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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 章

    88年末同前两年稍稍不同:因为存款大部分用来买地,砖厂又在临县建立了一个新的厂址,不但将剩余的钱全都投上去了,就连小卖部的那些盈利也几乎全都投了上去。再加上国家取消了价格双轨制,放开了物价管制,使官倒的活动空间大大缩小,但物价开始疯狂飞涨,老麦家没有闲钱去大采购,因此这个年过得相对拮据。虽然也算有肉有菜,但比起头两年她老爹爆发户式的大手大脚,麦晓东嚼着一根儿她老娘自己腌制的“咸菜”的时候,咋忽然间觉得日子好像“一夕回到了解放前”啊!

    就是在老麦家的生活水平陷入低迷的“谷底时代”的时候,老麦家的太后,麦德成他亲妈回来了。太后驾到的那天是农历24。

    麦家5口正戴着麦晓东心灵手巧一手炮制的纸帽子,热火朝天地扫房檐儿呢,门外头忽然间传来一阵聒噪地汽车喇叭声。几人扭头一看,门外泊着一台黑色小轿车儿,呵!除了孙家几个舅舅,她家啥时候也认识这号有钱人了?

    当车门一开,看到走出来那人儿,麦晓东脑子“哄”一下炸开了,莫非今天日头打西边儿出来了……她那尊贵的姑姑携带着那一班子“皇亲国戚”带着老佛爷御驾游行了?!

    “姐?”麦德成一声声调明显向上的称呼,昭示了他的吃惊程度不比她闺女低啊。他姐麦君利比他整整大20岁,他出生时她姐已经出嫁从夫了,他一岁刚学会走路时,他姐姐家娃娃儿都能翻身儿满地儿打滚了,他抱女儿,他姐抱孙子……都说3岁一个鸿沟,他跟他姐那差得可不是一个小泥沟那么简单,那简直都是一个马里亚纳海沟了。当然,他不傻,自然知道年龄不是造成姐弟俩亲情淡薄的最大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身份、地位金钱的差异:他曾经是灰头土脸下窑底、半截子埋在坟里的人,他姐是光鲜亮丽的水利局局长夫人。他曾经也不是这么功利卑微,“认清”自己。只是当他提溜着家里的土鸡蛋,穿着脏兮兮的皮鞋踏上他姐家那洁白的瓷砖,看到他姐那皱起的眉头时,当他往他姐家走亲戚,吃饭总把他局限在厨房,当他偶然间听到他姐对他姐夫嘟囔‘怎么总是赶到饭点儿来,就欠一顿吃的啊?’时,他的自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害,他作为一个大男人的形象不断地被动缩小,再缩小……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像一条匍匐在地上,奄奄一息地土狗,而不是一个能够顶天立地“大字型”站立的男人……男人也是会受伤的,也是记仇,有颜面的。他姐一次次有意无意地鄙视伤害,让他再不敢高攀这门血亲。逢年过节、逼不得已非要去走亲戚时,他也是放下东西,匆匆走人。而,他姐已是许久没有回生养她的老家了……所以,今天她的突然亮相,真得让他吃惊,他张开的嘴,几乎可以塞进去一个鹅卵石。

    “嗯,想着快要过年了,想家里头人了,就回来看看。德成,淑香家里都还好吧,缺啥少啥地只管跟我说,别自己难为!”麦君利一脸和善,拉着麦晓东她妈絮絮叨叨,事无巨细地问候一遍,语气之间颇多关心,丝毫没有许久没见的尴尬,倒是麦德成呵孙淑香被这突然而至的关心弄得心脏跳得七上八下,真是说不出地尴尬。

    麦晓东看看她爹她娘搓手跺脚地紧张尴尬,再看看她姑姑地一派从容,不得不感慨局长夫人就是局长夫人,你看看这外交手腕儿!只是心底里有一丝丝疏离。

    “哟,这是乐乐吧,都长成大姑娘了,长得跟你妈一样俊俏了!”姑姑问候完大的,又开始问候小的,将麦乐乐拦在怀里,摸摸头发,亲亲额头,那股子亲热劲儿,外人看来,说是亲母女也是像的。只是可怜麦乐乐可应对不了这亲热,往常地伶牙俐齿,从容淡定也都消失殆尽,支红着脸愣在那里,愣不知道对这个没多少印象的姑姑说什么才好。

