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应允
如果一份情感，只能让人感觉到寂寞与痛苦，那是否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我合上书，接过沈耽递过来的咖啡。不经意地一抬头，发现他正在往我的咖啡杯里加奶，表情安静怡然。
这个下午，阳光很好，我们坐在一大块落地玻璃前，静静地啜饮着杯子里香醇而略显苦涩的液体，难得的闲情逸致。
这家咖啡店也是沈耽领我来的，这些天里，他总是出奇得闲，爱叫我陪他去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继上次的阳春面之后，今次又是这家显得有些小特别的店。
其实说来也平常，咖啡的品种全，店里布置也几乎和普通的星巴克无异，连价钱都是相差无几的。可是稀奇独特的是，在这家店里如果客人愿意付出原价的三倍，就可以自己制作咖啡，如果更偏好现磨的咖啡豆的，配上自己独特创意，大可一试。
很逗，确实很逗。我对沈耽笑言，我们要不要矫情一回，泡一壶猫屎咖啡，好整以暇附庸风雅一回。
沈耽一瞪我，明明眼里带了笑，却还是摆出了一副无奈极了的姿态。我看他这样，也放松地笑开了。他总是有办法让人忍俊不禁的。
“你偏好猫屎口味的？你可能要失望了，这里的咖啡店可能不能满足你。不过，你不用担心，你若是要，明个我就叫人弄给你。”
我知道他又在故意恶心我了，撇了撇嘴，爱理不理的以回应他的促狭。
我们的相处模式好像就一直这样，闹着却不吵。有时，甚至并没有怎么特意地去相处，我看我的书，他则是在一旁翻着那些永远看不完的文件。若是遇上视频会议，也只是简单地背过身，或撇开摄像头的方向。我们好像总是这样安静的，互不干扰。
咖啡最终还是沈耽独自磨的，我则是被他支到了一边。无所事事，后来便索性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坐了下来，翻起了店里闲置在角落里的杂志。
花花绿绿的扉页显得并不是很新，置在墙边难得能见上光的角落里。久了，厚重的纸张微微有些发黄，铜版纸的稍硬材质，一摸便已了然。
我伸手抚了抚自然卷起的页脚，难得有心的细致。很俗气的都市情感杂志，内容若是仔细去看，大概会引得人去发笑。
不过，我还是难得的好心情，就这么一页页翻了过来。直到见了那一句仿佛是空发出的感叹，不大不小的一行字，说的也见不得上妙，却让我一瞬顿了神思，竟有些发起呆来。
总还是沈耽，把我从那些空泛的臆想中惊扰出来。他朝咖啡里加完了奶，又伸手递过来糖。我眯了眼，在正午阳光里舒服地打了个颤，一猫懒腰，顺手就把一直搁在腿上的杂志，给掷在了一边。
见我并没有要糖的意思，沈耽才正过向着我这侧，倾斜了几分的身体。
话出口得轻松随意，“我很挑的，我喝咖啡只要方糖。”
沈耽像是被我这些奇奇怪怪的做法给逗乐了，只瞧着我轻轻应着，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我知道他心里不一定怎么鄙夷我呢，一撅嘴，倒是把话给补全了。
“我不是化在咖啡里一起喝，我不过是喜欢放在嘴里慢慢含着。你笑我矫情也好，无所谓，反正我喝咖啡就是盼着那两颗糖。”
我总记得小时候生病时才会含的糖球，很甜很甜的。因为是病中，总是不被母亲应允吃糖，怕生痰，所以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甜味都可以让我回味好久好久。
可是糖球毕竟是药，怎么能那般贪嘴。我总是不能忘却那种味道，有时候竟有些盼望起生病来。尤其每当病将好未好时，我总是扯着陆归之的袖子，央着他去帮我够母亲藏在碗橱，那最顶一格角落里，用纸包得严实的甜。
我不够高，胳膊也不够长。可是陆归之不一样，他连脚都不用踮呢。
可是他不帮我，哪怕我狠下心来用手指甲细细地掐他胳膊上的肉，他就是不帮我。他那个样子，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从小就是说一不二的臭性子，磨也磨不平，仿佛天生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偏偏不像家中任何一个人。
