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四章 我的小伙伴们
九七年,那一年香港回归了,在电视机里,虽然我不知道香港是哪里,是不是真的很香。那一年的街道上,青灰色的水泥路边还没有彩色的人行道,那一年热闹的菜市场还没有璀璨的霓虹灯,那一年这座海边的小村庄还只是一个洒满梧桐树叶,有着住满兔子的丛林,和无人的街道上荡漾着海风的小村庄。那一年我七岁了。
风和日丽的一天,我和张婶家的二丫玩过家家,我一路翻山越岭跳大河,千辛万苦,方才占领了一处高地,却不想马失前蹄,将将要向前摔去,这一摔不要紧,要紧的是前面不偏不倚正儿当中孤零零大刺刺的立着一个方角石凳,利角闪烁寒光正向我面门。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千钧一发之刻,昨晚天龙八部里段誉逃避曹营猛将赵子龙追杀时所用的凌波微步的画面在我眼前一闪儿现,不容多想,我凭借着我惊人的记忆力和超人的悟性仿佛一时间冲破了任督二脉,流转全身真气使出了这失传已久的绝世神功,说时迟那时快,一刻间仿佛时间静止灵魂出窍,又“呼”的一下瞬间元神归位。
千钧一发之际,凌波微步的步伐瞬发而出,左脚发力,右脚猛蹬,左脚踏右脚,右脚踏虚空,嘭。脑门撞在石凳的方角上,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相信所谓的轻功了。
石凳的尖角整个镶进了我脑门里,顺着石凳地上流了一摊子血,当时可能看见这么多血给吓傻了,硬是没哭,二丫的嚎叫声却响彻了方圆数百里的天空,哭声引来了叔叔阿姨,之后我就被人抱到了最近的医务室,一路上血分子想从我脑袋上的窟窿里往外钻,但被一只手挡住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手,抱我那人跑得真快,后面一群人追着他跑,没一个能追得上。那时候住的是单位的家属楼,单位有自己的医务室,就是备了点治伤风感冒的药,能打个针打个点滴什么的,根本就没麻醉针,当时吃了片止痛药医生就给开缝了,八针。到现在十五年了,针印还在呢,其实我倒是没觉得有多疼,就是看见围着我那么多人我挺害羞的,只知道自己闯祸了,说实话,我确实不记得我爸妈当时在不在了,反正就是特多人,挤在医务室的小屋里看我缝针,我没敢哭。我觉得男人头上有块疤挺好,显得老爷们霸气。虚虚道长说我一生有两大劫数,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次,道长说这两个劫数叫做桃花劫,我摸摸额头上的疤,嗯,确实像朵桃花。
除了二丫以外,我还有好几个小伙伴,比我大两个月的小熊,长的很像游戏里的逍遥生,肉全长心眼上了,一直都是孩子王。小我一岁的大猴,人长得黑乎乎的,家里有特别多的动画片和游戏机卡带。小我两岁的牙擦苏,是个胆小鬼,我们总拿他寻开心。
小时候我们一起玩啪唧(pia ji 就是拍那小卡片,还真叫不上来是啥了,那时候就叫 pia ji),一起玩真人CS(举着玩具枪满院子跑),一起收集小当家里的卡片,一起攒大大泡泡糖里的贴人,最有意思的是冬天的时候,一起在单位院子里的某个角落搭帐篷,下雪的时候藏进去玩某个动画片里的战斗卡,但绝对不是游戏王,那时候还没有游戏王呢,大概是宠物小精灵什么的。
后来长大了,都从单位院子里搬出来住了,大家基本上都没联系了,只有小熊和我,这么多年,总是能聚到一起,我俩是小时候在一起玩的时间最长的朋友,后来同年参的军,同年退的伍,直到如今我们还常常一起晚上去海边吹海风,他现在事业单位上班,前两天还去了格尔木,现在正从格尔木向拉萨骑行,这段与本文无关,但他好歹也是我的好基友,就顺便说一下。
虽然他现在混的人五人六的,但想当年我俩从单位大院里偷铁,拿去废品站卖钱上网吧的事可没少干。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一次我俩偷铁就被人逮个正着。我俩当时偷铁的手法还是很高明的,院里总会放些水管暖气头之类的东西,我们明里拿着那些暖气管打斗着玩,玩到围墙边唰唰两声,铁管就过去了,然后再去拿两根接着玩,等玩的分量够了,我俩墙头上翻过去,铁管子麻袋一装,拖着就奔废品点去了。
可这次管子扔的多了点,正忙着往麻袋里装呢,就听见有人喊我,我转头问小熊“干啥”,他问“啥干啥”,我说“啥啥干啥,你叫我干啥”,他说“没呀,我没叫你”,说着我俩回头,栏杆后面我姥爷,小熊爸还有院里的几个老职工都在呢。
灰溜溜的回家,我姥爷用拖鞋给我一顿抽,就像我考试全不及格的时候一样,边抽边给我讲做人处事的道理,讲古今中外的各种励志故事,那次后我连树上的山楂我都不敢偷了,小熊也比我强不到哪去,有挺长一段时间我俩都不敢去原来放铁管的地方。
那次以后我们为了将功补过,帮院里挖红薯,院里不稀罕那点红薯,主要是嫌我们这帮小孩烦,硬给我们找点事做,白天我们挖红薯,晚上我们烤红薯吃,红薯都是快入冬的时候才挖的,那时院里的职工也都放假了,我们小孩子就从地里挖个坑,把红薯埋进去,从锅炉房的炉子里夹几块红碳放在埋红薯的地上,虽然每次都烤不熟,但拿着烫烫的红薯觉得特别的香。
