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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之争 相遇(中)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好像你的双眼已飞离远去,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

    独自躺在窗前的椅榻上闭眸休憩的凌晨夏被这突如其来的几句熟悉的诗句惊的陡然一震,身体在刹那间便僵硬,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了。

    竟然要好一会愣神的功夫才反应过来这个不速之客是谁!然而只是原本平静无波的心静此刻却隐隐掀起了丝丝被窥视隐私的狼狈与愤怒!

    这篇他倒背如流的现代诗《我喜欢你是寂静的》,是曾经一个信誓旦旦承诺过做他一辈子港湾让他依靠的男人所喜欢的!那个男人带着淡淡的轻嘲与落漠,带着深入骨髓的寂寞,拖着他在大冷天里龟缩在大学的教学楼顶上对着漫天星辰缓缓念给他听过……

    虽说人死如灯灭,恨这个字也早就随着他的重生湮灭,但痛,却依旧深入骨髓。什么才是男人心中的底线?是有苦不轻言?挫伤千万遍亦无怨?时光似水流年无牵绊?剪不断,理还乱?在底线面前,也许谁也无法说出准确的答案,而他也唯有留下这些伤口以作纪念罢了。

    他可以冷静的听着那个男人突如其来提出的分手,他可以理智的答应甚至提出两人以后都不会再有交集……

    但并不代表他曾经倾己之力付出过的真爱也应该为之消逝,陪葬。哪怕到头来是让他心痛到窒息的结局,他也不曾有一刻后悔。

    但他是个独立且强势的男人,有着别人无法想像的自尊与骄傲,他无法忍受有人将他的伤口血淋淋的曝露在空气之中,也无法忍受一个无比憎恶的家伙来控制他的情绪。

    “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满了我的灵魂,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你像我的灵魂,一只梦的蝴蝶,你如同忧郁这个词。”冷涩而深沉的嗓音带着难以言喻的穿透力,缓缓靠近着凌晨夏,依旧不自知的撩拨着强忍怒火的凌晨夏。

    闭着眼的凌晨夏睫毛轻轻颤抖着,搁在腹间的双手却渐渐握紧,直到泛白。曾一度,那个男人几乎就是支撑着他勇往直前的动力与全部的精神支柱,他也曾想过有分手的一天会到来,可他猜到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尾,那个他深爱着的男人居然怀疑他的感情选择伤害他来试探他,这样的响亮的巴掌无疑比让他死更痛苦。

    他早已经习惯付出与回报是无法估量算计的,也早已习惯将所有都埋在心底,他不是一个将爱放在嘴上的人,他永远都知道爱情是建立有限条件之上的,所以他离浪漫无缘,他只会在行动与细节之上来表达他的在乎与爱恋,只是这深入灵魂的痛楚让他遗忘不了,以往所做的一切努力全然变的可笑之极,仅仅对方的怀疑却让他的感情如此轻易就被践踏的体无完肤……

    他将自己的所有来博得那飘渺不定的爱情,一再对所爱的他让步与妥协,一步放弃了理想,再一步放弃了自尊,最后甚至愿意像个女人般雌俯于那个男人的身下,为了那个男人他渐渐学会了商场之上的阴谋算计,笑看他人挣扎在天堂与地狱,为那个男人打下一片又一片的商业领域。只因为他知道那个男人的野心,辱骂那个男人的人不少,敬畏那个男人的人更多,但他全然不在乎,从未曾想过去防备深爱着的那个男人,他只想以自己的方式来守护这份唯一的净土。可笑的是到头来,他爱的人居然无法体会到他的付出与感情,无法了解他一直所努力做的仅仅是想靠近他深爱着的男人肩膀,只想陪这个男人走的更远一点罢了。

    或许也只有怀念过往的美好,才能温暖他如今早已麻木冷血的灵魂,又或者只有在他不断的去面对心底的痛楚,才会让他彻底消磨掉对爱情的失望与心底的伤痕。亦或许是心灵的苍老迫使他像那些老年人一样,喜欢通过回忆来告诉自己,他曾经拥有过幸福?

    他不知道为什么仍会选择面对那些记忆,但他却是高傲的,纵使失去了那个让他重俞性命的男人,他也要带着面具竖起堡垒将自己防备起来,而后彻底远离那个轻而易举便可以让他心痛欲绝的家伙,也许会有人说这样做对他人太过残忍,不允许对方犯一丝过错,但是他要的又何其简单?难道他仅要对方是信任也错了么?这样的他对自己又何偿不残忍?

