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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67章 恭喜太子殿下大喜

    蔓娘端着熬制好的汤药,走到潇尘院门口,正巧遇到安王府的老管家领着两个华服公子迎面走来。看清来人,她急忙退到一边,俯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了。”君玉楚认出是小树的娘,和颜悦色道,看看她手上的汤药,心里隐隐不解,昨夜只听燕笙说小树中了迷香,没听说她受了伤呀?他蹙了蹙眉问,“小树还好吗?这是给她的药?”

    “不,不是,这是小王爷的药。奴婢方才进去见他们俩都没醒,就顺便去把小王爷的药端来。”蔓娘低着头回道。自从昨夜被接进安王府,她一直受到很高的礼遇,上到小王爷下至派在她身边的丫鬟,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什么事都不让她做。她当了一辈子下人,伺候人惯了,突然反过来被人伺候,实在有点不习惯,连这端药的差事也是她硬求来的。

    “他们俩?”君玉楚闻言,面色不豫,问管家夏岩道:“他们在哪儿?”

    “王爷和树姑娘都在书房。太子殿下,请!”夏岩侧身示意,将君玉楚和闻燕笙让进潇尘院,又指示身边的小厮小盆子接过蔓娘手里的汤药,轻声嘱咐她身后跟着的丫鬟,“带老夫人下去歇着。”

    “不,老总管你……”蔓娘连连摇头,依她的身份,怎么担当得起“老夫人”三个字?

    夏岩笑笑不语,冲她微微点了点头,紧跟着君玉楚进了潇尘院。她身旁的丫鬟出声道:“老夫人,您就别为难奴婢了,幸好刚才遇到的是夏总管,若是让王爷知道是您在端药,奴婢就……您还是去歇着吧。”

    蔓娘局促不安地说:“我不是什么老夫人,我是……”

    “奴婢知道,您是树姑娘的娘。夏总管说了,王爷有令,在安王府里,您就是老夫人。”丫鬟毕恭毕敬地道。凡在安王府当差的都知道,潇尘院是府里的禁地,王爷既然允许这位跛了脚的美貌妇人随意进出,又让她的女儿住在潇尘院内,足以看出王爷对这母女俩有多重视,说不定啥时候就成了安王府的主子,小心伺候着总没有错的。丫鬟走上前,小心地搀扶着蔓娘,热情地说,“老夫人,这边走。路滑,您慢点。”

    蔓娘不放心地朝院内看了看,虽心存疑虑,但知道太子殿下也在里面,不敢冒失闯进去,只好让丫鬟搀扶着离开,回昨夜歇息的院落等候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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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树,小树,小树……”

    君玉楚他们刚走近书房,就听到廊下有个声音脆生生地唤着小树的名字,仔细一看,原来是只红嘴绿毛的鹦鹉。鸟笼里的小家伙见有人靠近,扬了扬脖子,邀功似地叫得更欢实了,“小树,小树,我喜欢!我喜欢,小树……”

    管家夏岩显然早已熟悉了这只鹦鹉的恬噪,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吱呀”一声,他推开了书房的门,回头轻声道:“太子殿下,闻公子,你们请。”

    君玉楚淡淡地瞥了鹦鹉一眼,不动声色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轻撩衣摆,跨进了书房。他身后的闻燕笙却是憋笑已久,见此情景,移步到鸟笼下,轻佻地冲鹦鹉吹了声口哨,又冲管家夏岩戏睨地挤了挤眼,这才笑咪咪地负手跟进屋去。

    侧卧在躺椅上的夏尘阳象是刚刚被惊醒,单手撑着,艰难地想坐起身来,不小心触碰到手臂上的伤,痛得他呻吟出声。

    “王爷,您小心点。”跟进屋的小盆子急忙将汤药搁在桌上,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扶他躺下。

    “玉楚表哥,闻大哥,你们来啦。”夏尘阳的声音嘶哑,脸上尽是疲惫的病容。

    “躺着别动,臂上的伤怎么样?”君玉楚轻声问道,目光又移向软榻上的小树,“她还没醒来过吗?”

