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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一发千钧

    我这一生,就像一本冗长、无聊的小说,不断地延续却没有高潮,更没要利落明了的结局。

    本以为刘彻回去后会完全狠心地废黜我,却还是不尽我意。或许时间不对吧?时间没有在历史长河中的那一点驻足。

    他走的那天,我的耳边突然萦绕起《汉宫秋月》,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带着空绝。不是古筝,虽然偏似古琴却好像又不是,更加……还未想出如何去形容,我的头就剧烈地疼痛起来,然后就昏厥在了一桶冷水里。

    自那以后,我的身体越来越糟糕,是如何装也是再无法表现健康的模样来了。于是我将自己关在大殿里,不让任何宫人接近,只偶尔让湫水一人随侍。有时候咳嗽不止,大口大口地吐血,我就觉得自己的肺要撕裂一般。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越来越频繁地折磨我,有时恨不得了断了自己:要死不死,欲活不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夏天,就这样过去了……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正欲入睡,却又总觉得外面有动静。于是下了榻,披上衣服在窗口唤湫水。我让她去看看,可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宫人们也大都回了自己的屋子。

    我刚回去躺下,湫水却又在门外说:“月儿,夏太医令来了,他求见你。”

    来甘泉宫……不,应该是林光宫。前不久,刘彻刚刚下召改回了“林光宫”,同时摘去了我金屋大殿的牌匾。如今,我住在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宫殿里。

    来林光宫的时候,窦太皇太后正是在大病之中,于是没有让夏太医令随行,他就一直呆在长安城里。现在他怎么跑来了呢?

    我换好衣服,随手将散发束在了一起,然后到外殿坐下,才让夏太医令进来。

    他的年龄本就很大了,而今应该也近六十岁了,可因为自我保养的缘故,看不出实际的年龄。可今天乍一见,竟老了不止十岁。大概是一路舟车奔波,他的头发都快散了,俯身叩在我的面前。

    “求娘娘,求娘娘帮老臣啊……”

    原来这几月大汉在与匈奴对战,可惜汉军连连战败。不久前南宫公主西归了,匈奴的军臣单于派使者说,只要刘彻愿意再送位公主去,便可重修旧和。大行令王恢却说:“匈奴人向无信用,于表面是和亲结好,私下里却依然烧杀抢掠,虽和亲亦不长远,不如不允。”可那一向老持沉重的御史大夫韩安国属于保守派,说:“匈奴的军队飘忽不定,我汉军远涉千里与之作战,未等交战已是疲惫不堪,怎么能打败匈奴蛮人呢?”这两人多日来上朝便是争论不休,且愈演愈烈,朝中大臣多数附和韩安国的主张,而刘彻一直不表态。有一天,他却又突然表现出偏向韩安国的样子,但很是为难,“朕至今膝下单薄,尚有一帝女,却方岁余。无奈宗亲中长者也已经下降,幼者年岁不足。众卿谓朕,计将安出?”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竟然说,听闻太医署太医令夏大人家中尚有一女,刚刚及笄,淑媛之名早已盛传长安,尚可斟酌。结果刘彻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还加封了那个只晓得媚上的主儿。

    “这与我何干?”我说着,心中微诧:刘彻,汉武帝,历史上让你匈奴人最敬畏的皇帝,最憎恶以和亲作为表面和平的代价。可是他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隐隐觉得他是故意的,就是在针对我!记得曾经还对他说过,如果要以牺牲女人作为代价,还不如靠武力来得干净利落。不可否认,我很自私,因为我就是一个女子,所以对和亲憎恶之至,为此我宁愿选择“战争”。但是,牺牲女人就真的有用吗?南宫公主还不是化为了大漠上的一抔黄土,却是尸骨未寒就要迎来新人——亲人。

    “陛下说,而今妹儿的命盘掌握在娘娘您的手里,为今天下,除天、地之外,只有您……只要您愿意屈尊代妹儿向陛下求情。陛下说,可以再三斟酌,许有回寰。”

    他的身子压得更下了,声音带着不顺畅的混浊,几分颤抖、几分哽咽。

    “呵呵,”我自嘲地嗤笑,“命盘在我手里?面对宿命,我自己都是身不由己,怎还会掌握他人的命运?你错了,唯有他——至高无上的皇帝,是他臣民的主宰,只有他的一怒一笑牵系着你们的命运。求我,无用。”

    如果,他们的命运掌握在刘彻手里,我的命运又在谁的手里?

