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2-扭曲
人性的丑陋与高尚从来都必须被个体认可之后才能成为道德约束，不被认可也就不会被遵守。http://www.beijingais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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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斯维堡总指挥部3D战区图前的蛮月紧绷着脸，首席信息副官文森•兰德抱着厚厚一摞文件档，想擦汗却腾不出手来，白晃晃的灯光将他湿乎乎的额头照得蹭亮。
真要命！自己这位部长兼统帅上司虽说脾气暴躁了些，做事情极端了些，但作为一名年仅十七岁的少女她并不难伺候，特别是当她那位路人皆知的丈夫在身边时。
问题是，此时此刻他不在，而刚刚收到的战报又注定将会引发灾难。
文森•兰德忍不住暗暗摇头，开战一年多，北，西，南，三个战区，北面的林啸东战绩赫然，西面的卡洛斯也打得有模有样，唯有杨自清的南战区频频失利。
这次更是个很明显的人为失误，身为武家军头领的上司心情能好得了吗？
感觉汗水像长了触角似的顺着肌肉轮廓蜿蜒而下，文森•兰德悄悄后退两步，歪着脖子在肩膀上死命地蹭了蹭，然后抬头瞄了一眼墙上的四区时钟。
15：42，离天黑还有好几个小时，他暗暗叹了口气，默默祈祷路西法会提前到来。
有着严重‘恋妻癖’症状的现任高特公爵晚晚必来这件事，当然是个必须烂在文森•兰德心里的秘密，因为他本就是被特意挑选出来守护这个秘密，同时维护‘神话’的人。
3D战区图在蛮月指下不停地转动方向，斑斓颜色映到她脸上忽明忽暗地闪烁着，看上去有些魔性的诡异，文森•兰德忽然记起初初见到她时的情景。
‘神迹’的缔造者，是个当兵的就难免会崇拜，但他是个例外。
身为高特家族的家臣，十四岁就进入‘特长培训组’，十五年之后的今天，他太清楚这位现任族长的能耐，所以即使蛮月头上顶着再耀眼的神性光环，也只会被认为是路西法的魔法。
可是当他看到身高只到他下巴，体重可能只有他一半的蛮月踏在那名魁梧的营长胸口上，用一种仿佛看着什么不堪一击的脆弱生物的森冷目光俯视脚下时，他发现自己激动了。
因为以过目不忘和谨慎细致著称的信息处理文官，文森•兰德中尉，隐秘地崇拜暴力与强权，那种骨骼被打碎肌肉被撕裂的寒牙声响，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性气势总是让他莫名地兴奋。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己的新上司并且暗暗给予评价，政治眼光：差；文案处理：非常差；心机手腕：一般；识人：偏差；待人：傻；他又失望了。
失望归失望，该做的还是一样必须做好，他以为自己终将沦为工作机器，过着枯燥乏味的忙碌生活，虽然不敢抱怨路西法的安排，但多少还是有些遗憾。
几天之后随队开往前线，半道上新上司抱怨说：“闷。”
紧接着文森•兰德就听见族长大人吩咐自己：“去附近找个三四千人的小战场。”
然后就有幸目睹了一场冷血屠杀，他至死都不会忘记斜阳下蛮月鬼魅一样的身影，和在她经过时倒下的残破肢体，还有大地上横流成沟的刺目深红。
强烈的视觉冲击使他狠狠战栗，那是一种类似高_潮的极致兴奋，像濒临死亡一样刺激人心。
看着回来时浑身血污，眼里还残余着些许杀伐之气的蛮月，文森•兰德有刹那的失神，但那短暂的恍惚在瞥见路西法脸上那抹微笑时，瞬间惊醒，瞬间灰飞烟灭。
必须保持距离，他暗暗警告自己，必须保持可行性范围内的最大距离！
因为他不会忘记临行前的酒宴上，某位旅级将官企图借着祝酒的机会触摸偶像，结果被路西法当场断了右臂，并且出于某种未知原因硬是痛嚎了三天三夜才得以就医，又出于某种仍然不得而知的缘故残废至今，而且他就站在路西法旁边，没有错过他眼底那丝寒意。
那个笨蛋将痛苦一生，文森•兰德曾经这样默默对自己说，同时庆幸自己虽然对血腥和残暴有着几近变态的爱好，却只喜欢远远地旁观。
