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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归路何迢迢

    夜风渐劲,隆隆的雷声不断的响起,持续了近二十天的高温之后,终于迎来了这一场罕见的大雨,小傲站在敞开的窗前,淡漠的看着几点急雨随风送入,打在自己纯棉的睡服衣襟上。

    一连三天秦朗没有回来别墅,也有一个星期未曾向他看上一眼,和他交谈过只语片言,从来没有一次,秦朗会这样冷漠的对他,甚至在其他兄弟们面前也丝毫不留余地:他不发怒,不说责怪他的话,不打他,不罚他,他……只是不看他,不再向他微笑,不再问他在做些什么,也不再告诉他他自己在做些什么——

    他打电话给他,低声下气的和他认错,他只是默不做声的听着,等他说到不知还应该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安静的挂断电话;他用儿时那曾经百试百灵的小花招来提醒他,假装成可怜兮兮的样子在深夜等着他,但他无视这一切,他是要他知道,他已将他对他的宠溺挥霍殆尽,他再也不能容忍他的任性和轻狂了吗?他知道他为他立状的事一直在想办法,甚至象赌着气一样,用上了一些从前不会动用的关系和力量,但他不和他沟通,也不再和他商量,他是要他明白,有许多事,不是非要他去做不可,不是没他不行的吗?

    不论阿朗心中是怎样想的,他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给他些教训了,就如同之前那几次他发了狠的对他动用家法,小傲苦笑着转身,已经过了一点了,看来今天秦朗又不会回来了,小傲轻轻的叹着气,转身走出了房门,下了楼。

    舒同与冯杰都已睡下了,猫儿房间内的灯依然亮着,微蜷在床上睡熟了,自从上次挨了打,这孩子似是有些吓到了,每见了他时,神情总有些怯怯的,本就觉得挨打有些丢脸,加上天宇这些日子还在医院,令他失去了平日依恋和撒娇的对象,伤虽然好多了,却始终不肯走出门来,就连小傲每日来看他时,也都是规规矩矩的,不敢如从前那般放肆嘻笑。成长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小傲叹了口气,那个天真得一团孩气的少年,总也要有长大的一天,能象猫儿这样被疼爱他的人教导着慢慢成长,比很多突遭变故,被迫着一下子成熟起来的孩子要幸福的多了。拉过毛巾被,轻轻替他盖在腹上,关上灯,出了房间,对一路默默的跟着的明威道:“你先去睡吧,我想到楼下再坐一会儿。”

    “傲哥……”明威忍不住想要相劝,这么晚了,雨又这样大,老大一定不会回来了,傲哥每日坐等到天明,白天又是一大堆的事,怎么撑得住啊?但被小傲摇头止住了他,知道再劝也是无用,只得默默的退了下去。

    小傲一个人呆呆的坐了许久,三点半多才强迫自己上了楼,听着外面狂风呼啸、雨声淋沥,辗转来去,仍是不能成眠,六点不到,听得雨声停了,便又再起身,一个人悄悄从三楼的旋梯下来院中。

    雨后的清晨,空气清新舒爽,压抑了一夜的凌乱心绪略为放松了一些,小傲绕开廊下守夜的兄弟,走到他和秦朗常坐的那棵大相思树下。

    “傲哥!”身后的声音吓了他一跳,转过身来,舒同正在对面树上即将完工了的树屋门口呆诧的看着他。

    自从媛媛上一次说起了那个树屋计划,舒同第二天便安排了人来设计,很精巧的卡通外观,有着蘑菇状的圆顶,充满了稚气的不规则圆形门窗,并且在相邻几米外的另一棵树上,环着树身建了一个带有护栏的休闲平台,用吊桥与树屋连在了一起,树屋的另一侧有一个旋转滑梯,下来的时候可以直接滑下来。所有大的框架都是在外面订做好了送过来再手动组装,但屋顶和内部的一些细小的环节都是舒同手工添加完成的,这一段日子事情繁杂,树屋的工程便一直拖到现在。

    “怎么起得这么早?树屋漏雨了?”小傲淡淡掩饰着心头的忧郁,若无其事的看着舒同,

    “没,”舒同从滑梯上溜下来,忧虑的看着略见憔悴的小傲,“树屋没事,媛媛的考试结果今天下来,我想提前完成树屋,算是帮她庆祝。”

    “哦?”小傲略扬了扬眉毛,心头掠过一丝不期然的欣喜,唇边便带了一抹温馨的浅笑,舒同看到他的神情,方才警觉,面上登时红了,嗫嚅着道,“傲哥……不是,我……”

    小傲笑笑,鼓励的轻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走进了房子,媛媛是个好女孩儿,只是不知道一向在情感表达方面有些过于朴拙的阿同是否有这个福气。

    舒同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阵怅然,老大又一夜没回来,如此公然被冷落,傲哥心中一定很不好受吧,当此内忧外患之时,他却在这儿摆弄树屋玩儿,傲哥心中会不会怪他孩子气?他还没来得及和傲哥说,媛媛心中喜欢的人是傲哥啊!低头胡思乱想了一阵,才心怀落落的重又上去,将树屋的收尾工作一点一点的完成了。