    在他以为输了一切之后,是无论无何也做不到乞求对方施舍的爱情,也更加做不到将自己破碎不堪的心双手奉上,毫无保留的摆到男人的面前来证明他有多爱对方。他不需要任何人来怜悯,也不需要任何人来同情。

    陷入失控边缘的凌晨夏,极力克制着情绪,尽量的让自己平静。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好像你已远去。你听起来像在悲叹,一只如歌悲鸣的蝴蝶。你从远处听见我,我的声音无法企及你。让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静无声。”来人走到凌晨夏的椅榻的身侧,缓缓蹲下,小心翼翼轻抚着凌晨夏散落在侧的如墨长发,深邃如大海的狭长凤眸流泄着动人的光芒,点缀着细碎的伤痕与温柔,专注的打量着安然休息的凌晨夏,仿佛怕惊醒他似的,嗓音也渐渐低沉:“并且让我借你的沉默与你说话,你的沉默明亮如灯简单如指环。你就像黑夜,拥有寂静与群星。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十年,他一直都站在旁观这个世界的角度而活着,十年,他的人生就如一场幻梦,只是活在别人的故事里。而他也只有偶尔在入夜的时刻,才能卸下防备独自缅怀已逝去的一切来证明他是活着的。经历了生与死再到灵魂的重生,他将一切都看的不再那么重要,可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能让他动怒的事情,屈指可数。可眼下,却有一人正不知死活的挑战他的怒火。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遥远而且哀伤,仿佛你已经死了。彼时,一个字,一个微笑,已经足够。而我会觉得幸福,因为那不是真的……”男人的大手渐渐抚摸上了凌晨夏的额头,那双专注而深情的双瞳中流转的疼惜与温柔几乎满的快要溢出来。

    凌晨夏紧咬着唇,脸色铁青,这些回忆即使让他再痛再难堪,他也只想独自舔砥那些伤口,这是属于他唯一的尊严与骄傲,也是他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伤痛,这是他的禁忌,是他的禁区,但眼前的这个男人,却该死的将这一切摊在了阳光之下,这让他无比狼狈,就像被人偷袭捅了一刀时的慌乱与愤怒。

    为什么这个男人居然可以轻而易举的将这篇东西背出来,他凭什么窥视他的隐私?他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他曾经在书房里练字一时兴起顺手写下的东西,随后便被他撕毁了。如果是别的什么东西,例如上次他一时大意弹奏的《梁祝》,被这个男人问起,他都可以无视甚至毫不在意的敷衍,但这篇对他而言有着特殊意义的东西,就不是他所能容忍的极限!那个男人一切相关的记忆与伤痛,被眼前这个男人如此轻描淡写的揭了开来,如何不让他怒火中烧?

    “够了!”凌晨夏猛然睁开双眸,倏的伸手,准确无误的抓住了身侧男人的脖颈,而那张精致的小脸被愤怒之色掩盖、几近扭曲,也许是怒极,反而挂上了讽刺的笑脸,缓缓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轻轻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是你认为可以通过观察我生活的点滴便可以了解我?从而让我感动于你对我的真心?荒谬!!!”直到最后的两个字凌晨夏几乎是用吼的,同时手臂猛的一用力,毫不留情的将男人一把扔了出去,一时间带起桌椅掀翻在地,茶碗花瓶不停跌落在地摔碎的声音。

    “你居然会武?”不设防的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打的个措手不及,跌倒在地愣了一愣,瞬间的惊讶过后,见到凌晨夏不曾有过的愤怒表情,他反到是低低笑出声东来:“呵呵……天下,看来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小动作到还真是不少啊!”

    凌晨夏被男人这翻话反到弄的一呆,顾不上发火,冷冷讥笑道:“又想玩什么花样?还是你不小心吃错药了?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你放弃了皇位江山,但依你那霸道蛮横的脾气,在知道我会武时不应该愤怒咆哮的么?毕竟我并没有按你的意愿做那个人的影子。”

    男人专注的盯着凌晨夏不同于皇宫之时的表情,凤眸依旧温暖只是那些细碎的伤痕却怎么也掩藏不住,沉默的起身,拍了拍一袭布满风尘的青灰色劲装短衫,灰尘以肉眼看的见的速度,仆仆扬起,显然这一路是马不停蹄赶来的,理了理凌乱的发丝,这才缓缓抬起头来,一张绝美的容颜透着卸下重负的淡定从容,眼前这男人赫然就是皇甫昱寒的真容。

    久不见天日的绝色容颜,无瑕如玉,三十来岁的男人,岁月竟然对他是如此的厚待,没有一丝皱纹的皮肤,晶莹剔透的近乎令人发指的地步,一个男人,有着一副媚惑众生的容貌以是罪过,可皮肤也好的让女人嫉妒的地步也实在没天理了。

    “你是你,他是他,我很清楚!我不否认他对我的重要,太多复杂的感情,让我迷失在里面,亦父亦兄再到情人。只是这么多年,我依旧不愿意相信他已经死了。”皇甫昱寒说到这里,沉默了良久才重重呼了口气,自嘲笑道:“呵呵……到不如说是我不愿意相信,他是我亲手逼死的吧! 我明知道这样做会将他逼的更远,远到我永远也无法触摸的距离,可是他越是逃离,我的心却越痛,我以为他是爱我的,我甚至以为他只是无法去面对世人的谴责中伤。所以我努力爬的越来越高,只要我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这天下间,还有谁敢阻止我们?

