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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节 平民千金

    依山傍水而立的城中名校——国庄精英私立中学,犹如沐浴在第一缕阳光中的蓝宝石,内敛而璀璨。

    百年的岁月给它添上了古典,过道两边的瀑布水墙,黑色大理石下透着冷静的清澈,弥漫着年轻和学识的气息。

    校门上刻着的镂空展翅雄鹰,是平步青云的象征。

    清脆的铃声响起,两扇大门徐徐打开,穿着浅绿色校服的学生便如潮水般泻入,却又像一大片被风吹动的绿藤萝。

    其中一位清秀的女生,虽一脸倦容,却神采飞扬,充满了十七岁应有的魅力。一眼望去,她不会特抓眼球,但若移开视线,心中便若有所失,不觉再回头——只因这片绿藤萝中,她就像一朵浅绿色的藤萝花,不够玫瑰高雅,不及芍药美丽,但她的笑容,自然、清新。在这片很融洽的绿藤萝中:一样的浅绿色,不一样的风采。

    一百年以来,一切都那么和谐:红袖添香的建筑,宁静致远的环境。

    但现在却出现了一点不协调的状况:一辆价值不菲的劳斯来斯房车停泊在一旁,与这百年老校,有点格格不入。

    而且,这辆车子,是黑色的。

    正宗黑、蓝色劳斯莱斯银灵系列只属于总统、元首、皇室成员、贵族和有爵位的人,其他人就算再有钱也难以拥有。

    车主似乎有意恣肆这份张扬。

    藤萝花女孩一见到它,加快了走向校门的步伐。

    驾驶座的司机走出车子,年轻俊秀,像雨洗过的青竹,一身黑色的阿曼尼西装,很低调,却难掩他的气质,似乎是车子的主人。

    他径直拦住藤萝花女生,一丝不安从她眼中闪过。

    “小姐。”他道。

    周围的同学一听,略显吃惊:难道她是……

    女孩稍惊,瞬即平和下来道:“先生你想问路吗?真对不起,这一带我不是很熟,你找别人吧。”

    但那男子却没有让开,反而再向她走近一步,稍压嗓子:“小姐,董事长在车上。”

    女孩的笑容再也无法维持,倒转成恨恨的苍白色,敌意地望了他一眼。

    她对身边的好友道:“佳华,我去给他带路,你们先回去吧。”

    佳华不禁喊了一声:“静安!”

    后座的车窗徐徐降下, 现出一根铂金拐杖,拄着它的人右手拇指上戴了一枚祖母绿翡翠扳指。

    这些都很吸引眼球,但一旦望了一眼他的脸,便再也不敢让目光在他身上游走——他似乎与生俱来的有威严,在这份上,那年轻男子的贵气好像是他施与的一样。

    女孩走到他面前,脸色依旧苍白冰冷,低声喊了一句:“爷爷。”

    黑色的劳斯莱斯房车奔驰在马路上,任何靠近它的车子,似乎只剩逊色二字。

    女孩与她爷爷并排坐着,两人都各自望着己边的窗子。

    “爷爷,您说过不干涉我的生活的。”女孩冷冷地打破僵局,但气氛却像更僵了。

    她爷爷悠悠道:“我这也叫干涉你吗,思雯?”

    思雯生气地望向爷爷:“这么大张旗鼓地来找我还不叫干涉!”

    爷爷的口吻却像更严肃了:“候在那个校门口也叫大张旗鼓的话,那我还真不知道该不该找校长要人。”

    “你!”思雯气结,赌气扭转头。

    对话充满火药味,毫无一丝爷孙间应有的亲切与天伦之趣。可那开车的司机,似乎已见怪不怪。

    “星期六,有个宴会---”

    “星期六我要上课!”思雯冷冷地打断她爷爷的话。

    “我知道,半日课嘛。中午一点半我派小丁来接你,要是你不准时出现在校门口的话,我就用我的方法找你。”他说话从容不迫,一点也不在乎他孙女的不高兴。

    思雯似乎气得脸都青了,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沉默了好一会,思雯道:“您来找我,就为了这事?”

