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不速之客
因了突如其来的月事，祝晨冬和贺静妍再没有离开房间，除了叫餐之外，祝晨冬一直守在贺静妍的身边。他的手轻揉着她钝痛的小腹，她困了他就看着她睡，她醒了，就和她聊天。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更像是有某种魔力，辗转间，她难以控制的疼痛就得以缓解。
一整晚，他们聊了好多关于自己的事情，包括贺静妍大学四年的生活，包括祝晨冬上军校时的轶事和在她爸爸手下当参谋时心里的压力。
没玩两天就回到A市，要过年了，再怎么着也不能像撒了欢的鸭子不着家。
腊月二十七，迎春文艺汇演结束以后，整个军区大院沉浸在一片祥和的喜庆之中。院门上方插着彩旗，悬挂“欢度春节”的巨大红幅。院子里的小路旁也挂满了大红的灯笼，晚上更是显得温馨明亮。
苏月梅闲了，成天带着女儿购买年货。每年除夕，家里总会来几拨家在外地过年回不去的中层领导干部，热热闹闹地在司令员家过个年。所以，年货不怕太多，只怕不够，光是白酒就得准备好几箱。
一边在超市里拥挤，一边心不在焉地挽着妈妈的手臂，贺静妍整个神经都绷在手机那里。怎么还没响？他在干嘛？也陪妈妈准备年货么？
这么多年，他习惯性地呆在贺静妍的脑子里，每时每刻。如今，近了，那感觉仿佛一个圆滚滚的气球被戳了个小洞，内里所有的气体都随着青春难以言语的力气冲向他，恨不能天天就黏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
“妍妍，你在这等着，看好车子，我进去挑几块腊肉。”苏月梅面对人墙对女儿说。
腊肉？湖南的腊肉？贺静妍眼睛一亮，“妈，我去挑吧，人多你别挤了。”
“你不会挑。”
“那你带我挑一次不就会了，反正这种事迟早要学的。”贺静妍心中顿时一片开朗，下次再去自己的房子，也许可以给祝晨冬做一顿地道的湘菜。
“学什么学！我们妍妍这是弹钢琴的手。”她的宝贝女儿怎能做这种粗活，即便以后找了婆家，也不能委屈。
“妈妈，让我看看总可以吧，不然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说出去还不笑死人，贺司令员的女儿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贺静妍不想争辩，只能拉着妈妈的手撒娇，怎么都不从。
“好好好……”聒噪。
晚上，沁轩，薛昆难得身边没有美女陪伴，“小冬，你说什么？你们在三亚住了两晚都没有搞定她？”
祝晨冬无奈地歪着头盯死薛昆，眼神中透着淡淡的却让薛昆得以住嘴的杀气。
“哈哈，我知道小冬要说什么，”宋军夹了一口菜咽下去才说，“贺静妍那小丫头多单纯呀，谁跟你那些莺莺燕燕似的，昆子，绝对不是一个档次。不过小冬，”他擦了擦嘴转头面对祝晨冬，“要是决定这辈子就她了，那就干脆把她变成你的。”
“唉，这有文化没文化就是不一样，”薛昆大喇喇地翘着二郎腿吐烟圈，“同一个意思，我说出来遭人唾弃，人家小军说出来就跟上得台面的正经事一样。”
“回去多跟你博士老婆学习学习。”宋军讪笑，毫不客气。
“行了，不说这个。小昆，我昨天跟你说的酒准备好了么？”祝晨冬一脸严肃地问。
“好了好了，你不说还真忘了。”薛昆朝门外喊了两嗓子，两瓶原厂的飞天茅台就送了过来，“这一到过年呀，茅台就紧俏，整个A市真酒没多少，幸亏元旦前我就跟酒厂签了订货协议，未雨绸缪这个词做起来真的很重要……”
