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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明月不谙离恨苦

    第四十三章明月不谙离恨苦

    海苍狼颇有帅才,在他的指挥调配下,北遥大军稳扎稳打地向前推进,渐渐在战势中占据了上风。海青狼率领的青狼营勇士们憋了很久的劲一鼓脑儿全使了出来,在战斗中所向披靡,已经接连取得了数次重要的胜利,象一只锋利的楔子一样深深扎进了反军占领的区域中,只要再狠狠使上一把劲,就能把尉元膺精心布置的阵地撕开个致命的口子。

    西南地区浓密的树林给了交战双方同样的隐蔽,也同样迷惑住了他们的视线,海苍狼借机让部队在山林间迂回曲折故布疑阵,悄无声息地安插了一支有生力量伺守在青狼营身侧。只等天天亮时分,青狼营佯攻在前牵制尉元膺部的主力,暗地里伺守的部队则潜入反军阵地背后,两下里包抄,一定要给尉元膺沉重一击。

    大战在即,海青狼心里始终无法平静,他甲胄不解,由萨朗陪着在阵地里四处巡视了一圈,勇士们饱满的精神和战斗欲望让拭剑王爷很满意。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西南宁静的天空上,星星又多又密,看起来颇有几分象星宿海雪原上看到的星空。只是那里非常寒冷,这里却非常闷热,铠甲里的战衣湿腻腻的贴在皮肤上,让人很不舒服。

    萨朗不耐地拉了拉头盔下的系带,想把它脱下来透透气,海青狼大手往他头盔上用力一拍:“这儿四处是林子,说不定哪棵树上就有一枝箭正瞄着你,想早点死就把头盔解下来。”

    萨朗缩缩脖子,啪地往脸上一拍,打死一只虫子:“赶紧把反军消灭了我们好回太冲去,这鬼地方,真他妈不是人呆的!”

    海青狼凝目向阵地对面望过去,月光照不透树林与林间飘着的薄雾,这种知已不知彼的情况让他心里很不踏实。远远看见一个人向他们走过来,近了看清是丰博尔,他走近向海青狼抱拳一礼,费劲地哑声说道:“前边,一切,正常。”

    海青狼点点头:“你伤还没好,找个地方赶紧歇一会儿,离天亮的时间不远了。”

    丰博尔呵呵地笑笑:“没事,我,好了。”

    青狼营三名领导轻松地交谈着,这既是让自己放松,也是为了让手下们放松。将领们的情绪往往会放大数倍以后体现在手下的军士们身上,如何用自己的一言一行调动起手下们的战斗力,这也是海青狼在数次战斗中摸索出来的经验。

    正说着,海青狼对萨朗说道:“乌其将军的部队应该已经到了,怎么现在还没有消息过来,你过去看看,开战在即,可不能有任何疏失。”

    “是!”萨朗领命要走,丰博尔伸臂拦住了他:“我去,你,保护,王爷!”

    “丰博尔!”

    丰博尔指指自己的脸:“你,比我,利索。”

    萨朗笑了:“说得也是,你现在成哑巴了,那你去吧,我守在王爷身边。”

    丰博尔带着几个人向着阵地东北角走去,海青狼转过身继续向前巡视,走着走着停下脚步,侧头问向萨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五月初七,呵呵,”海青狼笑了,“我就说好象有件事忘了,明天五月初八,就是皇兄的生辰了,这一仗一定要当得漂亮些,就当做送给他的贺礼。”

    萨朗拱手道:“征南王爷一定会喜欢这份胜利的贺礼!”

    天亮前一个时辰,丰博尔从阵前转回来,据他所说,一直向东北方向行进了十余里,才与姗姗来迟的乌其将军部下相遇。乌其将军行军途中遇到点小阻碍,比预定时间晚了两个时辰到达指定地点,所幸现在已经布置完毕,只等天亮,但会同青狼营同时进攻。

    海青狼沉吟着点点头,脸上露出些不豫的神色,乌其将军老道稳重,从军多年从来没有诒误军机的情况发生,这回怎么险些老马失蹄,误了大事!

