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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每年中秋节,携月楼都会在子夜歌出场之前准备些歌舞。

    蛮腰水袖,在唯一亮着的星点光中,显得特别动人。

    夏笙抬头发呆,走神,喝酒,玩手。

    最后绮罗着实受不了,捏了他一下。

    疼的夏笙闷哼。

    “再闹我看看。”黑暗中她杏眼同样闪烁。

    “我......”

    “干吗?”

    “我想出去。”

    绮罗哭笑不得:“不是盼了好些年了?如今能看,怎么要走?”

    “我和别人约好了。”

    “到底是什么人?”

    “朋友。”夏笙打算采取从前的蒙混策略,一个使劲站了起来:“反正我不喜欢这节目,我玩去啦,你和莫大哥好好看吧。”

    “喂--”

    话音落下,这小子已经窜没了,绮罗咬牙切齿的瞅着黑压压的门口,莫青风笑着往她嘴里塞了块苹果,绮罗嚼嚼,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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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夏笙就惨了,他显然不愿意挑战极限出风头,只得用两条腿走出去,可惜这人挤人的又得护着笙,挣扎的他差点压坏了内脏。

    “哎,刚才那个就是顾神医吧?”

    “是啊,可惜咱没看清楚,听说他无病不医,妙手回春,出道区区半年,就被人尊称为医仙啊,这年轻人可了不得。”

    “爹,你还夸他,听说顾大夫可是个花花公子。”

    “哪个男人没个三妻四妾的,你小丫头懂什么,要是能让顾神医看上,那是你修来的缘分。”

    “我才不要,那神医右眼下长了个泪痣,肯定命途多舛......”

    卡在墙角,夏笙听到这句,想起那男人干净到不真实的脸,彻底爆发了,怒吼一声:“啊!毒蛇!”

    本来就混乱的人们更加你推我搡,夏笙径直往前冲,跑到哪喊道哪,还真闯出跳道来,跌跌撞撞出了大门。

    街上华灯已上,人来人往,空气不知比那一楼二楼好过多少,只是天有些阴,月暗星稀。

    他大口的喘息。

    刚要离开,就被人拍了下后背。

    回首,是仪态万方的女魔头。

    季蓝红甲点在下巴上,笑:“怎么走的这么急,小韩?”

    夏笙斜瞟她:“与你无关。”

    “那是,呵呵......”季蓝意味深长:“不过劝你要小心点,知道吗,小心眼的女人不好惹,小心眼的男人更不好惹。”

    “什么意思?”

    “要有慧根啊,慧根。”她笑着晃着脑袋,毫不掩饰的妖媚,说着,凌步跃上一层屋檐,黑衣飞升至深深的夜色中,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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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使得万年船,总觉得今夜会发生什么不同寻常,夏笙也怕杀出什么教什么帮,专捡着热闹的大街往荇元走去。

    但他忘了,教或帮,前面若加一个邪字,做起事情自然肆无忌惮,无章无法。

    所以,当季云挡住去路的时候,夏笙分外吃惊,不是惊异于他报复自己,而是惊异季蓝肯来警告。

    “哼,你以为自己命硬的了一时,还能硬的了一世吗?”

    他摸出剑来,直指着夏笙。

    “那玉八成已经被吃了,你再威胁我也没用。”夏笙讨厌他,故意手摊开,也不接招,只琢磨着怎么逃离这是非之地。

    “威胁?我可不干那假模假式的事。”

    “那你想干嘛?”

    剑眉一挑:“杀了你。”

    风驰电掣的瞬间,剑已经如织如网的缠上了笙。

    夏笙知道大祸临头,又没旁人帮忙,使了一百二十个心眼,惊鸿浮影自从学会只把功力用出过一次,就是那夜追逐赫连。

    今天,是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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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这小子功夫平平,季云和他打过知根知底,就没太过留意,没想到忽然之间夏笙竟然步履异常,身如轻燕,连头发都碰不到他分毫,他顿时急了,用处家传至阴刀法,如连环套,生死劫,向少年袭去。

    毕竟武功差异过大,夏笙即便躲的如鱼得水,还是难逃厄运,一个翻身眼看那剑已逼近胸口,暗暗叫苦。

    谁知衣襟里忽而飞出一电金光,以迅雷之势蹭的撞上季云手腕。

    剑眉一簇,脸上顿时翻出疼痛难忍的神色,长剑顷刻脱手落地。

    但他在江湖摸爬滚打数年,手段也非常人所料,左手一翻,硬生生的击到夏笙胸口,自己应声吐了口血。

    天上,已下起了细雨,雨水混着血水,从他邪魅的脸上缓缓滑落。

    季云恶狠狠的看了夏笙一眼,封住手臂穴道,拾起剑飞速的走了。

    夏笙依旧愣在原地,季云那个眼神,非深仇大恨不能用出,自己不过抢了一块玉......至于吗?