“哥几个，先走了。”懒得听薛昆罗嗦，祝晨冬起身拍拍旁边翟勇的肩膀，离席。
“切，重色轻友，你也有今天！”
装作没听见。
祝晨冬开车来到小妍的新房子，把酒放下，然后琢磨着将五斗橱换了个位置，腾出一块靠墙的空地。一切安置妥善，他拍拍手上的灰笑了，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小妍一天在干嘛？有没有想我？
这是他今天给她发的第二条短信，第一条是起床的时候，问了早安，然后就销声匿迹。
半晌，手机没响。祝晨冬坐在沙发开始浮躁起来，每隔10秒看一次手机，每次打开都是他在海边的桌面照片，那是小妍给他拍的，与其说他是在看镜头，不如说他是在看她，那笑，灿烂得像个十七八岁初恋的小伙子。
不会是手机坏了吧，祝晨冬心慌地关机、拔电池、再开机。过了漫长的两分钟，还是没有短信。
打电话，“小军，手机好像坏了，你给我发条短信试试。”
没过几秒钟，短信声响起，来自宋军，一个字：怂。
“妈的，欠揍！”祝晨冬低骂。
看来是真生气了，他攥着手机在房间里烦躁地踱着步。是，他承认，是想逗逗她来着，原意是先气她，然后送钢琴做礼物。挺好玩的一个小圈套，他第一次就玩失败了，唉，小妍再和气也是有脾气的，这丫头。
小妍，我忙一天了，后天初一，我去找你。又发一条。
哦。贺静妍回复，这次很快，却吝啬得可以。
他可真行，她傻乎乎地等一天短信，还要再等两天才见面。她是不是太傻了，她的小冬哥哥根本对待她就是可有可无，忙的时候，可以一整天都不联系。贺静妍躺在床上，看着房间里唯一的亮光，那些爱她喜欢她的话是假的么？那些在三亚度过的美好时光都是幻觉么？
她用手抹了一把眼泪，觉得自己付出地太多了，已经是全部的感情，可是他的反应让她挫败。但是又能怎样呢，怪也只能怪自己心里早已装满了他。
小妍生气了？只回一个字这么酷。明天要回干休所，我保证大年初一去见你，好么？
好。
还是一个字，祝晨冬的心没着没落，抹了一把脑门，一层汗。这样不行！祝晨冬抓起车钥匙，出门。
把车停在路口，祝晨冬大步往军区大院里走。离开半年了，想想再一次踏入这里是因为小妍，他心里就被甜蜜溢满。虽说追她是早已打定的主意，但没想到她也爱着他，这让追求变得容易了很多。
小妍，你住哪间房？祝晨冬发短信问，本想打电话的，但是太晚了，怕她严格的妈妈起疑。
走到小院外，都没有收到回复。
完了，这下是真生气。祝晨冬趁着夜色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省得招来巡逻的卫兵。抬头仔细观察，发现二楼有个窗户亮着微弱的光，而那窗帘是粉色Hello Kitty。熟知这房屋一切的他又发了一条短信：原来你住我叔原先的房间啊，窗帘挺可爱的，像你。
贺静妍拿着手机，手抖得不能自持，他这是干嘛？一天不理不睬，现在又追过来。这么多年来，自己对他的了解全部停留在表面，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她是一点没底。小小的台灯发出昏黄的光，被子上那些他的照片残存着旧时的回忆。
我睡了，有事后天再说吧。字里行间不咸不淡的语气。
你穿暖点打开窗户好么？
我睡了，卧室没有厚衣服，你回去休息吧。她必须重新审视现在经历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相见不如怀念，到底是不是不应该把梦想拉进现实。
我学三声布谷鸟，你不开窗后果自负。短信传来没过几秒钟，窗外就传来“布谷……布谷……布谷……”
