过她的资料，得到的结果和她预料的差不多，和一些同样是富太太的女人整天聚在一起，聊得尽是一些无聊的话题，却从来没有发现她还有这种爱好，现在她彻底相信江小夏是有些用处的，至少比她想象的要多。
江小夏没有接她的话，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袁佳琪就来气：“你还好意思问？睡得跟个死猪一样，最后还是我把你给扛上来的！”
“是你？我还以为会是方奈呢！”
袁佳琪没了声响，垂了头，好像是在想怎么回答她的话，可是脑子里却止不住回想起昨晚的场景。那是她过过得最长的夜晚，她站在台阶上，看着方奈，身旁还靠着江小夏。方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里却暗藏着众多的情绪，一起向她袭来，像一张编织紧密的往，往她心上一缩，顿时压住她所有的呼吸，心止不住地颤抖开来。
他的样子突然变得无比清晰，清晰到她再多看一眼，便会如飞蛾一般奋不顾身，可是她却生生遏止住了，痛得人不只是她，还有那份虚无缥缈的爱。
她拒绝了他的帮忙，强装着无所谓的样子，说着鲜血淋漓的话：“你难道忘了我曾经也是个男人呢？”这句话像是颗炸弹，炸的她体无完肤，将她自己过去的耻辱完完全全暴露出来。
“佳琪？”江小夏晃了晃她，她抬起空洞的眼脸色苍白的笑着。
“小夏……”她把头靠在江小夏的肩上，口中轻轻的唤着她的名字，也不继续说下去，只是慢慢地用气息组成这两个音节。
江小夏听着耳边轻淡的呼唤，思绪飞到了她和袁佳琪重逢的那一刻。她想也许这是早已注定好的，她和袁佳琪注定会成为朋友，因为她们是如此的，相像。这一刻，她掩藏了内心的那个秘密，袁佳琪独自承受着那份属于她的悲伤，她们不去互相揭露，不去责怪友谊的遮遮掩掩，她们还没有到开诚布公的时候，可是这却是她们最最贴近彼此的时候。过往的以及现在的，她们只字不提，却可以感觉出那股悲伤从心底慢慢蔓延出来，直至两个人痛到忘了这种感觉其实就是荒凉，反而觉得这种类似于无病呻吟的无声沉默以及两人渐渐察觉出这种是完全没必要的自我沉陷，事实上，如此滑稽可笑，等两人意识到的时候，一起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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