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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72章 守护少庄主的贞节

    君玉楚不悦地扫了门口一眼,小树当然明了在这君臣共欢、百官同庆的元宵佳节,身为太子殿下的他,应当出现在更重要的场合。

    “楚大哥,你若有事,不妨先行,你我改日再聊。”

    “小树,一直以来,你似乎总是在赶我走?”君玉楚睇了小树一眼,神情有几分忿忿不平。

    小树微愣,继尔呵呵一笑道:“楚大哥说笑了,小树怎么会赶你走呢,小树不过是怕耽误楚大哥的大事。你若肯留下来与小树喝几杯,小树荣幸得很呢!”她提壶斟酒,一副准备大喝一场的架势。

    “太子殿下,您该起驾了,皇上还等着呢!”尖细的嗓音再次颤巍巍地从门外传来,声音里透着焦急,又带着几分惧意。

    君玉楚的眸色黯沉,急闪过几丝恼意,清冷的嗓音却是一如既往地平静:“知道了,先退下。”

    小树很无辜地冲君玉楚摊摊手道:“楚大哥,我看,你还是先去忙吧。这酒,以后有机会再喝。”

    君玉楚看着她,突然问道:“尘阳呢?”

    “小……王爷吗?”小树的舌头差点打了个结,及时将“小虾米”改成“小王爷,“他说要去街上看花灯,等玩痛快了大概会再过来。你也知道,小王爷他……还是小孩子心性,有点贪玩!”小树知道,君玉楚既然能在小酒肆里找到她,肯定早已知晓夏尘阳的下落,她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因为贪玩,所以冒着被再次袭击的危险,带着伤偷偷溜出府看热闹过元宵节,依安王爷一惯的表现,这也的确是他会做的事。

    “小孩子心性?”君玉楚微讶,深邃的目光直盯着她,不自觉地问,“那对你来说,尘阳是什么?”

    “小王爷当然就是小王爷呀!还能是什么?”她看着君玉楚反问,不等他回答,她若无其事地又道,“恕小树逾矩,小树倒是常想,小树若是有福,能有小王爷这样一个好玩的弟弟就好了。”皇子皇孙一向精明,她也不笨,反正是最后一晚,明日她就包袱卷卷跑路了,她很乐意配合,让皇子皇孙听到满意的答案。反正小虾米喜欢扮无辜又无害的废材小王爷,她就使个愰子,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样才能更象一点。

    “弟弟吗?”君玉楚轻道,见小树神情坦然,他微微一笑,拽住她的手腕道,“你跟我走,等尘阳回来,知道去哪儿找我们。”

    “要去哪儿?”小树急问。皇子皇孙难道掳人掳习惯了?这样冲动行事绝非他谦谦君子的风格啊,更别说完全与她的偷溜计划相违背。这最后一夜,是万万不可节外生枝的。

    听出她的着急,又见她孩子气地蹲□子,拽着桌脚不撒手,君玉楚难得心情大悦地哈哈大笑,能抹掉小丫头脸上那副笑得心平气和、实则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实在是难得。他宠溺地笑道:“带你去观花灯赏焰火!你难道不知道,今夜苍都城内最热闹的地方在北街?”

    “不要,我不去。”她当然知道哪里有热闹可看,只是,热闹多的地方麻烦也多不是?否则,她干嘛选这家偏僻的小酒肆。

    “玉楚表哥,你可不能把小树带走,要不我这生辰过得可太凄惨了。”门帘一掀,夏尘阳老神在在地踱了进来。

    小树深有同感地猛点头。师命在身,她得护着她家小师弟平平安安地度过子时才行,虽然依她家小师弟的妖法手段,她觉得可能完全没有她存在的必要。

    “尘阳,既然你伤势无碍,随我一同去。皇上今日在筳宴上还提到你,担心你在府里闷得荒。”

    “尘阳谢皇上舅舅惦记,尘阳想还是算了吧,以尘阳现在的处境,实在不宜公开露面,免得给其他人添麻烦。这百官同庆、与民同乐的好时候,别让尘阳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事给破坏了。”夏尘阳笑咪咪地说着,走到小树身边,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右臂不小心撞在桌角上,他忍痛地低吟了一声。

