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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三十五章 别了,江源

    1、

    金院长秘密来江源后,与白雪的主治医生,详谈许久。通过对各项病理报告分析表明,白雪病情十分严重,急需进行骨髓移植。

    对于骨髓移植,金院长亦是异常纠结。在他治疗的部分患者中,有极少患者由于亲人中有匹配的骨髓而顺利进行移植。不能找到匹配骨髓的患者,需要向世界血液病研究组织进行申请,等待匹配骨髓。如果患者幸运,很快会找到匹配的骨髓进行移植,否则,等待将是遥遥无期。

    朴相仁听完金院长对病情和治疗的叙述,缄默无言。良久,朴相仁幽幽开口道“金院长,为雪儿准备吧,只要是能挽救雪儿的生命,无论代价多少。相仁在这里拜托您,请你务必不遗余力拯救雪儿的生命,谢谢您”

    “会长,不要客气。我已经通知崔医生向世界血液病组织发出骨髓移植申请,希望能尽快有好消息”

    “拜托了,今天下午我将带俊宇回国,后天请您陪同雪儿一起回韩国好么?有您在我才能安心。哎,俊宇这小子也让人费神啊。。。”

    “请放心,会长。首尔医院我已经安排好,我陪白雪小姐回首尔后,马上为小姐进行治疗。关于俊宇,我与他的主治医生也进行了病情探讨,会长不要担心。以我看,俊宇只是封闭了自己的记忆,如果有突发状况刺激,也许他会恢复记忆”

    “矛盾啊,金院长。既盼望俊宇早日恢复记忆,又害怕他恢复记忆。以现在的状况,失去记忆,忘记从前,也许对他是种解脱。可是,这对我的雪儿多么残酷。。。”

    “您不要担心,回韩国后,我一定竭尽全力救治白雪小姐。。。”

    “那么,谢谢您,金院长。。。”

    飞机在云层里穿行,厚厚的灰云,将天空笼得压抑,天际间一派凄冷。

    江源妩媚多情的城池,曾经抒写了旖旎眷恋地青梅往事,描画了纯净绝美地风景。爱上它,只因里面住着魂牵梦的人,如今那人正在散尽前尘,抛离人世,只让人空欢喜一场风花雪月,枉写一曲悲伤恋歌。

    靠窗而坐的朴俊宇,目光呆滞,望着从机翼掠过的云,毫无表情。

    仿佛世界所有的一切与已无干,他活在自己的世界,没有痛苦,没有忧愁,安静的世界里。

    曾经那么传奇的孩子,曾经那么朗俊如星的孩子,曾经那么璀璨四射的孩子,如今却将自己与世隔绝,完全遗忘了曾经热爱的美好,遗忘了曾经眷恋的苦痛。

    哎。。。朴相仁慨然长叹。。。

    朴俊宇随朴相仁离开后,赵正民悄然有序地为白雪离去后,美林及白建舟可能面对地事宜进行安排,使他离开江源后,父亲能暂无后顾之虑。

    与方思航彻夜长谈,赵正民更深入了解了他对白雪、对美林、对父亲深藏的情感。在方思航心里,白建舟如同生父。白建舟将他生命里重珍贵的美林和白雪,交付他,对他的信赖如亲子般。

    看着沉浸痛苦中的方思航,赵正民深知他对白雪的爱埋藏压抑得极深,这深厚地爱恋,桎梏方思航的情感,使他挣扎在放弃与难舍间,最终陷入感情苦海。

    “雪儿,很会用笑脸欺骗人。。。”凝视着酒杯,方思航突然自言自语。

    “美怡妈妈仙逝后,雪儿将心封闭在自己的角落里,人前她笑如春风,暗里泪如秋雨。。。好多次,她躲在角落里捧着妈妈的照片黯然垂泪,而我却只能在远处看着她,无能为力。。。”

    “知道我为什么不能敢走近雪儿么?因为害怕,怕她流泪,怕她受伤害,害怕她的伤害来自我,我不敢碰触她,只怕伤了她。。。我真懦弱,自己深爱的女人就在眼前却不敢靠近她,不敢给她温暖,不敢给她依靠。。。我这样的男人。。。。”

    苦涩的酒,一杯杯流进方思航身体,血液在身体里涌动,窒息蹙上眉头,泪滴落酒杯。。。

    “正民哥,思航拜托你,把雪儿完好的带回来好么?思航求你,只求你。。。呜。。。呜。。。呜。。。呜”

