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下药
胤禛此时未曾大婚，也未有府邸，仍是住在了阿哥所里。这个刚出生的小女婴虽是长女却只是个格格所出，在子凭母贵的清宫内注定是得不到关注的。
“四哥，”胤禩一进门便看见坐在大堂内抱着女儿逗笑的胤禛。
胤禩穿着浅色的袍子衬银白底色的褂子，言笑淡淡。胤禛心情甚好，难得的也笑颜不断，只是在看到胤禩身后拉着脸的十四时略有僵硬，但也只是一瞬。
此时的胤禛早已学会了将表情藏在心里，轻易不显神色，只有在遇到德妃时仍是难以控制，这是一块难以治愈的伤疤，不论多久也会记得那些痛楚。
“小八，可用过点心了？”
“弟弟可是特意过来噌吃的，怎可放满了肚子？”胤禩毫不客气，捏起一块景致的糕点便细细尝起来，“这糕点…”虽然胤禩对糕点的研究远没有胤禟来的仔细，但是这糕点入口软糯，甜不腻口，香味久不退，恐怕不是一般的糕点。
“就晓得你这嘴刁的很，”胤禛笑着将女婴递给胤禩抱着，把另一盘糕点推近胤禩身边，“皇阿玛刚赏赐给我女儿的，赶紧的谢谢你侄女吧。”
胤禩低头对着怀里的女婴，“看来八叔这口福全是托了你啊，”看着女婴白面团似的脸颊胤禩又忍不住轻轻掐了一把。
站在胤禩身旁的十四本是拉着张小脸的，此时看了女娃“咯咯”笑着也不禁弯着腰逗弄起来。
胤禩正笑得开怀，眼前蓦地出现了一块糕点，凑到自己唇边，胤禩抬眸正对上胤禛沉静柔和的眼神。
不知为何，总觉得最近这个四哥看着自己的感觉多了一点宠溺在里头…或许是因为得了个女儿，不自觉就透漏出一些做父亲的味道来吧，胤禩笑着一口吃掉了眼前的美味。
胤禛自己也没有多想，只是看着胤禩勾笑的薄唇便不由自住捏着糕点往他嘴边递了。
这几年来，自己每每有不顺的事情总喜欢拉着胤禩吐露，而对方又总能安静地倾听，然后找到最好的方式来安慰自己。前世因，后世果，想来有这样一个好弟弟不定是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呢。想想便觉幸运，笑意就不自觉显露出来。
“四哥，你笑什么？”看到胤禛有些呆傻的笑，胤禩有些奇怪。
“八哥，你怎么吃得满脸都是？”十四一脸惊讶，上前两步，不经意挡住了胤禛的视线，拉起袖子擦净了胤禩的嘴角，“八哥，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去给额娘请安了，”眼珠一转，又道，“我今早特意让额娘留了些皇阿玛赏下的进贡核桃肉，八哥和弟弟一道回去尝尝鲜吧。”
按规矩来讲，十四这个年纪早该住进阿哥所了，只是德妃对这个儿子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于是跟康熙求了个恩典，依旧和以往一样仍住在她的永和宫里，事事照顾着。
胤禛听着十四一口一个额娘的，心下便有些不爽了，胤禩却未曾发觉。
“不错，不错，倒是知道怎么疼哥哥了。”胤禩又摸了摸小侄女的嘟嘟脸才依依不舍将孩子递给胤禛，“四哥，那我们这就走了，改明儿再来可不许嫌弟弟叨扰了。”
谁料胤禛却有些不悦似的，脸色不大好，“嗯”了一声便不理人，任两人走远了。
自己何曾嫌过他，要嫌也是别人，明知自己与十四不和却仍是处处带着他，今日倒还把人带到自己这里来了…
“主子，您特意吩咐做的托汤鸭子、清蒸鸭子和三鲜鸭子都快做好了，可是要连同晚膳一道端上来？”苏培盛素来知道自家主子不喜鸭肉，这吩咐下的怕是特意要留给喜吃鸭子的八阿哥的，可是这吃鸭肉的主儿一早便走了，总不至于再端上来堵了自个儿主子的胃口吧。
“倒了。”胤禛正拿了本《战国策》研读，眼帘也没抬一下。
“是。”跟了胤禛这几年，苏培盛还是有些眼力见儿的，知道主子现在心情不畅，便轻轻退了出去，可是门还没关实，便听得胤禛又说了一句“等一下…还是着人送去八阿哥屋里吧。”