    可是,我却未曾料想,他会爱上一个女人。被背叛的的痛,让我彻底疯了,也许痛到麻木之后,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彼此纠缠、伤害一辈子,宁愿让他恨我,忘不掉我,也不要他的心里装着的全是那个女人!可每次对他的伤害,对我而言就是彻骨的折磨,让我越来越恐惧他的离开,陷进了这样的局面,恐惧与心痛每一次让我从恶梦中惊醒,可越是如此,我越是做不到放手,除了将他囚禁在身边我没有别的选择……”

    没有眼泪,没有悲伤,除了让人心痛的自责与后悔昭示着这个男人曾经的疯狂外,几乎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个一脸淡漠从容的男人,曾经对待感情单纯的像个孩子,在他霸道与蛮横的背后,竟是害怕与恐惧作祟,在他倾其所有的爱情里,两人越走越远,一步错,步步错,直到阴阳两隔?

    皇甫昱寒这突如其来的坦白,让凌晨夏愕然怔住,脸色发白。他想到了自己,想到了那个男人。他不知道那个男人在面对他的死亡,会怎样,但此刻他却无比的希望,那个男人可以和他一样,学会放手。

    此时的皇甫昱寒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卸下了枷锁的他在这一刻竟然有着让人唏嘘的感概。或许他以为自己已经堕落到最黑暗的深渊,其实,从未有这一刻,他离纯洁是如此的接近。爱一个人,不是占有,是付出,有的时候甚至是放手。任何一个光彩璀璨的人物背后都会有辛酸和悲哀,越是伟大,这悲伤就越是深刻。这一点,凌晨夏最为清楚。

    对着沉默的皇甫昱寒,凌晨夏首次感觉到他的刻骨的孤独。这孤独是如此的浓郁,眼下的这个男人在某些方面的执著和他又何偿不是一样?只是自己比较理智,而他却比较疯狂。

    孤独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由你爱上一个人的那一刻开始,而有些人注定是等待别人的,有些人是注定被人等的。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所以他不曾后悔爱上张睿。如果心里一直带着仇恨学不会放手,那么他所受到的伤害,永远都难以痊愈!哪怕是时间也无法治愈鲜血淋漓的伤痕,所以他宁愿面对失去的痛苦,也要忘记那个男人曾经带给他的伤痛,因为这是支撑他活下去的信仰,这也是他唯一能为自己做的。

    凌晨夏颓然闭上双眼,心里最后一丝不满与怒火也渐渐熄灭,似喃喃自语来宽慰自己,又似乎是说给眼前这个同他一样选择面对痛苦的男人,轻轻道:“所以我说过,放手也是一种解脱,不论是彼此伤害,还是彼此相爱,思恋一个人都是很辛苦的,我知道。”

    ……

    此时依旧在赶路的蒙面男子带着二十来号人在马车后面紧跟不放,似乎对此早以习以为常,前面的十来号人竟然冷眼旁观,而木也只顾赶他的马车。

    在大这群人身后,不知从哪来的一匹瘦马背上,陀着萧然与沾衣。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萧然静静的靠在操纵缰绳的沾衣背上,望着渐渐西下的太阳,喃喃道:“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冷竣的容颜此刻布满了黯然,深入骨髓的伤痕萦绕其间,哪里还有适才踏风而行的潇洒冷漠?

    “萧大哥,平时看你冷冰冰的,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诗情画意的时侯?瘦马咱们是有,可小桥流水可没见到。”沾衣略带好奇的微微侧脸,带着些许好奇与调笑的语气道:“这个断肠人在天涯嘛,可真够酸的,该不会说的是你吧?”

    萧然淡淡一笑,也不以为忤,感概道:“你还小,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你总说我还小,什么都不懂。我娘总说我大了,该懂事了。哎,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愁来愁去的。”沾衣嘟着嘴,不以为然,“在我看来,无忧无滤行走江湖就很好了啊。萧大哥,我真不明白你的想法。”

    萧然闭上双眼,任微风佛过脸颊,轻轻道:“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像你一样的。”

    沉吟良久,沾衣突然道:“是不是因为那座墓里的人?”

    “你说什么?”萧然猛然睁开双眼,一把揪过沾衣的领子,凌利的双眸狠狠的瞪着他,只是那双瞳里却有着让人难以置信的伤痛之色,阴沉道:“你怎么知道的?还有谁?”

    沾衣浑身瑟缩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感觉到萧然渐渐收紧的大手,沾衣反而一把豁去似的道:“因为好奇你每年总会消失一段时间嘛,问你你也不说,所以……所以我就让大哥跟踪你咯,后来趁你走了,大哥带我去的时侯,我们才知道你心里住着一个叫凌晨夏的人。当时大哥将墓碑上的这句念给我听的时侯,他说这座墓里的主人,肯定就是你最爱的人。本来我也不想提的,可是,我不希望萧大哥你总活在以前啊!短短几年的时间,你的白发却越来越多,大哥和我看着,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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