    “中了一箭,没什么大碍。”话虽这么说,夏尘阳那有力无力地语调却显示情况要比他说的严重得多。

    “王爷中的箭上有毒,已无性命之忧,但恐怕要好好调养一阵子才能复元。”管家夏岩悄声补充,又指指软榻上的小树说,“树姑娘中的迷香药力太猛,已昏睡一夜了。”

    君玉楚紧走几步,立在软榻前。榻上的人儿闭着双眼,呼吸平稳,蒲扇般的长睫毛掩住了平日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脸颊微红,挺直小巧的俏鼻下是粉嫩嫩的唇,唇角微翘,仿佛昏睡中也带着隐隐的笑意。连他这么看着,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但一想到她顶着这张睡容,在安王府里与尘阳呆了一个晚上,他只觉得胸口涌起一股酸闷,直后悔昨夜不该听了燕笙的劝,没能及时过来把她接走。他语气不悦地拧眉轻斥,“怎么不派个丫鬟伺候着?”

    夏尘阳耷拉着眼皮,令人瞧不见眼底的情绪,一副我是病人我怕谁的无畏表情。管家夏岩见状,只好代为解释道:“昨夜树姑娘的娘一直在这陪着,刚才让她去歇着了。那个……树姑娘也该醒了。”他说得很心虚,其实昨夜小王爷疗好伤、包扎好伤口,就坚持一个人守在树姑娘身边,容不得旁人插手。他终于明白小王爷为何派人去柳府接树姑娘的娘,原来是为了堵人话柄用的。

    仿佛为了响应管家夏岩的话,榻上的人儿幽幽地嘤咛一声,睫毛微微轻颤,慢慢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她茫然地转了转眼珠子,瞥到立在软榻前的君玉楚,惊怔地瞠大双瞳,拥着锦被坐了起来,慌乱地道:“这是哪儿?楚……太子殿下,你……你怎么……”

    躺椅上的夏尘阳一阵急咳,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象是想起什么,急忙下榻走到夏尘阳身边,盯着他的手臂问:“小王爷,你受伤了?”她拍了拍额头,懊恼地说,“我们不是在醉仙楼喝酒吗?后来……记得好象有人要杀你……后来怎么了?我怎么想不起来……”

    “小树,你昨夜中了迷香。”君玉楚将她扶回软榻旁坐下,“你先坐下,慢慢再说。”

    “我怎么会在安王府里?”她喃喃地说,扫视了一下众人,又惊讶地问,“我家少庄主呢?”

    “小树,你为了救我中了迷香昏过去了。我不放心,就把你带回府了,还把蔓姨接来了,她昨夜守了你一夜,现在在休息,要不要请她过来?”夏尘阳气喘嘘嘘地说完,脸色苍白,已是疲惫不堪。

    小树担忧地瞅他一眼,摆摆手道:“不用麻烦了,待会儿回去时我再去叫她。”撇脸垂首的瞬间,她的眼底深处滑过一抹兴味的笑意。小虾米,你恁会演了!不过,没想到她小树也有演戏的天份吧,演得并不比他差。在妖人师傅身边十几年,天天耳喧目染,果然是有意外收获的。

    “尘阳,你伤势不轻,让燕笙他们送你去歇着吧。我有几句话要与小树说,说完了,我送她回柳府。”君玉楚沉声说道。

    “也好。小树醒了,我就不担心了。只是……”夏尘阳顿了顿,慢吞吞地又道,“玉楚表哥,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尘阳在这里先恭喜你了!你今日不便去柳府,稍后让岩叔派人送她们回去。”

    一旁的闻燕笙连连点头,插话道:“尘阳说得对。师兄,待会儿我来送就行了。柳府这会儿怕早已是鞭炮连天了,今日上门贺喜的人肯定很多,你要再出现,还不乱了套了。”

    “燕笙!”君玉楚凌厉的眼神一瞥,不怒而威。

    闻燕笙赶紧催促着管家和小厮一起联手,连人带躺椅的将夏尘阳抬出了书房,向隔壁他的寝居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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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难道……”瞅着君玉楚,小树象是恍然大悟,大大咧咧地拱拱手道,“楚大哥,小树也恭喜你了。”

    眸中浮起黯然的阴霾,君玉楚直盯着她,冷声问道:“何喜之有?”