贺静妍虽然心里充满了不确定，但“窗外是祝晨冬”这样的情境还是吸引她想要打开窗户，看那个她爱了多年的人。于是，起身把凌乱的照片收拾起来放回最隐蔽的位置，然后从衣柜里拉出一件大毛衣。
而就在这时，窗户传来“锵锵”的声音。贺静妍一惊，顾不得毛衣就冲到窗前，拉开窗帘。
天哪，这是谁？蜘蛛侠？超人克拉克？希曼？
正愣着，不速之客动了动嘴唇，哦，他在说：“让我进去，快点。”边说边机警地看看下方。
贺静妍像做了坏事一样，赶紧打开窗户让他进来，万一有人看见，就完蛋了。前任司令员的孙子夜闯现任司令员女儿的房间，这新闻传出去，不仅震惊A市，说不定从此在全省都红了，军委……也说不定，贻笑大方啊。
“你……怎么上来的？”贺静妍看看身手敏捷的祝晨冬，又低头看看楼下的灌木丛，光往下看头就晕了，他居然能爬上来。
“这有什么难，小时候经常翻，瞧，”祝晨冬回到窗边伸手指向右边的一块突起，“那砖头是我二十年前塞的，现在还在。”说完得意地一边笑一边关窗户。爷爷退休搬去干休所住已经很多年了，没想到那砖头还在。
贺静妍赶紧反锁房门，“太子党果然不同凡响。”酸溜溜的语气。
“小妍，是不是一天没联系你，所以生我的气？”祝晨冬上前拥住她，语气既温柔，又担心，还掺着一丝的委屈。
“没有，你忙嘛，有公司的事，还有家里的事。我今天也跟我妈买了一天年货。”她刻意扯出的微笑还是跟平常不太一样。
“小妍，不要怀疑我，后天你就知道我今天干什么去了，但是我现在不能说，再等两天好么？”祝晨冬垂眸深深地凝望着她，那目光满含诚恳，容不得半点质疑。
“……好。”贺静妍被他打动，也许是个惊喜吧，她安慰自己，“那你可不可以答应我？”
“什么？”祝晨冬伸手碰碰她哭肿的眼睛，然后轻轻掐向她粉嫩的下巴，心疼地说，“什么都答应。”
“我没有太高的要求，就是以后能让我知道你在哪里。”他的眼睛好深，她说着说着都要失去自我了，陷进他深情款款的眸子里。
“好，我答应你，每天给你短信，在你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小妍，我保证。”他能做到，因为他爱小妍，深爱。
贺静妍笑出来，不到一秒就被祝晨冬掳去了嘴唇。
“妍妍，妍妍，不睡觉干嘛呢？”房门的声音吓得两人朝窗户的方向退了两步，祝晨冬下意识地将贺静妍紧紧抱在怀里保护着。
“哦……没，没……我的手机掉进床缝了……妈妈，我没事，你去睡吧。”贺静妍故意沙哑着嗓子说，听起来像是梦中惊醒的模样。她耳边是祝晨冬咚咚的心跳声，真实、生动，又充满了安全感。
“早点睡！”妈妈说完，半晌门外没了声响。
死里逃生的两人保持着相拥的姿势许久未动，待再次安静下来，贺静妍才推开他，“你快走吧。”
“走不了了……”祝晨冬趁机耍赖，找着她随时躲开的小嘴就不停地亲。
“别闹，这不是开玩笑的。”
“那你不生气了？”
“不生气，我知道你在乎我就行了。”
祝晨冬定住，低头吻了吻贺静妍的额头，“小妍，我在乎你，我可以没有我自己，但不能没有你。”
“快走吧，下去的时候小心点儿。”贺静妍甜蜜地笑，羞赧地不敢看他，他说的呢，亲口说的，说他不能没有她！
“嗯，别胡思乱想。”祝晨冬不放心地提醒，刮了刮她的小鼻头。
“知道，”她做着不耐烦的鬼脸，“对了，布谷鸟是候鸟，你真没有常识。”
“我那是一时心急，好吧，下次换一个，免得露陷。”
“还下次呀，别了，爬上来多危险。”
“那你不能再生气。”
“好好好，快走吧。”贺静妍打开窗环视了一下寂静的夜，催促他。
不肖一分钟，楼下灌木丛里又传来一声“布谷”，看来已经平稳落地，唉，刚说换一个叫声的，真没办法。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更像是有某种魔力，辗转间，她难以控制的疼痛就得以缓解。
