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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番外---蒋梦菡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或许是因为家庭的原因,自小我便喜欢读诗读史,总喜欢去文字中感受前人的情思和意想,却不爱与人交往,于是从小到大,挚友也不过那三两个。这首词亦是我所喜欢的,不为别的,只为那种金风玉露一相逢的感觉和恋人间相守一生的美好。我一度认为自己是冷情的人,即使身边围着一圈的人,却从未有词中所描述的感受,渐渐地,便被冠上自傲,冷美人这样的词汇。自是对这一切不屑一顾,心中却隐隐盼着那样一人的出现。是否到那时,自己亦是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大学两年,手中除了书还是书,每次被挚友说是苦行僧的生活,只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以为会这样过完四年,却不想,竟是在第三年遇到了那人。

    那情景,到了现在依旧清晰深刻的印在自己的脑海中,我想,该是再也去除不掉了,又为什么要去除掉,那是自己这一生最甜蜜的记忆,即使是单恋时的苦涩,现在想来,亦是那般幸福。

    八月初,那是一个骄阳似火的日子,假期中的学校本是宁静异常,却因为赶来学校军训的新生而变得热闹非凡。如平时一般拿着书离开图书馆,沿着一排的香樟树向千叶湖走去。千叶湖,是她每日午后都要去的地方,尽管是酷暑难当,呆在这里你依旧能感受到一丝清凉。只这一次来到湖畔,却意外的看到柳树下站着一个女子,淡蓝色百褶裙随着清风飘起,只见她抬着头望着那舞动的柳条,暖暖的阳光照在她精致的脸颊上,衬着那灿烂的笑靥愈发的触动人心。

    后来,当那人缠在自己身边问自己是何时喜欢她时,总是淡笑不语。她亦不知道,自己对她是一眼万年,那纯净无暇的笑容自那时起便从眼里刻进了心里。

    自己当时便怔怔的站在那里望着她,直到看着她清丽的身影转身离开才反应过来,心下微微失落,那人该是没有看见自己吧!

    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最平常不过的邂逅,于是也便只是把她锁进了记忆的长河,午夜梦回,偶尔忆起那张笑脸。不成想,不久后就接连见上了。第一次是在军训结束的最后一日,她代表全体新生上台作了发言,那清扬的嗓音一下子便吸引了自己的全部神识。耳畔听到稀疏的交谈声,才恍然,这人,竟是这一届的全国状元么?第二次,便是在她们的迎新大会上,她最后一个上场,却使全场到达最□。自己亦是在这一次才知晓她的名字,唐逸雪。同时,她的名字也传遍了学校,大家都知道了大一的全国状元叫唐逸雪,而且是学校的校花之一。

    唐逸雪,唐逸雪。不知为何,自那日后,这三个字便总是在心头盘踞,稍有闲暇,那日午后的笑靥和迎新大会上闪烁着光芒的身影便会浮现在自己的脑海。每每,走在校园中,看着她和身边人一路欢声笑语的走过,总不由自主的驻足,可这人,竟是一次都没有注意到与她擦肩而过的自己,心下怅然。而自己的耳畔,却总能听到别人一次次的提到她的名字,这人,是当真优秀呢!只一来,便成了这A大的风雨人物,而且是各大教授捧在手里,竞相称赞的学生。可是,每每看到她对着别人露出那般纯粹笑靥,自己便是如鲠在喉的不舒服。可这人,还不知收敛,对谁都是那般细心善意,难道她丝毫没有感受到她身边的不少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异样吗?

    那一日情人节,自己站在香樟树下,远远的便看到这人收到的花和礼物堆了一地,甚至还有女生大着胆子给她递情书的。看着其中一个女孩趁她不注意一口印在了她脸上,便觉得怒气冲天,可是看到那人既手足无措,又满脸通红的对那女生怒目而视,便觉得哭笑不得。哼,活该,让你老是招三惹四,拈花惹草的。

    这般酸酸甜甜的感觉伴了自己整整一个学期,我知道,自己该是沦陷了。终于是爱上了一个人,至于她是一个女子,从不在自己的思虑中。唯一有些黯然的是自己爱着她,而那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在极度的思念和期盼中过了一个寒假,第二学期刚开学,便借着同学的关系认识了她,听着她甜甜的一声梦菡姐,觉得自己的心都霎时柔软了。可是我知道,自己要的绝不是她的一句梦菡姐。

    步步经营,细细规划,终究是让自己入了她的眼。可是再想近一步时,才发现,那看似柔软细腻的心上却锁着最坚硬的保护层。这人儿,原来从不像她表现得那般愉悦幸福。那一夜大雨如注,自己因此可以和她同住一个房间。闭着眼睛感受着身旁的气息,看似安然的外表下藏着的却是波涛汹涌,多想,可以抱住这人儿,那感觉一定非常美好。这情绪一直到午夜时分,才敢微微睁眼,借着月光看她清丽的面容,可入眼的却是皱着眉头蜷缩着身子的她。心下微颤,为何这人儿,是这般缺乏安全感的睡姿?不由自主的倚靠上前,伸手将她抱紧了怀中,感受着那沁香的身子,油然而生的满足感直至今日想起,依旧心下微颤,那一刻起,我便知道,自己对这人儿的感情,怕早就不可自拔了。看着这人儿在自己怀中渐渐打开身子,露出安详的睡容,嘴角便不由的翘起弧度,心中甜腻的幸福。