    “什么话呀。”爷爷的语气还是悠悠的。

    “爷爷,您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她的语气突然缓和下来。

    爷爷没有出声。

    “如果大伯或大哥愿意做接班人,又或者您还有一个男孙,您就不会来找我了吧。”她此刻的语气,却有点悲凉了。

    爷爷稍稍诧异,转头望了她一眼,好一会儿,他才缓缓道:“你是我精心培养的叶氏企业接班人,星期六的宴会是你涉足上流社会的重要第一步……”他似乎还想说,但思雯早已不在听了,只望着窗外发呆,她的神情很沉重,沉重得不像十七岁的女孩应该有的。

    亚洲首屈一指的豪宅圣地——四季山庄,是上流社会的阿房宫殿,它的主人们,统治着半个亚洲的财富命脉。

    一幢四层长方体欧式灰色建筑,磅礴地坐落在正中央,审视着它面前广阔的长方形法兰西式花园。

    如果四季山庄是一个王国,它,就是白金汉宫。

    意大利文艺复兴建筑风格奏出只诞生于维也纳金色大厅的交响乐,震慑着每一位,于第一眼看到它时,未必有这份胆魄,敢去接近。

    然而从后面看,是另外一番格调。

    半山腰郁葱的绿林隐藏了它的大部分,只隐约露出了东北边的一角,纯白色的层叠交错建筑,二层的半身探出,凌空于在屋外流过的山泉之上。

    推开玻璃门,这是一个冷灵的世界,挥洒着纯白色的简洁高雅,屋外的泉水被引入屋内,水流在玻璃楼梯内顺着梯级淙淙而下,洗润过屋外的水池,再回到山泉的旅途。

    鹅卵石彻的水池内,娇贵的紫睡莲,一如它的主人,仍慵懒地安睡在晨雾之中。

    沿着玻璃楼梯拾级而上,触不到足底下流动的泉水,却感受得到它那份冰凉。

    二楼只有一间以纯白色为主调的房间,阳光从落地窗透进,像打了柔光一样,艺术的气息弥漫着,显得神秘而典雅,分外吸引。

    但最吸引人的却是在白丝绒床上安睡的人——天下间似乎再也找不出第二张这样俊逸的脸。

    他均匀地呼吸着,没有笑,没有怒,没有任何表情,但却让人有一种——忍不住拥他入怀的冲动。

    而此时,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圈淡淡的红晕,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如婴儿般纯真,让人难以拒绝的心动。

    他猛地醒过来,掀开被子走到放在落地玻璃前的画架前面,拿起素描笔飞速上画,纯熟的技巧牵出流畅的线条,不到片刻,画布上出现了,让人怦然心动的女人——她宛如一尊高贵的雕像,修长柔和的身姿优雅地端坐着,白天鹅般的优美,华美的长发披散在她身上,犹如一片黑色瀑布,闪耀着光芒,一种高贵的气质自然地流露出来。

    双唇轻启,刻画出世上最美的微笑,如莲花初绽,安静的湖面上一抹动人的美。

    画中的她显得清晰而朦胧,熟悉而陌生,亲切而遥远,让人难以捉摸。

    这幅画的旁边,摆放着几十幅同类的作品,画的是同一个人,神态各异,或颔首微笑,或举目凝望。

    门外响起敲门声,他问了一声:“谁?”

    “我,Tony!”

    “进来吧。”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俊气小生推门进来,头发有点乱,带点痞子气,虽不比画画男子庄雅,却另有一种魅力。

    他一见到他的举动,便笑道:“又在画了,徐子醽(ling)。”

    子醽放下画笔,微笑道:“早。”却不再是方才在梦中笑时的开心,好像那发自内心的笑不再重现---在他醒着的时候。

    Tony走到床边,正欲坐下,却猛然停住身子,走到旁边的乳白色钢琴椅子上坐下。

    “今天身体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让我听听心率,把把脉……”他的语气更像在搭讪。

