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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溯游从之 章六十三 暾将出兮

    床帐之后的鸳鸯锦被隆起了一个大包——被包里面,阿堂与令狐冲交颈相叠,手脚尴尬得不知搁哪儿是好。    “令狐呆鹅,你起开点儿,我要闷死了!”阿堂皱着眉,有气无力地推了推令狐冲,伸手去掀被子。    “别说话!”令狐冲小声斥道,扣住阿堂的双手,“你是想把余沧海引过来么?”    “余沧海?青城四兽的师父?”阿堂碍着令狐冲还受着重伤,只得泄了力气,小声问道,“他也来了?”    “嗯……我听到川话了……”令狐冲支着耳朵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注意力显然放在门外。    “令狐呆、令狐兄……我真的不是魔教的。”阿堂忽然道,“我是……我是正经人!”    “有黑木令在,你说什么、甚至我说什么都没用。”令狐冲叹了口气,“我只盼没人发现你我,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回华山见师父……”    “原来你也怕师父啊……”    阿堂心有戚戚地翻了个白眼,正喃喃自语时,房门上已有人擂鼓一样敲打起来:    “狗娘养的,开门!”    跟着砰的一声,房门被踢了开来,三四个人同时抢将进来,也不顾体面,径直去掀那床帐。    令狐冲暗骂一声,掀被坐了起来,同时把阿堂囫囵翻了个个,让他面朝下趴着,只露着散开的头发在外面。    当先一人正是青城派弟子侯人英。他一见令狐冲,大吃一惊,叫道:“令狐、令狐冲……原来、原来你没死?!”    令狐冲目光如刃,冷冷道:“哪有这般容易便死?”    “你便是令狐冲?”一个矮个男子越众而出——他便是余沧海了,“素闻华山派门规甚严,君子剑岳先生若是知道他座下大弟子偷偷来宿娼,也不知是怎么个反应?”    “我华山派的事,用不着旁人来瞎操心。”    余沧海看令狐冲面无血色、浑身发抖,显是重伤模样。再想到自己弟子说过刺了这厮胸口一剑,越发笃定他是强撑——受此重伤还有力气宿娼?笑话啊笑话!    ‘想必他是被那魔教妖孽所救,哼,他五岳剑派自负是武林中的名门正派,瞧我青城派不起,我要是将那小妖孽揪将出来,不但羞辱了华山派,连整个五岳剑派也是面目无光,叫他们从此不能在江湖上夸口说嘴。’    余沧海眼珠阴狠一转,不见房中还有别人,再看到那双鸳鸯大红锦被圆鼓鼓地裹着个人,便想那里面或者藏着的不是青女子而是那个魔教妖孽,狞笑着向侯人英道:“人英,揭开帐子,咱们瞧瞧床上有甚么好把戏。看看那魔教的妖孽是不是在床上!”    侯人英道:“是!”上前两步。    “你活得不耐烦了?”令狐冲眸光一凝,带着杀气剐向侯人英。    侯人英吃过令狐冲两次苦头,不由一窒,但想到有师父撑腰,也不如何惧他,刷地拔出长剑逼开令狐冲。    令狐冲无法,只得避让,侧身间,露出身后枕头上面铺散颤抖的万缕青丝。    阿堂缩在被窝里,将令狐冲与余沧海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知道这些江湖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吓得要命,只一个劲儿地骂自己白痴,竟然好死不死去管令狐冲这头呆鹅的闲事。听得长剑出鞘,他更是抖得厉害。    侯人英看着那乌亮亮的发丝和发丝下纤细白嫩的脖颈,不由咽了咽口水,看了眼余沧海,小心地去挑那锦被,然而还不待他把那半裸的雪白肩头看个分明,令狐冲竟然冷冷道:“余观主,你虽是出家人,但听说青城派道士不禁婚娶,你大老婆、小老婆着实不少。你既这般好色如命,想瞧妓院中光身赤、裸的女子,干么不爽爽快快的揭开被窝,瞧上几眼?何必借口甚么找寻魔教的妖孽?”    余沧海喝道:“放你的狗屁!”右掌呼的一声劈出,令狐冲侧身一闪,避开了掌风,重伤之下,转动不灵,余沧海这一掌又劈得凌厉,还是被他掌风边缘扫中了,站立不定,一跤倒在床上。他用力支撑,又站了起来,一张嘴,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摇晃两下,又喷出一口鲜血。    