一整晚，他们聊了好多关于自己的事情，包括贺静妍大学四年的生活，包括祝晨冬上军校时的轶事和在她爸爸手下当参谋时心里的压力。
没玩两天就回到A市，要过年了，再怎么着也不能像撒了欢的鸭子不着家。
腊月二十七，迎春文艺汇演结束以后，整个军区大院沉浸在一片祥和的喜庆之中。院门上方插着彩旗，悬挂“欢度春节”的巨大红幅。院子里的小路旁也挂满了大红的灯笼，晚上更是显得温馨明亮。
苏月梅闲了，成天带着女儿购买年货。每年除夕，家里总会来几拨家在外地过年回不去的中层领导干部，热热闹闹地在司令员家过个年。所以，年货不怕太多，只怕不够，光是白酒就得准备好几箱。
一边在超市里拥挤，一边心不在焉地挽着妈妈的手臂，贺静妍整个神经都绷在手机那里。怎么还没响？他在干嘛？也陪妈妈准备年货么？
这么多年，他习惯性地呆在贺静妍的脑子里，每时每刻。如今，近了，那感觉仿佛一个圆滚滚的气球被戳了个小洞，内里所有的气体都随着青春难以言语的力气冲向他，恨不能天天就黏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
“妍妍，你在这等着，看好车子，我进去挑几块腊肉。”苏月梅面对人墙对女儿说。
腊肉？湖南的腊肉？贺静妍眼睛一亮，“妈，我去挑吧，人多你别挤了。”
“你不会挑。”
“那你带我挑一次不就会了，反正这种事迟早要学的。”贺静妍心中顿时一片开朗，下次再去自己的房子，也许可以给祝晨冬做一顿地道的湘菜。
“学什么学！我们妍妍这是弹钢琴的手。”她的宝贝女儿怎能做这种粗活，即便以后找了婆家，也不能委屈。
“妈妈，让我看看总可以吧，不然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说出去还不笑死人，贺司令员的女儿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贺静妍不想争辩，只能拉着妈妈的手撒娇，怎么都不从。
“好好好……”聒噪。
晚上，沁轩，薛昆难得身边没有美女陪伴，“小冬，你说什么？你们在三亚住了两晚都没有搞定她？”
祝晨冬无奈地歪着头盯死薛昆，眼神中透着淡淡的却让薛昆得以住嘴的杀气。
“哈哈，我知道小冬要说什么，”宋军夹了一口菜咽下去才说，“贺静妍那小丫头多单纯呀，谁跟你那些莺莺燕燕似的，昆子，绝对不是一个档次。不过小冬，”他擦了擦嘴转头面对祝晨冬，“要是决定这辈子就她了，那就干脆把她变成你的。”
“唉，这有文化没文化就是不一样，”薛昆大喇喇地翘着二郎腿吐烟圈，“同一个意思，我说出来遭人唾弃，人家小军说出来就跟上得台面的正经事一样。”
“回去多跟你博士老婆学习学习。”宋军讪笑，毫不客气。
“行了，不说这个。小昆，我昨天跟你说的酒准备好了么？”祝晨冬一脸严肃地问。
“好了好了，你不说还真忘了。”薛昆朝门外喊了两嗓子，两瓶原厂的飞天茅台就送了过来，“这一到过年呀，茅台就紧俏，整个A市真酒没多少，幸亏元旦前我就跟酒厂签了订货协议，未雨绸缪这个词做起来真的很重要……”
“哥几个，先走了。”懒得听薛昆罗嗦，祝晨冬起身拍拍旁边翟勇的肩膀，离席。