    “我妈又不在,不用装了。”子醽淡淡道,他的声音,像小提琴拉出来的一样,很悦耳。

    “什么装!我好歹是你的私人医生,要不做这些,我白拿你家工资了。”

    子醽笑了笑,又望向画布。

    Tony也望过去,笑道:“你也真行,都画了四个月了,却不曾见过她真人,这种事说出去谁也不信。”

    “但就这样发生了,从梦到她开始。”他的语气像在认同,却又似乎话中有话。他望着她。眼中温柔,足以融化画布中的人。

    “但,Erric。”Tony有点严肃,“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人,你在艺术的氛围中长大,或许你的潜意识把你所见过的……你自己认为美的部位糅合……才会出现她。你要跳出虚幻,你终究要——恋爱,结婚的。”

    “不要跟我讲那些东西,我不喜欢。”子醽语气转冷。

    “如果跟她也不喜欢吗?”

    子醽不出声。

    Tony知道也是白问:子醽根本做不出保证,就算对象是这个女人。

    这个看似完美的人却有着奇怪的心理病——抗拒女人,抗拒性,抗拒婚姻。十岁时的一场变故陷他于此,他的心扉,从此紧关,就连国际一流的医生——他的好朋友Tony也束手无策。

    “那雪媛呢?”Tony问道。

    子醽站起来,绕过画架步至窗前,晨晖洒在他脚前,似乎阳光也想拥抱他,但看到这张俊冷的脸,不免后退几分。

    “她只是我的朋友,你应当知道。”即便提及的是相识多年的好朋友,他的语气依然平冷得像谈到陌路人一样。

    “但雪媛——”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子醽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淡白色的丝绳垂直帘徐徐移动,把所有画都遮挡住。

    他首肯后,推门进来的是一个胖胖的管家,欠身道:“少爷,李医生。”

    “曾管,早呀。”Tony又恢复了那副开朗的样子。

    曾管微笑道:“少爷,可以派人给您收拾房间了吗?”

    “嗯。”

    曾管微微欠身,一挥手,便进来了四个穿着整齐的女佣,全是二十多岁光景,拥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丽---这是子醽母亲的悉心安排——让他多些与女孩子接触,好减轻他的心病。

    四人恭敬地叫了一声:“少爷。”

    Tony早已发出惊叹之声,但那徐子醽却只点了点头,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改变。

    “对不起,我来晚了!”一个女孩急急赶进,打破了房间的宁静有序,把众人都吓了一跳。曾管正欲开口,那女孩却快口道:“我马上工作。”便一步走到床边,用手拿起被子——

    Tony略一皱眉,曾管和四名女佣却是大惊失色!

    “住手!”曾管威斥道。

    女孩吓了一跳,不禁松了手。

    曾管快步走到她身边,低声训斥:“你怎么可以碰少爷的床呢?!”转向子醽,“非常抱歉,少爷,这女孩是新来的,她刚刚迟到,还没听到规定。”

    “曾管,您没有讲不可以碰少爷的床呀。”女孩自知不妙,努力申辩。

    “这是最重要的一条,我怕你们不上心,特地在今天早上工作前才对你们说,你迟到了,没听到!”曾管又气又急,但仍表面保持镇定。

    女孩好像有点慌了,对子醽道:“对不起,少爷,但……我有经过紫外线门消毒的,而且我还戴着手套,新的……对不起,请不要生气。”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没有。”他平静道。

    女孩有点喜出望外,另外那四位女孩更是吃惊。

    Tony不再望着她们,低头整理了一下白大褂的衣领。

    子醽对曾管道:“把床换掉,还有——”望向女孩,淡淡说了一句,“解雇。”说毕便走出房间。

    即便是说出这样的话,在场所有人倒都听得出,他的确没有生气。

    如果能惹他生气,她大概也能得到他母亲的感谢。

    女孩子一下子骇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在第一天“上班”就被解雇,还是因为这么不可思议的理由。

    Tony摇了摇头,不自觉地望着画的方向,淡白色的丝绳晃动着,画中人若隐若现。

    有缘千里,五百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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