    “小王爷,你的伤口又出血了。”小树惊呼道,不露痕迹地从君玉楚手中抽回手腕,扶夏尘阳坐下。

    “十余天了,伤口怎么还没有愈合?尘阳,你该老老实实呆在府里才是。”君玉楚探手查看夏尘阳的伤势。

    小树不自觉地瞄向夏尘阳的右臂,殷红的鲜血渗透了白色锦袍的袖管,红得触目惊心。她心里暗叹,小虾米做事就是比她狠绝,杀鸡偏用牛刀,对自己出手也毫不手软。他自己都不心疼,她何必心里不舒服?想归想,她仍是从怀里掏出一条丝帕,小心地替他扎紧伤口。

    “不碍事!也不知箭上抹了什么毒,伤口裂开好几回了。难道他们不准备一箭杀了我,而是让我慢慢血流尽而亡?”夏尘阳轻描淡写地笑道,脸一垮,可怜兮兮地瞅着小树说,“小树,我生辰不能开生辰宴也就罢了,现在伤口又裂开了,你不能丢下我,自个儿随玉楚表哥去玩。”

    “当然不会。太子殿下有重要事情要忙,小树一个小丫鬟,怎能跟在他后面添乱呢。”小树回道。

    夏尘阳拍手道:“对啊!观景台那边,皇上和文武百官都在,你一个柳府的小丫鬟跟在玉楚表哥后面象什么样子?”

    被夏尘阳一言贬之,小树象是很认命地点点头,低头闷声道:“小王爷说得是。”削瘦的双肩颓然垮着,说不出的黯然。

    君玉楚眉头微蹙,暗暗瞅了小树一眼。他知道此时带小树出现在那种场合,众人会有怎样的反应,或许该再等一两日,毕竟云州崔家的人已到柳府了……他心里虽有一时的犹豫,但仍忍不住开口道:“看个花灯而已,有何不可!小树,你想去吗?”

    “回太子殿下,小树觉得小王爷说得对,小树不想给太子殿下添麻烦,还是留下来伺候小王爷,待会儿会将小王爷平安送回安王府。”抬头时,脸上已是一片安然,小树毕恭毕敬地说。演戏很辛苦,幸亏是最后一晚了,假面人做久了,她也会心存愧疚。

    “我就知道小树最好了,这种时候当然不能把我扔下。”夏尘阳笑得纯良又无辜,十足天真无邪乖孩子一个。看得小树心里直叹气,暗道自己的脑袋大概被焰花炸晕了,方才咋就对个小屁孩有遐思?小妖人的面貌太变化多端,令人应接不暇、虚实难辫,看来她的寻觅桃花之路注定崎岖坎坷……

    “太子殿下……”门外,尖细的嗓音第三次响起,带着破釜沉舟地意味。眼看着庆典的时辰就要到了,太子殿下若是不能及时到场,掉脑袋的可就是他李公公了。

    君玉楚默默地看着小树,凝思片刻说:“那……你留下送尘阳回府。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名正言顺地见面。”

    “太子殿下慢走!”小树躬身行礼,又轻道,“后会有期,你多保重!”青山常在,绿水常流,两人再见……恐怕再也无期了。

    夏尘阳坐在一旁,唇角微扬,擒笑不语,滴溜着眼珠,仿佛只是很天真地好奇两人的对话,机敏的心思却早已转了千百个来回,口里吐出的话语依旧是亲密的热忱:“玉楚表哥,我送你下楼。”

    ※※※※※※

    两人一声不语地下了楼,行至酒肆大堂。

    “恭送太子殿下。”夏尘阳冲君玉楚一本正经地弯腰抱拳道,随即凑近君玉楚,调侃地眨眨眼,悄声说道:“玉楚表哥,听说烟儿姐姐也在那边,今日是元宵节,别忘了送盏花灯给烟儿姐姐噢。呃,不对,以后不能叫姐姐,得叫皇嫂才对。”

    “一回生二回熟,下回姐姐成了嫂子,你就不会唤错了。”君玉楚抬头看向二楼,清冷的嗓音明显意有所指。

    夏尘阳一顿,眸光微闪,忽而笑道:“也对,尘阳幼时有个不好的习惯,除了对一人特殊外,但凡见到比尘阳年长的姑娘,总喜欢叫姐姐,仅烟儿姐姐身边就有一堆,象春雨、秋霜她们,以后若是有人被玉楚表哥收了房,尘阳理应改口。”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君玉楚蹙眉,斜睇他一眼,凉凉地道。

    “你也知道谁肯定除外。”笑意一敛,夏尘阳答得斩钉截铁。一向心无城府、纯然无辜的清俊脸上,稚气犹在,那抹天真早已消失殆尽,盈盈桃花眼里射出的是沉着锐利的眸光。

    君玉楚看着眼前这张有着与平日截然不同表情的脸,低低地笑了:“尘阳,这才是你吗?早已长大的你?”

