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宴后
“好了，既然都已经介绍完了，诸位可以开始用餐了。”伸手示意大家开始，十离又让婢女添了一把椅子在夜容止身边，请我去坐下用餐。
还未等得主人动筷，曹东来一听十离的话就开始嚷嚷了，“连红姑都赞不绝口的菜，我老曹可是要尝尝。”说着就一马当先的大口吃了起来。
我看他那猴急的样子，忍不住会心一笑。边笑着，边向夜容止款款走去。
十离估摸着是考虑到我同夜容止的关系，所以才安排我坐在夜容止的边上，而且在这种满是生人的场合下，我确实也更愿意坐到他身边，只是一想到他刚才对我的漠视，我心中就有些不愉。
夜容止原是坐在十离左手边顺位的，而诸子裎则是第二位，而我这番却是坐到了他们两人的中间。
尚未走到空着的座椅边上，诸姓少年却起身站了起来，替我拉开摆放得略微有些靠近桌围的雕花木椅，做完这件事后他又转过头对着我笑了一下。
他这般举动有些让我吃惊，而笑容却十分的真挚。我略微愣了一下，随即也笑着回礼。
诸子裎帮我拉开椅子之后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然后我看见少年继续将自己的椅子往我的方向挪近了一点。
也许是因为少年的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因此我并没有对他这样的作为感到有不适的地方。诸子裎的身上带有一种很天然的味道，十分的纯粹，能让我感受到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表示对我的好感而已。
于是我笑着落座。
转头看向夜容止，我心中还是想着他态度变化的问题，不知为何过了一个晚上，这厮又翻脸不认人了的样子。却见他目光全然不在我这边，反而是认真的品尝的摆在他面前的那盘菜，神色专注得就像那盘中有一个世界似的。
我趁他不注意，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谁叫这厮总是让我烦恼的。
夜容止并没有接受到我的“怨念”，反而让我觉得索然无趣。
收回视线，我也专心致志的用起午食来。今儿个早上起得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而且之后就一直忙碌着做菜，十离又刚刚给你来这么一出，让我紧张到不行，现在总算是尘埃落定，肚子也能感觉到饥饿了。
夹了几口自己做的菜，虽然不知道同其他大厨做的比起来怎样，毕竟我不曾吃过什么有名的大厨做的菜，但是味道着实还不错，况且红姑也说不错了，我还是相当满意的。
用着膳，身后突然传来了红姑的声音。
“诸子，起来，这儿让给我座，你坐到我位置上去。”
我好奇的转过头去，发现红姑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边，她正站在诸子裎的椅子边上，一手搭着椅背，试图同少年交换位置。
“不要，为什么你要坐这里？”少年侧着脸看着红姑，微微皱起了他一双浓浓的眉头。
红姑的面上有着讨好的笑容，只听得她谄媚的对少年道：“因为我要想先生请教一下这些佳肴的做法呀。”
“那为什么你要坐这里我就要让给你？再说了，你哪一次是有学会的？”
少年脸上的表情极其认真，而且他说的话实在是犀利，一针见血的指出了红姑的死穴，使得红姑谄媚的笑容瞬间一收，整个人都呈现出僵硬的状态。
然而红姑的恢复能力也确实强，只见她一下子就恼羞成怒的大声道：“你个家伙，让你走就走，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去揪少年的衣领。
少年却是一把挡住了红姑扣下来的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不发一言的走向红姑的位置，将自己的位置留给了她。
红姑一愣，随即又小声道：“算你小子识相，哼。”她的脸上有着得意的神色，然而等她转头面向我时，就瞬间变了恭敬的神色。
“先生，可否教授学生这些菜的做法呢？”
红姑看上去是在欺负诸子裎，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们之间那种无间的默契。
笑着点了一下头，我又摆摆手道：“不必称我先生，我当不起这样的大名，红姑你也无需自谦，叫我一声白颜就是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从红姑的行事就可看出她是个爽快的女子，因此我既这样说，她也并不客气，但是仍是唤了我一声“夫人”，然后把原本属于诸姓少年的座椅一屁股坐了。
“红姑你想问哪些菜的做法呢？”
“嗯，先是那道我最先吃的‘雪泥鸿爪’吧。”红姑想了想，说了一道菜，只是在她的话中隐隐透出了让我觉得不好的预感，什么叫“先”呢？
