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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往事

    寒风刺骨,落雪纷飞,十二月的宫廷像极了一副诗画,银装素裹。满眼冰雪在微弱的阳光下晶莹剔透、熠熠生辉,有些已经结成了一串串小冰凌,挂在屋檐,甚是可爱。

    胤禩疾步前行,一面搓着双手凑近唇边,一面呼着热气暖手,心下不住埋怨这没劲的太阳。

    “主子,还是捧个小手炉吧,这要冻坏了可怎么是好。”高明怀里搂着加了细炭的精致手炉,一路小跑跟在胤禩后头,看自个儿主子披风下瑟缩着脖子,怕是冷得不行了。

    “不碍。”胤禩咬咬牙,齿缝间挤出这两个字来。他是冻得够呛,只是这半路上捧个手炉岂不是太女人了?自己堂堂八皇子就算刀架到脖子上也不会哼一声,怎能因了这点子冻就嚷嚷?

    这几日,胤禩都在武英殿内整理卷宗,太子虽然没有找茬,只是安排下的工作委实不少,幸好胤禩也是做惯了的,这么一来,日子过得也算清闲,只是胤禟的心结仍未解开,平日里见了面也只淡淡哼一声转头便走,胤禩就算想好好开导他也没的机会,好在快要过年了,想着等休沐了再好好劝劝也就是了。

    只是这日子是经不住你嫌的,这不,你一觉着它闲,事儿便来了。

    “谁在外头?”是夜,胤禩正在房内挥毫,不料窗框上有人影一晃而过。

    胤禩扔下毛笔立时冲出了房门,门外两名太监竟然已经被敲晕了,斜倚在廊柱下,胤禩推醒了两人,略一思索,便追随黑影而去…

    跟至最为偏僻的储秀宫西面宫墙时,黑影却忽然不见了,人总不至于凭空消失的,胤禩瞧了瞧四周,继续往西面追去,这里本就偏僻,人烟极少,这大晚上的更是难见有人经过,胤禩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积雪上,只听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愈发显得诡异。

    疾走了约莫一刻钟,胤禩便到了一座院落跟前,门匾上“芳华园”三个大字原是用金漆所书,许是年久未修,此刻已经斑驳陆离,有些芳华逝尽的感伤。

    院门并没有关紧,向内能够隐隐绰绰的望见屋里摇曳的烛光以及映在窗户纸上的人影,在这永巷尽头,冷风刮过,寒气袭来,不禁让胤禩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胤禩紧了紧领口,抬脚准备进得院门,不料被耳边冷冷的声响吓了一跳。

    “八阿哥,时辰不早了,让奴才送您回去吧。”

    胤禩回头一瞧,原来是康熙跟前的御前侍卫旁喜,出征葛尔丹那会儿自己还同他说过话儿,看似是个不错的人,只是面上看着是冷了些,难讨人的喜欢。

    “那就有劳旁侍卫了。”胤禩心内生疑,这么晚了,他不再乾清宫里当差,怎的在如此冷僻的地方出现?莫不是,那个黑影便是他?这么一想,走在前头的胤禩心里有些毛毛的。

    好在一直送至阿哥所,那旁喜也未有动作,跪安后便离开了。

    “主子,您总算回来了,可把老奴急死了。”高明一早听得小太监禀报,说是主子外出了,也没让人跟着,高明立时急着让人四处去找,顺脚踢了那俩不长进的,也不知道机灵些跟着主子一道。

    “一时兴致,出去了趟。”胤禩有些心不在焉向高明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高明也不敢多问什么便下去了。

    方才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那个黑影既然打晕了门外的小太监,便是想对自己不利,可是后来自己以身犯险想引蛇出洞却又安然无恙,这不是太奇怪了吗?难道仅仅是想引自己去那芳华园?

    胤禩洗漱完毕,遣退了屋里的下人,便吹了蜡烛钻进被窝。

    忽然从暗中伸出的手,准确地捂住了胤禩的口鼻,身体也整个儿扑在胤禩身上,不让其挣扎动弹,胤禩瞪大了眼睛想看清暗处的人脸,不料,那人凑近了自己耳边轻声喊道:“八哥,是我。”

    胤禩不禁松了口气,把那人的手扒拉下来,“小九!?你怎么跑来了?”

    身上的人没有动静,黑暗中也看不清表情,只有窗外的积雪映照了屋内的模糊轮廓。

    “你,你先下来。”胤禟虽然人不大,但体重着实不轻,压的胤禩胸口有些闷。

    “那…八哥,你还生我气吗?”胤禟翻身下来,也钻进了被窝。

    胤禩终于明白,这小子今儿来算是谢罪的,不禁翘了嘴角,佯装冷硬道,“我让下人进来点灯。”

    “别,”胤禟见胤禩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以为他仍在生气,一把捉过胤禩的胳膊搂进怀里,“八哥,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了弟弟这一回罢,弟弟以后一定全听您的。”

    “…好吧,”胤禩装作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又道:“那你往后还想着从六部敛财吗?”

    一提到银子,胤禟便有些犹豫起来,却仍是狠狠心,咬咬牙道:“既然八哥不喜,那弟弟就不想了!”