    选了与这人儿一样的课,又了解了她的一切喜好,每一次课,便带上她喜欢的食物,看到她吃得津津有味并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自己便充实的像拥有了整个世界。而半年前的自己,甚至不知道厨房为何物。

    渐渐的,由一周两三次的见面,到每日清晨午后结伴在校园漫步,由两人间相隔一尺的距离到十指相扣的圆满,一切仿佛那般自然又是那般步履艰辛。那一日午后,那人终于鼓足勇气轻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抬头望见她隐藏在眼中的情丝,终究忍不住热泪盈眶,扑进了她的怀中。期盼已久的事情终于发生,那一涌而起的幸福感甚至惹得心底泛着疼痛。

    雪,终究是握住了你的手,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上苍,给了我最大的幸福。看着你恣意飞扬的笑容,看着你朝我撒娇时的表情,看着你躺在我腿上安逸的睡颜,看着你为我,昂然步入厨房时的决然,我当真希望,时间便停在这一刻,转瞬间我们便已苍老。

    呵,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爱到哪怕望得见你眼中浓到化不开的情深,却依旧胆战心惊。你是那般耀眼,耀眼到无论走在哪里,都能吸引住别人的神识,你又是那般细腻,让我爱极恨极的细腻。你可知道,你眼神的澄澈专注和细微而贴心的举动会轻易便俘虏了他人的心。而我,我却受不了你这般望着别人,这般对着别人。我以为自己早就练就了平缓安淡的心态,可是你,竟是让我产生了那么大的独占欲。每一次看着你对别人露出那般璀璨的笑靥,便觉得难受,雪,我真的恨极了这样的自己,我不断告诉自己,蒋梦菡你不能这么小气,你的雪儿只是在正常的社交,她爱的是你,可我,就是做不到不难受。有时候就在想,若这世上,只剩下你我二人,那也不错,那么,便没有人来觊觎你了。而这一切的情绪,我都不能告诉你,因为我在雪的心里,是温柔而善解人意的人啊,我,不能让你看到我妒妇般的嘴脸啊~!

    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拿着你最喜欢的便当去你的教室,想到你满脸惊喜的表情,便忍不住满眼的笑意,脚步也变得轻盈起来了。可是还没走到教学楼,便看到樱花树下,蹲着的两个相拥的身影。脚步僵住,身体都微颤起来,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雪,你为什么要抱着别人?你为什么满身都是对怀中那人的怜惜?你,你是我的啊!胸腔中引起的酸涩似乎一下子直冲到了脑海,想要不顾一切的跑上前拉开两人,然后甩那人一巴掌?甩别人巴掌?我尽然想到动手打人?哈哈,我果然是疯了吗?疯一般的像千叶湖跑去,一个人躲在一棵柳树下蹲了一夜。唐逸雪,我恨你!恨你为何这般对我?为何要同别人走的那么近,你,究竟置我于何地了。唐逸雪,我恨死你了,为何要让我这般爱你!

    第二日黄昏,将她约到了千叶湖,望着那人始终夺目而动人的容颜,心下微颤,轻轻说了句,雪,我们分手吧!

    雪,我们分手吧!是否我这样说,你便会重视起我们的感情了。是否我这样说,你便会问我为什么,然后,我便可以把自己那可耻的妒忌心告诉与你,我是否亦可以要求,你不要对别人这般的好。看着你一下子的怔然,听着你轻易的随后吐出一字,好!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心在滴血了,那种翻搅式的疼痛,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在钝痛,张开嘴却是说不出一句话。静静看着你转身离去,你可知道我心里说了多少次的不要走。雪,你怎么可以不说一句挽留的话?你怎么可以,那般轻易的就转身离去?呵呵,是否,你一点都没有爱过我!可是,我爱你啊,爱到无可自拔,爱到,无所不用其极!

    蹲坐在房门口一夜,第二日梳洗后,神色如常的回校上课。想着或者,今天雪回来找我吧!呵呵,可是没有呢!一天,两天,三天,哪怕是一个身影也没有见到,仿佛这人儿便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心急,心涩,心痛,却无可奈何,好几次鼓起勇气走到那人的寝室楼下,却只是怔怔的望着那窗户,不敢上前。

    就这般过了三个月,那人终于又出现了,依旧是清丽的容颜,璀璨的笑靥,耀人眼球的光芒,只眼中,却再也找不到自己的身影。几次相遇,都那般神色如常的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而自己,只是胸腔酸痛的怔在原地。唐逸雪,你,当真,就不要我了吗?