余沧海欲待再行出手,忽听得窗外有人叫道:“以大欺小,好不要脸!”    那“脸”字尾声未绝,余沧海已然右掌转回,劈向窗格,身随掌势,到了窗外。房内烛光照映出来,只见一个丑脸驼子正欲往墙角边逃去。余沧海喝道:“站住了!”    那驼子正是林平之所扮。    林平之叫声出口,自知鲁莽,转身便欲躲藏,哪知余沧海来得快极,一声“站住了!”力随声至,掌力已将林平之全身笼住,只须一发,便能震得他五脏碎裂,骨骼齐折,然而却在最后关头被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挡住。    余沧海不得已收手,冷笑道:“原来是你!”眼光向林平之身后丈许之外的一个蒙面之人射去,说道:“阁下几次三番为了这臭驼子和我为难,到底是何用意?”    那蒙面人并不理睬他,只是对林平之所扮的驼子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    余沧海一听,喜道:“此人既跟阁下再无干系,贫道不必再顾你的颜面了。”积蓄在掌心中的力道正欲发出,忽听窗内有人说道:“以大欺小,好不要脸!”余沧海回过头来,只见一人凭窗而立,正是令狐冲。    余沧海怒气更增,冷笑一声,向令狐冲道:“你的事,以后我找你师父算帐。”回头向林平之道:“小子,你到底是哪个门派的?”    林平之怒叫:“狗贼,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此刻还来问我?我林平之做了厉鬼,也会找你索命。”    余沧海道:“你……你是福威镖局的林平之?”    林平之既知已无法隐瞒,那蒙面人又不会再救他,索性堂堂正正的死个痛快,双手撕下脸上膏药,朗声道:“不错,我便是福州福威镖局的林平之。你儿子调戏良家姑娘,是我杀的。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爹爹妈妈,你……你……你将他们关在哪里?”    其时余沧海左臂长出,手指已抓住林平之的右腕,手臂一缩,便要将他拉了过去。    突然一人喝道:“且慢!”    只见一道灰影从屋檐上飞掠而下,伸手抓住了林平之的左腕,向后一拉。    听到这个声音,那蒙面人忽然颤了颤,既惊且慌地抬起头……    月亮恰逢其时地钻出云霭,清耀的光洒在那灰影的身上,照亮了一张风尘仆仆、棱角分明的青年的脸来。    “你是什么人?”余沧海拧眉,却不敢再用力扯林平之,生怕把他拉死,彻底失了辟邪剑谱的下落。    那青年扯着嘴角笑了笑,耀如晨星的双眼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默不作声的蒙面人,一字一顿道,“你问他呀。”    那蒙面人目光一颤,沙哑道:“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处理些事儿,顺便带你回去。哈,这久违得呀,你都快不记得我了,是不?”    蒙面人摇了摇头,抽出自己腰上软剑,二话不说地向余沧海刺去。与此同时,那灰衣青年竟然也笑着向余沧海横踢一脚,两人配合,竟是配合无间有如自小一起练武的师兄弟。    余沧海虽然摸不清这两人来路关系,但也知道这两人中任何一个都不是易与的,只得展开剑法,手脚并用,嗤嗤嗤地格挡开那两人的攻势。    “两位与我无冤无仇,何必为这小子伤了和气?他杀了我亲生儿子,杀子之仇,岂可不报?”他此时仍不肯放开林平之的右腕,招架起来自然百般艰难。    灰衣青年哈哈一笑,道:“好好好,那咱们便冲着余观主的金面,就替你报仇便了。来来来,你向前拉。我向后拉,一二三!咱们将这小子拉为两片!”    余沧海一惊,报仇并不急在一时,剑谱尚未得手,却决不能便伤了林平之性命,当即松手。林平之立时便给那人拉了过去。    “多谢,多谢!余观主当真够朋友,够交情,冲着区区的脸面,连杀子大仇也肯放过了。江湖上如此重义之人,还真的没第二位!”    余沧海忍住气,冷冷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呢……”那灰衣青年瞅了瞅不置一词的蒙面人,叹气道,“自然是这群玉院的东家呗!我看观主的架势,莫不是要在咱们面前拆了咱们的家业?