    紧紧抓住赵正民,方思航埋头进赵正民臂弯里,失声痛哭。

    “好,哥会带一个完好的雪儿给你。。。”

    “只要雪儿完好,只要雪儿活着,我。。。我什么都不怕,都可以放弃,呜。。。呜。。。呜。。。呜”

    酒廊里,萧瑟悲伤的音符流漫每个角落,将方思舟的悲声淹没。。。

    2、

    “真要走了么?雪儿”

    握住白雪,南子一丝放开都没有,他深邃的目光,久久凝视白雪,泪光点点隐在双眸。

    “恩,怎么不舍得了?哼,当年你一声不响离开南源,害我生生黯然垂泪,如今我都要还给你”

    白雪虚弱的娇笑,轻柔的拍打着南子的臂膀。

    “伶牙俐齿,当初我离开你都不曾送我,害我一个人孤零零远走他乡,真是无情无义呢!可是,本大侠不记过往,依然来机场送行,够义气吧?”

    “呀,南子大侠,当年你离开江源并非孤零零,本帮主不是为你送行了么?才时过几日,你就忘得一干二净,貌似不太江湖吧?”

    突然现身南子身边的慕容,猛地抓住南子胳膊,用力向后拧去,南子顺势向后倒,一闪身,挣脱慕容的纠缠,笑吟吟站在白雪旁,拥住白雪。

    “还敢提你的送行,哎呀,当时泪啊鼻涕啊口水啊,搞得我一身,那么名贵的衬衫竟成您老人家的纸巾了。。。”

    “看看,南子老侠真是没良心,当年要不是慕容仗义相送,只怕南子老侠只落得泪洒江源,孤家寡人,所以说这世界疯狂,好人难做,本大侠还是归隐山林,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落个自在逍遥”

    “真的归隐山林,那我明天便在江源放出消息,赵正民先生已单身,只怕追正民哥的女人蜂拥而至,比江源江还长,哈哈哈”

    “么呀?公主殿下,你和谁一个立场?南子?还是。。。”

    慕容抬头点向白雪的额头,却被突兀出现在她面前的方思航惊得手指停在半空中,动作嘎然而止,她夸张的面目表情惊了在场所有的人,几个人不禁回头看去,只见沧桑之极的方思航,落寞寡欢,默默矗立在赵正民身后。

    “思航哥。。。”

    “雪儿,要走了么?”

    方思航的到来,带着难以抑制悲伤,他低沉语调,哽咽声音,牵动每一个人心中暗伤的琴弦,疼痛突然袭来,原本欢声笑语的场面,切换成愁云满面的别离。

    “方思航,江湖已然没有你的传说,何需你来此,哼,这里不欢迎你”

    慕容突地冲到方思航面前,将白雪挡在身后,怒目圆睁,眼眸中的愤怒直扑方思航。

    “慕容。。。”

    赵正民走上前来,拉开慕容,将她拥走,又回头望望南子,暗示南子离开,三个人走出好远,等候。

    白雪缓缓走进方思航,轻抬玉腕,轻轻抚摸方思航憔悴面庞,轻轻倚进他的怀中,轻轻合上眼帘。

    “哥,谢谢你,替我守护好美林,替我守护好父亲,雪儿会回来的,这里有你、有父亲、有美林、有妈妈”

    泪水无声垂落,方思航强忍悲声,紧紧拥住白雪,轻抚。

    “傻傻的公主,哥会守护美林,可是,别让哥等候太久,早日归来,哥要将美林和父亲完璧归你。。。”

    “找回佳妮姐,别让她等候太久,她是那么深爱哥的女人,哥要仔细珍惜,等雪儿回来,一定要看见她,看到你们的幸福,好么?”

    “好。。。雪儿,哥一定寻她回来,与她幸福,与她一起守护我们的美林。。。”

    “可是,真的不见伯父么?老人家非常担心你”

    “不见,并不是不思念他,不想他徒生悲伤,毕竟父亲老了,快乐的时光对他非常珍贵”

    “好吧。。。”

    “哦,这是佳妮姐在新西兰的住址。。。”

    “这?你怎么会有?”

