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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人生若只如初见【云外镜篇】 第二十六章•梦境

    是夜,格外诡谲,血色的月,阴霾的天,淡红的雨下得淅淅沥沥,在墨色的树间拍打出清寂的声响。陆生皱了皱眉头,左右环视,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山林之间,乌鸦偶尔发出凄厉的鸣叫,穿林打叶的雨声越显阴冷,前进几步,无奈的发现自己在这种毫无根据的地方失去了方向感。

    半边是晴半边雨,下雨的半边天寒冷潮湿,滴滴嗒嗒的雨声格外惹人心烦,而晴朗的一半,寒鸦低鸣,冷风萧瑟,血月高挂。陆生站在两边的交界处,身上一半湿透一半清爽。

    虽然环境都不怎么样,到底晴的那一边还是不用淋雨的。

    陆生无奈地拢好自己肩上的深蓝色羽织,奔向无雨的一方。可这诡异的天就像是要和他作对似的,他向晴的方向走一步,晴雨线就跟着他走一步,他向雨的方向退一步,晴雨线就跟着他退一步,执着顽固到令人哭笑不得。

    这里,到底是哪里?为什么,他会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

    陆生哀叹一声。

    “后悔么?”

    稚嫩却奇异的透出一股淡漠感的童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陆生一惊。

    霎那间,陆生得以从半边身子被雨淋湿的杯具境地拯救出来。

    小小的女孩低着头,细碎的黑发掩住了她的表情,拳头握紧,狠狠的两只手指探向自己的眼,拔出了两根黑色的针甩落在地,无声化为灰烬。

    场面安静得令人心惊,只有那孩子粗重的呼吸声。

    怎么回事?

    陆生向前一步想一探究竟,却被一种透明的屏障给挡住了。

    “咯咯咯咯咯咯……”

    前方突然有女子诡谲的笑声传来,侧眼,是一形容狼狈的红衣女子倒在地上,笑得如痴如狂,状似疯癫。

    般若么?因嫉妒与怨恨化为恶鬼的贵族女子,早年美貌无双,贵为皇太子妃,却失去了丈夫,爱上光源氏,年华不再青春不再,悲哀的妖魔。

    陆生皱起眉,看她周身微弱的妖气,应该已经被重创,命不久矣,她撑不过今夜了。

    “有什么可笑的么?”

    孩子抬起头来,精致的面容上,无波无澜,只是一对金色的眼眸耀眼凌厉得令人心惊!

    是土御门时!

    棕色的眼眸不可置信的瞪大,转眼,又发现了倒在地上失去神志的花开院柚罗,柚罗浑身是伤,然而纵使是昏迷,也是一脸痛苦的样子,似是被什么可怕的梦给纠缠住了。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如同一股浓烈灼热的气浪,完全不同于平常她所展示出来的那般,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只是笑你啊……”女子纵使是如此狼狈的样子,浅笑掩唇的样子依旧是优雅无双,贵族的优雅显露无遗,她歪歪头,纯真的笑,却带着一股嘲讽的韵味,“没有能力的时候,保护不了别人,只能徒增悲伤。好不容易激发了能力……却为时晚矣。”

    幼年版的土御门时没有说话,只是,她双眼的眼白部分不知何时显现出了黑色的雾气,宛若藤蔓一般缠绕侵蚀着瞳孔的金色,却被金芒抹灭。

    但是黑色越来越多,相应的,土御门时的面色就越苍白。

    红衣女妖笑着问道。

    “你后悔么?”

    土御门时没有回答她,只是笔直的站在原地,一双与她格外不搭的眸子冷冷的盯着女子,双手握得紧紧的,额间隐约有冷汗溢出。

    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已经无力回答,她的全部心力都在维持着自己保持神志不昏倒。

    “算了,后不后悔都无所谓了。”女子凄然一笑,“你全身都已被瘴气侵蚀,和我一样,活不过今夜……和我一样……”

    “可惜啊,这——么——年——轻——这——么——美——!”

    她带着浓浓怨恨的语气,尖锐得刺耳。

    女子的话音刚落,她美丽的容颜立马就开始衰老枯败,娇嫩的皮肤,顾盼生辉的美眸,精致的妆容,全都化为枯骨,化为灰烬,消散在夜幕中。

    毫无痕迹的,仿若原本就不存在一样。

    唯有土御门时孤单的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噗咚。”

    小小的孩子猛然倒地。

    棕发少年想要跑上前去把她抱起来,然后赶快回奴良本家寻求帮助,可却被透明的屏障给挡住,陆生狠狠一咬牙,拔出弥弥切丸狠狠朝着屏障斩下。

    “将——!”