将视线投向专注的蛮月，文森•兰德再次确定自己是幸运的，可以如此方便而隐秘的享受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这个位置简直就是他的天堂，所以必须小心翼翼地保护好。
将近一个月没去前线，她的战斗欲应该很饥渴了吧？也许此时此刻她正在脑子里转着什么疯狂的念头，甚至在想象的空间里已经杀了好几个来回，浑身浴血，冰冷了眼睛。
文森•兰德控制不住地有些兴奋，只不过……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才16：28，他飞快地过滤了一遍脑中的信息，琢磨着什么地方耽误一下才不会引起蛮月的怀疑和不满。
是的，这才是他被安放在这个位置上的真正目的——给她提供完善的信息资料，帮助她分析战况但不许建议决策，寻找适合的战场给她过瘾但又必须不被察觉地阻止她冒险。
文森•兰德不明白路西法为什么要让蛮月自己摸索，甚至任由战争陷入不必要的僵持，不过他无所谓，一场仗赢也好输也罢，有血腥画面可看就足够了。
“文森，马逸超打到哪里了？”
“旺城，属于西战区靠近坎斯堡，距离维根五千二百公里，离曼尤阜大约七千公里。”
“那马腾俊呢？”
“西里，南战区，离曼尤阜大约三千四百公里。”
文森•兰德一边随口给出答案，一边暗暗猜测她的心思，知道问附近有没有可用之人，说明还没冲动到立刻出发，打了一年多，沉着了不少。
“斯维堡现在可以抽调出多少人？”
“一周内返回的话可以抽调大约一万，两周内可以抽调六千，超过两周最多只能抽出三千，而且全是机械兵不适合近战。”
“六千……”蛮月盯着3D地图喃喃自语：“加上马叔的一万……嗯……应该够了吧。”
文森•兰德听出她打算急行军两周内来回，赶紧上前一步：“报告部长，现在只有两百辆步兵战车可以外派，一是离电油补给因为道路受阻，可能要两三天后才能抵达，二是上次受损的战车过多，维修所需的零件超过库存，也要等这次输送队到了才有。”
“两百？”蛮月一下子皱起眉毛：“那不是只能带四千人？”
“长途的话可能更少。”文森•兰德表示遗憾：“因为可调用的随队补给车辆也将很少。”
“知道了！”蛮月啪地一声关掉地图：“通知参谋部，十分钟后开会！”
“是！部长。”
文森•兰德暗自松了口气，抱着文件档疾步往信息中心走去。
战区供电紧张，走廊上只安装了最基本的照明用灯，长长的通道有些昏暗模糊，手里的文件实在有点多，他费劲地掂了掂企图错开挡住视线的垒叠。
“文森。”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一道虚掩的门内传出。
文森•兰德手一颤，高高摞起的文件档顿时摔下几本。
门内的男人侧出半边身子飞快地捡了起来，又飞快地闪了回去：“进来。”
文森惊慌地左右看了看，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你怎么跑来了？”
压得很低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显然是害怕被人发现：“找死躲远一点，不要连累我！”
男人发出一声极短的嗤笑：“还是这么胆小怕事，这么多年了也没点长进。”
文森的脸刷地白了：“怕死才能长命！远离你才能远离死亡！快滚！否则我叫人了！”
“你叫啊。”男人悠闲地拉长了声调。
文森咬了咬牙，挣扎犹豫却终究还是不敢：“我得去通知开会，没空跟你废话。”
男人微笑：“我可以等。”
文森盯着他看了一眼，似乎知道这人不那么容易打发，不情愿地说：“这里太危险，你去医疗区东面那片小树林里，我得了空去找你。”
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轻哼了一声：“可别让我等太久。”
“知道！”文森不耐烦地扔下两个字飞快地闪身出门。
该死的！他一边急匆匆赶往信息中心，一边在心里暗暗咒骂，隐藏不住烦躁和惶恐使他的脸显得阴沉而扭曲，怎么办？难道要一生受制于他？……不！他还不够资格！
16：57，文森在椭圆形会议桌上摆好最后一份资料，听见门外传来的低低嘈杂，快步穿过一道侧门走进蛮月的办公室：“报告部长，可以开始了。”
“嗯。”蛮月放下手中的光子板站起身来：“走吧。”
一抬头看见文森异常苍白的脸，愣了下：“不舒服？”
文森露出些许忍耐的苦笑：“可能吃坏了肚子，没什么要紧，谢谢部长关心。”