也行也行,一百万两白银,这群玉院一砖一瓦、一人一物、一针一线——就都归您了!想砸想摸想玩想耍——全按您喜欢的来……可若是不给钱就拆屋子,那咱们可就有官司打了——反正跑得了道士跑不了观,到时候咱们天天带着官兵上青城山讨债可就难看咯……”    余沧海哼了一声,左手一挥,道:“咱们走!”率领本门弟子,便即退走。    作者有话要说:    ——————某醉曰:以下两千余字为奉送。断了这么久,实在愧疚。    飞鸟飞羽,殇夜,谢谢乃们的票票,醉受之有愧QAQ)    群玉院外便只剩下林平之、蒙面人和那灰衣青年三人。    “我追了你大半月,本来都失去消息,差点儿放弃了。不想今日来寻那位小祖宗,结果倒竟然碰上了。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栽柳柳成荫。”灰衣青年定定地看着那归剑还鞘,一跛一跛转身离开的蒙面男子,“我找了你好久,你快跟我回去。”他把林平之推到一边,伸手拉住蒙面男子的衣袖。    “……事到如今,我怎么有脸回去?”那蒙面男子淡淡地摇摇头,带着些苦涩后悔的味道。    “你以为是谁告诉我你在福建?你以为我干嘛来千里迢迢追着找你?……大人明日便能到衡山了,你随我一起去见他!”灰衣青年抿着唇,小声说着,生气地看着无动于衷的蒙面男子,“这是命令!”    “……我早就不是茯苓了,甘草。”那蒙面男子摇头道,声音轻缓柔和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那你是谁?莫七?”甘草冷嗤一声,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窗口——刚才,令狐冲正是站在那儿冲着余沧海喊话的,“那末,莫七,你‘主子’大约也在这儿——跟江湖人搅在一处,又被所有正道当成了眼中钉——你如今只有将他送上衡山,他才能安全。你去不去?”    茯苓眼中一黯,涩然道:“莫七么……你果然都知道了……你放心,我没说不去——我会护着他上衡山。”    甘草直觉他答应得太过容易,莫名地有些不安。然而他更怕茯苓变卦,连忙冲进室里,去揪阿堂出来。    而阿堂早在青城派诸人离开时便跑了出来,此时正坐在窗边地上,半抱着脸色苍白不断呕血的令狐冲。    阿堂听到甘草来寻他,连忙配合地大声招呼道:“这里这里!在这里!”他知道,此时最明智的做法便是乖乖地跟他。一方面跟着太傅的人最为安全,另一方面,令狐冲的伤势也必须好好医治——他胸口上的伤尚且没能完全止住血,再给余沧海掌风带到,只痛得呼吸艰难,幸亏阿堂临行带足了伤药,这才勉勉强强吊着他的一口气。    甘草看看胸口鲜血直淌的令狐冲,再看看一脸焦急懊恼、衣衫不整的阿堂,一边皱着眉点了令狐冲几处大穴为他止血,一边不免嘀嘀咕咕地牢骚几句:“小祖宗,您真是玩儿得一次比一次大!”    “我也没想到便宜师父的名字‘威力’这么大!”阿堂懊丧地揉了揉额头,踹了块儿门板下来当担架,“他没事?”他担忧地瞅了眼艰难地喘着的令狐呆鹅。    “放着不管当然是一个死字。不过——”甘草奇妙地停顿了一下,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中了阿堂的穴,让他直挺挺地僵在了原地,“不过,正好大……你师父还有王老都在衡山,他这回想死都难。”    阿堂瞪直了眼,恶狠狠地盯着甘草,不甘心地用眼睛传达出‘太傅怎么会去衡山?!’的疑问。    甘草自然看懂了他的疑问:    “前些时候,王老来了信——六安菩提终于要结果了。” 他长舒一口气,脸上终于现出一丝轻松的表情。    ————————    衡阳城外九里坡的高岗附近,是一片极少人家的山地,不过,这里却是从北方通向衡山的捷径。    昨夜的细雨从衡阳城那边一直飘过来,下到今日日出之时才渐渐停下。    一缕薄薄的、却极璀璨的晨曦从东边厚重的云霭中流泻出来,把灰云熔炼了流火,再镶上了一圈金边。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    乔清易牵着缰绳,深邃的目光穿过凝翠欲滴的松柏树梢,平和地望着东边的日出。    十年中,他何曾想过他与东方不败两人还能有今朝相伴的缘。    他抚了抚身边的黑色骏马,淡笑道:“若非昨夜阴云夜雨,今晨也不会有壮丽如斯的日出。”    