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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1弈喻教知悔

    水,缓缓滋润着斑驳干裂的唇,清凉的感觉渐渐驱走焦渴,但却无法驱走身后那火热的灼痛,在一阵颤颤的抖动中,小傲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醒了?”老爷子的声音平缓而淡漠,小傲微微抬起头,看到欧阳拿着水杯向后退了两步。这是骆府中他常睡的那个房间,床铺温暖而柔软,清晨的阳光正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映出窗前老爷子负着两手转过身去,面窗而立的剪影。稍停片刻后,老年子微向后挥了挥手,欧阳向老爷子躬躬身,退了出去,小傲茫然四顾,却没看到秦朗,心下一惊,难道老爷子……

    “阿公……”忍住身上那难以言喻的痛楚,他略略动了一下,两手扶住身下的床铺,用力撑起汗湿淋漓的身子,咬紧牙关,缓缓挪下床来,颤颤的跪在了床下。

    膝上有如千万支针在钻刺,昨夜刑凳上跪的那一晚足够他痛上几天的了,更别说近百数的藤条所带来的“教训”,只是,阿朗竟仍不能免责吗?老爷子不是还在算昨晚那五十板子的账的吧?

    老爷子负手看着窗外枝头正在欢唱的鸟儿,听到他下床的声音,并没有转过头去制止,等他跪了一会儿后,才缓缓转过了身来:“醒了就是没事了?用不用去医院看看?”

    “不……不用。”小傲脸上一红,咬着唇抬起头,“阿公,阿朗……“

    老爷子“哼”了一声:“放心,我没罚他,天宇刚回来叫了他出去说事了。”

    小傲立时松了口气,见老爷子神色疲惫,转而心中不觉愧疚了起来,老爷子这么大年岁了,和他折腾了整夜,到现在还一直守在他的床前:“阿公……”咬了咬唇,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老爷子是严厉的教训了他,但从这教训中,他也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一种来自父辈的关爱,事实上,从老爷子的角度来讲,他解决伪钞的事,实际上是在帮天宇,老爷子不应该如此生气才是,但老爷子的怒气中明显有着担忧和重视的成分在内,令他即便在忍受藤条责打的剧痛时仍然心存着感动。

    老爷子冷冷看了他一眼:“别给我摆出这一副无辜来!打你打错了?”

    “没,”小傲吸了口气,忍住疼,尽量跪直了身子,“阿公教训的对,小傲今后绝计……不敢了。”

    “不敢?哼!”老爷子在窗前负手来回踱了两步,“你那胆子比南瓜都大,还有你不敢的?听说你昨儿站在炸弹前边都面不改色呢!”

    小傲咬了唇,低下头不敢回言。

    “上次我和你说过,你喜下围棋,但要将性命交付与未知和无名仅仅有勇气是不够的,这话还记得不?”

    “是……小傲记得。”

    “记得还敢如此行险!”老爷子怒声喝道,小傲不敢抬头,咬着唇垂手听训。

    “弃子须要得先,捉子莫教输手,连后招都没有,就敢诈敌强攻,你不要命,让大家也都陪着你玩?”不提起这个事倒也罢了,一提起来,老爷子的火立时又上来了,“棋是什么?棋是双方一人一步的对弈,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你有计划,人家就没有?”

    “是,小傲知错了。”

    “知错?知错还不改呢!你以为逼得他无路可退就能掌控全局了?狗急了还跳墙呢!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你能想到的对方也会想到,你没想到的对方也可能会想到,形势不好的一方往往会比优势方考虑得更广、更深、更远!下棋的输赢不是比谁的妙手多,而是比谁的失误少!没有人没有失误,圣人也不行!但绝不能寄希望于对手犯错误,而应该小心谨慎让自己少犯错误!”

    “是……”小傲两手撑着膝盖,尽量稳住身子不去颤抖。

    “是是是!现在才来说是!棋局输了可以再来,人生输了还能回头?”

    “阿公……”门外一声低叫,秦朗急步进来,跪在了小傲身边,哀求的抬起了头:“阿公,小傲已经知错了,阿公饶了他吧,小傲发着烧呢……”刚刚见了小傲晕厥,老爷子也是有些急的,怎么这一会就又教训上了?

    “我也没说要怎么样他,你急的什么?”老爷子向他狠瞪了一眼,理也没理他身后跟着跪倒的骆天宇:“发烧?你还敢说!刚刚为什么让他洗澡?明知道他身子弱,伤处见不得水的!没打你是不是不知道疼了!”

