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日常
日子还得照常过。
早晨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小丹起床了，过了很久玲玲也起来了。她听到玲玲嘀咕着：凌霄怎么还不起来啊？
小丹回答说：“我听她昨天一直在翻身，可能没睡好吧。”
凌霄躺在床上嘀咕着说不想起来。
玲玲一边收拾一边说：“快点收拾，一会儿一起下去背书。”
凌霄没动。玲玲收拾好了，看她没动静，于是站在床边揪凌霄的耳朵，“看你还睡不？”
凌霄赶紧求饶：“老大，饶了我吧。我马上起来。”玲玲放开了手，凌霄一下子翻起身来，磨磨蹭蹭地穿衣服。
小丹笑道：“这一招还不错，不能采取放任自流式。”
凌霄穿上衣服，又倒在床上，好舒服啊。
小丹催她：“快起来，都八点了。”
凌霄感叹道：“昨天才告诉自己今天要好好学习，今天早晨就睡懒觉。人生啊……”
“不用感叹人生了，行动吧！”小丹接着说，“可别让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小丹的信念是让每个人都无悔地生活吧！所以她一边对着电脑一边做作业。
图书馆里消耗了整个白天之后，感觉自己有些透支了。晚上回到寝室的时候小丹不在。凌霄将书包扔在桌子上，把椅子从桌子下面拉出来斜靠在上面，翘起二郎腿。玲玲也懒散的坐在椅子上。
“玲玲，你觉得人的本性是不是自私的？”
“这个嘛，要分情况。”
“看，用的都是数学思维。”
玲玲没理会他的调侃，接着说：“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这样说，但是要看是‘先公后私’还是‘先私后公’。每个人都会为自己考虑的，但有的人是以我为中心，以自己的利益为半径画圆，有的人以‘公’为中心，兼顾‘私’就不能说是自私了。”
凌霄又问：“你觉得家庭条件对人影响大不大？我有时觉得自己很自私，做什么事都凭着自己的性子，有痛苦让别人替我分担。”
“这只是你的生活方式而已，就像我，习惯了别人向我倾诉。在家里，姐姐比我大，什么事都自作主张，丝毫不考虑父母的感受。我只能尽我最大努力让他们放心。”
“可我在顺从的时候，心里却在反抗。”
“那是你，我觉得父母的话还是正确的，毕竟他们阅历多。”
凌霄不耐烦地说：“可是有时明明是他们不对，还要听从吗？我也有自己的意愿，为什么非要听他们的。”
“你错了，其实父母很想听听我们的意见。可我们和他们并没有仔细谈过，只是将这一切归结为代沟。自认为并不需要他们的帮助。”
“我没有自以为是，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
“可自己的意愿有时明明不正确。”玲玲摇摇头。
“那有什么关系，我是一面撒谎，一面检讨。”
“其实我觉得那并不是父母强加给我们的，怎么说呢，体谅别人是件很容易的事。父母并不是真正想给我们规划人生，他们只是用自己的经验教育我们。”
小丹推开门就问：“在说啥呢？”“谈论父母的事。”
“哈，我爸常年在外，妈妈上班也很忙，大多是我一人在家。刚开始很想叫父母管管，后来就习惯了一个人的世界。看看电脑，睡睡觉。有时觉得有人在反而不习惯，感觉有人盯着自己。”
“我还在‘徘徊’没‘呐喊’呢，你已经超脱了。”凌霄笑道。
“可超脱得并不潇洒啊。”小丹叹口气说。凌霄将头靠在背椅上，陷入沉思。
第二天是星期六，玲玲从早晨开始就做PPT。中午凌霄叫玲玲一起去吃饭。玲玲说还没做完，不去吃饭。凌霄刚走出小寝门，小丹就追上来叫凌霄给她带饭回来。凌霄边走边想：自己一向奉行自由主义，从没强迫过别人。弟弟贪玩，不想学习，我从来没干预过他，认为那是他的选择。可这样对吗？小丹说得对，玲玲只是没时间去，并不代表她不想吃饭。自己一向自诩为她的朋友，连这点关心都没有。也许是自己习惯于向别人倾诉，对别人关心太少的缘故。是不是自己错了，连对父母的想法从根本上就是错的。当她把饭端给玲玲时，那惊讶并带感激的表情宣告着她的彻头彻尾的错误。
宿舍里并不总是平和的。大家偶尔吵起来，但过了一会又会快乐的议论起某个话题。三人老是很顺利的转移话题。以至于后来大家谈到某个很重要的问题时，偶尔会想起，就会问：“怎么说到这儿了呢？”
