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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共枕眠

    青河对尹倾鸿进行了一上午的思想轰炸,其间引用了古今中外各家言论,从纵向到横向、从人的生理构造到人的心理形成的详细地分析了父子相恋的可行性以及命运的不可抗拒性,可谓无所不包,完全不给尹倾鸿思考以及插嘴的时间,一直到了常公公进来问皇上要不要进午膳,他才停下了那张balabala的说个没完的嘴,轻轻咳了一声,然后一脸严肃地问尹倾鸿:“那什么,我都陪你聊了这么久,你供不供饭啊?”

    尹倾鸿怒,心想你小子嘚叭嘚叭地说了这么久连个让朕插话的空隙都没有,怎么就成了陪朕聊了呢?当即笑得如珠峰峰顶的雪一般,冷得往外冒凉风,然后手一挥,让人把这哥俩“请”了出去,末了说了句:“看在你等乃阙池王子的份上饶你们大不敬之罪,速速回阙池去吧,若再来与朕胡说八道,朕定让你们明白何叫‘祸从口出’。”

    被人架着撵出门的瑞雪觉得分外委屈,他从头到尾也没说什么话,如今却很明显地也成为了瑾朝皇宫的拒绝往来户,瑞雪喜欢看书,对于文化根基深厚的中原仰慕已久,如今来到这里便被皇帝讨厌了,自然有些沮丧,便侧头瞪了眼被架出来后直接摔在地上的青河,道:“就怪你,你那张就会聒噪闯祸的嘴,早晚要给你缝上。”

    青河哪会怕他的威胁,表情甚至比瑞雪更委屈,站起来揉揉屁股,拖着长腔喊了一声:“疼……”一个“疼”字的尾音被他抻得一波三折,十足十的撒娇耍赖。

    要是平时瑞雪也就任由他闹了,只这一回冲他翻了个白眼,道:“你活该。”

    瑞雪与鹭翎都是有着温雅气质的人,只是鹭翎的温和是有意与他人保持距离的自我保护,而瑞雪是天生的温和好脾气,青河平时见他总是笑眯眯的成熟做派,今日看他一翻白眼,竟显出些年轻的灵动气息来,再加上天生容貌柔和美丽,这眼睛一斜看起来甚是妩媚,看得青河扑通扑通地,便撑起一张猥|琐的笑脸一步三颤地往瑞雪身边靠,幸好这时护送他们出宫的队列到了,瑞雪才免遭调戏。

    往宫外走的这功夫瑞雪轻声问青河:“为何不告诉他你们都是从异处来此,那样也免除了他父子乱|伦的罪名,岂不是更好?”

    青河摇摇头,道:“这皇帝应是个冷情冷性的主儿,告诉了他也不见得他能对鹭翎多好,反倒从此没了顾及,只享了鹭翎身体再不思考自己的感情,那样的话鹭翎只会更惨。更何况他二人是血亲这一事实无可改变,不如现在让他乱一乱,想通了,便是皆大欢喜。”

    瑞雪不由得微笑,心想自家的青河果然面上虽大大咧咧没个心眼儿,但心里是最会帮人打算的。结果他还没欣慰完,就听青河说:“这多经典的一部苦情戏啊,要不是我的出现,肯定变成悲剧。等他俩以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我就是他俩的大媒人。”说完之后似乎越想越觉得自己伟大,突然停在道中间双手叉腰冲天“咩~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搞得整个队伍都被迫停了下来,路过的宫人们都不禁一脸惊疑地看过来然后快速离开,明显一副看到了疯子的神情。

    对于自家三弟那有别于常人的脑子已经彻底绝望了的瑞雪忍不住扶额叹息,心想还好这些话没让尹倾鸿听了去,否则他们兄弟俩恐怕要客死他乡了。想了想觉得不对,扯扯他的衣领问:“才想起,你这么激他,就算他真的爱上了鹭翎,那鹭翎的意思呢?”

    “他爹不知道自己心意都能硬要了他,如今发现了,鹭翎就更没辙了,反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嘿嘿嘿……”刚发出几声猥|琐的笑声就看到瑞雪瞪视的眼神,便咳了一声,正色道:“二哥你别急,我看鹭翎也并非对他爹一点意思都没有。你想想,鹭翎都被这样那样了,也没想把他爹先女干后杀或者来个玉石俱焚什么的,也只是想逃而已。我们本就是穿过来的,他上辈子有父有母,对如今的父母感情便定要比原来淡些,你说若不是有些情意,哪会这样?”