    秦朗听老爷子向自己怪来,心中倒松了口气,知道还是心疼着小傲的,忙陪笑央求道:“是,都是阿朗的错,阿公别生气了,都一晚没睡了,看再气坏了身子,小傲真的知道错了,阿公就饶他这一次,要教训,等他好点再教训吧。”

    老爷子恼怒的白了他一眼,再冷冷的转向小傲,见那惨白的额头渗着冷汗,泛青的嘴唇上血痕斑斑,地砖上寒凉,也不知是疼的是冷的,他本已有些羸瘦的身子就在初秋的凉风中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心中一软,沉着的脸渐渐转和,叹了口气,在窗边的椅上坐了下来,缓缓将手向上摆了摆,秦朗忙扶着小傲起身,触到他汗湿后被风吹得冰冷的身子,不禁心疼不已。

    “苏维侠死了,这回这事算了了不?”老爷子的声音中透着倦意,秦朗心中又是一疼,老爷子也实在的不易啊!

    小傲倚着秦朗的手臂,尽量将呼吸调整均匀:“让……阿公挂心了,多承阿公……庇护小傲,盛维想来不会再有人为此事而纠缠了,应该……算是了了吧。”

    “是,”秦朗接着应道:“天宇昨晚一直在警局的,那伪钞的事总算是结案了,不会再牵涉到帮中,阿公放心吧。”

    “嗯……”老爷子点了点头,又抬眼冷冷横了小傲一眼:“操棋人的性格不同,决定着棋子行进的路线就不同,棋局一但展开,选择就会越来越少,每一步的选择,都有责任在内,成败得失,不只关乎你一人,要知道这么多人跟你牵着心呢!别现在阿公阿公的叫的好听,气人的时候怎么不多想想?”转头又瞪着秦朗,“这么任性,都是让你惯的,现在跑我这来心疼!别以为不打你就没你的事了!”

    小傲唇角略含了一丝笑意,低了头不语了,秦朗唯唯点头:“是,都是阿朗的不是,阿公折腾一夜也累了,阿朗扶您回房吃了饭歇歇吧?”说着将小傲转手交给了天宇,上手来搀老爷子,老爷子摇了摇头,站起了身,向门口走了几步,想了想又回过头来:“时间也不早了,既没事了就吃点东西回帮中去吧。”

    秦朗怔了一怔:“阿公,小傲…小傲发烧了……”小傲路都走不动,怎么去帮中啊?

    “是吗?”老爷子看着小傲,“那吃些退烧的药吧。”

    “是。”小傲柔声应道,看着秦朗微微摇头,老爷子不再理他,转头喝秦朗道:“放手!我还没老到要你来扶!”推开他自己出了门,对一直巴巴的看着他的骆天宇竟是看也没看上一眼。小傲撑着送了老爷子出门,安慰的在天宇手上轻拍了拍,对着一脸担忧的秦朗淡淡的笑了笑。

    这一去帮中,便是一个上午,洪帮上上下下都在说着昨日的事,这一战之后,待定的事情颇多,伪钞的事了结的如此惊天动地,而盛维准龙头即将上位之际,被当堂揭穿杀兄丑事,身死名裂,义顺堂之威名一日间轰动江湖,圣贤二爷也被冠上了黑道第一儒将之称,人心振奋,自不待言。

    秦朗听人议论得多了,心中也不禁有些忧虑,自古人怕出名,老爷子的担心实在不是没道理的。有意让小傲这样来帮中,也是为绝众人悠悠之口,毕竟昨天那一战太过张扬,难免让马英锋之辈心怀妒嫉,小傲受了责,多少可让他们心里平衡一些,短时间内应该不至于再生事端。

    看小傲连着折腾了一日夜,才从生死关头过来,便又挨打挨训又罚跪的,还要忍着一身的伤累,强自熬撑,秦朗心疼之极,但老爷子的责罚未完,不敢直接带了他回家,到了中午,见他烧的更厉害了,便暗中央了三爷陪着一起回来了骆府,老爷子一直很给三爷面子,或会对小傲宽赦一二。

    “回来了?”老爷子神色淡漠的看着他们,摆摆手让三爷坐了,秦朗扶着站立不稳的小傲来到老爷子身前,小傲伤处发炎,早就烧的昏昏沉沉,痛得几番死去活来了,但知老爷子这次的责罚可不是打完了就完事了,咬牙仍是撑着秦朗的手臂缓缓跪了下来。

    老爷子冷冷的看着他:“帮中都在赞你的吧?有没人骂我这老糊涂?”

    小傲低头不敢回一个字,秦朗忙求助的看着三爷。

    “老爷子,算了吧,也都罚过了,小傲也真是知道错了的,饶了他吧。”三爷一旁叹息着劝道。

    老爷子这才“哼”了一声:“起来吧。”

    秦朗忙扶着了小傲起来,老爷子抬手拿过棋子倒在了棋盘上,轻轻叹道:“你也不用委屈,这件事从最初到现在走到这个地步自然非你所愿,但未必没有你的责任在内,一局棋,或有时在开局时不能选择,但过程可以努力,结果可以改变,棋局是漫长的,生机处处可有,即使大局已定,也会仍有空间,不必要的时候,千万不可赌上自己全部家当,明白吗?”

    “是。”小傲颤颤的应了,老爷子挥了挥手,这才吩咐秦朗:“扶他下去歇了吧,路医生在后面等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不行了,脖子疼,脑子跟不上了,就到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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