    “是!也不仅是。”夏尘阳坦然说道,眼底浮起一抹惺惺相惜的笑意。

    “为什么?”君玉楚问。离回燕国的期限还有四年,尘阳一向在众人面前将真实心性掩饰得很好,今日为何在他面前坦然以对?

    “因为是她!因为是你!”夏尘阳答得意味深长。对于这位照顾自己多年的兄长,有些事情他并不想去刻意隐瞒,也知道瞒不住。他与君玉楚有太多相似的经历,他知道君玉楚会懂。

    “噢!”君玉楚心中了然,挑了挑眉道,“即便是我,也不行吗?”

    “不管是谁!”夏尘阳坚定地摇摇头,肯定地说,“即便是你,也不行。”

    君玉楚毫不在意地笑笑,上下打量着他问:“我倒想知道,为了她,你能拿出多少诚意?”

    “他日你荣登大宝,只要你在位一日,我就保苍国边境安然无虞,如何?”夏尘阳一字一句地说道。

    君玉楚倏地撇过头看他,暗道自己还是小看了尘阳,原道他只是明哲保身,没想到心里早有鸿鹄大志,甚至敢于早早地暴露在他面前。

    “燕国内政不稳,看来你已有打算了!”君玉楚低声道,转身走出酒肆大门,登上等候在门口的马车,回头又道,“相同的诚意,我也能给你,你肯定也不会放手吧?那么,接下来各凭本事,如何?”言毕,君玉楚的身影隐入车帘后面。

    看着马车拐过巷口,扬长而去,夏尘阳喟然长叹:“玉楚表哥,你终是不了解小树啊!”就象笃定小树不会喜欢上阅美无数的闻大哥一样,他一点都不担心即将有一妻一妾的玉楚表哥能偷走小树的心。他只担心,小树万一被逼急了,就会躲得远远的,远到他也鞭长莫及。柳府小丫鬟偷溜的本事有多高,谁都能猜到,玉澍宫前任宫主的大弟子偷溜手段有多高,连他也不敢想象。加上他还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师父,他家师姐若是狠起心来避人不见,怕是掘地三尺也寻她不着,到时候,让他到哪里去找他心心念念的小树啊!还有,玉楚表哥到底有没有听清楚?他承诺的是苍国边境而非苍燕两国边境,这个诚意究竟有多大,大概没几个人敢想吧?若不是刚巧是小树无意中提到过的心愿,对方又是他一向尊敬的兄长,他何至于忍痛抛出这么一大块肥肉……

    “发什么呆呢?还不上来。”二楼窗口探出张笑脸,脆生生地唤道。

    夏尘阳恍然惊醒,无意瞅到远处街角两个探头探脑的身影,俊脸上喜色立现,冲窗口扬手道:“我来了!”话音未落,人影已闪进大堂,直奔二楼而去。

    眨眼间,暖阁内的烛火熄灭,仿佛见到暗号一般,街角处随之焰花齐放,在空中炸开一朵朵绚烂璀璨的七彩花朵……

    二楼窗口,乘机又拥得美人在怀的某人得意地道:“小树,这就是我送你的花灯。”夏尘阳知道,怕麻烦的小树,肯定不愿收藏一盏那怕最精致最昂贵的花灯,唯有不费力记在脑子里就能带走的东西,她才会欣然接受。

    被窗外绚烂的焰花暂时迷了心智的某人喃喃地道:“小虾米,此时的我,好象又有点期待我们的三五年之约了……”抬头瞅到犹带着些稚气、邪笑着仍然有几分可爱的脸,遂又补充道,“……如果这张脸看起来不那么孩子气的话。”

    听了前半句的愉悦心情还没来得及消化,后半句又毫不留情地打击到他,夏尘阳不服气地道,“三五年后,我一定会长出一张不再象孩子的脸的。”