“是，奴才这就差人送去。”
胤禩这边自惠妃处用了晚膳，又陪着卫氏说了会儿话，回到阿哥所住处时早已是月挂树梢的时辰，推开院门便觉有异，一看竟是他二哥胤釢端坐于大厅上座，看情形似乎等了不少时候，不免使有些倦意的胤禩清醒了大半。
“太子殿下吉祥，胤禩不知太子驾到，请太子恕罪。”胤禩行了大礼。
近来，太子的性情愈加难以揣度，先前与胤禩争锋相对尚可知其厌恶胤禩母家身微，又继养于惠妃处，与大阿哥胤褆甚是亲密，可是如今太子不但不与之为敌，有时甚至好言相待，只是像今日这般等在厅中的倒是没有过前例。
太子今日穿得随意，连太监也只带了一个，“自家兄弟，哪来那么多虚礼。”特意上前两步弯腰扶起了单膝跪地的胤禩，脸上竟然还挂起了笑容，“二哥今日来此未曾告知八弟，哪里是弟弟的错，应该是二哥的错才是。”
胤禩并不知胤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自己素来没有得罪过他，想必还不至于惹祸上身，思及此，胤禩由着太子将自己按坐在太师椅上，拱手道，“谢太子殿下不怪之恩。”
“什么怪不怪的，若是八弟想谢我…”太子想了想，一指内厅圆桌上的菜肴道：“不若将那几盘鸭肉送予二哥当点心吧。”
胤禩一早便知胤禛遣人送了鸭肉过来，想着也只几盘鸭肉的事儿，欣然道：“既是太子殿下喜欢，弟弟哪有不送之理。”转头吩咐身后的高明，“着人将菜肴送去毓庆宫，让他们仔细着些，别泼了洒了的。”
“是。”高明倒退着出了大厅。
“八弟，你可知沙穆哈此人？”太子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看似不经意道。
胤禩听着沙穆哈的名字不禁心头一跳，此人乃礼部尚书，为人耿直，行事雷利，一向看不过太子的行为作风。此前胤褆曾多次与胤禩谈及此人，听得胤褆口气便是想将其拉拢过来，只是康熙最见不得结党之事，何况大阿哥此时早已参政，更是不能妄动，于是胤禩便借着出宫玩乐的由头偷偷去过沙穆哈府上传达了大阿哥的意思。
既然太子由此一问，想必对于胤禩的行踪定是有所掌握。
“弟弟只略有耳闻。”胤禩敛了心神，微笑答话。
太子起身，扫了扫袍子，“好了，时辰不早了，二哥就不叨扰了。”
“恭送太子殿下。”
胤禩知道太子今日是特意来给他些警示的，前几日沙穆哈因为太子祀奉先殿仪式不敬百官而上奏皇上，康熙就算再护犊也不得不因此在文武百官面前教训胤釢一番。
如此，太子便是因此而来，以为沙穆哈是在胤褆授意下才上的奏折，借故羞辱他。
待想明白了，胤禩也便放下心来，再怎么也好过太子不明所以的示好吧。
可惜的是，事情远没有胤禩想的简单。太子因沙穆哈之事牵连胤禩，借机敲打不假，只是他的目的却远远不止这些…
第二日，春风和煦，皇子们正聚在一处训练箭术。
胤禩对此兴趣缺缺，不像老九、老十、十三、十四对着靶子便是兴致勃勃，聚精会神，于是自寻了个树荫坐下，望着树缝间金光点点的阳光出神。
“主子，主子，不好了。”高明压低声音，一脸焦急地找到了树下寻凉的胤禩。
“什么火烧眉毛的事儿啊？”胤禩眯着眼睛仍是一脸慵懒，颊边印着斑斑点点的金色仿佛连着胤禩的脸都跟着泛起了金光。
“万岁爷急着招您去毓庆宫。”高明皱着眉头又凑近胤禩的耳边嘀咕了一阵，胤禩神色方才惊惧起来，急忙起身往毓庆宫的方向而去。
胤禩被毓庆宫门口的太监直接领着到了太子的寝宫，此时，太子胤釢一脸苍白地斜倚在榻上，而康熙则坐在榻边的圆凳上，手里还端着冒白雾的药碗。
“胤禩给皇阿玛请安，给太子殿下请安。”
康熙搅着碗里的药，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胤禩没有理会。