    太阳升出地平线之前,敌我双方的营地里同时有炊烟升起,青狼营将士们早已经吃饱喝足整齐排列,只是点起柴草迷惑敌人。海青狼、丰博尔、萨朗这三员虎将披挂整齐,分别率领分成三路纵队的青狼营,急速潜出阵外,以疾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战场,。

    战鼓声动地而来,骑兵在前步兵在后,一柄柄雪亮的枪尖刀口映着初升红日的光芒,在震天撼地的呐喊声中,向敌营阵掠去。旌旗半卷日色如血,无数只铁蹄在泥土里践踏,激起半天烟尘。

    海青狼银盔银甲,座下一匹四蹄踏雪的乌锥战马,手中长刀刀尖凌厉地指向前方,厉吼着,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风声飒飒从他耳边吹过,林间栖息着的飞鸟同时振翅高起,被这四起的杀声惊动着,向蓝天里飞去。

    两阵相去数里之遥,对于一匹神骏的马儿来说,不过是一喘息间奔跑的距离。敌营的战旗也在飘扬,营前数名哨卫看见急攻而来的北遥军队,吓得掉头鼠窜。反军营中响起仓惶的哨炮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之前的迷惑战术太过成功,海青狼带着骑马踏破营门闯进敌营之时,反军居然还没能组织起象样的队伍来反击,营中一片狼籍,弃帐残旗,四散在地下。

    青狼营骑马的嘶喊声一下子停住,包括海青狼、丰博尔和萨朗在内的所有人,都看着眼前这片宁静如死的营地,个个露出了恐慌的神色。

    海青狼心知中了反军的诱敌之计,这座空营明摆着就是个陷阱。他大叫一声不好,再想命令部队后撤,然而已经迟了一步,数声惨叫声起,冲得快的数十匹战马一起掉进了陷马坑,敌军敲响竹梆,无数羽箭象下雨一样兜头向北遥军射来。

    海青狼挥动长刀格开羽箭,带领部队且战且退,丰博尔、萨朗这两员副将死死把守在海青狼身边,格开射向拭剑王爷的箭矢。海青狼高声疾呼着指挥手下,骤然只觉得小腹中刀割般痛了一下,一股火烧般的热流向上窜进了胸口。手底下的动作也跟着迟滞,一枚羽箭擦着他的刀锋射来,眼看着距离咽喉只有两三尺的距离,箭尖雪亮如银,锋利得可以刺穿一切••••••

    *

    四周雪花飞舞,她赤足奔行在雪野上,身后有狼群在追逐。泪落成冰,发乱如风,这是怎样一个吃人的世界。猛然前望,远处一名身穿银甲的战士,他嘴角噙着笑,手执长弓搭箭向她射来。羽箭穿透星宿海的寒风,旋转着、狞笑着飞到了她的身前,箭尖雪亮如银,锋利得可以刺穿一切••••••

    它飞翔着,笔直地扎进了她的心口,喷溅出来的血花远远地铺撒开去,在洁白的雪地上盛放着,她奔跑着的步伐一下停住,不敢置信地看着马背上端坐无语的海青狼。他盯着她用力地看着,目光即复杂痛苦,又有些无可奈何,山长水阔,等闲一离别,就是三千里迢迢难觅的山河。他紧紧咬着牙,叹息着别过马头,往离星靥越来越远的方向走去,背影是那么萧索,转眼间就被狂风卷起的雪屑遮挡住,怎么看,也再看不见。

    左边胸中一阵剧痛,星靥大叫一声从梦中醒来,喘息着全身都是冷汗,双手哆嗦了好半天,才勉强把惊怕咽进肚子里,抚按着梦中箭矢穿透身体的位置。

    这个梦怎么这么真实?真实得可怕!真实得让人不寒而栗!心口上隐隐地疼着,象有根线系在那里,一紧一紧地拉着,勒破皮肉,渗出鲜血。星靥用手背把额头上的汗水擦擦,觉得全身都粘腻,便披件衣服下床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吹吹夜风。

    人活着,最难面对的往往是自己,午夜深沉时从梦中惊醒,翻检半生经历的所有喜怒嗔痴、那些无故无辜的笑泪,然后一夜再难入睡,这种时候才能体会出什么叫做漫长,什么叫做谙尽孤眠滋味。

    此刻又不可避免地开始胡思乱想,星靥按按自己的太阳穴,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被这些纷乱的心绪逼疯。

    鼻子里闻到一点淡淡的香烟味,星靥打开房门走出去。海青狼出征后搬到隔壁房间陪她的段嬷嬷也睡不着,她在院角摆了张小几,几上焚着香,正跪在地下蒲团上默默地祷告。

    星靥走到段嬷嬷身后,听见了她轻细真挚的低语。

    “愿青哥儿与丰博尔平安归来,信妇愿终生茹素,多做善事,为菩萨重塑金身。菩萨保佑,阿弥陀佛。愿青哥儿与丰博尔平安归来••••••”

    段嬷嬷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星靥没有打扰她,就跪在她身后,双手合十,在心里跟着默默地念着同样的祷词。合起双眼,她的嘴唇颤动着,眼角有两滴大大的泪珠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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