    季云那一掌,疼痛过后也没什么感觉,夏笙揉揉伤处,大步向前走去。

    这一走,却一个跟头摔到地上,只觉得四肢发麻,五脏六腑似有千万只虫子在撕咬,疼,瞬时就达到了顶峰。

    还奇怪他为什么手下留情,夏笙蜷缩在地上苦笑,只要不动,那疼就会渐渐散开,可是,就这样等着绮罗来救?

    他使劲翻了个身,仰倒在大街上,行人见他古怪,加上这秦城近日高手云集,也不管这闲事,怪怪的看上几眼,就过去了。

    雨,青色的雨,纷纷扬扬的从苍穹落下,打在脸上,凉凉的,聚集得多了,就顺着流下。

    他不是顾照轩,他是谁,一无所知。

    也许今日错过,这个人就不会出现了。

    夏笙想到再也不能见到那双分明的眼睛,蓦然间就泛起了难以忍受的酸楚,他从来不知道人的心,除了悲伤和快乐,还会有如此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夏笙竟挣扎的站了起来,迈了一步,两步。

    发疯的就飞跑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么决绝而疯狂,俊秀的脸,一身的泥水,湿发粘的一缕一缕,溅起了无数的水花。

    他只是想着,长痛不如短痛。

    反正,今晚,是一定要去见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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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荇元长街,十里灯火辉煌,亭台水榭,一路轻歌曼舞。

    雨,下的越发大了,似乎是在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冲刷着秦淮两岸。

    街上已经空荡荡的,只剩下哗哗的水声。

    只有那屋檐之下,依旧的歌舞升平,繁华似锦。

    隐隐的乐曲欢笑,更把外面的世界衬托得冷淡凄凉。

    男人支了支手中的墨花素伞,滴雨的伞沿下流露出一张精致绝美的脸庞。

    他今天穿的似乎特别用心,净白长袍,腰带似水纹淌了下来,绣着细腻的纹路,丝滑的长发也认真的梳好,垂在肩边。

    宝石般的模样,更加璀璨,只是,衣角湿了,脸也微微的带了倦色。

    但他还是执着的站着,他就是相信,那少年会来,一如很多很多年前,他相信,那个人,会笑颜不改的回来。

    时光容易把人抛。

    不经意间,竟也过去了那么久,那么久。

    他怕自己忘却,每天都会在夜深人静之时一遍一遍的涂抹着回忆。

    不管,手中的颜料,是不是刻骨的仇恨与倦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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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笙冲到荇元的时候,就是望见这么一个高挑优雅的身影,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的站在街头。

    男人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蓦然回首。

    微微的惊愕,见到夏笙如此狼狈的样子,脸上没有半丝人色。

    夏笙站住,只觉的天旋地转,狠狠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才强忍住不发出痛苦的声音。

    受了内伤,又不管不顾的流转血脉,一停下,甜腥的血就从喉口涌上,顺着嘴角慢慢流了下去。

    在花灯的照耀下更显剔透的脸庞慌了神,男人扔下伞,几步迈了过来,他伸出手想扶住夏笙,却没想,被奋力的拨开。

    夏笙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几步,眼睛里又是怀疑,又是矛盾。

    “你......你到底是谁?”

    男人听了,同样的犹豫。

    两个人,就这样慢慢对望着。

    夏笙的血越涌越多,抬手抹了一下,死活不让他靠近。

    男人动了动眼眸。

    终于吐出三个字,三个他从没打算在此刻说出的字。

    穆。子。夜。

    夏笙如释重负的眯了眼,穆子夜,穆子夜,错过了子夜歌,却有了一个穆子夜。

    他想笑,却在嘴角弯起之前,腿一弯。

    扑通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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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子夜,年年都是传奇,总会被传颂到面目全非。

    今天尤其如此。

    但重点却变了,不是说子夜歌的琴有多么动听,而是无生山大少爷挨了打。

    混迹武林,总是一山还比一山高,挨打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季云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在琴声正值悠扬之时,被一个突然出现的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揪住领子拎起来使劲抽了俩巴掌,愣是一声都没敢吭,那就是天大的稀奇了。

    还有什么季蓝幸灾乐祸,子夜歌中途跑路,就更是让大家添油加醋把人物关系说的扑说迷离。

    当然,听到的人十个有九个不信,因为无生山这两年甚至一直在和龙宫犯冲,还有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不过,不信的人可不包括彻底病倒长卧在床的夏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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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绮罗每日忧心忡忡,对着夏笙时不时地抹把眼泪,夏笙本来没感觉自己不行,经绮罗一哭,差点就以为自己要命丧黄泉了呢。

    “哎呀,你不要哭了......”夏笙裹着被开始打滚:“烦死了,烦死了。”

    自打他醒来,就躺在千时客栈,不过房间已经被换成了上等,好吃好喝好药的供着,开始还以为装穷装惯的莫青风突然大发善心,后来发现原来人家早就付好了账。

    这个人家,不过是穆子夜。

    但夏笙死活不说,把绮罗弄得疑神疑鬼,惶惶不可终日,提起来就抱怨:“我说不让你去你非去,现在怎么样,还不是惹是生非的命,告诉你,你招谁不都不能招那个不明不白的男人,他连季云都拉起来就抽,还有什么不敢干,青风说江湖风水势将大变,那人......”

