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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九章

    “今天的风很舒服,”埃文轻轻的抚开自己被吹散的额发,浅笑道:“也许我们可以去湖边坐坐,顺便钓钓鱼增加份晚餐的佐菜,在医院呆的时间有些太长,几乎让我忘记了凡多维亚的气息。”

    推着轮椅的维伊尔温轻声道:“好。”

    在一旁跟随照顾的仆从一向是由王室委员会精挑细选,严格训练的,所以当两位殿下到达湖边的时候,一切早已准备妥当,女仆甚至还从厨房拿了些常备的小点心与多罗木红茶。

    在示意中退下,维伊尔温俯下腰,亲自抱起了他的兄长。

    在这种被动得只能配合的动作中,埃文扶着维伊尔温的肩膀,叹息,“说实话,维伊,我曾经以为我有足够的信念与力量,那些足够我能够撑起可以保护你们,保护布隆兰的一切,就像父亲一样。”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的目光悠远,“我一直认定,软弱这种东西,从来不属于我。”

    维伊尔温没有说话,他低垂着头将绒毯搭盖在埃文的双腿上。

    一手按住早已在草地上铺好的洁布,支撑住身体的重量,埃文收回了视线,他微笑的看向正默默地拿着软垫往自己腰后塞的维伊尔温,将自己修长的手指揉进对方顺滑的黑发间,微微用了些力道,“过来,小维伊。”

    维伊尔温迟疑了一下,直到埃文笑着道:“没关系,它们现在没有任何的感觉。”他才缓慢躺下,继而侧身枕在埃文的腿上。

    “你不用内疚,维伊,这并不是你的错,”布隆兰的王储并没有阻止自己的弟弟在自己腿上对于自己感知神经进行试探的小动作,虽然那其实并没有多少意义,“我并不是为了让你难过才回来的,”他抚摸着维伊尔温的头发,轻轻的道:“只是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家。”

    “我希望能够在自己的家里接受手术,希望能够在你们的陪伴中接受命运的考验,虽然他们都给我解释的很清楚,就连风险概率都精确到了小数点之后,”埃文笑笑,“只是……只是我有些不太勇敢,希望可以从你们那里获得一些鼓励和安慰。”

    “你会好起来的。”

    维伊尔温侧过头看向埃文,“我会让你彻底好起来的,我发誓。”

    他伸手抱住埃文的腰腹,“你完全可以放心,你会成为布隆兰最优秀,最伟大的国王,你会站在布隆兰的顶端,戴上王冠,用王杖来下达一切使布隆兰更加强盛与繁荣的命令,我会用我的一切来保证它的实现,向先哲发誓。”

    埃文温柔的看着维伊尔温,笑着轻声道:“嗯,我相信你。”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风风火火的声音由远而近,只听那人大笑道:“嘿!看看我看见了什么!维伊尔温居然像个没长大的小鬼一样赖在兄长的怀里撒娇!”

    还未来得及反唇相讥,在一阵女仆的惊呼声中,一个不小重量就带着冲势突然扑到了他的背上,压得维伊尔温不得不闷声将所有话语都憋了下去,“你可不能差别待遇,埃文!快来,给我来一个温暖的,炽热的,激烈的拥抱!说不定小维伊会为此而嫉妒的发狂!哈哈!”

    在布隆兰王储畅然的笑声中,维伊尔温艰难的呼吸,“在我嫉妒的发狂前,克拉尔殿下,我希望你那被各种文件淹没的迟钝的如同比目鱼的脑子能够还有足够的清醒空间来让它记录一下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究竟有多少。”

    “你的这种讽刺不会对现在的我产生任何影响,维伊,”克拉尔揪住埃文的衬衫领子在维伊尔温身上来回翻滚,“看看!我们的王储殿下回来了!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终于可以从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工作中解脱啦!等待克拉尔的宴会们!等待克拉尔的女士们!等待着克拉尔的美酒与佳肴们!你们都再也不用寂寞啦!”

    “我都听见了什么?”埃文故意板起了脸,“连一句对我关心和问候都没有,在我的修养长假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某些人就开始想要推卸责任了,难道我的用处就只有阅读大量的文件然后在它们上面盖上王储的徽章么?”