    麦志远那小孩儿在对待姑姑的亲热的时候,表现地更如一只惊弓之鸟,在麦君利弯腰想抱抱他的时候,竟然一溜小跑儿,跑到了曹淑香的怀里,“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那哭地好叫一个惊天地,动鬼神,看着麦君利的大眼睛里也全都是恐慌……呵!这小子是把姑姑当成老巫婆了吧?麦晓东失笑,虽然姐姐弟弟的表现实在是差强人意,但都说孩子的眼睛里是容不得沙子的,能分清楚谁是真心对你好的,也许她姑姑该在笑得时候更用心点儿了。

    麦志远的躲避行为,都当只是小孩子认生。再说,麦君利是什么人麦德成和曹淑香都是知道的,因此自然是舍不得呵斥麦志远的。但,老太太却看不过眼儿了,那龙头拐杖在路上一磕,皱着眉头,冷吼:“瞧瞧你们都把孩子教成什么样了,见了面儿,连个人都不会叫,就没见过这么窝囊不济事的孩子!”

    老太太这话说得极重。任谁的孩子被自己以外的人说道了,孩子她妈都是不情愿的。因此,在老太太鼻子哼出最后一口气后,曹淑香的眉毛和鼻子都挤在了一起,看着她那架势,就想当场要吵起来一样,要不是麦德成在旁边儿拉着,麦晓东料想她妈准发飙。

    麦晓东以为这事儿也就这样掀过去了,谁知老佛爷也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还在嘟囔:“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养孩子的,你看看果果和源源,多大点的孩子啊,有礼貌又漂亮,就是招人疼……你再看看这一个个泥猴儿真让人不省心来……”

    曹淑香心道自己家三孩子咋了?原来走哪儿都被夸哪呢,谁不说自己家里仨孩子聪明漂亮?怎么到了他们奶奶那里就变成了什么不招人待见的破烂儿?你要是抱过她们一次两次,也有个资格说道说道,但他们长到现在连面儿都没见过几回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对自己孩子指手画脚?她现在脾气也跟原先不一样了。觉得忍下去,只会糟蹋孩子,但真要让她反驳马架,到底是长辈,又许久不见,这事儿她也做不来,索性什么也不说,冷哼了声,拉起麦志远就往家里头走。

    谁知她这一走更是让老佛爷抓住错了,提溜着她的拐杖,狠狠地往地上磕,几乎要跳下来骂:“我说这孩子都是怎么养成这样儿了?大的不懂事儿,小的能机灵到哪儿去,都是跟她妈学的啊!德成,你看看你媳妇儿那样子,也不管管!她这不是给我甩脸吗……你这个不孝子,也不管管你媳妇儿,看着你亲妈给欺负,我命苦啊……怎么就白养了这王八羔子……呜呜……”

    虽然孩子被骂,自己心里头也不痛快,媳妇儿那儿他也不认为做错什么了!但到底是亲娘,麦德成也只有低头拂捋的份儿了,“妈你别生气,淑香就是那脾气,你可能也不太知道……”

    麦晓东听完她爸的话,乐了……曹淑香来老麦家都十几年了,婆婆却不了解媳妇儿的性格,你说说这到底是谁的问题?也唯恐天下不乱地拽着她奶奶的手,甜笑,“奶奶,我们是不懂事儿,不讲礼貌,这主要是因为咱们也没常碰面儿,您也没好好教教我们。”麦晓东这样说,除了发泄怨气之外,何尝不是一种期待的磨灭,她早些也是去过姑姑家的,看过她奶奶辛辛苦苦地给姑姑家何立果和何泽源做过面云儿,端着碗,哄着他们吃饭的那个亲昵劲儿。她是羡慕的,因为她没有享受到来自祖母这么浓烈的宠爱……

