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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开不了口

    是D大调卡农!

    他什么时候练得如此纯熟了?!

    贺静妍站在旁边静静地听,看他长长的手指还不怎么规范地在琴键上跳跃,有点笨拙的可爱,这是专门为她弹奏的,好幸福。

    “你什么时候练的?”贺静妍等他弹完特别惊喜地问。

    “你去学校的时候。”祝晨冬转身坐着,笑容温暖和煦,他伸手掐掐她呆呆的小脸,“不过那段最经典的部分太快,还真是不容易。”撇嘴佯装抱怨。

    贺静妍笑着看他,弯弯的眉毛,弯弯的眼睛,弯弯的下巴,弯弯的嘴角。“小冬,”她出神地用手指轻轻摸他的鬓角,“我说没说过你很好看?”

    祝晨冬顿了片刻,瘪着嘴一副委屈样儿,“没。”

    贺静妍见他耍宝,哈哈大笑道,“你真好看。”

    “礼物送给你了,现在你要想一个问题。”祝晨冬手一拉,贺静妍就乖乖坐在他腿上,他神秘地用嘴唇擦着她肤质细嫩的脖颈说道。

    “什么问题?”

    “下下周日我生日。”

    生日?她当然没忘,自从见过身份证后就深深地记在脑海里了。可是……“你是在管我要礼物么?”她挑挑眉,专门气他,学他以前时不时逗她的模样。

    “谁过生日谁为大,难道寿星不该要礼物么?”他用她的表情将问题推回来。

    “真不害羞,都多大了,还主动要礼物。”扬着小脸撇他一眼。

    “我最喜欢耍赖,你知道的,尤其对你耍赖。”

    “切,你要我还偏不给!”

    “不给?”

    “不给!”

    “真的不给?”祝晨冬将手放在贺静妍咯吱窝下。

    “啊!不准挠我痒。”贺静妍挣扎着将他的手甩开,跳起身跑到一边去,“不给不给就不给。”说完还学小猪将双手架在耳边,噜噜噜地吐着舌头。

    “我偏要!”祝晨冬坏笑着去捉她,听她边跑边叫,开心又肆意,他真想就这样一直到老。

    这一周贺静妍两个学位答辩,紧张了几天突击准备这个重要的事,周末又硬着头皮应付地下摇滚的演出,都快要崩溃了。

    “岳峰,我跟你说几个月了,你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要拖到什么时候去?”卸了妆,她有些不耐烦。这事一直瞒着祝晨冬,她每次都以为是最后一次,这次完了就完了,可是岳峰只放过她一回。

    “哎呀,上次找的那个,试了一回就被观众倒彩了。幸亏咱他妈还能压住阵,有老本在,不然入场券都丢了。”岳峰也很难为情,全场观众见他们子夜二时上场没有贺喜身影,一开始就吵吵起来。他也很难做。

    “算了,”贺静妍无奈地低头,对于好友的恳求,她总归是硬不起心来的,“你工作以后就不做这个了吧?”

    “不做了,哪有警察大周末晚上还地下摇滚的?!”岳峰的爸爸给他联系了省公安厅,就等公务员考试成绩出来了。

    “大概什么时候?”

    “7月吧,算算也就两次了。”

    “好。”贺静妍看着窗外霓虹,就两次了,两次唱完就和这样的地下生活说再见。她不用再地下了,有了祝晨冬,一切都变得有了色彩,这样的生活真的很好,很好很好。

    白天窝在宿舍里,其他几个同学都报以奇怪的表情,贺静妍平时上课来下课走,这学期基本都不在宿舍住的,干嘛临毕业了,冒着六月酷暑呆在没有空调风扇的恶劣环境里?

    贺静妍只笑笑,依旧是往日里平易随和的乖巧模样,和惠丽娜在一起的时候才说出原因。

    “你还真是挺有心的,祝晨冬找了你够幸福。”惠丽娜羡慕地看着她笑,“对了,工作还是继续学习定了么?”

    “不知道呢,今天把这事做完,”贺静妍指指手里的活儿,“就回家争取去,反正公务员考试我也没好好考,看他们能把我怎么办!”

    “哟呵,你这回是背水一战还是破釜沉舟还是孤注一掷还是垂死挣扎啊?”

    “反正我就这样了,他们自己看着办吧。”

    惠丽娜竖起大拇指,“牛!出息了!”

    下午给妈妈打电话说晚上回家,贺静妍就做好了继续抗争的心理准备,惠丽娜说的对,背水一战。

    进了门,爸爸在看新闻,表情严肃,对她的招呼也待理不理的。

    放下背包走到厨房,妈妈正在做饭,怎么看都是个不太让人安心的背影。

    怎么了?