    透明的幕布被撕裂,天地猛然变色,混沌,扭曲,重组。

    这次出现的是一个陌生的神社,晴天,郁郁葱葱的古木洒下斑驳的碎影,金光满地,有蝉鸣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一声高过一声,漫长的等待中孕育出来的歌声,却只能徒增人的烦躁。

    随着不知名的感觉的驱使,他走进了神社,廊台回转,顺着幽深小道深入而去,一座半隐半现的古朴和式住宅显现在人前。直觉告诉少年,他要找的人就在里面,于是,继续深入。

    脚踩在古旧的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四周越显阴冷,晴空的暖意无法传达,隐约能听见什么人,在痛苦地呻吟挣扎。

    白衣青年静默走过,没有施舍给陆生一个眼神,纤长白指衔着一卷绷带,还有几瓶似是药膏之类的东西。陆生皱起眉,跟着一派清冷高贵的男子,绕过了数个庭院,终于在最深处,见到了他想要见到的人。

    年仅五六岁的孩子,满脸苍白地躺在床上,原本圆圆润润一看就是如珠如宝娇养着的小孩子此刻居然已经瘦得可以看清尖尖的下巴,嘴唇青白面色难看,连那富有光泽的发都暗淡显得枯黄,简直就是一个破旧的娃娃一般。

    皮肤惨白惨白的好似常年没有接触阳光了,眼睛上还蒙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白衣青年像是完全习惯了一样,把孩子从床铺中抱了起来,然后亲手为她换药。只不过,明显是常年养尊处优的家伙显然是不适合这种工作的,涂歪了数次药膏后,颇有些恼羞成怒地大喝了一声。

    奴良陆生极为眼熟的青衣式神安静地显现,只不过形态和他看到的略有不同,式神身着繁复的翠色宫装,长长的青丝用银玉的钗环固定成高高的发髻,小巧的步摇随着走动间微微晃动,那一闪而逝的繁华迷了眼失了魂。

    极为顺手的就接过男子做到一半的工程。

    小孩子依旧是像个破布娃娃,毫无知觉地任人摆弄,眉间隐隐皱起了一道浅浅的沟壑,显得有些痛苦的,苍白到令人无力的地步。

    突然感到难以呼吸。

    白衣青年却突然笑了,狠狠地揪住孩子的衣领,看着她虚弱无比的样子,又恨恨放下,冷淡的语气,像是一把刀子血淋淋地割开了内心。

    “真是个废物,你在害怕些什么?”

    “继续沉沦吧,然后,失去保护一切的力量。”

    原本毫无生机的孩子,手指突然一动。

    场景陡然变换,下一幕,是京都热闹的街市。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大街上流动着,或忙碌或闲适,每个人都在朝着自己目标的方向前进着,明明是非常正常的景象,却在下一瞬转换成了各种诡谲的色彩充斥着的世界。

    站在人群之中的一个黑发孩子浑身猛地一僵。

    走过来的,某个原本应是时尚达人的美貌女子手上覆盖了墨黑的鳞片,行走间红唇微张还时不时地扑出红信子,显得鬼魅恒生。后边和孩子擦肩而过的慈祥婆婆,此刻已为满脸的鲜血,猩红大嘴长的很大,呼呼呼的喘着粗气,手上还拿着一盒白粉,悠然自得的样子,朝着一个年轻女郎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走来一位青年,清秀绅士的样子,嘴唇微微挑起显得很诱惑,然而,他一抬手,却能看到他身上密密麻麻遍布着的狰狞的大眼,齐齐地转动,审视这这个世界。

    走在人群中的孩子,已是满头的冷汗,浑身僵硬颤抖。

    从未发现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狰狞可怖,一脚踏入的阴阳之间的交汇,就此再也回不到过去。

    然而,一身白衣的青年,仿若是从千山万水之远的地方缓缓走来,冷淡的眉眼,俊朗的面容,无一不展现着独特的风韵,而令人奇怪的是,却没有任何人对他报以注视,连瞥一眼的,都没有,一个也没有。

    “小时。”

    青年淡淡地唤。

    孩子瞬间整个扑到他的怀里,金红的妖异眼眸眼泪汪汪的,整个人一副要哭不哭的崩溃样子,但是她却明显坚持着什么,死咬着嘴唇就是不肯哭出来。

    她低低地说,

    “师傅,我不怕,真的,一点也不怕。”

    站在人群之外的棕发少年一怔。

    眼前显现的是漆黑的雨夜。

    “在黑暗中盛开的,最为美丽的金花,是希望,是光明。”

    广袤的大地间,燃烧起金色的火焰,绚烂妖娆,给天地带来了唯一的一抹亮色。火焰中,长出了一朵美丽的花,是火百合。

    即使是冰冷的雨也无法扑灭的华光。

    幼年版的土御门时看向金花,明亮的双眼仿若也染上了金色的火焰,璀璨生辉。

    “但是,希望和光明,也会被黑暗吞噬、侵蚀。”

    本时代的土御门时垂眼低笑,背靠着背坐在幼年自己的身后,金红的双眼直直看向远方深远的黑暗。

    “是选择光明,如飞蛾扑入烛火?”

    幼年版的土御门时轻声问。

    “还是选择黑暗,投身于暗无天日的深渊?”

    土御门时笑问。

    陆生挽起唇,答道。

    “追求共生,所谓阴与阳的平衡,我们是站在灰色地带的人,无可选择,没有选择。”

    一转眼,视野中就只剩下陆生所熟悉的那个土御门时了,优雅风流,温和浅笑,酒红的美丽眸子漾着水红色的光泽,波光闪动,仿若有火焰在燃烧似的热烈。

    火光摇曳,映得她的面容上的阴影也不时的浮动。她的身影逐渐变得朦胧,仿若电影特效一般逐渐变远。

    “阿时,你后悔吗?坚信吗?”

    陆生忽然问道。

    “你说呢?”

    土御门时抬眼反问,金红的眸子里是一片坚定。闪烁着的华光耀眼得让人不可直视,

    棕发少年弯眸低笑。

    “滑头鬼少爷呦,下次,再潜入我的梦境,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土御门时静静地对着空无一人的空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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