    胤禩听他说得好像要割了自个儿身上的肉似的,叹了口气,“你要明白,在六部敛财虽然容易,但若是让皇阿玛知道了可是要治罪的…你若是真想赚大钱,也不是没有法子。”

    “真的?”这下子,胤禟可来了兴致。

    “北面的俄罗斯人好饮酒,可惜他们不善制作…所以,运送大批美酒过去,然后高价卖出,从中赚到的银子那可是源源不断的,可比你周旋在六部之间要安全的多。更何况如此一来,皇阿玛若是盘问起来,你也可以打探敌国国情为由搪塞过去,这样岂不是一举数得?”

    胤禟越听越兴奋,但仍是有些担忧,“那俄罗斯人果真爱酒如命?”

    “那是自然。”胤禩敢如此肯定自是有原因的,从康熙五十四年起,康熙便允许俄国东正教会在北京城内建立新教堂,由此大批传教士团被派来中国传输教义,而胤禩一向对外国习俗颇多兴趣,自然与传教士有了来往,从而得知,俄罗斯人几乎个个爱酒,只是制酒技术难有突破,待到了北京,尝到令人难忘的女儿红,方叹,竟有如此美酒,实乃人间极品也。

    “那我明日便让人开始制酒!八哥,我刚算过了,自我年前的铺子开张至今,虽然谈不上生意红火,可是这利润却是让人咋舌啊,我得的那些银两少说也能制上万坛子酒呢,再扣了车马费,手工费…这么算下来…”胤禟开始碎碎念起来,惹得胤禩眼皮沉沉,没一会便进得梦乡了…

    第二日,胤禩照常往武英殿去当差,不过芳华园三字时时浮在眼前,胤禩无法,扔了手里的活计,在殿内索罗起各个宫苑的记录来。

    原来那芳华园修于顺治年间,但是由于位置偏远,一直未被选用,后来不知何故,于康熙七年十月被赐予慧嫔所居。

    “如果未记错的话,那慧嫔应是康熙九年末甍,或者更早,那么此刻住的又是谁?”胤禩自言自语,继续翻看,卷宗上却是再无记录。

    “高明。”

    “奴才在,主子有什么吩咐?”

    “爷记得你应是康熙五年入的宫,那你可知芳华园?”胤禩记起高明入宫早,本只是随口一问,却见高明脸色煞时白了,知道定是问对了人。

    “老奴,老奴…记不大清了。”高明支支吾吾,低垂着脑袋。

    “哦?”胤禩并未步步紧迫,只是淡淡道,“看来,爷只能自个儿慢慢调查了。”之后也不看高明一眼,合上卷宗,披了外袍往外走。

    “主子,主子,那地方,主子您去不得啊…”高明躬着老腰一路跟着跨出了殿门,“主子,您还是甭去了,主子。”

    “这宫里头,还有哪里是爷去不得的地方?”胤禩挑了挑眉,沉声道。

    “…诶,这些都是宫里头最忌讳提起的,老奴也是怕主子您搅和进去啊…”

    胤禩慢慢停下了脚步,在台阶上负手而立,居高临下,俯瞰着一队队来回巡视的侍卫。他自知这宫廷里头从来就不是干净的地方,肮脏污秽的事情比比皆是,先不论这朝堂之上夺嫡硝烟下屈死的亡魂有多少,便是这后宫之中,见不得人的事儿也定是惨烈异常的。

    “老奴记得,那时正值康熙七年的五月,宫内本因万岁爷的第一个儿子承瑞出生而一派喜庆,谁料想,这个阿哥出生不到五日便去了,正当万岁爷哀伤不已时,发现当时的皇后和慧嫔娘娘同时有了喜脉,这可不是天大的好事么,可把万岁爷高兴坏了,整日陪着皇后娘娘,就怕下人照顾不周,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这天子若是对谁太好了,那谁就成了这后宫中的众矢之的啊。想那慧嫔娘娘心内定是不好受,明明自己也得了龙胎,但是万岁爷却从未对其有过一言一语的关照,也难怪慧嫔娘娘最后想要下毒谋害皇后呐…”

    “这么说,慧嫔便是那时被移至偏远的芳华园内?”

    “正是。”高明望着远处,叹了口气,似是在回忆着什么,喃喃道:“其实,那慧嫔娘娘却不像是个会害人的主儿,恐怕也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呐。”

    “然后呢?”胤禩疑惑,他记得从未看过有关慧嫔诞下子嗣的记载,这么说来…

    “第二年,也就是康熙八年,正月里,慧嫔娘娘首先诞下小皇子,只是,只是那婴孩却是个有眼无珠的死婴啊!万岁爷以为是慧嫔娘娘心地歹毒,方得的报应,于是这个小皇子便是连玉牒上都未被记载。”

    “所以,那慧嫔因此伤心过度,才会撒手人寰的?”

    “哟,主子这话可不能乱说,那慧嫔娘娘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哪能西去了呢!”一听到这儿,胤禩心内大震,他不可能记错,就算记岔了一年两年也不可能会记岔这么几十年,不可能,决计不可能!

    “当年,这是皇宫内最为忌讳的事儿,万岁爷因此封了不少口,若不是老奴提前回乡奔丧,恐怕现下侍候主子的可就不是老奴了啊…”

    高明还在絮叨着,胤禩却是再也听不进去半个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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