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9】那些过往
林少卿在怀江岳的身边坐了下来，和他一并抬头望天。怀江岳瞥了他一眼，干笑两声，伸手把酒壶递给了他。林少卿呷了一口酒，挑了挑眉，说：“这酒很烈，少喝。”
怀江岳一把将酒壶夺了回来，又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烈酒最消愁。”
林少卿不由得低头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道：“说起来，我们已算是相互亲吻过了呢。”
怀江岳低头傻了吧唧地看了一下酒壶，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哗啦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林少卿大声嚷嚷：“你这混账，怎么老是想占我便宜！”
“江岳，你还觉不出来，我喜欢你么？”了林少卿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站起，向炸毛的怀江岳优雅地笑着。
我躲在一旁悄悄地看着，这才发现大哥有点神志不清，像是喝高了。只见他嘴一撅，后退两步，委委屈屈地说道：“你你你——你别想玩我，别想看我出丑！”
我这就奇怪了——大哥之前明明跟我说过他有些喜欢上林少卿了，我以为他是怕人家没这个意思慈爱故意不说破的。现在林少卿都明着跟他说“我喜欢你”了，为什么他反倒推拒起来了？
林少卿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道：“好好好，你三叔刚没了，我们先不谈这个。江岳，你过来，陪我聊聊天，可好？”
一提到三叔，怀江岳抬头望天，脚下踉跄了几步，紧接着就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林少卿赶忙上前哄他。“江岳，相信我，你三叔不会白死的。”
我突然想，能这样放肆的哭、放肆的笑、恣意爱恨，未尝不是一种幸福。正是因为这样，大哥才比苏云墨活得快乐。
只听他一边哭一边说道：“三叔是整个家里跟我最亲的人，虽然也是他骂我骂得最凶、打我打得最狠……说实话，没了他，我感觉比没了老爹还难受……”
“为何他对你又打又骂，你还这么为他难过？”
怀江岳的肩膀随着哭泣一抽一抽的，他吸了吸鼻子看了看林少卿，又抬头望着夕阳，难过地说道：“我自己是个什么德行，自己心里很清楚……爹娘自从知道我的脾性后就对我彻底放弃了，也不打我也不骂我，根本不鸟我，更不把我当个儿子看，对我放任自流。只有三叔管我，虽然他天天骂我神经病、不男不女、臭不要脸，但我知道，他疼我……我想习武的时候，爹懒得教我，三叔却手把手地传授我怀家剑法；我在外面被人欺负、被人嘲笑被人骂，爹说我活该，三叔却气得跳脚，跑出去揍那些骂我妖怪的小孩屁股，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骂我，其他人都没这个资格……”
“如此看来，你三叔的确是打心眼儿里疼你的……”
“嗯……”怀江岳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泪，但脸颊很快就又湿了。他说：“我是怀家门这一辈生下的第一个儿子，三叔是亲眼看着我出生的。三叔的媳妇有病，不能生育，而三叔又痴情，死活不肯纳妾，所以他尽管很喜欢小孩，却一直没有一个孩子。我知道，我这个不被亲爹疼的人，却被他当成亲儿子了。三叔管我很严，我爱哭，又懒散，从小到大爹都没打过我一下，可我从三叔那里却不知挨了多少打……”
“哎，正所谓打是亲，骂是爱。”
“不打不骂是毒害——我知道。”怀江岳吸了吸鼻子说道，“我知道，所以我从来不讨厌三叔。我依然记得，十八岁离开家的那年，三叔背对着我，偷偷掉好几滴眼泪。他跟我说：‘在外头闯荡绝不能给怀家丢人摸黑。谁要是欺负你，你就揍他；谁要是敢瞧不起你，你就治改了他。要想让别人瞧得起你，你自己先得瞧得起自己——从今往后，便是我羞辱你、骂你，你也不能服气，老天造就了这样一个你，不管世人如何偏见，你都是最好的。’”
说到这，大哥刚刚消停的眼泪又哗哗地淌了出来，瞬间泣不成声。林少卿瞧准了时机，坐在草地中紧紧地抱住了他：“哭吧，哭一哭，心里头也就好受了。别担心，这里只有我，没有别人。”
借着酒劲儿，怀江岳终于不管不顾地趴在林少卿的怀里大哭了起来。哭了好一阵，声音才渐渐变小。
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林少卿看着夕阳，幽幽说道：“江岳，你三叔说的没错，老天爷造就了这样一个你，你就是最好的。你率性、可爱，在我心中，一直那么明亮、那么耀眼……”
少卿形容得一点也不错。大哥这样的人，用我们现代的话来讲，就是属于transgender那一类人，虽然我对大哥燃不起像对苏云墨似的的那种激情，但是，即便他有点跨性，有点变态，但却一点也不让我感到讨厌。我始终觉得，那些对他避之不及的人，只是因为对他不够了解。