    克拉尔几乎是立刻的爬起来忏悔,“哦,我亲爱的哥哥,我亲爱的兄长,你怎么能只注意到这个,你没有看到我因为担忧和思念你而熬红的眼睛么,你没有看到我疲累的都有些松弛的脸颊么!我那么诚心的想念你,那么诚心的渴望着你的回归……”

    依旧被他压在下面的维伊尔温哼哼,“是啊,埃文,他确实无时无刻都不在想念着你,想念你能够回来解放他,让他不用在熬夜来牺牲睡眠时间去骚扰爱玛小姐。”

    在克拉尔愕然的神色中,埃文惊讶的道:“爱玛小姐?那是谁?我似乎没有听见过哪家小姐的名字叫□玛,是外国的贵族么?”

    维伊尔温刚要回答,就被克拉尔死命的用手捂住嘴,“这是侵权!对王子**的侵犯!你从哪里知道的?伊莎么?”他咬牙切齿,“果然女人的天性都是谣言的传播者!”

    维伊尔温扯下他的手掌,“你这句话涵盖的范围就有些广泛,我十分好奇你的爱玛对你私下里对女性发表这样的观点会有什么感想。”

    克拉尔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埃文忍不住笑道:“具体怎么想我不知道,不过她肯定没想过,克拉尔居然会像只柯基犬一样赖在别人身上打滚!”

    维伊尔温一本正经的点着头,“是啊,虽然他的四条小腿就比柯基长了不少,但却笨得根本不会跳起来用牙齿接飞盘,这很难让人联想起来……”

    “维伊尔温!你会为今天的话付出代价!”在克拉尔王子一声怒吼中,布隆兰的王储几乎无法阻止自己的两个弟弟如同年幼的孩子一样翻滚着扭打了起来,在他还未来得及在察觉到时快速的喊出“小心”,某一位因为实力差距悬殊而失误的殿下就在尖叫的“gamoto”(形同英语fu*k)声中“噗通”一下跌进湖里,溅起了巨大的水花,而此时另一位获胜者伸出的手上还抓着他的松解扯落的领带——维伊尔温显然希望能够在最后的时刻挽救他兄弟的高贵形象,但不想迎接而来的命运的结果却是这样的无情。

    再突然沉寂的惊愕的安静下,由布隆兰的王储首先倡导,在岸上的人中爆发出了不能停歇的笑声,毕竟连王储都笑倒在了草地上,你不能阻止宫廷仆人们对这一幕稍稍表达一些自己的真实感受。

    如果周围不是水,如果这还是在陆上,那么克拉尔绝对会愤怒的捶地,不过布洛姆菲尔德的家规教育他的子孙永远不能放弃斗争与复仇,所以他冲出水面的第一行动就是如同一只凶猛的猎食者,迅猛的抓住对方的脚腕,将伏在岸边肩膀一抖一抖的维伊尔温毫不留情的拖拽下来!

    维伊尔温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呀”的一声哗啦啦的沉到了水里,但是呛到了水的他却完全没有示弱,反而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克拉尔的肩膀,让好不容易已经一手抓住草地企图爬上岸的对方重新回归了湖水的拥抱。

    于是,在王储的大笑声中,布隆兰身份高贵的加斯比亚公爵与坎瑟堡公爵将比斗毫无意外的转移成了充满欢笑的水战。

    “一个个明明都已经成年,竟都这么胡闹。”

    虽然是斥责的话语,但是索菲亚王后却忍不住掩唇轻笑,她来到站在正好能望到湖岸的窗边,眼神慈爱的丈夫身旁,抚着他的手臂,“我们可以给这些小捣蛋鬼一点教训,先显节快到了,居然还没有顾忌的贪玩,”她看到在湖里躲闪着拍打过来的水花并终于露出了笑容的维伊尔温,还有自己另外两个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的儿子,忍不住也弯了的眼角,目光柔和,“如果因为患上了感冒无法出席庆典,那么谁都别想逃过严厉的惩罚,不是么陛下?”