    瑞雪想了想,觉得有理,却也隐隐觉得这猜测不太靠谱。但接下来的一切他们是插不上手的了,别也只能叹了口气,暗暗为鹭翎祈祷一番了。

    而送走了两人的尹倾鸿也无心继续看奏折,午膳也未进多少,在御书房晃了两圈觉得烦躁得很,便干脆起驾前往昶永宫。

    尹倾鸿到了昶永宫也无人通报,便直直的向暖阁走去。鹭翎今日没甚事,此时刚睡下,南星也握在窗下一张贵妃榻上睡着,听见了动静,南星立刻醒转,看是尹倾鸿,倒没似前些日子般戒备得很,虽不能恢复从前的殷勤相迎,却也没有敌意了。

    尹倾鸿也没叫她退下,只走进去撩开纱帐看鹭翎的睡颜,好半晌才有了别的动作,却是去把鹭翎摇醒了。

    鹭翎刚睡醒时低血压的症状很严重,倒是不赖床,一醒便慢腾腾的坐了起来,因为此时刚入秋,下午时太阳毒得很,所以穿得也轻薄,南星怕他凉着特意给他盖了凉被,此时他一坐起,便把那凉被慢慢地滚成一团抱在了怀里,开始看着尹倾鸿的脸发起呆来。

    其实尹倾鸿叫他起来也是无意识的行为,他自己也不知是要跟他说什么,此时看他发呆,别也与他对视着一声不吭,活像两尊石像。只过了好久,鹭翎慢慢醒过神来,看是尹倾鸿,面色便冷了下来,问道:“……父皇前来是有何事?”

    尹倾鸿不答,却说:“早上时阙池的两位王子来找朕,替你求情来了。”

    鹭翎一惊,暗骂青河是个傻瓜——这举动分明是出卖了自己,连带着把他也给出卖了的自杀行为。当下便以为尹倾鸿是来治罪的,便急急地伸手扯住他的一条胳膊,道:“儿臣知错,愿领罪责,但求父皇放过阙池两位王子,一来此关系到两国邦交,二来青河也非有意冒犯,便请父皇饶了他们吧……”

    尹倾鸿看他着急,不由得一愣,心里有些发苦,觉得原来自己在鹭翎眼中就是这样一个残暴且不顾大局的君主。但鹭翎看尹倾鸿表情,以为他是拒绝自己的求情,犹豫了一下便道:“……儿臣这次会听常升公公教训,只是不要那碗药,也希望不要找那么多人来……”顿了顿,咬咬牙又道,“不然,便由父皇亲自调|教吧。”

    这条件倒是很让尹倾鸿心动,险些答应了,只突然想起青河说,“若今日你伤他深了,后发觉对他有意,定会悔之不及”,尹倾鸿虽仍未想通,但青河这么一提起,心里便隐隐地升起了避免那情况的念头,当下便忍了忍,笑道:“翎儿想到哪里去了,朕已让两位王子回驿馆歇息,这几天他们便要启程归国了。”却没说不同意鹭翎的提出的条件,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鹭翎想尹倾鸿应是不屑于骗他的,便松了口气,静了一会瞟了南星一眼,有些不自然地问尹倾鸿:“那父皇今日前来是为何事……?”他觉得尹倾鸿定不会就为了跟他说这事吓他一吓而来,心想他不会是大中午的要做那档子事吧?便问了问。

    其实尹倾鸿确实不是为了这事来的,他想问鹭翎自己是不是真如青河所说的对他有情,但也知道真的问出来那更是徒增烦恼,本想着来看看鹭翎试着找出答案,现在被他一问,也不能如实回答,便只是勾唇笑了笑,道:“突然想起翎儿小时,朕总是与你同榻而眠的,所以今日便来找你同睡。”

    鹭翎惊讶地看他,搞不懂他这父皇又是抽什么风,尹倾鸿也依旧只是笑,让南星帮他解了发冠、退了外袍、脱了靴,便躺到了鹭翎身旁来,当真搂着鹭翎的腰闭上了眼。鹭翎早习惯了一个人睡,如今再被他抱着睡,难免不适应得很,在尹倾鸿怀里僵着身体动也不敢动,只眼皮不断颤着,这一中午便也没歇着。

    尹倾鸿也不理他,用鼻尖蹭了蹭鹭翎鬓间的乌发便不再动,鹭翎身上的气息不时传来,与后宫众妃身上的浓艳香气不同,淡淡的,透着些清凉与安宁,尹倾鸿嗅着这气息,竟觉得睡得比平日舒服得多了,醒来时便决定以后要多与鹭翎睡在一起。

    只可惜鹭翎等尹倾鸿走时已是腰酸背痛,心内庆幸着他的离开,却不知以后是要常与他相处的了。

    等到再后来,鹭翎与尹倾鸿真的长长久久的在了一起,两人偶尔回想起往事,说到所有的爱恨终于开始凝聚的最初的这一次午后同眠时,说起当日的不同感受,也不过是相对一笑。这日尹倾鸿心中小小的喜悦以及鹭翎惊疑不定,也最终如同滴入清水中的一滴墨,淡淡化开,消散于无色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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