    “妈,我回来了。吃什么呀?”她还是照例做乖乖女。

    “米饭。”妈妈没有多余的话,贺静妍只好瘪着嘴蹑手蹑脚地走出厨房回到自己的房间。

    吃饭的气氛依旧很是压抑。“妈妈,今天怎么都是素菜啊?不过也挺好吃的。”贺静妍心里各种不安,她没话找话想在两个人际关系中摸爬滚打不知道多少年了的人面前给自己打打气。

    “吃什么吃,你英语什么时候那么差了?”妈妈没忍住,第一个爆发。

    “成绩出来了?”贺静妍一身汗,小心翼翼地问。

    “废话!要不早就做鱼了。哼!”英语考得不好就不用出国了,可爸爸怎么也很生气?

    “公务员……也出来了?”贺静妍小声迎着上去,等待暴风骤雨。

    “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认真考了没有?”爸爸似乎不想吃饭了,是啊,没有肉哪里还有香味。贺静妍脑袋里插科打诨,完了,跟祝晨冬和他那帮公子哥学得自己也朝那方向发展了。

    “我……我……认真啦……”她低着头往嘴里刨白米饭,左右夹击,不受重伤才怪。

    “存心气我们是吧?存心想去幼儿园是吧?”妈妈把筷子拍在桌上,“行,准了!爱咋地咋地!”

    贺静妍一听是气话,赶紧抓着妈妈的胳膊撒娇,“妈,我不是故意的,你说我考得这么差,肯定就不是这块料。你们要是硬把我往机关或者学校里面塞,人家肯定在背后说你们闲话,弄不好再扯到网络上去,我就……”红了……厄,“……都不敢想象。再说了,就算平平安安进去上班了,我不喜欢也没法好好投入工作啊,到头来还不是得让你们操心。”

    看看妈妈,漂亮的脸都气灰了。再看看爸爸,只顾把豆芽往嘴里夹,一个又一个的,不停。

    “我在幼儿园多好,保持开朗的心情,有自己的小工资,离家近每天也能按时回来帮你们做饭,对吧?!”她笑着摇妈妈的手臂,妈妈还是不说话。

    沉默半晌,空气凝固,贺静妍等着他们的下一轮爆发,可是爸爸却突然放下了碗筷,“你确定要去幼儿园?”

    “嗯嗯。”贺静妍低头偷偷瞄爸爸凝重的表情,头点得跟小鸡吃米似的。

    “唉……”爸爸叹气,起身走到茶几跟前拿起手机,“喂,保平啊,你问问幼儿园王园长现在缺不缺音乐老师。”岳峰的爸爸岳保平是军区政治部主任,管着幼儿园,停了一会儿爸爸叹气道,“还不是妍妍嘛,铁了心想进去当老师。你问问她,看能不能安排进去,手续随后办,先上班。好,好。”

    收线家里没有一个人说话,不知是在等待什么,等待岳峰他爸的回话,还是爸妈的最后一声叹息。

    没两分钟,电话就回过来了,结果可想而知,当然是需要。司令员的女儿要进幼儿园工作还能不需要么?打个电话不过形式而已,该做的姿态大家都知道如何去做。

    “谢谢爸爸!”贺静妍憋不住笑,娇滴滴地说道,然后转头,“谢谢妈妈。”说完在妈妈脸颊上亲了一口。

    “哼!你给我们省省心就是谢谢了。”妈妈还是不太高兴。

    当晚,贺静妍就接到了两通祝贺短信,一通来自封童,恭喜战斗胜利,要求请客,另一通来自祝晨冬,说翟勇将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他,此时的他正高兴地在沁轩喝酒。

    祝晨冬消息这么快?哦对,翟勇是岳叔叔手下的组织干事。

    贺静妍兴奋地失眠,这样就好了,不用去英国了,也不用坐讨厌的办公室,可以和祝晨冬在一起幸福地迎接未来。

    听说周日是祝晨冬的生日,而且晚会特意请了妍妍,苏月梅提前一天就在家给女儿置办好了出席晚会要穿的衣服。

    晚会上,贺静妍的到来让本来乱糟糟的客厅有了一瞬的安静。祝晨冬抬头看见她和庄馨在薛昆的身后一起进来,心就噗通噗通地跳。就今天了,爸爸妈妈在爷爷之后正式见到小妍。今晚,他会牵着她的手在爸爸妈妈面前说出确定一辈子的话。这话,他想了10年,就等着有朝一日明确坚定地说给爸妈听。今日,时机到来。