    “秘密,嘻嘻。。。”

    绚烂的笑容,和着轻柔的笑声,美丽如画的白雪,将自己美丽清雅的瞬间久远留在了方思航的记忆里,如梦如幻。。。

    飞机呼啸冲入天空,穿梭于片片流云。

    白雪,临窗而坐,凝视窗外,任思绪在天地间驰骋。

    江源的云,依旧洁白。江源的雪,依旧飞舞。别离的心,伤逝难言。

    不想回忆,不想奢望,却无法了却世间温馨种种的眷恋。生命对于白雪也许难以唯美,人生对于白雪也许难以唯心,唯有缺憾萦绕她的心头,惋惜漫漫。

    一抹伤怀,轻碎。万般留恋,枉然。

    只哀婉轻叹,便愁煞了云朵,斑驳了一季的雪。

    目光抚过妈妈的相片,柔美温暖的妈妈,仿佛读懂女儿的离愁,她淡淡的微笑,慰藉女儿的孤寂。

    老爸,亲爱的老爸,此番雪儿离去,只恐今生再难相见,原谅雪儿残忍地离开,原谅雪儿独留你在滚滚红尘。

    雪儿,没能在您身边尽儿女之孝,陪您走完人生最后的风雨,雪儿好抱歉。

    选择离开,并非雪儿无情,雪儿是宁愿客死他乡,也不想您接连承受妻子、女儿相继离世的苦痛。

    可是,您会幸福的,您的儿子正民会代雪儿守护您,请你一定要幸福的跟正民哥生活。正民哥会生养儿女,孙儿会您增添无尽天伦之乐。将来,请您带着孩子们去美亚酒店,去江源大桥,去看我和妈妈走过,生活过的地方,我和妈妈在天堂遥寄心香,为你们祈祷,祝福你们幸福,守护你们。

    俊宇君,选择在韩国死去,是为在你身边默默守护你。月亮虽然不能与太阳同在,却会在天堂默默为太阳守候,为太阳守候人生旅途的幸福。

    恨我或者忘记我,都是你的选择。只要你此生还能幸福,只要你此生还能爱。你一定要找到爱人,与她慢慢变老,相携相守,与她生儿育女,陪老祖父安享幸福晚年,这是雪儿对你最后的守护。

    别了,江源。别了,老爸。别了,挚爱的朋友们。。。

    3、

    回到韩国,朴相仁便立即着手为白雪安排一切,他没有放弃白雪,也无法放弃白雪。白雪在他心里就是秀珠的重生,是他难以割舍的疼爱。

    临行前,他再三嘱咐赵正民,务必尽快,安全将白雪带往韩国,绝对不能拖延,使白雪病情加重。

    朴俊宇回国后,对一切依然陌生茫然。

    朴相仁拒绝一切在媒体采访,将朴俊宇安置家中,闭门静养。

    陌生的祖父,陌生的家,陌生的房间里,到处悬挂着与自己同出一辙的陌生人的巨幅照片。

    “混小子,这就是你的房间,这里都是你喜爱的东西。还有,这个柜子里都是你参演的作品,那些都是你的精典之作啊。。。”

    朴相仁拍拍茫然看着一切的朴俊宇,叹息着离开房间。

    打开DV机,朴俊宇感觉好惊讶,自己竟能熟悉操作DV机,简直令人难以想像。

    电视里播放的是‘生死极速’,动人心魄的镜头,扑进朴俊宇的视野,缓缓走进他的心里。

    朴俊宇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每天只做一件事,不停的一部部的琢磨,那个貌似陌生却又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陌生人,看他演绎的电影电视剧。

    然后,安静的吃饭,安静的睡觉。出奇的安静,仿佛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已远离,他活在不为人知的世界。

    张扬的朴俊宇,骄傲的朴俊宇,放着光芒的朴俊宇,此时已然消失了光芒,像冬日里乌云遮住的太阳,看不到一丝光和热。他已然屏蔽外部的世界,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朴相仁原以为,朴俊宇看到自己的作品,躺在曾经熟悉的房间,会勾起他对回忆的渴望,可是,朴相仁失望了,朴俊宇依然回忆不起从前的点点滴滴。仿佛一切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而朴相仁依然只是朴俊宇陌生的祖父。

    几次夜里,朴相仁看见睡梦中朴俊宇脸上的泪痕,他知道朴俊宇正在努力寻找回家的路,可是这条路好漫长,好辛苦。他把自己的疼封存在角落里,只是不小心在梦里让记忆走出来,在梦里记忆无情地折磨自己,让自己在虚幻里回忆曾经的甜蜜。