有一次玲玲和小丹争吵起来，吵了一会两人都归于沉默。至于是什么话题，凌霄不记得了，只记得从那以后两个人一直沉默。玲玲几乎整天不在寝室，晚上回来后就打开电脑，戴上耳机，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凌霄几次想用话题缓和她俩，可除了嗯啊之类的回答外还是沉默。平时一起热热闹闹的，现在凌霄感觉自己被排除了。过去习惯的生活忽然变了样子，她忽然适应不过来。每晚睡觉之前就胡思乱想起来了，最后几乎认为是自己破坏了她们的关系。她狠狠地想：“我就是要让你们仇视，沉默吧，永远沉默吧。”可她又会后悔自己的想法。“我怎么能这样想呢？我期望大家在一起快快乐乐的。我很累，受不了这种气氛了。”她午睡没睡好，晚上总是到两点才能睡着，整天昏昏沉沉。她越是拼命让她们和好，可她们却越僵。一星期之后，就在凌霄受不了时才发现她们已经有说有笑地在一起。凌霄睡了一下午才算解脱了失眠的痛苦。她对小丹说：“你们终于和好了，搞得我很累。”
小丹反问一句：“你没事似的，累什么？”
她对玲玲说：“贾宝玉问林黛玉‘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他是问林黛玉什么时候与薛宝钗和好的，我现在也问这句。”
玲玲冷笑道：“我把她怎么了？你也不看是谁的不是。”
凌霄生气地说：“我咋了？我让你们吵架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她想了很久也没想通自己究竟算什么身份？朋友，同学还是陌生人？
记得以前跟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她有时候想出来的一些很古怪的念头也会被采用。即使哪里错了，也会得到宽恕的笑容。
高三星期一是一周中最好玩的，因为体育课余活动课是连在一起的。可以偷偷地从体育课上溜出来，跑到小瞳的寝室里带上水，苹果和饼干，正大光明地出校门。出了校门有许多好玩的，但一般不上街，因为怕被家人知道。那时是冬天，她俩决定去桥那边，可以滑冰。天上下着小雪，不一会棉衣表面蒙了一层薄冰，摸起来凹凸不平。头发上也是，拍一下就会掉下很多碎冰。她俩走了很长的路，路边全是果园，果树上挑着一些干叶和通红的小果子，在枝头瑟瑟地发抖。一边走，一边开心地聊，不知不觉就到目的地了。桥边是几棵高大的柳树，斜在堤岸上。她们将吃的东西挂在树枝上，就开始溜冰。凌霄很胆小，不敢溜。小瞳就拉着她慢慢地滑。一会儿小瞳累了，坐在冰上。凌霄让她蹲坐，然后拉着她慢慢地滑。滑了两圈，两人都笑了。小瞳想停下来，脚却碰在石头上，凌霄差点摔倒了。幸亏小瞳扶助她，两人哈哈大笑，笑得凌霄直不起腰。过了一会儿，小瞳拉着她玩，结果还没动呢鞋底一滑，扑通一声小瞳就躺在冰上，凌霄也被她拉倒了。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冰面上，天空灰蒙蒙的，雪花飘飘洒洒。
小瞳说：“我眼睫毛上全是冰，这样下去会不会把咱俩埋了？”
“你傻啊，睡到明天也不会被埋的，不过会被冻僵的。”
“我的思想已经被冻僵了。”
“假如醒来之后发现漫山遍野全是雪，那该多么壮观啊。有种天似穹庐，哎？后面是啥来着？”
小瞳想了想：“地似……，白毯。”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禁不住笑了起来。
凌霄笑着看着她，“你说万一咱们被冻僵了，许多年之后有人发现了咱们，那时还可以睁开眼睛看到世界，你说那时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可能不会比现在更美吧。现在生活很不错。”
凌霄嗯了一声，闭上眼睛，陷入想象中。小瞳啊的一声，“头发粘到冰上了。再不起来就真的被冻僵了。”说着拉起凌霄。两人靠在树上把食物解决掉，晃悠悠地回学校了。
“真是越长大越伤心啊。”凌霄暗自思忖着，忽然拿起笔来写道：
我们用知识包装的同时，也在用忙碌和虚伪包装着自己。我们为了无数个“更好”而拼命忙碌，为了绝对的“安全”而对每个人心存芥蒂。我们越来越远离真实的自我，我们学会了所谓的“生存的本能”。
看着孩子们简单而纯洁的笑，有时觉得自己活得太累。好久没有为一朵花开而笑，为一声鸟鸣而停，为一片翠绿而叹。
