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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异变(3)

    冰冷的江水紧紧地裹着两人向前奔涌而去,杨汶寂闭着气,吓得连眼睛也不敢睁,多亏了期间小豆子不断渡气给他,杨汶寂这才没有被呛死。

    这么沉沉浮浮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突然一轻,久违的空气迎面而来。杨汶寂狠狠喘了两口气,又是咳又是呕的,好不容易把自己喝下去的水又吐了出来。

    才喘顺了气,杨汶寂就回过头去看小豆子。

    小豆子紧紧地搂着杨汶寂的腰,像是把他镶进自己身体里似的,勒得杨汶寂的腰都快断了。

    “小豆子……”杨汶寂一看见小豆子的那样子就吓哭了。小豆子的一张脸血色全无,嘴唇发白,身上插着五六支箭,支支要人命啊。

    为了不让他受伤,小豆子在万箭齐发的那一刻将他死死地护在了身下,将射向杨汶寂的箭都用自己的身子挡下了。

    杨汶寂又是内疚又是心酸,忙把小豆子从水里拖了出来。

    小豆子从水里出来之后兀自抖个不住:“小祖宗……我这回……这回可是把命都给你了……。”

    杨汶寂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是心酸,眼泪毫不犹豫地就落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小豆子……”

    小豆子扯着嘴角笑了笑,把他的眼泪一一拭去:“笨蛋,我已经没了半条命 ,你再哭,不是要我心疼死么?”

    杨汶寂忙回回眼泪,“小豆子你不要死……你不要丢下我……”

    小豆子咳了两声,血水从唇角流了出来,“汶寂,我怕是活不了了。”

    “不会的不会的……”杨汶寂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小豆子的胸膛里发出破风箱一样声音,“汶寂,你别闹,有几句话我一定要跟你说。”

    杨汶寂的眼皮粉粉地红了起来,努着红红的小嘴委屈地问:“是不是你一说完就会死?”

    小豆子默了默,没有出声。

    杨汶寂悲从中来:“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小豆子很是虚弱,还是把杨汶寂捂在耳朵上手扯了下来,“乖……说不说,我都会死的。”

    杨汶寂被这一句话伤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在边上安静地淌眼泪。

    小豆子见他没有逆着自己的意思,知道他听进去了,便抓紧时间开始说:“这以后你就不是皇帝了,平时要克制些,别再任性了。我相信你没有我,也能过得很好。”

    杨汶寂泪汪汪地张张了嘴,还没说什么又被小豆子截断:“别说什么不要抛弃你的话。”

    杨汶寂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我要说的最后一件事,是……”小豆子把怀里的刀亮了出来,看得杨汶寂一阵胆寒。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你这张脸,张得实在是太过祸国殃民,若是做天子也就罢了,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没了靠山,在市井之中行走定会引起一些豪强的觊觎,到时定会给你带来无限的祸患,今天,你忍一忍,让我替你把这害人害已的东西去了吧……”说着,小豆子强支起自己的身子,就要去划他的脸。

    杨汶寂被他的一番话吓得呆了。见小豆子来划他的脸,忙要闪开。谁知小豆子的一只手死死地将他的脚踝抓住,无论他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

    “汶寂……乖……忍一忍就过去了……”

    “我不要……我不要……”杨汶寂厉声呼喊起来。

    “听话……”小豆子咬着牙。

    一个要划,一个要躲,两个僵持了一阵。杨汶寂突然机灵一动,抬腿一脚踹中了小豆子肩上的断箭。

    “啊……”小豆子一声痛呼,手上顿时没了力气。

    “救命啊,杀人了……”杨汶寂趁着这一松,立马连滚带爬地向外跑。

    “汶寂……”小豆子挣扎了一下,想追,却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杨汶寂跌跌撞撞地跑了很久,突然脚下一空,从山坡上滚了下去。一阵钻心的痛从脚底传来,杨汶寂再也受不了了,惊恐交加地哭了起来。

    他已经忍了很久了,被背叛的时候就想哭,被追杀的时候也想哭,在水里时更想哭……现在新委屈旧委屈一起涌了上来,还有对未来的恐惧在边上添油加醋。他索性就借着这腿痛大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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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声音?”杨宁烈跨在马上,听到了一阵细细的哭声。

    杨文秽听了听,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没有啊?”

    平时从不多管闲事的小二叔这时突然起了好奇心,很固执地要求:“秽儿,你去看看。”

    杨文秽不情不愿地扯了扯脸,只得翻身下马,向林子里走去。

    杨宁烈挑了挑眉,正中杨文秽的七寸:“不准只在林子里晃一圈就回来。”

    杨文秽迎风流泪,这话的意思是,不找到哭的人就不准他回来么?