    “恭喜楚大哥终于抱得烟儿小姐这位绝色美人归啊!”小树嘻笑着说,眨眨眼,她自言自语道,“看来我得早点回去才行,料不定老庄主一高兴,会给大家派红包呢!”

    君玉楚沉下脸来,眉头微蹙,声音更冷了:“你真这么为我高兴?”

    小树隐约感觉到他的怒气,敛起嘻笑,她认真地看着他,点了点头。一切尘埃落定,从此烟是烟,树归树,烟树永分离,相忘于江湖。该高兴的,不是吗?

    君玉楚的眉头蹙得更紧了,眼神也锐利起来,他直直地盯着她。过了半响,他扯了扯嘴角,苦笑着说:“那夜我说的话,你不是不懂,你只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是吗?”

    他眉宇间那抹淡淡的忧伤,蓦地触动她的心弦,涩涩的,带着些怅然的意味。有对天意捉弄、阴差阳错的感概,有对擦肩而过、未走近却已走远的惆怅,还有,对这位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未来君王的一丝愧疚……倘若真应了预言,因为错过,致使他的帝业分崩离析?她想,那并不是她的初衷……

    “楚大哥,如果……”

    “小树,我说过,除了太子妃,除了那个位置,其它的我都能给。”面对小树长时间的沉默,君玉楚一把抓住她的手,再一次重申,用一种坚定又带着些恳求的悲伤语调。

    她冲动中想脱口而出的话,就这样生生地被半途截住了。她定定地看着他,心里的怅然情绪惭惭淡去,终化为一片清明。她低头轻笑,再抬头时,眸色里已如寒夜里的月光一般清凉如水。

    她抽回手,慢慢站起身来,突然毫无预警地凑到君玉楚的面前,冲他邪邪地一笑,挑衅地眨了眨眼说:“楚大哥,依我小树的武功,若是哪天执意要抢烟儿小姐的位置,你以为小树会将她怎么样呢?在你看来,她的武功可及得上我的十分之一?”

    君玉楚愕然,随即反应过来,肯定地说:“我相信,你不会!”

    “你相信?象当初相信我肯定寻不到墨牙剑一样的相信吗?”收起心里小恶魔的翅膀,她认真地盯着问,不等君玉楚回答,她淡淡地说,“你相信的小树只是你以为的那个小树,一个没有姓氏的柳家下人。如果我仅仅是那个小树,我或许应该对你感激涕零。可惜,你能给的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所以,如果以后见面还想让我唤你一声楚大哥,方才这些话,我们俩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吧。楚大哥,你或许还有事找小王爷,小树就先告辞了。”

    “我并没有将你看成是柳家的下人。”他站起来,急切地吼道,“我努力想要给你一个我所能给的最好位置。这样,还不够吗?”

    “对你,尊贵的苍国太子,或许做得太多了。对我,远远不够。”她顿住脚步,轻轻地叹了一句,然后,若无其事地回身,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施礼道,“楚大哥,小树去向小王爷道别后就回柳府了,告辞!”

    眼见着她象那晚在太子府一样,再一次毫不留恋地翩然而去,他紧握双拳,默然伫立,如火的黑瞳直直地盯着那道身着男装的俊丽背影,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

    “如你所说,我是尊贵的苍国太子。所以,够不够,由我来决定。”

    一室寂寥,他唇边溢出的轻喃,字字坚决,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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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外,闻燕笙抱臂斜靠着廊柱假寐,见小树出来,他满眼钦佩地对上她的眼。不说别的,单单这丫头居然能轻易撩拨师兄的怒气后又能全身而退,他就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这丫头的胆子是不是恁大了?堂堂太子殿下屈尊降贵地示爱,她居然也敢拒绝。她何德何能?白白辜负了师兄的一片真心,为了她,师兄甚至向皇上求情,特意空出了一个侧妃之位。想到这,钦佩眼神转为埋怨,他不客气地瞪了小树一眼,威胁意味明显:小丫头,你不失抬举!