“切，重色轻友，你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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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晨冬开车来到小妍的新房子，把酒放下，然后琢磨着将五斗橱换了个位置，腾出一块靠墙的空地。一切安置妥善，他拍拍手上的灰笑了，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小妍一天在干嘛？有没有想我？
这是他今天给她发的第二条短信，第一条是起床的时候，问了早安，然后就销声匿迹。
半晌，手机没响。祝晨冬坐在沙发开始浮躁起来，每隔10秒看一次手机，每次打开都是他在海边的桌面照片，那是小妍给他拍的，与其说他是在看镜头，不如说他是在看她，那笑，灿烂得像个十七八岁初恋的小伙子。
不会是手机坏了吧，祝晨冬心慌地关机、拔电池、再开机。过了漫长的两分钟，还是没有短信。
打电话，“小军，手机好像坏了，你给我发条短信试试。”
没过几秒钟，短信声响起，来自宋军，一个字：怂。
“妈的，欠揍！”祝晨冬低骂。
看来是真生气了，他攥着手机在房间里烦躁地踱着步。是，他承认，是想逗逗她来着，原意是先气她，然后送钢琴做礼物。挺好玩的一个小圈套，他第一次就玩失败了，唉，小妍再和气也是有脾气的，这丫头。
小妍，我忙一天了，后天初一，我去找你。又发一条。
哦。贺静妍回复，这次很快，却吝啬得可以。
他可真行，她傻乎乎地等一天短信，还要再等两天才见面。她是不是太傻了，她的小冬哥哥根本对待她就是可有可无，忙的时候，可以一整天都不联系。贺静妍躺在床上，看着房间里唯一的亮光，那些爱她喜欢她的话是假的么？那些在三亚度过的美好时光都是幻觉么？
她用手抹了一把眼泪，觉得自己付出地太多了，已经是全部的感情，可是他的反应让她挫败。但是又能怎样呢，怪也只能怪自己心里早已装满了他。
小妍生气了？只回一个字这么酷。明天要回干休所，我保证大年初一去见你，好么？
好。
还是一个字，祝晨冬的心没着没落，抹了一把脑门，一层汗。这样不行！祝晨冬抓起车钥匙，出门。
把车停在路口，祝晨冬大步往军区大院里走。离开半年了，想想再一次踏入这里是因为小妍，他心里就被甜蜜溢满。虽说追她是早已打定的主意，但没想到她也爱着他，这让追求变得容易了很多。
小妍，你住哪间房？祝晨冬发短信问，本想打电话的，但是太晚了，怕她严格的妈妈起疑。
走到小院外，都没有收到回复。
完了，这下是真生气。祝晨冬趁着夜色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省得招来巡逻的卫兵。抬头仔细观察，发现二楼有个窗户亮着微弱的光，而那窗帘是粉色Hello Kitty。熟知这房屋一切的他又发了一条短信：原来你住我叔原先的房间啊，窗帘挺可爱的，像你。
贺静妍拿着手机，手抖得不能自持，他这是干嘛？一天不理不睬，现在又追过来。这么多年来，自己对他的了解全部停留在表面，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她是一点没底。小小的台灯发出昏黄的光，被子上那些他的照片残存着旧时的回忆。
我睡了，有事后天再说吧。字里行间不咸不淡的语气。
你穿暖点打开窗户好么？
我睡了，卧室没有厚衣服，你回去休息吧。她必须重新审视现在经历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相见不如怀念，到底是不是不应该把梦想拉进现实。
我学三声布谷鸟，你不开窗后果自负。短信传来没过几秒钟，窗外就传来“布谷……布谷……布谷……”
