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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摄政(1)

    “汶寂……”这是墨斗说的第一句话,尽管嗓子还哑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像有把刀在割他似的。

    一脸白须的老人给他把了把脉,笑着捻了捻胡子:“你总算醒了。”

    墨斗睁开眼,这是一间医馆,很是简陋。他支了支身子,看清了床边的人之后有些落寞:“是你救了我?”

    老人脸上是一成不变的笑,和和气气地把药端给他:“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是宁王府的人把你送来的,要是晚来一点,就没命了。”

    墨斗盯着手里的药发了一阵子呆,“谢谢神医救命之恩。”

    老人笑着点点头:“神医我可不敢当啊,我不过是个二流的大夫而已。”这年头没本事的人不开医馆,有本事的更不开。没本事的因为医术不好,没那个资格开医馆,都是上门给穷人家看诊的。有本事的又没必要开医馆,好大夫早成了达官贵人家的家庭医生了。只有他这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人才开,开了还不赚钱。穷人上不起医馆,富人又不屑来,所以这医馆里的设施越来越简陋。那宁王府的人本来就不怎么重视他,加上宁王也没有发话,就随便找了个医馆一送了事。

    墨斗又发了一阵子的呆,这才缓缓抬头,疲惫地问老人:“送我来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十四岁大,长得顶漂亮的男孩?”

    老人笑着摇摇头:“没有。送你来的人要多丑有多丑,没一个跟‘美’字搭边的。”

    墨斗才醒,身上累得很,这时不得不强迫自己思考:他是宁王府的人送来的,汶寂那是虽然挣开他跑了,但他那么娇气,一定跑不了多远,看来这小祖宗十有八九落在了宁王的手里。他会不会害怕?宁王会不会害他?汶寂又会不会想他?墨斗想着想着,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烧起来了。

    像是看出他有心事,老人很和气地拍了拍他的手,笑着说:“别担心了。先把药喝了吧。天大事也要先把自己保住了。你想找那个孩子,就快点好起来。他正等着你去找他呢。”

    墨斗看了他一眼,发现这老人脸上总是挂着笑。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敬佩之情,这世间不如意事常八九,在这样简陋的地方还笑得这样开心,真真算得上是个世外高人了,孔子那么看好的颜回也不过如此吧!

    “这人啊,越急的时候越要淡定。”老人还是笑着,走到桌前喝了口水。果然十分淡定。

    墨斗冲老人笑了笑,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没有听。他心不在焉地喝了口药,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老人家,你能不能跟宁王府的人说上话?”

    老人想了一阵,点点头:“我试试吧。”当初宁王府的人把人留下时也没有什么交待。

    墨斗眼中有光一闪:“那你就跟他们,我对他们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无以为报,愿意下半辈子在宁王府为奴。”

    老人笑着点点头:“知道了,你喝吧。我明天就跟宁王府的人说去。”

    墨斗喝了两口药,又抬头看了看老人,老人脸上还是那样的笑。墨斗摇摇头,真是个好脾气的老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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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小豆子醒了?真的吗真的吗?”杨汶寂一脸惊喜地从被窝里拱了出来,像只蚕宝宝一样。小脸贴在枕头上,满脸都是要把人狗眼刺瞎的幸福。

    杨宁烈忍不住在他脸上掐了一把,“是真的,今天刚有人来回的话。”看到自己小侄子这么高兴,他也很想要开心一下,但是,他还是受不到“小豆子”三个字,他讨厌豆子,没有理由。

    “快快快……”杨汶寂七手八脚地爬出被窝,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

    可是小正太这么多年哪里自己穿过衣服啊?连个头也不会梳。他在床上弄来弄去,差点整出个内衣外穿来。

    杨汶寂折腾了一阵,最后回回眼泪看看正在一边看好戏的某人:“二叔……”一脸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什么?”杨宁烈看豆腐看得通身舒畅,这种衣衫不整的样子……

    “帮……帮……帮我穿……”一个皇帝连衣服也不会穿,杨汶寂觉得自己很丢脸。

    “呃……”杨宁烈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勉为其难地伸出手……

    一阵“西西索索”的声音过后,杨汶寂郁闷的声音响起:“二叔,你确定是这样穿的?”这下成了彻底的内衣外穿。

    “……”连战甲也是别人给穿上的某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耳朵开始诡异地发红,但面色依然是一片如玉的洁白,“跟我穿的一样嘛。”

    “哪里一样……”杨汶寂抽了抽眼角,伸手去解自己的衣带,“还是叫人来给我穿一遍吧。”