    “娘娘,姊儿去后,老臣唯有妹儿一女了。只要娘娘愿意稍稍屈尊,来日臣即使呕心沥血,也定然医好娘娘。”

    “这里没有‘娘娘’,更没有你的救主。如果你真的认为我可以救夏妹,还不如想想如何自救。”

    其实,每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吧?是我将自己的命运拱手推让给了苍天,夏妹不应该再步我的后尘。上帝只救自救的人。

    “娘娘——”

    湫水与夏太医令同时开口,见我冷冷地扫了一眼,他们也只得将话再咽了回去。我心意已决,多劝无意。

    不知过了多久,夏太医令才缓缓开口,一幅万念俱灰的模样,“老臣……告退。”然后从暗袖中取出一个东西递给我。

    正是那个人偶——千疮百孔的我的人形木偶!

    我咬咬牙,甩手将木偶打掉在了地上,对夏太医令说:“去吧。”

    ……

    “月儿,你是我的月儿吗?”

    “剑——天……哥哥?是你吗,是你来接我了吗?”

    “接你?你把自己放在一个狭隘的圈子里,圈里充斥着私心、恣睢、恶毒……你不让任何人靠近你,我怎么‘接’你?”

    “没有,我没有那么坏。就算曾经是那样,可我现在不是了,我还是原来的月儿——剑天哥哥疼爱的月儿啊!”

    “不是,你不是月儿。我所认识的、我所疼爱的独孤月纯净得就像天上的月亮,她不会任由自己堕落,更不会眼睁睁地见死不救!见死不救……”

    “我没有,我没有……”

    ……

    我没有——

    我睁开眼,原来只是一场梦。

    哥,月儿又错了么?

    我垂下眼睑,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木偶竟已经静静地躺在了我的枕边。我拿起她,手心微微地发烫,仿佛木偶上长满了芒刺。

    “刘彻,你好狠。无论我拿出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无法说服自己。如果我选择‘尊严’,不向你屈服,那么以后这未知的日子里,我便要受尽良心的折磨,直到我能脱离苦海的那一天亦无休止。与其折磨我的人,不如折磨我的辛,是吗?”

    我下了床榻,随手披上一件衣服,在书案后端坐下。慢慢研磨着石砚中的墨,四周都弥散着若有若无的墨香。

    “刘彻,我又找到了你个离开你的理由咯——你不能懂我。我知我心中的愁、你懂我心中的苦吗?那是一滩在我心中散不开的浓墨,你却不知道。”我拿起毛笔,“好吧,刘彻,我输了。”

    要西去之日,就算这颗心伤痕累累,我也要它是空荡荡的。

    “天下安乐,岂于一女子邪?”

    ——我在木偶上写下。

    翌日,天微微亮时,夏太医令拿着赶回长安城去了。

    我还未梳洗,披头散发的,站在窗口望着东天的鱼肚白上的橘红渐渐艳冶起来,一种莫大的无奈袭击上心头。

    “姑姑,你说——这是不是一莫大的讽刺?”我歪了歪头,却没有回头望她,“‘天下安乐,岂于一女子邪?’我曾那么想说出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明白:我不过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根本无力颠覆什么。可是我没有选择,不得不告诉陛下,我是个‘特别’的女子,我牵系着很多很多……而今,但我自己都渐渐快相信的时候,却又不得说出这句话。我期盼了那么久,而今终于说出,却……一切都不对了。”

    “人生总有些无可奈何的。”

    是啊,可这让我无奈的人生,何时才是个尽头?

    这一生,太糟糕,我能不能抹掉一切重新来过?

    六月末,李当户来了,同时还有……东方朔。

    “娘娘——”

    李当户规规矩矩地向我行礼,我悲哀地望着他,“当户,你非要这样吗?这里没有‘娘娘’。这里只有……独孤月。”

    他似乎顿了顿,有一种想抬头看我的冲动,最终却还是忍住了。

    “这是陛下要臣交给的娘娘。陛下说,娘娘看罢自然明白。”

    我接过洁白的布缯,打开一看,好像什么也没有。当儿正疑惑,才发现布缯上竟是一根青丝。我越看越越觉得这墨黑的发丝儿在素白的布缯上显得分外的黑。

    我笑了笑了,又摇了摇头。聪明如他,自始至终不过是给我下了一个套儿,我明白也好、不知也罢,总的就得往里面跳,任由他“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发千钧’,他是否还要你带这句话?”我笑了笑,说,“好了,我现在知道了。谢谢。”

    李当户看着我有些发怔,竟忘了先前是打定主意不看我的。或许古代的人都早熟吧?他也不过二十六、七,眉宇间虽然有武者的刚毅与坚韧,却偏偏少了份应该有的朝气。忽而想起了曾经在一起的日子,真是岁月不留人,他也不再是哪个总是和我斗嘴的“阳光男孩”了。

    “怎么,你终于肯看我了?”

    我轻轻地笑,却笑得咳嗽了起来,俯身捂胸时恰看到他眼中的那抹关切,一时间竟分不清心中到底是何样的滋味。我连忙问道:“不是东方朔和你同来么,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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