既然康熙没说平身，那么胤禩也不得起身，便挺直了腰板看康熙一勺一勺给胤釢喂药。
有时胤禩不禁疑惑，同样身为儿子，可是为何兄弟几个加起来从皇阿玛那里得来的父爱却及不上胤釢一人的十分之一？难道只有胤釢一人是儿子，其他便都不算么？这么想多了便也习惯了，麻木了，认命了。
“昨儿个，老四可是往你那里送了不少吃食？”康熙搁下药碗，又亲自扶着胤釢躺下才问起胤禩的话。
“是。”胤禩跪在冷硬的青石板上，微微颔首。这场景何其相似，难道那些梦境却不止是梦境么？
“怎么最后这些个吃食倒是摆上你二哥的饭桌了？”康熙一脸冷淡。
那些鸭肉本就是太子亲选的，怎的问到自己头上了？显然太子对着皇阿玛自有另一番说辞，何况太子食之竟有药食相克乃至其腹痛之症状，若是自己死咬着是太子的意思…只怕，皇阿玛难以相信，甚至会以为自己狡辩词穷。
胤禩想来不禁面色惨白，权衡了一下，还是只得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是儿臣差人送予的，太子殿下每日繁忙，儿臣只是想着送些太子喜食的鸭肉表表敬意。”
康熙“哼”了一声，面色立时阴沉下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给你二哥下药，又欲嫁祸老四，实乃不忠不孝之辈！”
胤禩伏在地面身体不住颤抖，“儿臣不敢，皇阿玛饶命。”
此时榻上的太子挣扎着倚靠在榻边，“皇阿玛，八弟还小，何况惠母妃教导有方，怎会有此歹念？想必定是有人在旁灌输不善之言…才会致使八弟…”胤釢语气虚弱，又一副维护幼弟的神情，委实打动人。
康熙略一思索，便联想到了大阿哥胤褆，只是现下康熙还是有些喜爱这个大儿子的，亦不愿此等阴险之事张扬出去，于是挥挥手，“你退下，若是此事张扬出去必不轻饶。”
胤禩磕了头，退了出去。
此前听得高明打听到，那鸭肉中加了几味相克的药，幸好太子食之只有腹痛恶心之症状，并不十分严重，否则自己恐怕…
胤禩想着不禁后怕，背后冷汗涔涔。
“四哥，”胤禩一进门便看见坐在大堂内抱着女儿逗笑的胤禛。
胤禩穿着浅色的袍子衬银白底色的褂子，言笑淡淡。胤禛心情甚好，难得的也笑颜不断，只是在看到胤禩身后拉着脸的十四时略有僵硬，但也只是一瞬。
此时的胤禛早已学会了将表情藏在心里，轻易不显神色，只有在遇到德妃时仍是难以控制，这是一块难以治愈的伤疤，不论多久也会记得那些痛楚。
“小八，可用过点心了？”
“弟弟可是特意过来噌吃的，怎可放满了肚子？”胤禩毫不客气，捏起一块景致的糕点便细细尝起来，“这糕点…”虽然胤禩对糕点的研究远没有胤禟来的仔细，但是这糕点入口软糯，甜不腻口，香味久不退，恐怕不是一般的糕点。
“就晓得你这嘴刁的很，”胤禛笑着将女婴递给胤禩抱着，把另一盘糕点推近胤禩身边，“皇阿玛刚赏赐给我女儿的，赶紧的谢谢你侄女吧。”
胤禩低头对着怀里的女婴，“看来八叔这口福全是托了你啊，”看着女婴白面团似的脸颊胤禩又忍不住轻轻掐了一把。
站在胤禩身旁的十四本是拉着张小脸的，此时看了女娃“咯咯”笑着也不禁弯着腰逗弄起来。
胤禩正笑得开怀，眼前蓦地出现了一块糕点，凑到自己唇边，胤禩抬眸正对上胤禛沉静柔和的眼神。
不知为何，总觉得最近这个四哥看着自己的感觉多了一点宠溺在里头…或许是因为得了个女儿，不自觉就透漏出一些做父亲的味道来吧，胤禩笑着一口吃掉了眼前的美味。
胤禛自己也没有多想，只是看着胤禩勾笑的薄唇便不由自住捏着糕点往他嘴边递了。
这几年来，自己每每有不顺的事情总喜欢拉着胤禩吐露，而对方又总能安静地倾听，然后找到最好的方式来安慰自己。前世因，后世果，想来有这样一个好弟弟不定是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呢。想想便觉幸运，笑意就不自觉显露出来。