    “呵呵……东东这是想奶奶了吧!这回奶奶就是回家好好教你们的。”也不知是麦晓东年小,谁也没把她当回事儿,自然也不认为这孩子还会话里有话,还是麦君利故意装傻,干脆就就坡下驴,讲明了来意。原来,麦晓东她姑父何建梁的单位组织去旅游,可以带家属,他准备带着全家去旅游,就把老太太给送回来了……

    奶奶回家,麦晓东本来也不排斥的。只是,没想到老佛爷跟上辈子一样难伺候。动不动地对这个对那个指手画脚都不说了,嫌家里头脏乱差没个落脚地儿也不提了……最大的问题还是吃饭的事儿:通常是家里头做米饭,她非要吃面条;做小米粥了,她囊者要喝甜汤,真给做了甜汤了,她又嘟囔着怎么就做得这么稠,都赶上浆糊了……麦晓东就搞不懂了,就她老妈那能把“咸菜”做出“肉味儿”的御厨手艺,老太太都看不上,她在她姑姑家到底是怎么吃饭活过来的?

    曹淑香本来想着婆婆在家也住不长,不愿与她有什么冲突。所以也就一直顺着她,她爱吃啥,她做!反正她说到天边儿也难为不了她。只是,没想到十五过去了,端午过去了,五一也过去了,眼看着大半年了,麦君利就算是从大南跑到大北也该拐回来了,然而她却一个音信也没有。事情发展到这儿,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估摸着是麦君利觉得自己娘也老了,帮不上啥小忙了,再往后,老人家也越来越不好照料,就是一个累赘。旅游是假,借机给老人家送回来才是真!搞清楚这回儿事儿,虽然麦德成跟曹淑香对他姐这拐弯抹角儿的圈套气闷地很,你说你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啊?真把别人都当傻子了啊?但麦家毕竟是老太太的家,赡养老人也是义务。索性夫妻二人什么也不说了……您老爱住多久就多久。

    只是,不知老太太是不是琢磨出来了自己被女儿“遣送回境”的事实,越来越不好伺候了。饭比以前更挑了,话里话外的刀剑更是明晃晃了……一家人吃个顺心饭是越来越不容易了。

    话说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况且曹淑香现在也是“职业妇女”了,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也都慢慢演变了,与人处事也不会一直“忍”字为上了,因此,当婆婆再一再二再三地与自己对垒锅台的时候,她反攻了:再不听她说什么,就一锅饭坚持到底!您爱吃不吃!大家都以为老太太这下该消停,好好地当个慈祥老奶奶,可爱老人家了吧!谁知道……她是真能耐,居然另起炉灶了……生了小火,并且自作主张地拿走了麦家唯一的一口炒菜锅……

    麦德成这回是真难为了,劝她老娘灭火还锅,重新回归大集体。他老娘狠狠地又是拄着拐杖一敲地,这回也不骂了,干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你说我一把屎一把尿养你那么大容易吗?这些年我也没问你要过一根线一根针,现在就想那你一口破锅,做点儿自己想吃的东西,你这不孝子都不愿意了,我真是命苦啊……啊……”她的那个哭也是惊天地,动鬼神,一口气拉长可以半天不换气,声音也一点儿没有弱化的趋势,这嗓音也是得天独厚,麦晓东直觉得她奶奶要是当初学戏了,肯定也是一代名伶啊!

    麦德成是被他老娘给哭怕了,也不敢阻挠这“家分两口锅”的架势,给他老娘顺着气,“行了,妈,你爱咋办就咋办,想吃啥就吃啥,言声一声,儿给你买去!”于是,麦德成在“锅台对垒”站的站波种,雄赳赳,气昂昂地从供销社又买回一口菜锅给媳妇儿,n多调料、菜食给老娘……总之,战争以麦德成的破财而告终。

    家里又有炊烟起……麦晓东忽然间发现她们吃甜汤的时候,她奶奶也没端大米汤,一样的白花花的汤勾着蛋花;她们吃大米饭的时候,她奶奶也没吃面条儿啊……顿时郁闷,奶奶你说你这白折腾着有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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