    小树微笑着冲他点头示意,完全忽视了他眼里的怨气。她走到隔壁夏尘阳的寝居,同门口守着的小厮轻声说了几句,推门而入,自在地象是在走自家的菜园子。

    在闻燕笙看来,比起她与师兄在书房内的箭拨弩张,与尘阳的相处,两人似乎要亲密许多。如他所料,难得动心的师兄,偏偏运气不佳,情路多舛啊!瞅瞅安静的书房,他决定还是继续守在外面,免得师兄余怒未消,将怒气发到他身上。

    小树走到夏尘阳的床边,大声说:“小王爷,小树来向你告辞了。”纤纤十指不客气地伸向那张神清气爽、全无病容、冲她兀自笑得很欠扁的脸,左右开弓,各拧一边。她压低嗓音,恶狠狠地警告道,“让你再没大没小。下次再敢把你风流小王爷的手段使在我身上,我就要你好看。”

    惩罚结束,退后几步,她气定神闲地拍拍手,看着夏尘阳的双颊被拧得红红两酡,捂嘴而笑。她家小师弟的脸皮白嫩得象小姑娘,她觉得自己倒象是辣手催花的恶徒,令人于心不忍,看来下次下手得轻一点。

    夏尘阳看着她在偷偷地乐,探出那只未受伤的手臂,拽着她的手,将她拉回床边,眨着无辜的桃花眼说:“小树,明日是除夕夜,你得来看我。”

    “你不用进宫参宴吗?”据她所知,明日宫里的宴席比昨日的琼花宴要更热闹。

    “喏!”他嘟嘴指指受伤的手臂,一本正经地道,“明日宫里就知道,安王爷年前遇袭受了重伤,卧床不起,无法进宫参宴。”嘻嘻一笑,他洋洋得意地腆着脸讨赏,“小树,我聪明吧。这样,明日我就可以和你一起过年了。昨夜那帮人出现得太及时了,这伤受得值得。”

    “你……”她彻底无语。怪不得他明明伤无大碍,方才却在书房装得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她以为她家恶魔小师弟又要耍什么不可告人的戏法来搅得江湖大乱,还极力地配合着他演。没想到,却是为了想跟她一起过个除夕夜。跟小时候为了几片荷叶故意毁了小半池荷花一样,“杀鸡偏用牛刀”这一条,他始终诠释得很彻底。

    她蓦地沉下脸,不确信地问:“这伤,你不会也是故意受的吧?”

    “我有那么笨吗?”他斜睨她一眼,对她的质疑很不满。那些袭击他们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乱箭阵中将她毫发未损地救出来,两人只他手臂上中了一箭,老天对他俩够厚待了。当然了,最主要还是他的武功够好。换个人试试?不扎成马蜂窝才怪!

    “不是就好!”她舒了口气。搅得江湖大乱也好,杀鸡偏用牛刀也罢,只要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她都能接受。

    “痛的是我自己,才没那么傻,干嘛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将某个人常挂在嘴边的至理名言复诉了一遍,尖细的细糯嗓音,很明显是在学她。

    “小虾米,你记性真好。”她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膀,又道,“我得走了。明日再说,溜得出来我就来看你。”想到隔壁还有个太子殿下,她不便久留,道别后准备离去。

    “如果过了子时还不来,我就去找你。”夏尘阳咧开一个明朗的灿笑,突然变戏法似地转成一脸哀怨,“唉,就不知道我这受伤的身子能不能坚持到柳府,若是体力不支,半途再遇上几个想要取我性命的……”

    明知小虾米是摸着她的罩门,在她面前装无辜扮可怜,她仍是拒绝不了。“你别出去。明日我一定来看你。”制止他自虐的联想,她匆匆扔下一句,转身离开。

    背后,一双晶亮的桃花眼灼灼发光,笑得怡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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