手里搂着怀江岳，眼睛看着天边的夕阳，林少卿仿佛自言自语似的喃喃说道：“江岳，你知道吗？你十八岁、我二十二岁那年，我们第一次邂逅在幽州台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了你。但是，父母之命不可违，当时的我亦没有勇气向你表露心迹，只能默默注视着你，直到你消失在我的视野，而我，被迫回家成婚，娶了一个性格软弱、唯唯诺诺、在我面前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女人。”
怀江岳“嗯”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这番话。不过林少卿并不在意，而是兀自笑了笑，继续自说自话。
“吾妻名曰秀禾，长得也算漂亮。我本想，事已至此，就试着与她磨合，一起过日子吧，但是，不管我试图和她讨论什么，她都发表不出一句意见，而不管我说什么，她都只会说是是是、好好好——我跟她，完全没有办法进行任何的交流。要不是女儿舒光的出生暂时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真觉得这样的日子快把我逼疯了。我的父母想要孙子，于是我只能想办法满足他们。但是，在秀禾第二次怀孕期间，我在那年的武林大会上再次遇见你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我发现，原来这些日子里我始终无法忘怀的人，就是你。江岳，还记得吗？那一日你和我弟弟少华在擂台上切磋，结果你被他一脚踢掉了下巴，你伸手指着他不停地动嘴却发不出声音来，这才想起来把自己的下巴推回去。大家伙都以为你想说什么了不得的话呢，结果安上下巴的你却蹦出来这么一句：‘林家二少也不过如此，哥让着你，不跟你耍了’，然后你一个后空翻下了擂台，还一激动崴了脚。你不知道，当时的我也乐得下巴都快掉了。”
“唔……讨厌……”怀江岳半醉半醒迷迷糊糊地地伸手戳了林少卿一下。
林少卿低头一笑，继续道：“从那时起，我就发了疯似的想要得到你。有时候我真的特别后悔——若再迎娶秀禾之前，我就已经违逆父母之命并大胆地追求你，也许之后的一切悲剧就都不会发生，你我也就不会在这八年时光里虚度韶华……”
说到这，林少卿的笑容中多了一丝叹息与无奈。他说：“别人都以为秀禾是病死的，事实上，她得的是心病，而这心病，是被我逼出来的。她终于生下了儿子，我为他取名为舒亮，之后，我就把舒光和舒亮统统交给了奶妈抚养，不让她见孩子一面，而我，也从此不再跟她说一句话。秀禾原本就懦弱，不敢和我杠，最后竟然就这样抑郁而亡……这是我的罪孽，我无可推卸。但是仔细一想，这又何尝不是这个世界的规则造下的孽呢！”
林少卿说的一点也没错。如果这个社会能包容同性之爱，如果这个社会男女平等，如果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能选择自由地去爱，也就不会有林少卿最初不得已的选择，也就没有他最后丧心病狂地逼死自己的发妻……但是，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这一切都发生了，实实在在。
林少卿说：“在那之后，我怀着愧疚与不安静守了秀禾的灵位三年。三年，我压抑了自己一切正常的欲望，自我折磨，祈求她灵魂的宽恕，也祈求我自己的宽恕。三年过后，我才终于能够面对这样一个自己……”
在不远处听到他说出这一切，我的心中既感到忧伤，又感到温情。原来还有这样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一直偷偷地爱着我大哥怀江岳，爱得如此波折，却又如此深沉……
“江岳，一切都过去了……”林少卿用手轻轻摸着怀江岳的后背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有被别人抢走，我可真是幸运。我们真的已经迂回了太久太久，让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好吗？今后的日子，我和你一起……”
林少卿的话还没说完，怀江岳却突然从他怀里翻了出来，抱住了他的大腿，枕在自己脑袋下面，还一边吧唧嘴一边用脑袋蹭了蹭，“嗯哼”了一声。原来这家伙真喝多了，早已不知在何时就睡着了。
林少卿看着把自己的腿当枕头的怀江岳，既不气恼也不尴尬，却是低下头，微微一笑，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印上了一吻。
我不忍心打搅他们了，更何况苏云墨还等着我回去煎药呢。于是我会心一笑，于夕阳下静静地告别了两人。
虽然穿越过来的我跟三叔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之前血案的发生却还是让我郁闷了好一阵。不过现在，我感觉自己的好心情又回来了。