    那一天元旦巡演,看着她和一名大一新生老远的从会场走出,向自己的方向走来,心便急剧跳动起来,那人,会停下来吗?就在又一次擦肩而过,心下顿时失落时,身边挚友终是叫住了她,可是,还来不及开心,便听到一句生疏有礼的蒋学姐。瞬间红了眼眶,心仿佛一下子陷入了谷底,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人,想要望见她的眼睛,入眼的只是一片漠然。你,唤我什么?眼中的泪再也蓄不住滚了下来,最后忘了那人一眼,便不顾一切的跑掉了。唐逸雪,唐逸雪,你,怎可对我这般狠心?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这般将我打入绝地。呵呵,可笑的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期望你能够追来,让我可以不顾一切的扑进你怀里。雪,我不要分手,我,可不可以不要分手!

    自那以后,直至自己毕业,我们便像是两条平行线,再没有说过任何话。我时常想,这是不是只是自己的一场梦,现在梦已醒,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可是心底时不时的绞痛和午夜梦回泪湿的睡枕,告诉我一切都是真的。老远望着那人,砰然心跳如初。

    毕业,面对着各种选择,最终还是选择了留校,只因为自己已经知道,那人一年后会选择留校考研,继续深造。便让我这么守在她身边,期待她回首一望。事实上,自己从未放弃过不是吗?我不知道若是自己放弃了对那人的爱,那么,自己会怎么样,或许如行尸走肉,亦或许……

    便这般呆在学校里,远远地看着她,守着心底的那一分企望。其实,这般的生活,也不错,至少,她的身边还没有站着另一个人,那么,自己还是她的唯一不是吗?不止一次觉得,这只是我们一次长期的吵架,终有一日,可以和好如初。

    一年又过了一年,看着她依旧纯粹如初,而自己,早就披上了苍老的外衣。听着家里一次又一次的催促,感受着伊人一次如一次的漠然不理,终究,做了将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决定。

    “雪,我下个礼拜,要结婚了。”

    ……

    “雪,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啊!哦!那,恭喜你了!”

    “你,还有其它的话要说吗?”

    “没有了,呃~我还有事,所以先挂了,再见!”

    听着那一声嘟声,嘴角忍不住露出自嘲的笑声。呵呵,恭喜你了,恭喜你了!你可知,我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拿起电话,便是听到一句恭喜你吗?原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啊!你,是早就将我抛出心间了吗?可是,怎么可以?我明明那么爱你,我们,是在一起的啊!蜷缩着蹲在电话旁,身子不断地颤抖着,那泪,再忍不住,滴滴滚落。雪,雪,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你明明说过,你爱我的啊,你说过,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可是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在乎我?我放不了手啊,你知不知道,每次想着你,心就在重重钝痛。可我,就是做不到不想啊,第一次见你,你就给我下了毒药,深入骨髓,无药可解。雪,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们回到过去好不好?不要离开我……

    将自己关在屋里三天三夜,终于站起来,洗漱干净,红肿着眼睛就出门,向雪的家奔去,一定要去告诉她,没有结婚,什么都没有,我爱她,爱的快疯了,我们不分手好不好?可是想不到,听到的却是天旋地转的消息。

    呵呵,呵呵呵呵,安眠药?自杀?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对不对?她的雪怎么可能自杀?怎么可能会死?不会的,这人一定不是雪,不顾一切的冲出医院,向雪的家冲去,我要去找她,找到她马上告诉她,我们不分手,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吃醋,再也不小家子气了。我们好好的在一起,你不爱我也没关系,只要我爱你就可以,让我可以陪着你守着你。可是,为什么跑遍每一个角落也找不到,雪,你又躲着我是不是?快出来,我们不闹了,我什么都顺着你还不行吗?唐逸雪,你出来,你出来啊,不要吓我~~

    便这般找遍了家里,学校的每一个角落,可是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于是,便跑到雪的家里等着,我相信,不管她去哪里了,半月后的那一天一定会回来,因为那是她父母的忌日。父母还有挚友不停的跟我说雪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我觉得她们都疯了,她的雪,是那么热爱生命,怎么可能会死?而且,他们怎么可以这般诅咒她捧在手心里守着护着的人儿。爬起来赶走了他们然后锁住门,除了雪谁也别想进来。可是,到了那一日,为什么雪还是没有回来?为什么?终究,嚎啕大哭出来。她的雪,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要她了。

    坐在墓碑边,手里拿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头依靠在碑身上,想着这一幕幕,眼睛一闭,泪便从眼角滑落。雪,你该是恨死我了吧!在你终于褪去心间的枷锁,让我占据你心后,我却是那般对你!呵呵,我也恨死我自己了呢!为何不问清楚,而是选择拿分手逼你,明知道,你是那般没有安全感。我竟是残忍的一次又一次逼你。雪,你在写这本日记的时候,该是有多痛呢?

    雪,我多想,马上去那一个世界找你,可是,我不可以呢!你,该是不想见到我的吧?而我,又有什么资格和面目去见你。第一次见你时,我就知道自己万劫不复了,而看到这本日记,我便知道,自己再也无可救赎了。雪,我便这般活着,直到老而垂死的那一刻,可否,赎我一生的罪孽。只是,让我能这般守着你可好?你知道,我离不开你的。雪,我愿意忍受这一世的思念和锥心之痛。只是,可否,再给我一次机会,一定要等我,来世,让我找到你,再不让你离开我,一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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