再后来，日子久远了，就再也寻不得这种哄小孩的药糖了。哪怕是我，也记不太得，当年那一小丸糖珠子，我那求之不得的心头肉，到底是怎么个模样，又是怎样的一个滋味。
我看着沈耽杯子里的东西，好奇道：“怎么，你也不加糖吗？”
不仅没加糖，就连奶也是没有的。和我杯子里的咖啡色不同，他的杯子里几乎是纯黑，倒像极了我前些天一直喝的中药汤剂。
“现在我告诉你，我不爱吃甜。”他的声音好像泛出了丝调皮的意味，听得我有些呆，再抬眸去看他。
“那你负责帮我牢牢记住，以后，嗯？”
我一下便低了头，他笑得目若朗星，分明是在开我的玩笑。
我胡乱嗯嗯了两声，被含在嘴里还未完全咽下的液体呛了个半死。
咳了半晌，等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我就忙追着沈耽解释。哪知他倒是潇洒，把一直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用手轻易一勾，简单地就收在了怀里。对着还来不及反应的我挑眉笑笑，二话不说，就大步流星，冲着大门处走去。
我有些意外，圈起挎包也就这么跟了上去。
账单是沈耽主动去付的。结果，我们居然哭笑不得地得到了一对情侣搅拌勺，我把玩着手里的勺子，实在想不到要拿来用在什么地方，更想不通，当时柜台服务生伸手把东西递到我手里时，我为什么就，那么懵懵懂懂地接住了。
等回过神来，为时已晚。沈耽在一旁笑得叫一个贼，我毫不在乎地把东西往怀里一揣，瞬间就决定，下次他若送来猫屎咖啡，就用这勺子碾碎了泡给他喝。
（２）
时间过的极快，转眼回身细数，已经接近月余。
我的生活一路不咸不淡，就像是蒸馏的水，看着纯净，其实仔细瞧一眼便知，不过是万物皆空。
倒不是缺少乐事，也不是嚼不出丁点滋味。我还是和平常一样，该吃便吃，该笑便笑，闲是就陪着沈耽到各种稀奇古怪的地方游荡，好似忙得不亦乐乎。
沈丹一走，话是少了，脑袋里却半分空闲也腾不出。
失眠的迹象倒是越来越深，躺倒在床头其实并没有什么忧事，明明就是放空了整个脑袋，可偏偏是怎样都不能顺利安寝。一来二去，却也习惯了。
并不怎么影响白天的状态，工作玩乐，依旧的按部就班。只是偶然觉得乏了，有些虚喘，倚头靠在一处，半天不愿睁眼。我其实不怎么在意，他人便更没有太多的关注。
直到一天，沈耽随手扔了袋桑葚给我，我疑惑地回看他。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平常道：“用水煎取汁，加些蜂蜜，睡前喝，助眠。”
我撇开头去，有些呆愣。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往日的欢笑不禁迸上心头，手上却一滑，没能勾住小指上的塑胶袋，整袋的桑葚就轻易地落了一地。
我站在原地停了好一会儿，才蓄足力气抬头看沈耽。
他离我只有一步远，却没有再靠近，只是弯下腰，安然地去笼地板上滚得四处都是的桑葚。拾了好半天，直到那双和我相较，大了不知许多的手，也捧不过来了。
他缓缓走过来，把果子都倒回袋子里。
“李宜倩和他走近了，你如果真难受，憋着不说也没有用。这个圈子毕竟也就这么点大，事情兜兜转转，你以为他人都不知道，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何况，她父亲在李氏还是有不少股份的。”
他声音一沉，像是仔细思考斟酌后，才把话说了下去，“上一辈的荒唐事，既然你哥都已经跳出来了，你这般画地为牢倒是为了什么？”
我被他挖开了痛处，反射性地偏开头去。虽然明知无处躲藏，却还是一不小心地瑟缩了下肩膀，碎着步子狼狈地往后一退。
他如此咄咄相逼，高大的身体直向着我迎面而来，让我措手不及。其实，我很明白，自己对于他的多次试探，多为闪躲，都没给予明确回应。
我并非没心没肺，他对我的好，若是撇开那些前程往事，怕是足以让我认定了他。都说女人心软，最大的欢喜不过寻得一个真心对自己好，而又志气相投的人。