    既然朴俊宇选择了忘记,朴相仁也选择静静陪着朴俊宇忘记,他知道,此时无论多么迫切希望朴俊宇忆起从前,都是空想与奢望。也许朴俊宇会自己慢慢好起来的,只是需要时间,时间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良药。

    4、

    赵正民陪着白雪回到韩国。得知消息,朴相仁立即赶往医院。

    “祖父,雪儿好想你”白雪扑进朴相仁的怀里,紧紧依偎祖父。

    “雪儿,好孩子,旅途辛苦了。。。”

    “不辛苦,正民哥一直在给我讲韩国的风俗礼节,雪儿受益非浅呢,可是,正民哥真的好可怕呢,一直监视雪儿,每天按时治疗,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好多按时呢,雪儿不敢有一丝含糊,否则。。。”

    回头望望赵正民,白雪调皮地吐吐舌头,细声细雨对朴相仁“告状”,两人窃窃私语,时而暴发出快乐的笑声,时而流出悲伤的眼泪,搞得赵正民好生紧张,不停在两人身旁徘徊张望,却无法靠近祖孙两人。

    “哦!悄悄告诉祖父,正民有没有欺负你,虽然他是哥哥,但在祖父眼里,雪儿最是疼爱,他要是欺负你,告诉祖父,祖父收拾他”

    朴相仁突然抬高语调,声音极其犀利,脸庞却带着春风般的笑容,可爱的老人永远都充满风趣,他的快乐感染了苍白的白雪和眉头一直紧锁的赵正民。

    “祖父,冤枉呢,正民怎么敢欺负雪儿,只怕祖父会打得我头破血流。。。”

    赵正民表情严肃,中规中矩的回答,令朴相仁和白雪开怀大笑,朴相仁的拳头轻轻打在赵正民身上,偷偷给白雪做鬼脸,两人会心一笑。

    “呀,首尔今年的雪格外清新,洁白的雪把我们的正民洗去沉闷,不苟言笑的正民,如今却也明朗许多,雪儿,你的功劳,自从正民回到江源,这孩子开心起来了”

    “祖父,正民哥笑起来真帅气,如果正民哥同俊宇一样做明星,绝对是超一流的明星,我的哥哥绝对能引导韩流时尚”

    俊宇两个字还是从白雪口中流出,不经意间。

    朴相仁与赵正民默默对视,扯人心弦的疼痛悄悄潜上心头。

    人,潜意识的流露,是内心真实情感的涌动,是内心忘我真爱地魂牵梦萦。善于隐藏的白雪,终究没能逃得过内心对朴俊宇爱的执着。      只是,她从不表露思念,只将对朴俊宇深爱埋藏心里,她选择回避,选择内心自我屏蔽。

    “哦,你正民哥不仅超酷,而且极具才华,是祖父我最喜爱的,不过,现在老祖父的肚子好饿,老祖父能否荣幸邀请雪儿小姐共进晚餐”

    “哇,好绅士的男生呢,雪儿小姐接受邀请与祖父共进晚餐,可是,雪儿真的饥肠辘辘呢”

    “啪,啪,啪”朴相仁击掌三声,病房门打开,姜秘书微笑着,推着餐车走进来。

    “哇,好漂亮耶”

    粉色薄纱将餐车修饰,醉人心扉的白色蝴蝶兰点缀其中,闪闪的银色水晶镶嵌于蝴蝶兰花蕊,将整个餐车装饰得极为雅致。餐车上各种美食更是琳琅满目,引人垂涎欲滴。

    “白雪小姐,这是会长特意为您准备的欢迎晚餐,您喜欢吃的,都在”

    “谢谢祖父,姜秘书辛苦了。雪儿好幸福呢,不过,咱们可以开动了么?这么美味的饕餮大餐,雪儿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嘻嘻”

    “啊!我的雪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咱们还等什么?开动,哈哈哈”

    欢声笑语地白雪,令赵正民心头轻叹。自白雪化疗后,由于身体对化疗的排斥,药物对身体的摧残,白雪一直对任何食物难以下咽,她的身体也越发嬴弱。

    不想朴相仁忧心,不想老人纠结,白雪叮嘱赵正民,在朴相仁面前,定然不能提及自己治疗的详细状况,更不能提及那些难以忍受的痛苦折磨。

    白雪掩饰起痛苦,努力将食物吞噬。可是,赵正民知道,吞噬食物后,随之而来的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剧烈呕吐,令人难以言表的艰难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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