    杨宁烈一把将他按住:“这样就很好了。”开玩笑,让那些下人来看他的身体?哼,门儿都没有。

    “二叔……我要坐车去。”杨汶寂欲哭无泪,他已别无所求,只求不让人看见他这丢脸的样子。

    “……”二叔同学默默地打量他一遍,最后连自己也看不下去了,默默批准了。

    一路上二叔很冷静很睿智地跟他商量:“要不今天睡的时候就不要脱衣服了,明天不一定能穿成今天这样的。”明天可能会更糟。

    二十分钟后,一辆四人马车在小医馆前停了下来。杨汶寂小心地贴在杨宁烈身边,小心地不让任何角度的别人看到自己,小心地跳进医馆,小心地关上门,最后小心地松了一口气。

    “小豆子!!!”杨汶寂向只宠物狗见了主人手里的肉骨头,一个飞扑扑到墨斗身上。

    墨斗正斜躺在床上看书消磨时光,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暖乎乎的东西就飞进了他的怀里。

    “汶寂?”墨斗看着自己怀里的东西,有些惊讶。

    “小豆子……”杨汶寂在他身上蹭了蹭,含着眼泪把手放在他肩上按了按,“还疼不疼?”当初小豆子要划花他的脸,他一脚就踹中了插在这里的箭,小豆子一下子就疼昏了过去。

    墨斗看了看杨汶寂,疼惜地把他搂在怀里又是搓又是揉的,“我没事,不疼了,看见你就不疼了。倒是你,你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杨汶寂擦擦眼泪,“我现在住在宁王府,二叔对我很好。”

    “宁王?”墨斗一听脸色就变了,“你怎么能住在宁王府?”这是进了狼窝啊狼窝!

    “小豆子……”杨汶寂一边给他揉肩,一边跟他解释:“我们都误会二叔了,二叔是个好人,他不想篡位的。”

    墨斗挑了挑眉,“不想篡位?”然后又是一声冷哼,“不想篡位?那当初追着我们放乱箭的是谁的人?”

    杨汶寂捏捏小拳头:“那是司徒蹇楚自作主张,和二叔一点关系也没有!是司徒蹇楚他自己觉得二叔比我更合适做皇帝,就想杀掉我逼二叔继位,二叔一点也不知情,这事不是二叔想做的。现在二叔已经把他贬到临州去了。”

    杨汶寂急急地跟他解释,说得语无伦次,一个词接一个词地往外蹦。句句都是为杨宁烈开脱。

    墨斗正想说什么,眼角一扫,正扫到一个白影斜倚着门框。那人一身的白衣,身形瘦削得像匹狼一样,眼角带着一点凌厉的凶光,正用调笑的眼光看着自己。

    杨宁烈挑着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正在上演“主仆情未了”的两人。墨斗闭上嘴,把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这里怎么这么小这么简陋啊?”杨汶寂皱起鼻子,一脸不满地看着这个小小的病房。

    墨斗冲杨宁烈冷冷一笑,三把小刀从眼中飞出。别以为只有你会用眼刀戳人!我也会。

    杨宁烈看也没看他一眼:“五色令人目盲;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这病人休养的环境不能太让人迷乱,这种有点小又有点简单的清静地方是最好的休养圣地。太过豪华反倒不好了。”

    杨宁烈不动声色地将“简陋”换成了“简单”,还用了一小段似是而非的话来转移人的注意力。

    杨汶寂细细品味了一下,点点头:“好像有那么点意思。”

    “杀伤力:A级。狡猾度:A级。不要脸程度:A+级……”墨斗默默地在心里给杨宁烈打分。“总结:渣中之渣。”看来自己遇到对手了。

    “可是还是太简陋了。”杨汶寂用小手把房间里的东西摸了一遍,这桌子上的毛刺也没有弄干净,那个碗还缺了一个小口,虽然只是一个小小小小的口,那也不行。

    小老头走了进来,还是挂着一张笑脸,看见杨汶寂正用手摸凳子上的毛刺,忙把他的手拍下来,“小心点。要是扎进去就弄不出来了。”

    杨汶寂扁扁嘴,踢了那凳子一脚,“摸一下都会扎到手的凳子怎么坐人啊?”

    小老头笑笑:“不坐人,就是装饰装饰,让来看病的人都知道这里是有凳子的。”

    “……”

    就在杨汶寂像个小管家婆一样嫌东嫌西的时候,杨宁烈和小豆子已经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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