我明知道自己这般不近不远，含糊其辞是顶顶错的。可是，我却很清楚，我若是轻易地答应了他，更加是错中之错。
我没办法把陆归之从心里抹掉，却在表面与他敷衍于形式，那更是一种欺骗，让人不齿。我不能自私到用他人的心意，去填补自己的伤口。
可是，我现在却发现，这些不过通通是我自己的自以为是。
我天真的以为，只要不把伤口摊在台面上，那就不是伤口了。这样的一拖再拖，就是所谓的仁义道德了。可分明，我却时时刻刻，真真切切地享受着他对我的好。甚至把他给我带来的快乐，毫不客气地拿来平复内心的伤痛。我不过是对着自己的真心睁着一只眼，却独独对着他闭上了另外一只眼。
见我不作声，沈耽才扯出了一个笑，像是看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仰头眯着了眼睛，伸出单手，手背压着额头。
他嘴抿着不言语，又似有几分烦躁，指关节用力地抵住眉心。
我花了好大力气，才刚刚准备开口，却没想到终是他不耐，抢先了我一步。
“你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用你说出口，只要你不开口，我便会识趣。”他睁眼看我，眼里夹杂着无处发泄，却暗自强捺的情绪。“也不知最后到底是你被骗得狠了，或者，其实是我。”
他一侧身，想要移步厨房，放下手中的桑葚。待他完全转过头去，我才一狠心迎了上去。
他的手很暖，一时慌乱，我只扯住了他的指尖。他想要抽手，我却赌气着不放开。他终于有些真怒了，果决地返身，满脸的怒容，丝毫不加遮掩。
我有些紧张起来，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他从来就是这么个爽朗的人，说话也是极为干脆利索的，不像我。我抬头望他，整理出自己的语言。
“我去。”
他一愣，再看向我。
“我是说……我，同你去见你父亲。”
对于他，我想，现在。直面，也许便是最大的尊重。
我合上书，接过沈耽递过来的咖啡。不经意地一抬头，发现他正在往我的咖啡杯里加奶，表情安静怡然。
这个下午，阳光很好，我们坐在一大块落地玻璃前，静静地啜饮着杯子里香醇而略显苦涩的液体，难得的闲情逸致。
这家咖啡店也是沈耽领我来的，这些天里，他总是出奇得闲，爱叫我陪他去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继上次的阳春面之后，今次又是这家显得有些小特别的店。
其实说来也平常，咖啡的品种全，店里布置也几乎和普通的星巴克无异，连价钱都是相差无几的。可是稀奇独特的是，在这家店里如果客人愿意付出原价的三倍，就可以自己制作咖啡，如果更偏好现磨的咖啡豆的，配上自己独特创意，大可一试。
很逗，确实很逗。我对沈耽笑言，我们要不要矫情一回，泡一壶猫屎咖啡，好整以暇附庸风雅一回。
沈耽一瞪我，明明眼里带了笑，却还是摆出了一副无奈极了的姿态。我看他这样，也放松地笑开了。他总是有办法让人忍俊不禁的。
“你偏好猫屎口味的？你可能要失望了，这里的咖啡店可能不能满足你。不过，你不用担心，你若是要，明个我就叫人弄给你。”
我知道他又在故意恶心我了，撇了撇嘴，爱理不理的以回应他的促狭。
我们的相处模式好像就一直这样，闹着却不吵。有时，甚至并没有怎么特意地去相处，我看我的书，他则是在一旁翻着那些永远看不完的文件。若是遇上视频会议，也只是简单地背过身，或撇开摄像头的方向。我们好像总是这样安静的，互不干扰。
咖啡最终还是沈耽独自磨的，我则是被他支到了一边。无所事事，后来便索性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坐了下来，翻起了店里闲置在角落里的杂志。
花花绿绿的扉页显得并不是很新，置在墙边难得能见上光的角落里。久了，厚重的纸张微微有些发黄，铜版纸的稍硬材质，一摸便已了然。
我伸手抚了抚自然卷起的页脚，难得有心的细致。很俗气的都市情感杂志，内容若是仔细去看，大概会引得人去发笑。