    小树从善如流地笑道:“好吧,那我就慢慢等你长出一张很沧桑很男人的脸吧。”细嫩地掐得出水的小白脸,要如何才能变成沧海桑田,她真得很期待。

    绚烂的焰花此起彼伏地响彻在夜空中,不断开出一片片花海,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两人依在窗口,静静地赏着窗外的焰花,隐约中,北街那边也传来阵阵燃放焰花的声响,苍都城内的元宵庆典正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夏尘阳低头凝视着小树,全部心神都落在她的脸上,弯如新月的细眉,璀亮如星的双眸,象焰花般灿烂的笑容……过了半响,他轻轻地说:“小树,你一定要记得三五年之约,我随时等你来找我。你也别跑得太远,别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

    心头蓦地一振,眉头微微一皱,小树讶然道:“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是小树!”紧紧手臂,夏尘阳依旧如往常般任性地小声嘀咕,“……是我的小树。”

    看着出人意料平静的夏尘阳,小树轻笑道:“我以为离开你,你会撒泼耍赖拉着我,不让我走。”原以为道别的话会说不出口,没想到偷溜的计划轻易就被接受。妖人们果然都习惯不按常理出牌,连这一点,她家小师弟都学得很彻底。等她见了妖人师父,一定要好好表表他的功绩。

    “只要你不是故意躲我,在我想找你的时候随时都能找到,这样无论你走到哪儿,都不算离开。至于其他人嘛……哼!”夏尘阳不爽地轻嗤。只要不是躲他,躲在其他人找不到的地方,他欣然支持,完全没有意见。

    “小虾米,这样的你,好象有点老奸巨滑。看来不能叫你小虾米了,改叫老虾米?”小树戏谑地笑道。

    “不要,难听!小虾米也不好,叫多了又要说我象小孩子了。”小虾米是啥意思?他光听小树叫得欢,至今没弄懂那是什么,想必不是什么好词,不问也罢。

    “好吧,这个算是你的生辰愿望,就应了你,以后不叫了。”小树笑盈盈地应道,一副宽宏大量的大师姐风范。

    “刚刚你还对人说我是小孩子心性,怎么又变成老奸巨滑了?”夏尘阳后知后觉地问。

    小树睇他一眼,笑嗔道:“就知道你不老实,肯定偷听到了。”

    “无论有福没福,我可不要做你的弟弟,你也别想让我唤你一声姐姐。”夏尘阳冷哼道。

    “笨啊!师姐就是姐,名分已定,你想赖也赖不掉。”妖人师父就怕人说个“老”字,小师弟就怕听个“小”字,她这位又老又小、老小难辨的“正宗妖孽”却算得上是最正常的,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师门之大幸?

    “你对他说,我在你眼里只是好玩的弟弟,那他又是什么?”夏尘阳语带威胁地直盯着她问。

    她俏然轻笑,道:“他呀……是故人,迎面走来的故人。”

    “怎么说?”三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蹦了出来。迎面走来即将见面的朋友,听起来似乎比“好玩的弟弟”要有故事得多。

    红唇轻启,一字一句地轻轻逸出:“擦肩而过。君子之交淡如水。”

    夏尘阳愣怔,“噢”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原来如此!”蛮不在乎的语调,与方才的急切极不搭调。他不自然地撇开脸,嘴角眉梢慢慢浮起满满的愉悦……

    ※※※※※※

    元宵节算是新春佳节的最后一日狂欢,在苍都城内,参加庆典的人总是彻夜不眠,热闹一直要持续到次日凌晨。小树回柳府时,已过了子时,大街上仍是人来人往,一派热闹景象,柳府内也是彩灯高悬,亮如白昼。

    这一日过得顺风顺水,风平浪静。遇见皇子皇孙,是唯一一个意外,其它都比计划更顺利。师命已经安然完成,她将师弟毫发无损地送回安王府,虽然结果他又反过来送她回柳府,道别场面冗长又拖沓,最终令她忍无可忍,仓促闪人。因为计划已久,那些明里暗里需要告别的人,她也早已打点妥当。只等着明日,找个机会陪美人娘上街,然后便可在人群中销声匿迹了……

    “小树,听说你晌午就出门了,难道刚刚才回来?”