我心中揣测着，嘴上也不落下，仔细想了一下这道菜的制作步骤，然后开口道：“‘雪泥鸿爪’是道简单的凉菜，取得是字面上的意思。做这道菜要先选取颗粒均匀的云海沙，注意每颗都要一样的大小，焯熟后放在冰水中浸泡一下，就可以作为打底用的‘雪’了，至于这‘爪’则是用庄里养的雉鸡取爪后，用黄土裹了煨熟，等上盘的时候再敲开黄土，蘸上紫荞酱，最后摆放造型就好了。”
我放缓了语速同红姑说着，看她一边记着，一边还不时点着头，显得极为认真的样子。等我将一道菜讲完，她又消化了一下，然后又问道：“那这道‘碧海阑干’呢？”
“‘碧海阑干’的主要材料是天竺笋…”
等我从亭中出来已经过了日跌了，同红姑说那些菜的做法足足会花去我一个时辰，因为她将十八道菜挨个问了一遍，讲得我是口干舌燥，喉咙都隐隐作痛了，但是又不能不讲，到底是答应了人家的事情。
而等我讲完其余的诸人也是将桌上的菜都扫荡完了，我原还想着能给红姑讲完后再吃几口，没想到他们居然连一点残羹都没有给我剩下，所有的盘子都干净得像洗过了一般。
看着亭中的诸人俱是酒足饭饱的样子，而红姑更是听得两眼放光，只有我一人全然没有吃到几口，我真的是要欲哭无泪了。怎么说都是我自己做的菜，居然连我都没吃到几口，这样的惨剧让我不由得在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
“夫人还请在此休息一下，某先去送一下客人。”正当我暗自悲叹的时候，却听得十离说话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对着他点了一下头，道：“公子请便。”
而十离的话就像是命令一般，他请来的客人都随之站了起来，一个个相继离席，以曹东来为首，云先生还有诸子裎都起了身走到亭外，红姑是最后一个走到外边的。
“还是要多谢过白夫人今日为我们准备的这餐午膳，我们都用得十分尽兴。”说话的还是云先生。
我也赶紧站了起了，还礼道：“哪里哪里，云先生谬赞了。”
“呵呵。”云先生笑着，没有再说，而是率先走下了台阶。
接着云先生，曹东来同我道过别之后也跟着走了下去。
曹东来的身后是诸姓少年，少年走到台阶前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我，他的面上还是那样干净单纯的神情，但是在已经倾斜了的阳光下显得坚毅。“夫人，我们还会再见的。”少年如是说。
我一愣，对着少年露出了浅浅的笑颜，点点头，我肯定的道：“会的。”
听到我的话，少年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来，然后就不回头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了。
我的心尚且有些温暖，却又听到红姑的话，“诸子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说的话，夫人，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红姑的表情也像少年那样有着信心，然而与少年的期许不同，我听她这样说，反而是希望不要再同她相见了，至少不想再见时又被拖着将怎样做菜再讲一个时辰。
暗自翻了个白眼，面上我还是微笑着看着红姑也走下了假山。
看着四位客人都走出了亭子，十离也走出去送客了，于是亭中又只剩下我和夜容止两个人，不知为何，我却感受不到像之前那样，夜容止冷淡待我时的尴尬，反而觉得自然而然的和谐。
难道我已经习惯他这种态度了吗？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我不由得有些发窘。
夜容止喝完了酒后就半躺在椅子上，靠着椅背，整个人眼睛闭着，不知是在养神还是睡着过去了。刚才那些客人走的时候都没有同他打招呼，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因此我猜他可能是睡着了。
只是这厮怎么能在这样的地方睡着呢？我腹诽着，小声的嘀咕了句：“真是的，这样也能睡得着。”
夜容止依旧没有要睁眼的样子，只是额上的眉头却微微有些皱起来了，似乎是因为睡姿不舒服的原因，我看他挪动了一下身子，整个人又往下滑了些。
没有了夜容止强大又冰冷的气场，我行事总算是可以随意点了。伸展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腰背，我缓缓的走出了亭子。
午后的阳光在此刻别样的宁静，我原本嘈杂的心情在看到下面的风景时突然放松了许多。
十离是对的，从高处看下边的精致确实不错，尤其是在今日、花朝节的时候，区别于早上看到的院中的那些花儿俱是争妍斗艳，看上去好不热闹样子，午后的花草更具有了一种宁静的味道。