进入大学之后，多了一份世俗的眼光，所想的，所做的都离不开这对眼光。于是自我构筑的世界开始坍塌，各种各样的事物开始涂抹油彩，粉墨登场。于是朋友不再是单纯的朋友，它的背后隐藏着无数被利用的价值。
不，不能这么想。凌霄打断自己的思路。
太悲观了。不能这么想，绝对不是这样的。
或许是地域的缘故吧。如果真的是相互利用，那还叫朋友吗？
想着想着，凌霄不禁笑出声来，爱幻想的人总是喜欢夸大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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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小丹起床了，过了很久玲玲也起来了。她听到玲玲嘀咕着：凌霄怎么还不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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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躺在床上嘀咕着说不想起来。
玲玲一边收拾一边说：“快点收拾，一会儿一起下去背书。”
凌霄没动。玲玲收拾好了，看她没动静，于是站在床边揪凌霄的耳朵，“看你还睡不？”
凌霄赶紧求饶：“老大，饶了我吧。我马上起来。”玲玲放开了手，凌霄一下子翻起身来，磨磨蹭蹭地穿衣服。
小丹笑道：“这一招还不错，不能采取放任自流式。”
凌霄穿上衣服，又倒在床上，好舒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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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感叹道：“昨天才告诉自己今天要好好学习，今天早晨就睡懒觉。人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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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玲，你觉得人的本性是不是自私的？”
“这个嘛，要分情况。”
“看，用的都是数学思维。”
玲玲没理会他的调侃，接着说：“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这样说，但是要看是‘先公后私’还是‘先私后公’。每个人都会为自己考虑的，但有的人是以我为中心，以自己的利益为半径画圆，有的人以‘公’为中心，兼顾‘私’就不能说是自私了。”
凌霄又问：“你觉得家庭条件对人影响大不大？我有时觉得自己很自私，做什么事都凭着自己的性子，有痛苦让别人替我分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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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我觉得父母的话还是正确的，毕竟他们阅历多。”
凌霄不耐烦地说：“可是有时明明是他们不对，还要听从吗？我也有自己的意愿，为什么非要听他们的。”
“你错了，其实父母很想听听我们的意见。可我们和他们并没有仔细谈过，只是将这一切归结为代沟。自认为并不需要他们的帮助。”
“我没有自以为是，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
“可自己的意愿有时明明不正确。”玲玲摇摇头。
“那有什么关系，我是一面撒谎，一面检讨。”
“其实我觉得那并不是父母强加给我们的，怎么说呢，体谅别人是件很容易的事。父母并不是真正想给我们规划人生，他们只是用自己的经验教育我们。”
小丹推开门就问：“在说啥呢？”“谈论父母的事。”
“哈，我爸常年在外，妈妈上班也很忙，大多是我一人在家。刚开始很想叫父母管管，后来就习惯了一个人的世界。看看电脑，睡睡觉。有时觉得有人在反而不习惯，感觉有人盯着自己。”