我吹着口哨晃荡着药包推开了客房，但是，当我正想开口叫苏云墨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房间里空空如也。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风云散姐姐的长评！开心ING，让我被更多的长评短评淹死吧，哈哈~~~明儿先休息一天哦，后天同一时间，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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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 face=宋体 size=1 color=#字003399>俺是小星星，俺会写很多各种类型的文哦！包养俺吧！(≧▽≦)↑
怀江岳一把将酒壶夺了回来，又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烈酒最消愁。”
林少卿不由得低头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道：“说起来，我们已算是相互亲吻过了呢。”
怀江岳低头傻了吧唧地看了一下酒壶，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哗啦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林少卿大声嚷嚷：“你这混账，怎么老是想占我便宜！”
“江岳，你还觉不出来，我喜欢你么？”了林少卿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站起，向炸毛的怀江岳优雅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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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就奇怪了——大哥之前明明跟我说过他有些喜欢上林少卿了，我以为他是怕人家没这个意思慈爱故意不说破的。现在林少卿都明着跟他说“我喜欢你”了，为什么他反倒推拒起来了？
林少卿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道：“好好好，你三叔刚没了，我们先不谈这个。江岳，你过来，陪我聊聊天，可好？”
一提到三叔，怀江岳抬头望天，脚下踉跄了几步，紧接着就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林少卿赶忙上前哄他。“江岳，相信我，你三叔不会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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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他对你又打又骂，你还这么为他难过？”
怀江岳的肩膀随着哭泣一抽一抽的，他吸了吸鼻子看了看林少卿，又抬头望着夕阳，难过地说道：“我自己是个什么德行，自己心里很清楚……爹娘自从知道我的脾性后就对我彻底放弃了，也不打我也不骂我，根本不鸟我，更不把我当个儿子看，对我放任自流。只有三叔管我，虽然他天天骂我神经病、不男不女、臭不要脸，但我知道，他疼我……我想习武的时候，爹懒得教我，三叔却手把手地传授我怀家剑法；我在外面被人欺负、被人嘲笑被人骂，爹说我活该，三叔却气得跳脚，跑出去揍那些骂我妖怪的小孩屁股，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骂我，其他人都没这个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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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怀江岳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泪，但脸颊很快就又湿了。他说：“我是怀家门这一辈生下的第一个儿子，三叔是亲眼看着我出生的。三叔的媳妇有病，不能生育，而三叔又痴情，死活不肯纳妾，所以他尽管很喜欢小孩，却一直没有一个孩子。我知道，我这个不被亲爹疼的人，却被他当成亲儿子了。三叔管我很严，我爱哭，又懒散，从小到大爹都没打过我一下，可我从三叔那里却不知挨了多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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