然而略微有些透明的光线在假山下游走，使整片天地都充盈着一种充满了安宁的力量，让我的心灵也随之变得通透起来，似乎是一瞬间化身了万物。
还未等得主人动筷，曹东来一听十离的话就开始嚷嚷了，“连红姑都赞不绝口的菜，我老曹可是要尝尝。”说着就一马当先的大口吃了起来。
我看他那猴急的样子，忍不住会心一笑。边笑着，边向夜容止款款走去。
十离估摸着是考虑到我同夜容止的关系，所以才安排我坐在夜容止的边上，而且在这种满是生人的场合下，我确实也更愿意坐到他身边，只是一想到他刚才对我的漠视，我心中就有些不愉。
夜容止原是坐在十离左手边顺位的，而诸子裎则是第二位，而我这番却是坐到了他们两人的中间。
尚未走到空着的座椅边上，诸姓少年却起身站了起来，替我拉开摆放得略微有些靠近桌围的雕花木椅，做完这件事后他又转过头对着我笑了一下。
他这般举动有些让我吃惊，而笑容却十分的真挚。我略微愣了一下，随即也笑着回礼。
诸子裎帮我拉开椅子之后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然后我看见少年继续将自己的椅子往我的方向挪近了一点。
也许是因为少年的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因此我并没有对他这样的作为感到有不适的地方。诸子裎的身上带有一种很天然的味道，十分的纯粹，能让我感受到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表示对我的好感而已。
于是我笑着落座。
转头看向夜容止，我心中还是想着他态度变化的问题，不知为何过了一个晚上，这厮又翻脸不认人了的样子。却见他目光全然不在我这边，反而是认真的品尝的摆在他面前的那盘菜，神色专注得就像那盘中有一个世界似的。
我趁他不注意，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谁叫这厮总是让我烦恼的。
夜容止并没有接受到我的“怨念”，反而让我觉得索然无趣。
收回视线，我也专心致志的用起午食来。今儿个早上起得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而且之后就一直忙碌着做菜，十离又刚刚给你来这么一出，让我紧张到不行，现在总算是尘埃落定，肚子也能感觉到饥饿了。
夹了几口自己做的菜，虽然不知道同其他大厨做的比起来怎样，毕竟我不曾吃过什么有名的大厨做的菜，但是味道着实还不错，况且红姑也说不错了，我还是相当满意的。
用着膳，身后突然传来了红姑的声音。
“诸子，起来，这儿让给我座，你坐到我位置上去。”
我好奇的转过头去，发现红姑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边，她正站在诸子裎的椅子边上，一手搭着椅背，试图同少年交换位置。
“不要，为什么你要坐这里？”少年侧着脸看着红姑，微微皱起了他一双浓浓的眉头。
红姑的面上有着讨好的笑容，只听得她谄媚的对少年道：“因为我要想先生请教一下这些佳肴的做法呀。”
“那为什么你要坐这里我就要让给你？再说了，你哪一次是有学会的？”
少年脸上的表情极其认真，而且他说的话实在是犀利，一针见血的指出了红姑的死穴，使得红姑谄媚的笑容瞬间一收，整个人都呈现出僵硬的状态。
然而红姑的恢复能力也确实强，只见她一下子就恼羞成怒的大声道：“你个家伙，让你走就走，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去揪少年的衣领。
少年却是一把挡住了红姑扣下来的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不发一言的走向红姑的位置，将自己的位置留给了她。
红姑一愣，随即又小声道：“算你小子识相，哼。”她的脸上有着得意的神色，然而等她转头面向我时，就瞬间变了恭敬的神色。
“先生，可否教授学生这些菜的做法呢？”
红姑看上去是在欺负诸子裎，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们之间那种无间的默契。
笑着点了一下头，我又摆摆手道：“不必称我先生，我当不起这样的大名，红姑你也无需自谦，叫我一声白颜就是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从红姑的行事就可看出她是个爽快的女子，因此我既这样说，她也并不客气，但是仍是唤了我一声“夫人”，然后把原本属于诸姓少年的座椅一屁股坐了。
“红姑你想问哪些菜的做法呢？”
“嗯，先是那道我最先吃的‘雪泥鸿爪’吧。”红姑想了想，说了一道菜，只是在她的话中隐隐透出了让我觉得不好的预感，什么叫“先”呢？