“四哥，你笑什么？”看到胤禛有些呆傻的笑，胤禩有些奇怪。
“八哥，你怎么吃得满脸都是？”十四一脸惊讶，上前两步，不经意挡住了胤禛的视线，拉起袖子擦净了胤禩的嘴角，“八哥，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去给额娘请安了，”眼珠一转，又道，“我今早特意让额娘留了些皇阿玛赏下的进贡核桃肉，八哥和弟弟一道回去尝尝鲜吧。”
按规矩来讲，十四这个年纪早该住进阿哥所了，只是德妃对这个儿子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于是跟康熙求了个恩典，依旧和以往一样仍住在她的永和宫里，事事照顾着。
胤禛听着十四一口一个额娘的，心下便有些不爽了，胤禩却未曾发觉。
“不错，不错，倒是知道怎么疼哥哥了。”胤禩又摸了摸小侄女的嘟嘟脸才依依不舍将孩子递给胤禛，“四哥，那我们这就走了，改明儿再来可不许嫌弟弟叨扰了。”
谁料胤禛却有些不悦似的，脸色不大好，“嗯”了一声便不理人，任两人走远了。
自己何曾嫌过他，要嫌也是别人，明知自己与十四不和却仍是处处带着他，今日倒还把人带到自己这里来了…
“主子，您特意吩咐做的托汤鸭子、清蒸鸭子和三鲜鸭子都快做好了，可是要连同晚膳一道端上来？”苏培盛素来知道自家主子不喜鸭肉，这吩咐下的怕是特意要留给喜吃鸭子的八阿哥的，可是这吃鸭肉的主儿一早便走了，总不至于再端上来堵了自个儿主子的胃口吧。
“倒了。”胤禛正拿了本《战国策》研读，眼帘也没抬一下。
“是。”跟了胤禛这几年，苏培盛还是有些眼力见儿的，知道主子现在心情不畅，便轻轻退了出去，可是门还没关实，便听得胤禛又说了一句“等一下…还是着人送去八阿哥屋里吧。”
“是，奴才这就差人送去。”
胤禩这边自惠妃处用了晚膳，又陪着卫氏说了会儿话，回到阿哥所住处时早已是月挂树梢的时辰，推开院门便觉有异，一看竟是他二哥胤釢端坐于大厅上座，看情形似乎等了不少时候，不免使有些倦意的胤禩清醒了大半。
“太子殿下吉祥，胤禩不知太子驾到，请太子恕罪。”胤禩行了大礼。
近来，太子的性情愈加难以揣度，先前与胤禩争锋相对尚可知其厌恶胤禩母家身微，又继养于惠妃处，与大阿哥胤褆甚是亲密，可是如今太子不但不与之为敌，有时甚至好言相待，只是像今日这般等在厅中的倒是没有过前例。
太子今日穿得随意，连太监也只带了一个，“自家兄弟，哪来那么多虚礼。”特意上前两步弯腰扶起了单膝跪地的胤禩，脸上竟然还挂起了笑容，“二哥今日来此未曾告知八弟，哪里是弟弟的错，应该是二哥的错才是。”
胤禩并不知胤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自己素来没有得罪过他，想必还不至于惹祸上身，思及此，胤禩由着太子将自己按坐在太师椅上，拱手道，“谢太子殿下不怪之恩。”
“什么怪不怪的，若是八弟想谢我…”太子想了想，一指内厅圆桌上的菜肴道：“不若将那几盘鸭肉送予二哥当点心吧。”
胤禩一早便知胤禛遣人送了鸭肉过来，想着也只几盘鸭肉的事儿，欣然道：“既是太子殿下喜欢，弟弟哪有不送之理。”转头吩咐身后的高明，“着人将菜肴送去毓庆宫，让他们仔细着些，别泼了洒了的。”
“是。”高明倒退着出了大厅。
“八弟，你可知沙穆哈此人？”太子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看似不经意道。
胤禩听着沙穆哈的名字不禁心头一跳，此人乃礼部尚书，为人耿直，行事雷利，一向看不过太子的行为作风。此前胤褆曾多次与胤禩谈及此人，听得胤褆口气便是想将其拉拢过来，只是康熙最见不得结党之事，何况大阿哥此时早已参政，更是不能妄动，于是胤禩便借着出宫玩乐的由头偷偷去过沙穆哈府上传达了大阿哥的意思。