“你的肠胃不好，之前就见你一直冒汗，还是去医疗区看看吧。”
“可是……”
“没事，有书记官记录，你回来再整理一样。”
“那……”
“别磨蹭了，赶紧去！”蛮月挥手打断他。
走出指挥楼，文森轻轻吐出一口气，是的，识人：偏差，待人：傻，自己没有看错。
隔着一层布料，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上衣口袋，小号别宁枪精巧的轮廓透着些许冷冰冰的残忍，那是副官的基本配置，不过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避免当俘虏自杀用的。
文官的悲哀，知道的秘密太多，自保的能力太差，而且都很怕痛经不起折磨。
文森坐进车里，发出一声怪异的短促低笑，从来没想过会有使用这个装饰品的一天，也从来没打算过亲自动手制造血腥，可是世事难料，比如现在，两件不可能的事竟然必须同时发生。
仲夏的炙热空气像一团化不开的浓稠物质，黏在身上汗湿了衣衫，他将车停在医疗区的停车场边缘，望着前方那片艳阳下的阴影，试着让有些过速的心跳平复下来。
白天的酷热在夜色深浓后慢慢褪去，月亮高高地越过树梢，将带着一丝凉意的浅淡微光照在黑暗中失眠的人身上，文森翻了个身，指尖的战栗像影子一样无法摆脱。
他爬了起来，呆坐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再去二楼的将官俱乐部弄瓶酒喝。
凌晨两点过，整个顶楼一片昏暗寂静，只有中央的电梯间亮着些许灯光，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然后像被闪电突然击中似的死死钉在原地。
“第一次杀人，感觉如何？”
看着对面沙发里的路西法慢慢露出微笑，文森•兰德刹那间以为看见了地狱之门正向自己缓缓打开，恐惧和绝望从骨髓深处翻涌上来，瞬间灭顶。
“不打算说点什么？”路西法用一根手指慢吞吞地拨弄着茶几上一把小号别宁枪，金属在玻璃表面擦出些许叮叮声响，细微但是尖利，像针尖一样扎进文森的耳朵。
虽然看不清楚，可他本能地知道，那是他的。
已经扔进子陵湖的凶器却摆眼前，说明什么？被跟踪了，甚至一直被监视着，甚至这些年从来没被信任过，那么，还有什么事他不知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
文森•兰德煞白着脸，缓缓摇了摇头。
“还算聪明。”路西法几不可见地笑笑：“我喜欢聪明人，也愿意多给聪明人一次机会。”
拨开那把枪，他往后靠去：“告诉我文森，杀人，和看别人杀人，哪一个更让你兴奋？”
文森霍地抬头，苍白的脸泛起一缕淡红，连这他都知道！
“我……”惊惧中混进羞耻，他重新低下了头：“……看。”
“那么，再告诉我文森，为了能够留在现在这个位置，继续享受那些让你兴奋的隐秘乐趣，你愿意付出除了生命之外的一切吗？”
“我愿意！”能活着已是奇迹，还可以活在天堂？！这种机会决不能放过！
“最后一个问题，文森，你认为你凭什么还活着？”
“……”是啊，凭什么？沙发里坐着的当然不是一个宽容的人，况且自己所犯的……死亡怕都不足以让他满意吧……文森绝望地低下了头。
“给你一点提示，你的谋杀失败了，他还活着。”
文森垂下的脑袋一下子抬了起来，还活着？！那么……他闭了闭眼，颤抖的声音透出希望：“明白了，死人没有用，而我……还有用。”
路西法慢慢加深了嘴角的淡笑：“现在，告诉我文森，谁是你主人？”
“是您！”文森跪趴着亲吻他的脚背，太虔诚专注以至于没有看到他眼里的嘲弄和寒意。
文森•兰德不记得是怎么走回自己房间的，因为太过强烈的后怕，和劫后余生的狂喜使他几乎丧失了记忆，而源自灵魂的战栗和悸动仿佛救赎后的重生。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渴望被强者征服，彻底地，被迫地，放弃尊严，匍匐在某个人脚下乞讨最漫不经心的一瞥，并且为那卑微的获得满怀感激，欣喜若狂。
九年之前的路西法无欲无求，顶着未来族长的头衔却无所事事，漠然得仿佛没有分毫野心，存在感也仅限于那对令人不敢直视的眼睛。