我心中揣测着，嘴上也不落下，仔细想了一下这道菜的制作步骤，然后开口道：“‘雪泥鸿爪’是道简单的凉菜，取得是字面上的意思。做这道菜要先选取颗粒均匀的云海沙，注意每颗都要一样的大小，焯熟后放在冰水中浸泡一下，就可以作为打底用的‘雪’了，至于这‘爪’则是用庄里养的雉鸡取爪后，用黄土裹了煨熟，等上盘的时候再敲开黄土，蘸上紫荞酱，最后摆放造型就好了。”
我放缓了语速同红姑说着，看她一边记着，一边还不时点着头，显得极为认真的样子。等我将一道菜讲完，她又消化了一下，然后又问道：“那这道‘碧海阑干’呢？”
“‘碧海阑干’的主要材料是天竺笋…”
等我从亭中出来已经过了日跌了，同红姑说那些菜的做法足足会花去我一个时辰，因为她将十八道菜挨个问了一遍，讲得我是口干舌燥，喉咙都隐隐作痛了，但是又不能不讲，到底是答应了人家的事情。
而等我讲完其余的诸人也是将桌上的菜都扫荡完了，我原还想着能给红姑讲完后再吃几口，没想到他们居然连一点残羹都没有给我剩下，所有的盘子都干净得像洗过了一般。
看着亭中的诸人俱是酒足饭饱的样子，而红姑更是听得两眼放光，只有我一人全然没有吃到几口，我真的是要欲哭无泪了。怎么说都是我自己做的菜，居然连我都没吃到几口，这样的惨剧让我不由得在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
“夫人还请在此休息一下，某先去送一下客人。”正当我暗自悲叹的时候，却听得十离说话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对着他点了一下头，道：“公子请便。”
而十离的话就像是命令一般，他请来的客人都随之站了起来，一个个相继离席，以曹东来为首，云先生还有诸子裎都起了身走到亭外，红姑是最后一个走到外边的。
“还是要多谢过白夫人今日为我们准备的这餐午膳，我们都用得十分尽兴。”说话的还是云先生。
我也赶紧站了起了，还礼道：“哪里哪里，云先生谬赞了。”
“呵呵。”云先生笑着，没有再说，而是率先走下了台阶。
接着云先生，曹东来同我道过别之后也跟着走了下去。
曹东来的身后是诸姓少年，少年走到台阶前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我，他的面上还是那样干净单纯的神情，但是在已经倾斜了的阳光下显得坚毅。“夫人，我们还会再见的。”少年如是说。
我一愣，对着少年露出了浅浅的笑颜，点点头，我肯定的道：“会的。”
听到我的话，少年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来，然后就不回头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了。
我的心尚且有些温暖，却又听到红姑的话，“诸子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说的话，夫人，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红姑的表情也像少年那样有着信心，然而与少年的期许不同，我听她这样说，反而是希望不要再同她相见了，至少不想再见时又被拖着将怎样做菜再讲一个时辰。
暗自翻了个白眼，面上我还是微笑着看着红姑也走下了假山。
看着四位客人都走出了亭子，十离也走出去送客了，于是亭中又只剩下我和夜容止两个人，不知为何，我却感受不到像之前那样，夜容止冷淡待我时的尴尬，反而觉得自然而然的和谐。
难道我已经习惯他这种态度了吗？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我不由得有些发窘。
夜容止喝完了酒后就半躺在椅子上，靠着椅背，整个人眼睛闭着，不知是在养神还是睡着过去了。刚才那些客人走的时候都没有同他打招呼，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因此我猜他可能是睡着了。
只是这厮怎么能在这样的地方睡着呢？我腹诽着，小声的嘀咕了句：“真是的，这样也能睡得着。”
夜容止依旧没有要睁眼的样子，只是额上的眉头却微微有些皱起来了，似乎是因为睡姿不舒服的原因，我看他挪动了一下身子，整个人又往下滑了些。
没有了夜容止强大又冰冷的气场，我行事总算是可以随意点了。伸展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腰背，我缓缓的走出了亭子。
午后的阳光在此刻别样的宁静，我原本嘈杂的心情在看到下面的风景时突然放松了许多。
十离是对的，从高处看下边的精致确实不错，尤其是在今日、花朝节的时候，区别于早上看到的院中的那些花儿俱是争妍斗艳，看上去好不热闹样子，午后的花草更具有了一种宁静的味道。
然而略微有些透明的光线在假山下游走，使整片天地都充盈着一种充满了安宁的力量，让我的心灵也随之变得通透起来，似乎是一瞬间化身了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