    贺静妍笑着面对风采卓然的祝晨冬,觉得他是那么英俊、高大,在她的世界里没有哪个男人像他这样沉稳夺目。

    再看到客厅里几张陌生的面孔,贺静妍突然紧张起来,拉着庄馨的手不受控制地抖着。庄馨感受到她的异常,大姐姐般搂了搂她的肩膀,报以鼓励的微笑。

    接着,她就被祝晨冬伸手接了过去。“生日快乐。”她将手里提的袋子递给祝晨冬。

    “真的有礼物啊?”祝晨冬出奇地激动,这几天悄无声息的,还以为她把这事忘记了呢,“是什么?”迫不及待地问。

    “不告诉你。”保持一点小神秘。

    不舍地放下礼物,祝晨冬拉着她带到爸妈身边打招呼,“爸,妈,这是小妍,贺静妍,还认识么?”他很兴奋,终于见面了。

    “叔叔好,阿姨好。”欠欠身,一如既往甜美乖巧的微笑。

    “哦,振华的丫头都长这么大了,呵呵,好,去坐吧。”祝建国刚挂了一个电话,看看贺静妍,然后指指客厅沙发的方向笑着说道。

    “去坐吧。”一旁的邢华也职业地笑了笑,说。

    这样的反应让贺静妍有些摸不着头绪。她预料中,两位长辈应该要更亲切些的,毕竟小时候他们见过面,祝家的爷爷又对她爸爸那么好。

    看到小妍离开时情绪低落,祝晨冬低头与她耳语,“我妈就这样,你应该听说过,别太在意,在意就没活路了。跟着我,放松点。”说完悄悄做个鬼脸,逗她笑。

    听着祝晨冬调侃性质的解释,贺静妍也不再多想,随着他坐在客厅和庄馨一起边吃巧克力边聊。

    祝晨冬家很大,和过年去的祝爷爷在干休所的房子相比,大得不是一点两点。装修豪华气派,邢阿姨到底是做企业的,再和自己家一比,贺静妍更觉得寒酸了。有钱的和有权的不太一样,有钱就是有钱,有权不用权钱也不会来。地方和部队又不一样,地方面广,部队单一。虽说自己是省军区司令员的女儿,可看看祝晨冬的家,贺静妍觉得说不定她还真是高攀了。

    门铃又响,祝晨冬被妈妈叫。“来人了,我去迎一下。”他拍拍小妍的肩,走到门口去。

    看着董晓娅,祝晨冬有点愣,他没有请她,但见妈妈含笑的脸,原来如此。

    “晨冬,生日快乐!”董晓娅明丽的笑容鞠在脸上,穿了一身高档的套装,递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谢谢,里面坐。”祝晨冬礼貌地接过盒子。

    “小冬,晓娅这次给咱们做的专访下周就会登出来,稿子我看了,十分出色。”邢华不吝惜微笑和赞美之词,搂着董晓娅的肩膀很是开心。

    祝晨冬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尴尬地又说了声谢谢。

    不远处,贺静妍目光越过几个人张望过来,看到祝晨冬妈妈和才来的女子相谈甚欢,心里凄凄然起来。观察那女孩,成熟的套装,再看看自己淡粉色的连衣裙,不免莫名忐忑。

    开餐,祝爷爷也从楼上下来了。一群人围在餐桌前对着四层的蛋糕给祝晨冬点蜡烛,要祝晨冬许心愿。传统的过程完毕,祝晨冬对小妍的礼物一直惦念在心,“不如先拆礼物吧?”他提议。

    “你不走寻常路啊。”薛昆在一旁调侃。

    寻什么常,他就是想早点看看小妍送他的礼物而已,同时也就算是和爸妈昭示他们在一起的事情了。今天这个生日,计划中是一举两得的。

    “拆吧。”妈妈点头同意,一派女王气质。

    礼物统统拿到桌边,“先拆我这个先拆我这个。”薛昆滑头地把自己送的大盒子摆到祝晨冬面前。

    祝晨冬只好放下手中的另一个盒子,打开他的。是个汽车限量版模型,“你不是说要买途锐嘛,我们就先送个小的馋馋你,哈哈。”

    “谢谢。”祝晨冬扭头看看小妍,这是她喜欢的车。

    “晓娅送的什么?”邢华捕捉到儿子罕见的温柔眼神,在一边看似好奇地问。

    祝晨冬只好听话放下汽摩去拆小盒子,是个做工精良、款式新颖的领带夹。

    “看看静妍送的。”庄馨落落大方地对祝晨冬说,算是解了他的难。

    祝晨冬像经历仪式一样,方正地拿着小妍漂亮的盒子,心中默念了一遍将要向大家宣布的说辞,就拉开包装的丝带……

    “建国呀,”这时爷爷说话了,语速慢得像是发表演说,祝晨冬赶紧停下来,大家也都恭敬地听,“今天……你过生日,你妈特意给你从劳动市场买了蛋糕。建国……”爷爷紧抓着祝晨冬的手,“好好念书,以后当团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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