贺静妍虽然心里充满了不确定，但“窗外是祝晨冬”这样的情境还是吸引她想要打开窗户，看那个她爱了多年的人。于是，起身把凌乱的照片收拾起来放回最隐蔽的位置，然后从衣柜里拉出一件大毛衣。
而就在这时，窗户传来“锵锵”的声音。贺静妍一惊，顾不得毛衣就冲到窗前，拉开窗帘。
天哪，这是谁？蜘蛛侠？超人克拉克？希曼？
正愣着，不速之客动了动嘴唇，哦，他在说：“让我进去，快点。”边说边机警地看看下方。
贺静妍像做了坏事一样，赶紧打开窗户让他进来，万一有人看见，就完蛋了。前任司令员的孙子夜闯现任司令员女儿的房间，这新闻传出去，不仅震惊A市，说不定从此在全省都红了，军委……也说不定，贻笑大方啊。
“你……怎么上来的？”贺静妍看看身手敏捷的祝晨冬，又低头看看楼下的灌木丛，光往下看头就晕了，他居然能爬上来。
“这有什么难，小时候经常翻，瞧，”祝晨冬回到窗边伸手指向右边的一块突起，“那砖头是我二十年前塞的，现在还在。”说完得意地一边笑一边关窗户。爷爷退休搬去干休所住已经很多年了，没想到那砖头还在。
贺静妍赶紧反锁房门，“太子党果然不同凡响。”酸溜溜的语气。
“小妍，是不是一天没联系你，所以生我的气？”祝晨冬上前拥住她，语气既温柔，又担心，还掺着一丝的委屈。
“没有，你忙嘛，有公司的事，还有家里的事。我今天也跟我妈买了一天年货。”她刻意扯出的微笑还是跟平常不太一样。
“小妍，不要怀疑我，后天你就知道我今天干什么去了，但是我现在不能说，再等两天好么？”祝晨冬垂眸深深地凝望着她，那目光满含诚恳，容不得半点质疑。
“……好。”贺静妍被他打动，也许是个惊喜吧，她安慰自己，“那你可不可以答应我？”
“什么？”祝晨冬伸手碰碰她哭肿的眼睛，然后轻轻掐向她粉嫩的下巴，心疼地说，“什么都答应。”
“我没有太高的要求，就是以后能让我知道你在哪里。”他的眼睛好深，她说着说着都要失去自我了，陷进他深情款款的眸子里。
“好，我答应你，每天给你短信，在你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小妍，我保证。”他能做到，因为他爱小妍，深爱。
贺静妍笑出来，不到一秒就被祝晨冬掳去了嘴唇。
“妍妍，妍妍，不睡觉干嘛呢？”房门的声音吓得两人朝窗户的方向退了两步，祝晨冬下意识地将贺静妍紧紧抱在怀里保护着。
“哦……没，没……我的手机掉进床缝了……妈妈，我没事，你去睡吧。”贺静妍故意沙哑着嗓子说，听起来像是梦中惊醒的模样。她耳边是祝晨冬咚咚的心跳声，真实、生动，又充满了安全感。
“早点睡！”妈妈说完，半晌门外没了声响。
死里逃生的两人保持着相拥的姿势许久未动，待再次安静下来，贺静妍才推开他，“你快走吧。”
“走不了了……”祝晨冬趁机耍赖，找着她随时躲开的小嘴就不停地亲。
“别闹，这不是开玩笑的。”
“那你不生气了？”
“不生气，我知道你在乎我就行了。”
祝晨冬定住，低头吻了吻贺静妍的额头，“小妍，我在乎你，我可以没有我自己，但不能没有你。”
“快走吧，下去的时候小心点儿。”贺静妍甜蜜地笑，羞赧地不敢看他，他说的呢，亲口说的，说他不能没有她！
“嗯，别胡思乱想。”祝晨冬不放心地提醒，刮了刮她的小鼻头。
“知道，”她做着不耐烦的鬼脸，“对了，布谷鸟是候鸟，你真没有常识。”
“我那是一时心急，好吧，下次换一个，免得露陷。”
“还下次呀，别了，爬上来多危险。”
“那你不能再生气。”
“好好好，快走吧。”贺静妍打开窗环视了一下寂静的夜，催促他。
不肖一分钟，楼下灌木丛里又传来一声“布谷”，看来已经平稳落地，唉，刚说换一个叫声的，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