不过，我还是难得的好心情，就这么一页页翻了过来。直到见了那一句仿佛是空发出的感叹，不大不小的一行字，说的也见不得上妙，却让我一瞬顿了神思，竟有些发起呆来。
总还是沈耽，把我从那些空泛的臆想中惊扰出来。他朝咖啡里加完了奶，又伸手递过来糖。我眯了眼，在正午阳光里舒服地打了个颤，一猫懒腰，顺手就把一直搁在腿上的杂志，给掷在了一边。
见我并没有要糖的意思，沈耽才正过向着我这侧，倾斜了几分的身体。
话出口得轻松随意，“我很挑的，我喝咖啡只要方糖。”
沈耽像是被我这些奇奇怪怪的做法给逗乐了，只瞧着我轻轻应着，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我知道他心里不一定怎么鄙夷我呢，一撅嘴，倒是把话给补全了。
“我不是化在咖啡里一起喝，我不过是喜欢放在嘴里慢慢含着。你笑我矫情也好，无所谓，反正我喝咖啡就是盼着那两颗糖。”
我总记得小时候生病时才会含的糖球，很甜很甜的。因为是病中，总是不被母亲应允吃糖，怕生痰，所以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甜味都可以让我回味好久好久。
可是糖球毕竟是药，怎么能那般贪嘴。我总是不能忘却那种味道，有时候竟有些盼望起生病来。尤其每当病将好未好时，我总是扯着陆归之的袖子，央着他去帮我够母亲藏在碗橱，那最顶一格角落里，用纸包得严实的甜。
我不够高，胳膊也不够长。可是陆归之不一样，他连脚都不用踮呢。
可是他不帮我，哪怕我狠下心来用手指甲细细地掐他胳膊上的肉，他就是不帮我。他那个样子，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从小就是说一不二的臭性子，磨也磨不平，仿佛天生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偏偏不像家中任何一个人。
再后来，日子久远了，就再也寻不得这种哄小孩的药糖了。哪怕是我，也记不太得，当年那一小丸糖珠子，我那求之不得的心头肉，到底是怎么个模样，又是怎样的一个滋味。
我看着沈耽杯子里的东西，好奇道：“怎么，你也不加糖吗？”
不仅没加糖，就连奶也是没有的。和我杯子里的咖啡色不同，他的杯子里几乎是纯黑，倒像极了我前些天一直喝的中药汤剂。
“现在我告诉你，我不爱吃甜。”他的声音好像泛出了丝调皮的意味，听得我有些呆，再抬眸去看他。
“那你负责帮我牢牢记住，以后，嗯？”
我一下便低了头，他笑得目若朗星，分明是在开我的玩笑。
我胡乱嗯嗯了两声，被含在嘴里还未完全咽下的液体呛了个半死。
咳了半晌，等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我就忙追着沈耽解释。哪知他倒是潇洒，把一直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用手轻易一勾，简单地就收在了怀里。对着还来不及反应的我挑眉笑笑，二话不说，就大步流星，冲着大门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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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单是沈耽主动去付的。结果，我们居然哭笑不得地得到了一对情侣搅拌勺，我把玩着手里的勺子，实在想不到要拿来用在什么地方，更想不通，当时柜台服务生伸手把东西递到我手里时，我为什么就，那么懵懵懂懂地接住了。
等回过神来，为时已晚。沈耽在一旁笑得叫一个贼，我毫不在乎地把东西往怀里一揣，瞬间就决定，下次他若送来猫屎咖啡，就用这勺子碾碎了泡给他喝。
（２）
时间过的极快，转眼回身细数，已经接近月余。
我的生活一路不咸不淡，就像是蒸馏的水，看着纯净，其实仔细瞧一眼便知，不过是万物皆空。
倒不是缺少乐事，也不是嚼不出丁点滋味。我还是和平常一样，该吃便吃，该笑便笑，闲是就陪着沈耽到各种稀奇古怪的地方游荡，好似忙得不亦乐乎。
沈丹一走，话是少了，脑袋里却半分空闲也腾不出。