    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杨宁烈贴心地加上一句:“就是没人哭,也要给我整个哭的人出来。”

    “……”知道,一军之帅嘛,总是对的,就是错了也要整成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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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林子里晃了一圈,杨文秽也听到了轻轻的抽泣声。不由在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长得兔子耳朵,这么小的声音也听得到。

    分开一丛小小草,杨文秽看到一个小小的影子伏在地上哭得正起劲。小胳膊小腿的,一头柔柔的头发散在边上,像一只什么小动物一样。哭得可怜死了。

    杨文秽的心脏给他哭得心肝脾肺都纠到一起了。

    “小鬼,你哭什么呢?”

    亮闪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杨汶寂抽了抽鼻子,抬头看向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少年。

    这小孩子还没有长开,年纪比自己大一点,但明显跟自己不是一个档次的。自己的身子偏弱,这个少年长得很好,没少胳膊没少腿的,一身子肉比自己还结实了两倍多,巴黎铁塔似的结实。一身细银甲,腰勒着一条狮蛮带,还佩着双刀,一看就是个威风凛凛的武将。

    杨汶寂现在最烦就是什么武将啊文官的了,一见到他,用力向后退了退,想跟他拉开距离,无奈腿上太痛,一点不能动。

    虽然他一身泥又一身水,脸上还被他自己擦得脏兮兮的,但杨汶寂这个靠脸吃遍天下的家伙一抬头就把自家堂哥电了个通透。微微上扬的眼角,眼皮像荷花花瓣似的微微地泛红,两个黑漆漆的眼珠刚被泪洗过,如黑珍珠一样,有着温润的光泽。

    杨汶寂抬头盯着他看一阵,又自己低头想一阵,这样几次三番之后,还是小豆子占了上风。杨汶寂怯怯地、小小声地问:“你……你能找到大夫么?”

    杨汶寂声音本来就软,这会儿才哭过,声音里就多了几分鼻音,听上去是在撒娇一般。

    杨文秽暗叹一声妖孳,却又心甘情愿干脆利落地沦陷了:“有有有……我们的军医都是华佗级别的。你哪里不舒服?哪里碰着了?能不能走?要不要我抱你?”

    杨汶寂被他问得有点窘:“我就是腿上疼。”

    杨文秽忙去抱他,又被他挡住了。

    杨汶寂急急解释:“不要……不要管我……先去救小豆子……”

    “小豆子?”杨文秽四下里看了看,“他在哪里。”

    杨汶寂小脸红红:“你抱我起来,我给你带路。”

    杨文秽平时煅练的优势都出来了,杨汶寂在他的怀坐得很稳当,一块块小肌肉把杨汶寂保护得很好。

    到了江边,小豆子还昏迷着,刀已经被松开了,背上横七竖八地插碰上好些箭。杨汶寂一看见他血染的肩头,眼眶又红了,小嘴扁扁又要哭。

    杨文秽见那人一身的宫服,又受了重伤,只道是个从宫里逃出来的小太监。他上前仔细检查了下,发觉小豆子虽然中箭不少,却也没有太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很是危险。

    “还好,还没死呢,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不要乱走,我先把他带回去,一会儿再来接你。”杨文秽很是不舍地把杨汶寂放在一块大石头上。

    “嗯。我会乖乖的……”杨汶寂担心地看着小豆子,“你一定要救活他啊。一定啊!”

    “嗯。等我回来。”杨文秽小心地背起小豆子,努力不去碰到他身上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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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宁烈在原地等了不久,见自家的小孩子背了个人出来,见那人受了重伤,忙让军医把那人扶过。

    一把人扶过来,杨文秽又忙向林子里跑。杨宁烈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天,又把注意力放回到了伤员的身上。

    那人一身的宫服,受了很重的伤。杨宁烈盯着他看了一阵,一伸手从他腰部摸出一块令牌。

    “爹爹,这是什么?”杨彩儿也从后面的车上下来了,伸了脖子冲那块牌子瞟。

    杨宁烈将令牌收在手中,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回头向林子里看去。

    杨汶寂凭着自己娇小的外型,惹人怜爱的眼神,可怜兮兮的眼泪和多年靠脸吃饭的经验,一出林子就被一群军医围住了,军医们两眼放光,检查的检查,上药的上药,包扎的包扎,开药方的开药方,忙得不亦乐乎。杨汶寂正傻傻地看着那面写了“宁”字的军旗发呆,突然感到背脊一阵发寒。

    目光绝对是有实体的。杨汶寂本能地冲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脸上画满了油彩的人,正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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