既然太子由此一问，想必对于胤禩的行踪定是有所掌握。
“弟弟只略有耳闻。”胤禩敛了心神，微笑答话。
太子起身，扫了扫袍子，“好了，时辰不早了，二哥就不叨扰了。”
“恭送太子殿下。”
胤禩知道太子今日是特意来给他些警示的，前几日沙穆哈因为太子祀奉先殿仪式不敬百官而上奏皇上，康熙就算再护犊也不得不因此在文武百官面前教训胤釢一番。
如此，太子便是因此而来，以为沙穆哈是在胤褆授意下才上的奏折，借故羞辱他。
待想明白了，胤禩也便放下心来，再怎么也好过太子不明所以的示好吧。
可惜的是，事情远没有胤禩想的简单。太子因沙穆哈之事牵连胤禩，借机敲打不假，只是他的目的却远远不止这些…
第二日，春风和煦，皇子们正聚在一处训练箭术。
胤禩对此兴趣缺缺，不像老九、老十、十三、十四对着靶子便是兴致勃勃，聚精会神，于是自寻了个树荫坐下，望着树缝间金光点点的阳光出神。
“主子，主子，不好了。”高明压低声音，一脸焦急地找到了树下寻凉的胤禩。
“什么火烧眉毛的事儿啊？”胤禩眯着眼睛仍是一脸慵懒，颊边印着斑斑点点的金色仿佛连着胤禩的脸都跟着泛起了金光。
“万岁爷急着招您去毓庆宫。”高明皱着眉头又凑近胤禩的耳边嘀咕了一阵，胤禩神色方才惊惧起来，急忙起身往毓庆宫的方向而去。
胤禩被毓庆宫门口的太监直接领着到了太子的寝宫，此时，太子胤釢一脸苍白地斜倚在榻上，而康熙则坐在榻边的圆凳上，手里还端着冒白雾的药碗。
“胤禩给皇阿玛请安，给太子殿下请安。”
康熙搅着碗里的药，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胤禩没有理会。
既然康熙没说平身，那么胤禩也不得起身，便挺直了腰板看康熙一勺一勺给胤釢喂药。
有时胤禩不禁疑惑，同样身为儿子，可是为何兄弟几个加起来从皇阿玛那里得来的父爱却及不上胤釢一人的十分之一？难道只有胤釢一人是儿子，其他便都不算么？这么想多了便也习惯了，麻木了，认命了。
“昨儿个，老四可是往你那里送了不少吃食？”康熙搁下药碗，又亲自扶着胤釢躺下才问起胤禩的话。
“是。”胤禩跪在冷硬的青石板上，微微颔首。这场景何其相似，难道那些梦境却不止是梦境么？
“怎么最后这些个吃食倒是摆上你二哥的饭桌了？”康熙一脸冷淡。
那些鸭肉本就是太子亲选的，怎的问到自己头上了？显然太子对着皇阿玛自有另一番说辞，何况太子食之竟有药食相克乃至其腹痛之症状，若是自己死咬着是太子的意思…只怕，皇阿玛难以相信，甚至会以为自己狡辩词穷。
胤禩想来不禁面色惨白，权衡了一下，还是只得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是儿臣差人送予的，太子殿下每日繁忙，儿臣只是想着送些太子喜食的鸭肉表表敬意。”
康熙“哼”了一声，面色立时阴沉下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给你二哥下药，又欲嫁祸老四，实乃不忠不孝之辈！”
胤禩伏在地面身体不住颤抖，“儿臣不敢，皇阿玛饶命。”
此时榻上的太子挣扎着倚靠在榻边，“皇阿玛，八弟还小，何况惠母妃教导有方，怎会有此歹念？想必定是有人在旁灌输不善之言…才会致使八弟…”胤釢语气虚弱，又一副维护幼弟的神情，委实打动人。
康熙略一思索，便联想到了大阿哥胤褆，只是现下康熙还是有些喜爱这个大儿子的，亦不愿此等阴险之事张扬出去，于是挥挥手，“你退下，若是此事张扬出去必不轻饶。”
胤禩磕了头，退了出去。
此前听得高明打听到，那鸭肉中加了几味相克的药，幸好太子食之只有腹痛恶心之症状，并不十分严重，否则自己恐怕…
胤禩想着不禁后怕，背后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