失眠的迹象倒是越来越深，躺倒在床头其实并没有什么忧事，明明就是放空了整个脑袋，可偏偏是怎样都不能顺利安寝。一来二去，却也习惯了。
并不怎么影响白天的状态，工作玩乐，依旧的按部就班。只是偶然觉得乏了，有些虚喘，倚头靠在一处，半天不愿睁眼。我其实不怎么在意，他人便更没有太多的关注。
直到一天，沈耽随手扔了袋桑葚给我，我疑惑地回看他。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平常道：“用水煎取汁，加些蜂蜜，睡前喝，助眠。”
我撇开头去，有些呆愣。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往日的欢笑不禁迸上心头，手上却一滑，没能勾住小指上的塑胶袋，整袋的桑葚就轻易地落了一地。
我站在原地停了好一会儿，才蓄足力气抬头看沈耽。
他离我只有一步远，却没有再靠近，只是弯下腰，安然地去笼地板上滚得四处都是的桑葚。拾了好半天，直到那双和我相较，大了不知许多的手，也捧不过来了。
他缓缓走过来，把果子都倒回袋子里。
“李宜倩和他走近了，你如果真难受，憋着不说也没有用。这个圈子毕竟也就这么点大，事情兜兜转转，你以为他人都不知道，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何况，她父亲在李氏还是有不少股份的。”
他声音一沉，像是仔细思考斟酌后，才把话说了下去，“上一辈的荒唐事，既然你哥都已经跳出来了，你这般画地为牢倒是为了什么？”
我被他挖开了痛处，反射性地偏开头去。虽然明知无处躲藏，却还是一不小心地瑟缩了下肩膀，碎着步子狼狈地往后一退。
他如此咄咄相逼，高大的身体直向着我迎面而来，让我措手不及。其实，我很明白，自己对于他的多次试探，多为闪躲，都没给予明确回应。
我并非没心没肺，他对我的好，若是撇开那些前程往事，怕是足以让我认定了他。都说女人心软，最大的欢喜不过寻得一个真心对自己好，而又志气相投的人。
我明知道自己这般不近不远，含糊其辞是顶顶错的。可是，我却很清楚，我若是轻易地答应了他，更加是错中之错。
我没办法把陆归之从心里抹掉，却在表面与他敷衍于形式，那更是一种欺骗，让人不齿。我不能自私到用他人的心意，去填补自己的伤口。
可是，我现在却发现，这些不过通通是我自己的自以为是。
我天真的以为，只要不把伤口摊在台面上，那就不是伤口了。这样的一拖再拖，就是所谓的仁义道德了。可分明，我却时时刻刻，真真切切地享受着他对我的好。甚至把他给我带来的快乐，毫不客气地拿来平复内心的伤痛。我不过是对着自己的真心睁着一只眼，却独独对着他闭上了另外一只眼。
见我不作声，沈耽才扯出了一个笑，像是看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仰头眯着了眼睛，伸出单手，手背压着额头。
他嘴抿着不言语，又似有几分烦躁，指关节用力地抵住眉心。
我花了好大力气，才刚刚准备开口，却没想到终是他不耐，抢先了我一步。
“你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用你说出口，只要你不开口，我便会识趣。”他睁眼看我，眼里夹杂着无处发泄，却暗自强捺的情绪。“也不知最后到底是你被骗得狠了，或者，其实是我。”
他一侧身，想要移步厨房，放下手中的桑葚。待他完全转过头去，我才一狠心迎了上去。
他的手很暖，一时慌乱，我只扯住了他的指尖。他想要抽手，我却赌气着不放开。他终于有些真怒了，果决地返身，满脸的怒容，丝毫不加遮掩。
我有些紧张起来，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他从来就是这么个爽朗的人，说话也是极为干脆利索的，不像我。我抬头望他，整理出自己的语言。
“我去。”
他一愣，再看向我。
“我是说……我，同你去见你父亲。”
对于他，我想，现在。直面，也许便是最大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