    “啊!”夏笙忍无可忍坐了起来,头又昏的不行,苦苦哀求:“绮罗,你千万别说了,再说我就要死了。”

    “别提死......要不是救的及时......你可不就得......”眼睛眨了眨,又湿了。

    夏笙颓然倒下,全身还是疼得很,皱着眉头不吭声。

    “别怕,青风去请顾大夫了,他定是能把你治好的。”

    “顾大夫?”夏笙瞪大眼睛。

    “嗯,这回可是名副其实的神医,不会再给那个无耻之徒骗了。”

    夏笙想了想一个自称顾照轩的人将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只觉得更加头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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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两个人正你哭我抱怨,莫青风就敲了门进来,后门跟着个花蝴蝶似的男人。

    第二次见,阳光照得透彻,夏笙仔细端详后,觉得自己病的更厉害了。

    顾朝轩真人不光全身闪闪亮亮,脸也像个爱照耀的漂亮女人,若不是眉毛很挺,鼻子很高,别人简直难以相信他的自称性别。

    “这位是顾大夫。”

    莫青风抬手介绍,绮罗慌张行礼。

    “不要见外。”顾照轩水亮的眸子一弯,晃晃悠悠的就凑到窗前。

    夏笙死鱼似的瞟着他。

    顾照轩完全看好戏的神色,笑得不行,忽而又正形转身过去,摇头:“哎,令弟内伤形势堪忧。”

    “那,那怎么办?”绮罗就差跳起来了。

    “无妨,经我细心调理,还是可以治疗的,只希望你们这些日子不要打扰他,病人此伤最忌心神不宁。”

    “好好。”绮罗点头。

    莫青风拉她,她还是不肯走。

    顾照轩也不理会,直握住夏笙脉搏,巧劲一使,把他弄起来,把周身大脉按了个遍,翻得夏笙七荤八素,直吐了口污血出来。

    绮罗立马窜过来,给他擦干净,顾照轩摇摇头,坐了个请的手势。

    一步三回头。

    屋里终于静了。

    顾照轩立马献出原形,随随便便往椅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喝茶。

    瞧着他的大红靴子更不顺眼,夏笙索性打算闷头睡觉。

    “哎,你先别睡啊。”很好听的声音,很讨厌的腔调,看来此人以糟蹋自己为乐趣。

    “干吗?”夏笙警惕的扭头:“你还要给我治病?”

    “你哪有病?”他反倒满脸意外。

    夏笙彻底干瞪眼。

    “我老大手里不是活人就是死人,哪有半死不活的人?”约是觉得茶不错,顾照轩咕咚咕咚全喝了进去,抹抹嘴巴子:“反正他一会要来,不信自己问。”

    “你老大?”

    “装什么傻?”

    “穆子夜?”

    顾照轩翻了个大白眼,这表情看得夏笙有点胃疼,穆子夜盗用他的名字活着,真是件非常之刺激的事情。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想杨采儿,想想顾照轩,再想想他们的老大,夏笙也觉得非常不对劲。

    .·°∴☆..·°.·°∴☆..·°.·°∴☆..·°但到底哪不对劲,他也说不出来,就好象看见好几只天鹅在鸭群中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就是死活不肯飞出来。

    “那不关你的事情,后宫不得干预朝政。”

    夏笙一愣,转手抓住茶碗往那个自以为幽默乐的嘿嘿的妖精头上砸去。

    顾照轩一躲,身后哗啦一阵碎片,惊的漂亮的眼睛直跳,特心疼地说:“你打哪都好,就是别打我的脸。”

    夏笙着实忍不了这个说男不男说女不女的臭大夫,挺身跳起来,怒曰:“滚蛋,不然大爷打歪你的鼻子!”

    “啧啧~”顾照轩摸着鼻子连连摇头:“杨猪说得没错,你真像个猴子。”

    夏笙秀气的小脸都扭曲了,想跑下床打他,头又昏的不行,顿时连晃了两晃。

    “其实从通常意义上讲,你还是感染了风寒,但我不乐意治这种病,你自己挺挺吧。”顾照轩大言不惭,鼻子都快翘上天。

    门轻飘飘的开了,修长的身影迈了进来,声音轻轻冷冷:“你要不要挺挺?”

    穆子夜又是一袭白衣,笔挺的背,精美的脸上浅浅淡漠。

    只是手上带了几条银链,被三个指环固定住,寒光四溢。

    谄媚,顾照轩立马笑得谄媚,跑到夏笙那按着他坐下,很认真地把了脉,摸出张纸来龙飞凤舞开了药。

    单子想递出去,瞅瞅穆子夜,又飞快的收进自己怀里,撒丫子跑出门配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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