    “真的好了?”媛媛一脸惊喜的跳了起来,“阿同,你真是个好人!” 顾不得面前的早餐,拉起月涵便跑了出去。小傲淡淡而笑,对面的冯杰做了个鬼脸,舒同怔了一怔,脸骤然间便涨红了,许诺跟着媛媛月涵跑到一半,想起来又折回头,跑去楼上叫了猫儿,猫儿到底是小孩子心性,禁不住诱惑,跟着跑去看了,几个年轻人在上面钻进钻出的,猫儿不顾身上的伤还未全好,施展出萧让前段时间训练他时练就的绳上功夫,在几根树枝之间翻来转去荡起了秋千,逗得媛媛月涵等嘻嘻哈哈的疯成了一团。

    小傲听着热闹,心中却想着秦朗一人孤零零的在老房子吃饭的情形,老爷子前几日发怒,那几脚踢得定是不轻,也不知如今好些了没有,那晚他拿了药酒过去,低声软语的求他让他看上一看,他却只管对着报纸,眼都不肯抬一抬,他只得将药酒放在他床头的桌上退了出去,到现在那药酒还在那儿摆着,连封都没开。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阵酸涩,怕舒同他们过于担心,面上佯装着无事,草草的喝了半碗粥便出门去了尘香。

    尘香画廊依然是旧时模样,清新典雅却又古色古香,精致的陈设和充满着怀旧风格的韵味让人在感观上体味着那种特有的古旧与时尚元素的碰撞。通过一年多的努力,画廊在国内艺术界已是小有名气,小傲时常会一个人来这里坐坐,秦朗三兄弟都默契的不去打搅他为自己和若尘的过往所保留的那一方小小的空间,使得他能足够安静的去缅怀和回味那一段甜蜜而温馨的过往。

    “请问……”

    “嗯?”坐在根雕茶桌前的小傲从被打断的沉思中回过神来,微带困惑的抬起了头,画廊是个安静的地方,所有参观者都会默默的欣赏,低声品评和赞叹,每幅作品旁边都有标签说明,不解之处自有工作人员可以询问,所以,很少有人会去打扰别人。

    眼前是一个高个子年轻男人,剪裁得很好的紧袖黑色休闲外衣,配灰色细条纹棉麻翻领T恤,纯黑色无花领带,下穿深色牛仔裤,收腰贴身、背挺肩拔,肩袖没有累赘,那种自信而随意的搭配风格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卷曲的及颈长发看起来比冯杰的略短,稍显凌乱却衬托出一种自然的洒脱和不羁,两道浓黑的眉毛离眼睛很近,线条清晰的嘴唇,下巴微尖,颊骨突出,颊肉微凹,使得整个轮廓看起来如被刀削般棱角分明,若不是配上了一个看起来还算线条柔和的鼻子和一双微带着笑意的漂亮眼睛,整个面孔看起来就显得过于冷削了。

    “请问,我眼前的人是这画廊的经理吗?”年轻人带着自信的微笑,小傲四下看了看,负责管理画廊的方经理忙走了过来:“有事吗?”她是个五十岁不到的优雅女士,一位业余画家,对艺术有着极高的鉴赏力,因为时间尚早,没想到这么早就有顾客上门,刚刚一直在埋头整理即将参展的作品。

    “听说后天有个画展,我有几幅画,希望能借贵画廊展示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虽说是在问询,却透露着仿佛自己一定不会被拒绝的自信。

    “对不起,我们这次参展的画作都是提前邀约的,只怕……”方经理踌躇的说。

    “没关系,不如先看看画好吗?”年轻人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带出一点玩世的潇洒,“听说这里是本省最有名气的画廊,就算不能在这参展,能得到名家的鉴赏我也不虚此行吧?”

    小傲饶有兴味的看着他,年轻画家自恃才气,狂傲偏激者往往有之,眼前的年轻人是在故做旷达?向方经理微一点头,方经理会意,向着那青年优雅的做了个请的手式,年轻人轻快的走出画廊,不一会从外面捧进了几幅被油纸包裹着的画框。

    油纸层层打开,小傲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幅幅画作:灰瓦顶与粉墙水道的细腻悠闲的景致,蓝天下古老的拱桥和摆动的船桨,每一笔气韵生动的画趣笔法都在诉说着乌镇曾经的似水流年,那种古典与现代巧妙的结合起来的相对立的古典艺术及现代艺术,既是西方油画语言,又融合了东方水墨之写意,技巧从繁至简,画面跳脱平面思维走向二度空间,似与不似中、意到笔不到的画风,仿佛作者在透过心境的作用,画下自己的觉与情。

    “这……是你的……作品?”小傲颤声抬头。

    “不是,是我一个朋友的,我只是帮他带过来。”年轻人微微歪着头,两手随意的插在裤袋中,“既然不能参展,我就拿回去了。”说着将手伸向画框。

    “不必了,”小傲定了定神,“我觉得这几幅画很不错,方经理,应该可以安排展出吧?”

    方经理笑着点了点头,对着年轻人道:“请到这边添写作者简介和联系方式吧,还有,你朋友的价格标准是多少?”

    年轻人笑笑:“不需要,我朋友不想透露他的名字,还有,这几幅画是非卖品,无论多少钱,我朋友都不会卖的,我信任你们画廊,不需要什么联系方式,等画展结束了,我自己会来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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