除了在院子里,我们也常去海边的森林里打猎,拿着玩具枪和我姥爷给做的弓箭和木刀,去森林里抓狼,狼虽然从没见过,但却见过很多奇怪的动物,那次是我,小熊,猴子和二丫四个人,牙擦苏胆子小不跟我们来,时间大概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们都吃过晚饭了,刚进森林走了不远,地上就看见了一堆白骨,看头骨应该是一只老死的狗,也可能是病死的,我把头骨捡起来用木刀挑着当作战利品,继续往森林里走。
树林没有风,但地上的落叶还是会沙莎莎的响,总感觉除了我们四个身后好像还有人一样,搜索了半天都没看见什么猎物,大家都累了,坐在石头堆上休息,这时候看见远处有个白色的东西一闪,我喊了一声“那,大兔子,追”。我们四个就一齐往那个看见白影的方向跑,可人哪能追得上兔子啊,我用小弓箭搭上糖葫芦串签子做的箭向白影的方向射了一箭,噌的一下,白影和签子都不见了。
当我们准备撤回的时候,却看见前面不远的草丛里有什么动静,秒秒钟的功夫,噌的一下草丛里飞出一只火红色的大鸟,像只凤凰一样,张开翅膀扑棱扑棱向着落日的地方放去了,当时我们一直以为自己看见凤凰了,后来上了自然课才知道,那是一只全身红色的野鸡。 那天我们原路往回走,却在回去的路上捡到了一只中了套子的死兔子,很大的灰兔,不知道套子是人下的,还是抓到它的人把灰兔和套子一起丢在这了,我们拎着兔子走出树林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可能是冒险冒上隐了,有一段时间我们都很喜欢听张震讲鬼故事的录音带,那时候我,小熊,猴子和二丫总在一起听,因为只有二丫一个女孩,她就成了我们听鬼故事时的调戏对象,每当张震讲到最刺激的地方,我们其中一个人就悄悄绕道她背后,然后猛一拍她肩膀再啊的一叫,一准就会把二丫吓哭,我们哈哈大笑。但她虽生气,却也不敢自己回家,还是跟我在一起接着听鬼故事。
直到一天听完了一个新的故事,叫做红馒头绿馒头。随身听里的音乐刚刚结束,我们就听见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哀嚎,然后紧跟着一个人哭着喊了声“妈”,声音很飘渺但又很清晰,绝对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那天回到家后我妈告诉我奶奶去世了,我很小的时候和奶奶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奶奶住在山西的农村,是个很慈祥的老人。我心里很难过,也觉得晚上的事怪怪的,那天之后我再也不敢拿鬼神开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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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凌波微步的步伐瞬发而出,左脚发力,右脚猛蹬,左脚踏右脚,右脚踏虚空,嘭。脑门撞在石凳的方角上,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相信所谓的轻功了。
石凳的尖角整个镶进了我脑门里,顺着石凳地上流了一摊子血,当时可能看见这么多血给吓傻了,硬是没哭,二丫的嚎叫声却响彻了方圆数百里的天空,哭声引来了叔叔阿姨,之后我就被人抱到了最近的医务室,一路上血分子想从我脑袋上的窟窿里往外钻,但被一只手挡住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手,抱我那人跑得真快,后面一群人追着他跑,没一个能追得上。那时候住的是单位的家属楼,单位有自己的医务室,就是备了点治伤风感冒的药,能打个针打个点滴什么的,根本就没麻醉针,当时吃了片止痛药医生就给开缝了,八针。到现在十五年了,针印还在呢,其实我倒是没觉得有多疼,就是看见围着我那么多人我挺害羞的,只知道自己闯祸了,说实话,我确实不记得我爸妈当时在不在了,反正就是特多人,挤在医务室的小屋里看我缝针,我没敢哭。我觉得男人头上有块疤挺好,显得老爷们霸气。虚虚道长说我一生有两大劫数,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次,道长说这两个劫数叫做桃花劫,我摸摸额头上的疤,嗯,确实像朵桃花。
除了二丫以外,我还有好几个小伙伴,比我大两个月的小熊,长的很像游戏里的逍遥生,肉全长心眼上了,一直都是孩子王。小我一岁的大猴,人长得黑乎乎的,家里有特别多的动画片和游戏机卡带。小我两岁的牙擦苏,是个胆小鬼,我们总拿他寻开心。