身后脚步声微微一顿,东方不败清而冽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    “……淋雨终归不爽。”    东方不败脸色不佳,意有所指地说罢,抿着嘴角收起了油纸竹伞,红袖微振,嫌弃地把那绉纱上细碎的水珠抛甩到乔清易干燥的青衫上。    乔清易无奈,心知他还恶心着十年前那一场不期之恶雨——从京城到衡阳的路上,东方不败虽然没有提起过回黑木崖清算一切的话,但是乔清易却知道东方不败现下最想做的事之一就是将杨莲亭碎尸万段。    然而,现在却不是时机。碎尸万段更是个便宜手段。    乔清易目光阴郁地微微一闪,不动声色地接过竹伞,插回马背上的行囊里,轻笑道:“叫你多带一把伞,你偏不听。”好似没有听懂东方不败的话外之音。    东方不败见他装傻不由气闷,甩着袖子自顾自地往前走去,红袖抚过青衫,发出细细的难抑的摩擦声,“等你痊愈,我便要回黑木崖——你跟不跟我一起,我管不着。但我,却是一定要回去的。”他一边走着,一边用真气蒸着水汽,只三两步间,那濡湿的红衫便干了。    “我看杨大总管正混得风生水起,必是不舍得跑的。”乔清易牵着马缓缓走在他身后,笑吟吟地说道,“你要出气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东方不败被他说破心事也不困窘,只是回转过身来定定地盯着乔清易道:“他多活一刻我便不快活十二分。就算他现在活着对你有用,我也忍不得了。”    “你怎知我留着他有用?”乔清易微微一怔。    “他活着正好可以让日月神教从内部削弱,然而又不至于全盘崩溃、让局面大乱——正好是方便控制的状况。至于这与整个武林的牵扯,太复杂,我看不清楚。”东方不败眨了眨眼,了然地说道,“反正我知道你不急着收拾他。”话中,分明透着不情愿的焦躁和指责。    乔清易不置可否,牵着马匹缓缓走在山道上,“‘六安菩提’这种药一旦服了便不能断,必须服够十个月;用药的时候也不能起杀心、动武功……否则就会前功尽弃。你等我十个月——十月之后,我陪你回黑木崖。”    乔清易所言的“六安菩提”本身就是一种极珍奇的树木。这种树木只生长在肥沃的紫土中,又对气候和栽培要求极多。除去遥远蜀地那屈指可数的几株之外,衡山“方广寺”中倒是有一小株。六安菩提六年一开花,夏开秋落长够六个月,等来年谷雨下过,立夏前后便会结子。那熟透的六安菩提子正是滋养经脉、杀去烈药毒性的圣品,也正是乔清易医治旧疾所必要之物。然而这种菩提子熟透便会落地,落地即裂,七日则腐。至于药性,也是生嚼最佳,研磨入药之后,药性则会损失个七八分。    正因为如此,乔清易才会特地抢在六安菩提结子之前赶来衡阳。    “你治病自然最要紧。”东方不败点点头,果断地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慢吞吞地说道,“我等你病好。”    乔清易抬起头,冲着天空中那躲在微云之后的东君露出一个温柔的轻笑,忽然放开马缰。接着东方不败轻呼一声,竟是被他轻轻一拉,拥入了怀里。    他说:“不会再让你淋雨了。”    他说:“等此间事了,咱们便回三溪镇去。”    他说:“咱们回家去……”    话音未落,“去”字的轻缓温和的气流,就已然渡进了东方不败的唇间,柔柔的,像是春日风拂的柳梢。    清风微拂,晨云遮遮掩掩地飘过东君的面颊。    然而,不必看也知道,那曾经苍白的云翳,已换作了羞而悦的丹霞。    至于昨夜恶雨,到如今,更岂非恰恰验了“值得”二字。    ——————————————————————    嗨……小的回来了……大家好……久不见呐……(- -)    这一阵忙shi了,没时间写文,不奢望大家宽恕了。。    (其实也写不出来。。醉发现了三年前无意中做下的很渣的事,心情一直很纠结,卡出的字都很苦逼,前几天写了几千,昨天又全删了重写。。心情和状态这种事真的没办法,请大家见谅。QAQ)    不过,能够重新更新,已经是一大快乐了,状态好了不少~    希望大家也能看得开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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