“我还在‘徘徊’没‘呐喊’呢，你已经超脱了。”凌霄笑道。
“可超脱得并不潇洒啊。”小丹叹口气说。凌霄将头靠在背椅上，陷入沉思。
第二天是星期六，玲玲从早晨开始就做PPT。中午凌霄叫玲玲一起去吃饭。玲玲说还没做完，不去吃饭。凌霄刚走出小寝门，小丹就追上来叫凌霄给她带饭回来。凌霄边走边想：自己一向奉行自由主义，从没强迫过别人。弟弟贪玩，不想学习，我从来没干预过他，认为那是他的选择。可这样对吗？小丹说得对，玲玲只是没时间去，并不代表她不想吃饭。自己一向自诩为她的朋友，连这点关心都没有。也许是自己习惯于向别人倾诉，对别人关心太少的缘故。是不是自己错了，连对父母的想法从根本上就是错的。当她把饭端给玲玲时，那惊讶并带感激的表情宣告着她的彻头彻尾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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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玲玲和小丹争吵起来，吵了一会两人都归于沉默。至于是什么话题，凌霄不记得了，只记得从那以后两个人一直沉默。玲玲几乎整天不在寝室，晚上回来后就打开电脑，戴上耳机，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凌霄几次想用话题缓和她俩，可除了嗯啊之类的回答外还是沉默。平时一起热热闹闹的，现在凌霄感觉自己被排除了。过去习惯的生活忽然变了样子，她忽然适应不过来。每晚睡觉之前就胡思乱想起来了，最后几乎认为是自己破坏了她们的关系。她狠狠地想：“我就是要让你们仇视，沉默吧，永远沉默吧。”可她又会后悔自己的想法。“我怎么能这样想呢？我期望大家在一起快快乐乐的。我很累，受不了这种气氛了。”她午睡没睡好，晚上总是到两点才能睡着，整天昏昏沉沉。她越是拼命让她们和好，可她们却越僵。一星期之后，就在凌霄受不了时才发现她们已经有说有笑地在一起。凌霄睡了一下午才算解脱了失眠的痛苦。她对小丹说：“你们终于和好了，搞得我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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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思想已经被冻僵了。”
“假如醒来之后发现漫山遍野全是雪，那该多么壮观啊。有种天似穹庐，哎？后面是啥来着？”
小瞳想了想：“地似……，白毯。”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禁不住笑了起来。
凌霄笑着看着她，“你说万一咱们被冻僵了，许多年之后有人发现了咱们，那时还可以睁开眼睛看到世界，你说那时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可能不会比现在更美吧。现在生活很不错。”
凌霄嗯了一声，闭上眼睛，陷入想象中。小瞳啊的一声，“头发粘到冰上了。再不起来就真的被冻僵了。”说着拉起凌霄。两人靠在树上把食物解决掉，晃悠悠地回学校了。
“真是越长大越伤心啊。”凌霄暗自思忖着，忽然拿起笔来写道：
我们用知识包装的同时，也在用忙碌和虚伪包装着自己。我们为了无数个“更好”而拼命忙碌，为了绝对的“安全”而对每个人心存芥蒂。我们越来越远离真实的自我，我们学会了所谓的“生存的本能”。
看着孩子们简单而纯洁的笑，有时觉得自己活得太累。好久没有为一朵花开而笑，为一声鸟鸣而停，为一片翠绿而叹。
进入大学之后，多了一份世俗的眼光，所想的，所做的都离不开这对眼光。于是自我构筑的世界开始坍塌，各种各样的事物开始涂抹油彩，粉墨登场。于是朋友不再是单纯的朋友，它的背后隐藏着无数被利用的价值。
不，不能这么想。凌霄打断自己的思路。
太悲观了。不能这么想，绝对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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