小时候我们一起玩啪唧(pia ji 就是拍那小卡片,还真叫不上来是啥了,那时候就叫 pia ji),一起玩真人CS(举着玩具枪满院子跑),一起收集小当家里的卡片,一起攒大大泡泡糖里的贴人,最有意思的是冬天的时候,一起在单位院子里的某个角落搭帐篷,下雪的时候藏进去玩某个动画片里的战斗卡,但绝对不是游戏王,那时候还没有游戏王呢,大概是宠物小精灵什么的。
后来长大了,都从单位院子里搬出来住了,大家基本上都没联系了,只有小熊和我,这么多年,总是能聚到一起,我俩是小时候在一起玩的时间最长的朋友,后来同年参的军,同年退的伍,直到如今我们还常常一起晚上去海边吹海风,他现在事业单位上班,前两天还去了格尔木,现在正从格尔木向拉萨骑行,这段与本文无关,但他好歹也是我的好基友,就顺便说一下。
虽然他现在混的人五人六的,但想当年我俩从单位大院里偷铁,拿去废品站卖钱上网吧的事可没少干。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一次我俩偷铁就被人逮个正着。我俩当时偷铁的手法还是很高明的,院里总会放些水管暖气头之类的东西,我们明里拿着那些暖气管打斗着玩,玩到围墙边唰唰两声,铁管就过去了,然后再去拿两根接着玩,等玩的分量够了,我俩墙头上翻过去,铁管子麻袋一装,拖着就奔废品点去了。
可这次管子扔的多了点,正忙着往麻袋里装呢,就听见有人喊我,我转头问小熊“干啥”,他问“啥干啥”,我说“啥啥干啥,你叫我干啥”,他说“没呀,我没叫你”,说着我俩回头,栏杆后面我姥爷,小熊爸还有院里的几个老职工都在呢。
灰溜溜的回家,我姥爷用拖鞋给我一顿抽,就像我考试全不及格的时候一样,边抽边给我讲做人处事的道理,讲古今中外的各种励志故事,那次后我连树上的山楂我都不敢偷了,小熊也比我强不到哪去,有挺长一段时间我俩都不敢去原来放铁管的地方。
那次以后我们为了将功补过,帮院里挖红薯,院里不稀罕那点红薯,主要是嫌我们这帮小孩烦,硬给我们找点事做,白天我们挖红薯,晚上我们烤红薯吃,红薯都是快入冬的时候才挖的,那时院里的职工也都放假了,我们小孩子就从地里挖个坑,把红薯埋进去,从锅炉房的炉子里夹几块红碳放在埋红薯的地上,虽然每次都烤不熟,但拿着烫烫的红薯觉得特别的香。
除了在院子里,我们也常去海边的森林里打猎,拿着玩具枪和我姥爷给做的弓箭和木刀,去森林里抓狼,狼虽然从没见过,但却见过很多奇怪的动物,那次是我,小熊,猴子和二丫四个人,牙擦苏胆子小不跟我们来,时间大概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们都吃过晚饭了,刚进森林走了不远,地上就看见了一堆白骨,看头骨应该是一只老死的狗,也可能是病死的,我把头骨捡起来用木刀挑着当作战利品,继续往森林里走。
树林没有风,但地上的落叶还是会沙莎莎的响,总感觉除了我们四个身后好像还有人一样,搜索了半天都没看见什么猎物,大家都累了,坐在石头堆上休息,这时候看见远处有个白色的东西一闪,我喊了一声“那,大兔子,追”。我们四个就一齐往那个看见白影的方向跑,可人哪能追得上兔子啊,我用小弓箭搭上糖葫芦串签子做的箭向白影的方向射了一箭,噌的一下,白影和签子都不见了。
当我们准备撤回的时候,却看见前面不远的草丛里有什么动静,秒秒钟的功夫,噌的一下草丛里飞出一只火红色的大鸟,像只凤凰一样,张开翅膀扑棱扑棱向着落日的地方放去了,当时我们一直以为自己看见凤凰了,后来上了自然课才知道,那是一只全身红色的野鸡。 那天我们原路往回走,却在回去的路上捡到了一只中了套子的死兔子,很大的灰兔,不知道套子是人下的,还是抓到它的人把灰兔和套子一起丢在这了,我们拎着兔子走出树林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可能是冒险冒上隐了,有一段时间我们都很喜欢听张震讲鬼故事的录音带,那时候我,小熊,猴子和二丫总在一起听,因为只有二丫一个女孩,她就成了我们听鬼故事时的调戏对象,每当张震讲到最刺激的地方,我们其中一个人就悄悄绕道她背后,然后猛一拍她肩膀再啊的一叫,一准就会把二丫吓哭,我们哈哈大笑。但她虽生气,却也不敢自己回家,还是跟我在一起接着听鬼故事。
直到一天听完了一个新的故事,叫做红馒头绿馒头。随身听里的音乐刚刚结束,我们就听见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哀嚎,然后紧跟着一个人哭着喊了声“妈”,声音很飘渺但又很清晰,绝对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那天回到家后我妈告诉我奶奶去世了,我很小的时候和奶奶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奶奶住在山西的农村,是个很慈祥的老人。我心里很难过,也觉得晚上的事怪怪的,那天之后我再也不敢拿鬼神开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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