文森•兰德以为那不过是个摄人的空壳，所以他选错了主人，然而一夕之间天翻地覆，等他恍然发现那可怕的外表下面覆着更可怕的灵魂时，他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后悔，却无从弥补，他曾经以为能够守在蛮月身边偷偷享受一点视觉冲击已是最大的幸福，可居然得到了某种程度的宽恕，有了一个新的主人，一个真正强大的主人！
这一次，绝不能再错！文森•兰德暗暗发誓。
作者有话要说：先出门，回来上2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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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斯维堡总指挥部3D战区图前的蛮月紧绷着脸，首席信息副官文森•兰德抱着厚厚一摞文件档，想擦汗却腾不出手来，白晃晃的灯光将他湿乎乎的额头照得蹭亮。
真要命！自己这位部长兼统帅上司虽说脾气暴躁了些，做事情极端了些，但作为一名年仅十七岁的少女她并不难伺候，特别是当她那位路人皆知的丈夫在身边时。
问题是，此时此刻他不在，而刚刚收到的战报又注定将会引发灾难。
文森•兰德忍不住暗暗摇头，开战一年多，北，西，南，三个战区，北面的林啸东战绩赫然，西面的卡洛斯也打得有模有样，唯有杨自清的南战区频频失利。
这次更是个很明显的人为失误，身为武家军头领的上司心情能好得了吗？
感觉汗水像长了触角似的顺着肌肉轮廓蜿蜒而下，文森•兰德悄悄后退两步，歪着脖子在肩膀上死命地蹭了蹭，然后抬头瞄了一眼墙上的四区时钟。
15：42，离天黑还有好几个小时，他暗暗叹了口气，默默祈祷路西法会提前到来。
有着严重‘恋妻癖’症状的现任高特公爵晚晚必来这件事，当然是个必须烂在文森•兰德心里的秘密，因为他本就是被特意挑选出来守护这个秘密，同时维护‘神话’的人。
3D战区图在蛮月指下不停地转动方向，斑斓颜色映到她脸上忽明忽暗地闪烁着，看上去有些魔性的诡异，文森•兰德忽然记起初初见到她时的情景。
‘神迹’的缔造者，是个当兵的就难免会崇拜，但他是个例外。
身为高特家族的家臣，十四岁就进入‘特长培训组’，十五年之后的今天，他太清楚这位现任族长的能耐，所以即使蛮月头上顶着再耀眼的神性光环，也只会被认为是路西法的魔法。
可是当他看到身高只到他下巴，体重可能只有他一半的蛮月踏在那名魁梧的营长胸口上，用一种仿佛看着什么不堪一击的脆弱生物的森冷目光俯视脚下时，他发现自己激动了。
因为以过目不忘和谨慎细致著称的信息处理文官，文森•兰德中尉，隐秘地崇拜暴力与强权，那种骨骼被打碎肌肉被撕裂的寒牙声响，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性气势总是让他莫名地兴奋。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己的新上司并且暗暗给予评价，政治眼光：差；文案处理：非常差；心机手腕：一般；识人：偏差；待人：傻；他又失望了。
失望归失望，该做的还是一样必须做好，他以为自己终将沦为工作机器，过着枯燥乏味的忙碌生活，虽然不敢抱怨路西法的安排，但多少还是有些遗憾。
几天之后随队开往前线，半道上新上司抱怨说：“闷。”
紧接着文森•兰德就听见族长大人吩咐自己：“去附近找个三四千人的小战场。”
然后就有幸目睹了一场冷血屠杀，他至死都不会忘记斜阳下蛮月鬼魅一样的身影，和在她经过时倒下的残破肢体，还有大地上横流成沟的刺目深红。
强烈的视觉冲击使他狠狠战栗，那是一种类似高_潮的极致兴奋，像濒临死亡一样刺激人心。
看着回来时浑身血污，眼里还残余着些许杀伐之气的蛮月，文森•兰德有刹那的失神，但那短暂的恍惚在瞥见路西法脸上那抹微笑时，瞬间惊醒，瞬间灰飞烟灭。
必须保持距离，他暗暗警告自己，必须保持可行性范围内的最大距离！
因为他不会忘记临行前的酒宴上，某位旅级将官企图借着祝酒的机会触摸偶像，结果被路西法当场断了右臂，并且出于某种未知原因硬是痛嚎了三天三夜才得以就医，又出于某种仍然不得而知的缘故残废至今，而且他就站在路西法旁边，没有错过他眼底那丝寒意。
那个笨蛋将痛苦一生，文森•兰德曾经这样默默对自己说，同时庆幸自己虽然对血腥和残暴有着几近变态的爱好，却只喜欢远远地旁观。