    正当她悄悄进了逸园,准备偷偷溜回西厢房,被迎面而来的两人撞个正着。

    “回来有一会儿了,睡不着,随便在园子里走走。”谎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她反问道,“菊婶,冬雪姐姐,你们怎么在这里?”

    “还不是小洛子那小子,真不懂事,不好好伺候少庄主,自己偏偏喝醉了。”菊婶不满地叨唠着。

    冬雪笑道:“菊婶,你就别怪小洛子了。让他招待几位云州来的客人,那也是少庄主交待的。小洛子随少庄主去过几次云州,与那几个小厮也相识,一高兴不就容易喝醒嘛。”

    “少庄主呢?难道也醉了?”话问出口,不等回答,小树就笑了,想想就柳云济那点“小鸡肚肠”的酒量,不醉才怪。

    “让少庄主陪客人喝酒,有哪次不醉的?何况这次陪的是他云州来的舅舅、舅母,一个时辰前被送回逸园时,他已醉得不省人事了。庄主夫人差人送来了醒酒汤,大概喝了就歇下了。”冬雪轻声说道,捂着嘴偷笑。

    “歇下就好。你们也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照应着,不会有事的。”失职的贴身懒丫鬟良心大发现,准备站好最后一班岗。

    “好,那我们走了,你也早点歇着。小洛子不睡到明日晌午,怕是不会醒了,明日我再来看他。这孩子,看我到时候不好好训训他。”菊婶叨叨唠唠地拉着冬雪离去。

    “不知烟儿小姐回来没有?今夜她不会歇在皇后娘娘那里吧?”

    “应该没回来,要回来了,梅香丫头哪有空跑来送醒酒汤。”

    “菊婶,你不知道,梅香她……”

    惭惭远去的细声碎语,不经意地飘入小树的耳里。心没来由的一动,她的目光急促地落在院落的正厢房位置:花厅外的走廊上,亮着两盏大灯笼,远远地将她的倒影拉得老长,柳云济的寝居里烛火已灭,一片黑暗……

    柳眉蹙起,眸色里精光一闪,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哈欠连连道:“好困啊,我也要去睡了。”说完,慢腾腾地向西厢房方向走去。

    隐身在暗处,她不确定地小声嘀咕:“少庄主,不是小树有偷窥的癖好,若是没有意外,只是小树神经过敏,今夜这事,小树是铁定不会承认的。”深更半夜扒男人寝居的窗户,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轻轻一个跃身,她悄悄地潜回正院,小心地避开灯光,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柳云济寝居的侧窗下面。舔舔手指,偷偷地在窗棂纸上戳一个小洞,咪眼朝屋内看去。

    借着花厅外的两盏灯笼照过来的微弱灯光,昏暗的寝居内的状况在小树眼里,已看得足够清晰:床榻上,根红苗正的少庄主正醉得昏天黑地,不省人事,全无少侠风范。紧闭的门边,正立着一个娇小的女子,扒在门缝里打探门外的动静。过了半响,似乎确定逸园的院子里已无人走动,女人走回床榻边,小心翼翼地一再确认醉酒的人是否有突然醒来的可能。犹豫了好一会儿,她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宽衣解带,爬到床榻上躺下。才躺下又猛得坐了起来,想想又犹豫着伸手,想去解某人的衣带……

    手起针飞,细小的绣花针破纸而入,只听见屋里的女子闷哼一声,软软地倒在了床榻上。

    小树站了起来,不情不愿地推门而入,理理女子故意撒落一地的衣衫,伸手准备扛人走人。爱一个人没有错,为爱人耍点小心机她也能理解,既然已被她撞破,在没酿成大错的情况下,她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眼,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生,明日各人在各人的床上醒来,相安无事,天下太平。当然,她记得一定要慎重又慎重地提醒某人,醉酒多误事,在练成象她一样屹立不倒的酒量前,最好少碰为妙,免得哪天贞节不保……突然睇到桌上托盘上的空碗,她想了想,走过去拿了起来,放在鼻前轻轻地闻了闻,顿时眉头紧蹙,粉饰太平的淡然眼神化为锐利的眸刀,狠狠地射向床榻上被点了睡穴的女子。

    衣衫再次凌乱地散落一地,床榻上,两个人拥被同榻而眠,直至旭日东升、晨鸡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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