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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重楼隔雨相望冷

    第二部:苍狼

    第二十九章重楼隔雨相望冷

    幸亏现在天气还冷,身上衣服穿得多,所以星靥一点也没有烧伤,只是长长的头发被燎短了一截,海青狼每每看见她梳头,都要狠狠地斥责几句,骂两声没出息。星靥只是笑笑,将短了些的头发仔细梳好,仍旧插上她的阴檀木簪。

    皇上海枭獍没能在钟阁里找到《握奇经》。大钟上的竹丝缆绞盘里确实藏着一样东西,可不是经书。这是块木牌,也是阴檀木所制,牌子上刻了一个稀奇古怪的字,象是汉字,又不是汉字,海青狼瞪着眼睛看了半天,似识非识地抓抓头,疑惑地把脸转向哥哥海苍狼。海苍狼轻笑着说道:“这不是字,是琴谱。”

    “琴谱?”海青狼皱眉,“弹的琴?”

    海苍狼点点头。北遥虽然多年来臣服燕国治下,但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文化与传统,文字和音乐等方面自成一格,与燕国的汉文化有着很大差别。海青狼喊来宫中司乐的一名太监,用古琴弹出这个谱所标注的音。太监端坐琴旁,双手搭弦弹出这个音,余韵悠悠,好一会儿才在高大的宫殿里消失。

    可是••••••这是什么意思?海青狼就站在琴边,让太监一连将这个音弹了十多遍,还是摸不着头脑,再看看父皇和哥哥海苍狼,也都不能从个简单的琴音中听出他们想要知道的东西。

    既然是星渊将军藏的东西,也许并不一定要去问星靥,海青狼想着,把这个谱字抄在纸上,拿着出宫去了忠勇祠。星垣看着纸上的谱字,也拿琴出来现场弹奏,可他也仅仅是会弹,并不能说出什么让海青狼满意的内容。见拭剑王爷的脸拉了下来,星垣咽口唾沫,陪笑道:“在下天姿愚笨拙于音律,不过星枫这方面很在行,不知王爷可否让他也来看看这个谱字?”

    海青狼想想,威严地点点头,不多会儿,假冒的星枫跟在一名仆人身后小心翼翼地走进书房,十分僵硬地给海青狼行了礼。

    看到这个谱字后,星枫也在琴上演奏了一下,皱着眉思忖了一小会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他站起来恭敬地说道:“启禀王爷,在下幼年学琴时曾经听说过一种以琴音占卜的方法,这应该是什么人用谱字记下的一个卦象吧。”

    “卦象?”海青狼犹疑地盯着星枫看了半天,星枫紧张地解释道:“这个音羽为上宫为下,《五音相生》里有云,羽属水,宫属土,在易经里水又为坎,土又为艮,羽上宫下也就是坎上艮下,这正好是一卦‘水山蹇’。”

    星枫说着,取笔在海青狼带来的这个谱字后头写下了‘水山蹇’三个字,还把爻图也画了出来。海青狼听说过燕国汉人以易经占卜的事情,也见过这些长长短短的横线,只是不明白其中有什么喻意。他皱着眉问道:“这‘水山蹇’卦,要是找东西问方向,该怎么解?”

    “找东西?”星枫点点头,“这就是了,水山蹇的卦解里就有一句,利西南不利东北。想来要找的那件东西应该在西南方向。”

    “西南方向?”海青狼脸上有些变色,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盘踞在西南大山里的尉元膺,难道说《握奇经》已经落在了尉元膺的手里?”

    当然这个星枫说的话也不能全信。回宫后海青狼向父皇和哥哥禀报了详细经过,海苍狼也找来三位对易经非常有研究的学者,拿着这个谱字去求解,说出的答案居然都和星枫一样。

    《握奇经》写于数百年前,当时的北遥国里出了一位军事奇才司马千里,司马将军文韬武略,带领北遥男儿四方征战杀伐,曾经一度打得燕国只剩下半壁江山,朝廷也退缩到了南曲江以南,偏安东南一隅。征战过程中司马千里将军权欲野心渐渐膨胀,有了取代海氏皇族自立为王的想法。当时的北遥国力并不算强盛,连年战争已经虚耗了大量钱物,司马氏与海氏的权力斗争造成了相当大的内耗,燕国趁机反攻,不仅收复了全部国土,还打得北遥俯首纳贡称臣,一直到数百年后的海枭獍横空出世,才终止了这种局面。

    司马千里败亡之前,把一生的作战经验全写在了《握奇经》里,不仅如此,生性贪婪的他在多年的征战中瞒着朝廷搜刮了无数天下至宝,出于对海氏的愤恨,他在死前将这些珍宝全部藏在了一个隐密的地方,线索同样留在《握奇经》里,希望着他的司马氏后代里能出现一位看得懂这些线索的奇才,用这些留下的珍宝来实现他未竞的野心。

    尉元膺在燕国皇室里算得上是一位奇人,他的身世境遇和现在的北遥国君海枭獍有点相象,母亲都是身世卑微之人,从小韬光养晦,长大后一鸣惊人。如果《握奇经》落在了尉元膺手里,如果他当真能识破司马千里留在书里的那些线索,如果真的被他找到了天下泰半的珍宝,那么新建不久的北遥国将面临一场巨大的危机。

    海枭獍带兵多年,深深知道这个道理,打仗时上阵的虽然是武将军卒,但双方真正拼的还是国力,国力的根本就是一个字,钱!战事之中银钱花得如流水,打仗打的就是钱。而且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忠臣义士?大部分都是有奶就是娘的墙头草,用钱可以收买到的东西太多了,他海枭獍能成功扫除一切障碍坐上北遥国的龙椅,继而统一天下,钱起了相当大的作用。