    国王听见王后的这一番笑语,回转过头,威严的视线带着压迫扫视过所有因王储手术而聚首在凡多维亚宫的优秀医师们——使得他们连连拍胸口保证王子们的身体健康。

    “如果细节上没有更多的问题,那么一切就都交给你了,康斯坦斯先生。”

    苏丹将默默投注在窗外的视线收回,看起来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的向着国王点了点头。

    国王注视着他。

    有所感应,苏丹回视的时候眨了眨眼睛,水润的黑瞳孔显得十分无辜。

    国王忍不住叹息一声,放弃了针对看斯坦斯的审视,无论是执刀考核,对病情的分析诊断还是判断力的对比,没有人能够赢过这位医生,谁能想到一个精神病医生居然会突然的对王储的手术产生这样浓厚的兴趣并申请参与?苏丹的背景似乎没有任何与王室冲突的地方,然而具有老辣的眼光奥德里奇三世对苏丹却一直抱有一些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警惕,更何况这位医生还刚刚认识一个身份不怎么安全的人,但谁让维伊尔温信任他到一种不正常的地步,而且也没有人能够检查出他外科行医执照与身份证明有过任何的缺陷呢?

    随着队伍的鱼贯而出,苏丹并没有跟随因为手术对象的特殊身份总要谨小慎微的反复研究病底的医生们一起去进行这几天而来的一再重复的单调乏味的聚会,虽然研究每个人的心理特征也确实能够打发一段时间——他安静的一个人走回维伊尔温的房间。

    这个时候房间还是空无一人,随身照顾的仆人都去跟随在王子们的身边,而打扫房间的时段也在一个小时零十七分钟前结束,而房间的主人正与他的兄弟们享受难得的快乐,显然还没有这么快就能回来。

    苏丹在维伊尔温的床边坐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微微抬起了眼睛,将视线缓慢的移动到维伊尔温放在床头的笔记本电脑上。

    虽然已经被设置了复杂的电脑密码,但对于拥有这个时代无人能比的计算速度的苏丹,这种阻拦显然也只能起到一点几秒种时间的浪费——这还完全是因为手指动作频速无法提升超过人体的局限性。

    复杂的编码数字滚动的反射在眼镜片上,苏丹目光平静的仿佛在睡眠,然而他与维伊尔温都十分清楚,未来智能在旧位面永远有着不能违抗,残酷到令人胆战的桎梏,就如同他无法违背维伊尔温的命令,同样的,对于这个位面的的任何系统做出超越规则的干预——如同他不能对这个世界的地壳运动进行震动测试或者对外预警,他同样不能够利用自身的优势侵入到世界网络,获得他可以获得的别人无法现象的丰厚资源,无论金钱还是名望——这都将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所以拜拥有一个能力优秀的主人的照顾,苏丹在这个世界上所拥有的一切能够使他畅通无阻的享受生活的条件——身份证明,资格证明或者其他可以使他高人一等的学历和身份,都是维伊尔温为他提供的。

    苏丹不急不缓的轻轻的敲击着键盘,对于他的程序限制维伊尔温很清楚,不,应该说在他们原本的时代,普通的人类都有着这样的简单执拗到不回去违背或者怀疑的认知,那是好像他们生存时需要食物和水一样的道理。

    但是,我却能够通过这个身体,这个你给予我的人类的身体来完成原本无法完成的事情,谁都无法想象法则与程序会承认我是一个“人”,并且不会阻止我的行动。

    将最后的消息发送出去后,按下了回车,苏丹轻轻的歪歪头,眨了眨由于过长时间注视屏幕而有些酸涩的眼睛——瞧,他的感觉系统连自己的眼睛是否在因为缺水而酸涩都能知道,谁会说他不是“人”?

    将会引起怀疑的的痕迹全部消除,苏丹合上了电脑,将他放回了原来的位置,他的精确记忆会让这台电脑与原先使用前没有丝毫的差别。

    这很讽刺,不是么,船长?

    究竟“我”是个什么,究竟“我”应该是个什么?这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的实验和值得研究的课题?但在遇到你之前,“我”甚至不会觉得自己应该去思考这个问题。

    还好地上铺有羊绒毯,那样他就不至于因为受伤而影响到三天后的手术。

    运转自身思维针对智能电脑中保有的机密信息进行强制突破与破解,苏丹闭上了眼睛,放任了自己的身体因为大脑的剧烈疼痛而进入自我保护的休克状态。

    希望维伊尔温不会因为恨他而将他的身体当做垃圾一样扔出去吹冷风,生病的人类身体对于精准控制的巨大偏差一样会让他不耐烦。

    哦,忘了提醒维伊尔温,他其实还是会有不耐烦这种情绪产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来更新鸟~=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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