    只是,单只凭这一个谱字就在朝廷刚吃了败仗之后再度出兵征剿尉元膺,又太草率鲁莽。而且星渊将军藏这个谱字是在多年以前,或许他有别的深意。

    星靥在拭剑王府里,并不知道外面的纷乱,她静静休养了几天以后,向海青狼提出,想要在缪太后入土之前到她的灵前去上一柱香,烧两张纸,全一全故人的情义。

    海青狼征求了哥哥的意见后,带着星靥来到京城太冲城外一座不大的尼庵中。这座尼庵原来是燕国皇室安置那些先帝们年轻未育的妃嫔的,现在败落了很多,庵里只剩下了十多名尼姑,缪妃的灵柩就暂时停放在这里。

    前朝的太后,今朝圣上的宠妃,死后却只有清清静静的几柱素香陪伴,星靥上完香烧完纸以后站在垂缦中的深色棺材边久久地看了一会儿,叹口气对站在佛堂门口陪她的海青狼说道:“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怕她。”

    海青狼跨进佛堂里来:“为什么?”

    “因为••••••”星靥垂下头,象是在回忆,“因为她实在是个可怕的女人••••••”

    “她做过什么让你这么怕她?”

    “元庆的弟弟中山王元熹••••••”星靥说着,怕海青狼不明白,便又跟着解释了一句,“就是景帝的弟弟••••••是她杀的。”

    “什么?”海青狼有点吃惊,“她杀的?”

    “元庆和元熹都喜欢玩捉迷藏,他们俩常常带着我躲在隐密的地方,让外头的宫女太监找不到,急得直哭。元庆驾崩以后,我挪到了玉台宫,有两三年没和元熹见面,元庆因为染了时疫暴病身亡,他住的那间宫殿也一直空着。就在太冲城破的前一年,有一天元熹急匆匆地来找我,约我晚上在元庆的寝殿里见面,说是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我晚上找机会一个人偷偷溜过去,差一点就被巡夜的人发现,到寝殿时元熹还没来,我怕极了,就躲在我们以前发现的那个夹墙里等他。”

    星靥的话语停住,海青狼轻声问道:“然后呢?”

    “然后元熹就来了,却不是一个人来的,有两个人悄悄跟着他,前头一个男人一掌打在元熹的颈后,元熹就昏倒了。男人说,毕竟是血脉之亲,就饶过他一条性命吧。那天晚上月亮很好,夹墙上有观看的气眼,我看见缪太后对那个男人说,你要是下不了手,我来!”

    星靥瑟缩了一下:“她用匕首割断了元熹的喉咙,元熹两只手抓着脖子在地下扭动,血流得到处都是,到处都是••••••”

    “星靥!”海青狼握住星靥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星靥点头对他笑笑:“我没事。”

    “果然她是个歹毒的女人。”海青狼看了一眼缪妃的棺材,“亏你还想来给她上香烧纸!我们走吧。”

    “你先走,我还有几句话要对她说,”星靥的脸色稍微黯了一黯,“能不能让我单独跟她再呆一会儿,就一会儿,有些话••••••我只想说给她一个人听。”

    海青狼审视地看了看星靥,不发一语地转身走出佛堂,把佛堂门外的丰博尔和两名侍卫也带着远远地走到了院落的另一端。星靥走近棺材,取出丝帕轻轻擦了擦上头落着的一点浮灰,无奈地轻笑道:“我听你的,一滴泪也没有流。”

    没有任何动静没有任何异状,只是白色的长长的垂缦微微晃动了一下,星靥只觉得后腰上一个地方被人用力一点,随即身体也被翻转了过去,一只有力的大手死死掐住了她的咽喉,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俊逸温和的略有几分熟悉的脸。

    星靥的身体一动也不能动,大睁着眼睛看向这个男人,肺里呼吸不到空气,她能听见心脏空虚洪重的跳动声。

    男人唇角上挑无声地笑笑,压低声音说道:“我精心挑选了几年,却挑中了自己的罪证。没想到那一夜的事都被你看见了,尊敬的太后!”

    星靥嘴唇动动说不出话来,她也认出了这个男人。见她脸色渐渐紫涨,男人的手略微松了一些,星靥挣扎着说道:“放••••••放开我••••••”

    男人笑着咬咬牙:“事到如今无法回头,不然我真想杀了你!”他说着,狠狠地撤回手去,星靥张大嘴巴用力呼吸,嗓子里疼得象有砂纸在挫磨:“你,你是谁••••••”

    男人低笑:“都说我和元庆元熹长得很相象,怎么,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

    “你究竟是什么人?”

    男人凑近,看着星靥慌乱的眼睛,贴在她耳边轻轻说出了三个字。

    星靥的穴道被解开后支撑不住,重重地摔倒在地下,听见动静的海青狼飞奔进来,只看见佛堂里的垂缦飞乱,然后就发现星靥的咽喉上一个明显的掐痕。他眉头一耸厉声说道:“把人给我追回来!”

    丰博尔带着青狼勇士领命而去,海青狼蹲下身扶起星靥,揽着她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是什么人?”

    星靥连连摇头,深深呼吸不敢置信地说道:“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

    “不是什么人?”

    “不是他!”

    “他到底是谁,告诉我!”

    星靥倒吸一口冷气,看着海青狼,脸色白得象是见到了鬼:“他••••••他说他是••••••尉元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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