将视线投向专注的蛮月，文森•兰德再次确定自己是幸运的，可以如此方便而隐秘的享受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这个位置简直就是他的天堂，所以必须小心翼翼地保护好。
将近一个月没去前线，她的战斗欲应该很饥渴了吧？也许此时此刻她正在脑子里转着什么疯狂的念头，甚至在想象的空间里已经杀了好几个来回，浑身浴血，冰冷了眼睛。
文森•兰德控制不住地有些兴奋，只不过……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才16：28，他飞快地过滤了一遍脑中的信息，琢磨着什么地方耽误一下才不会引起蛮月的怀疑和不满。
是的，这才是他被安放在这个位置上的真正目的——给她提供完善的信息资料，帮助她分析战况但不许建议决策，寻找适合的战场给她过瘾但又必须不被察觉地阻止她冒险。
文森•兰德不明白路西法为什么要让蛮月自己摸索，甚至任由战争陷入不必要的僵持，不过他无所谓，一场仗赢也好输也罢，有血腥画面可看就足够了。
“文森，马逸超打到哪里了？”
“旺城，属于西战区靠近坎斯堡，距离维根五千二百公里，离曼尤阜大约七千公里。”
“那马腾俊呢？”
“西里，南战区，离曼尤阜大约三千四百公里。”
文森•兰德一边随口给出答案，一边暗暗猜测她的心思，知道问附近有没有可用之人，说明还没冲动到立刻出发，打了一年多，沉着了不少。
“斯维堡现在可以抽调出多少人？”
“一周内返回的话可以抽调大约一万，两周内可以抽调六千，超过两周最多只能抽出三千，而且全是机械兵不适合近战。”
“六千……”蛮月盯着3D地图喃喃自语：“加上马叔的一万……嗯……应该够了吧。”
文森•兰德听出她打算急行军两周内来回，赶紧上前一步：“报告部长，现在只有两百辆步兵战车可以外派，一是离电油补给因为道路受阻，可能要两三天后才能抵达，二是上次受损的战车过多，维修所需的零件超过库存，也要等这次输送队到了才有。”
“两百？”蛮月一下子皱起眉毛：“那不是只能带四千人？”
“长途的话可能更少。”文森•兰德表示遗憾：“因为可调用的随队补给车辆也将很少。”
“知道了！”蛮月啪地一声关掉地图：“通知参谋部，十分钟后开会！”
“是！部长。”
文森•兰德暗自松了口气，抱着文件档疾步往信息中心走去。
战区供电紧张，走廊上只安装了最基本的照明用灯，长长的通道有些昏暗模糊，手里的文件实在有点多，他费劲地掂了掂企图错开挡住视线的垒叠。
“文森。”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一道虚掩的门内传出。
文森•兰德手一颤，高高摞起的文件档顿时摔下几本。
门内的男人侧出半边身子飞快地捡了起来，又飞快地闪了回去：“进来。”
文森惊慌地左右看了看，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你怎么跑来了？”
压得很低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显然是害怕被人发现：“找死躲远一点，不要连累我！”
男人发出一声极短的嗤笑：“还是这么胆小怕事，这么多年了也没点长进。”
文森的脸刷地白了：“怕死才能长命！远离你才能远离死亡！快滚！否则我叫人了！”
“你叫啊。”男人悠闲地拉长了声调。
文森咬了咬牙，挣扎犹豫却终究还是不敢：“我得去通知开会，没空跟你废话。”
男人微笑：“我可以等。”
文森盯着他看了一眼，似乎知道这人不那么容易打发，不情愿地说：“这里太危险，你去医疗区东面那片小树林里，我得了空去找你。”
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轻哼了一声：“可别让我等太久。”
“知道！”文森不耐烦地扔下两个字飞快地闪身出门。
该死的！他一边急匆匆赶往信息中心，一边在心里暗暗咒骂，隐藏不住烦躁和惶恐使他的脸显得阴沉而扭曲，怎么办？难道要一生受制于他？……不！他还不够资格！
16：57，文森在椭圆形会议桌上摆好最后一份资料，听见门外传来的低低嘈杂，快步穿过一道侧门走进蛮月的办公室：“报告部长，可以开始了。”
“嗯。”蛮月放下手中的光子板站起身来：“走吧。”
一抬头看见文森异常苍白的脸，愣了下：“不舒服？”
文森露出些许忍耐的苦笑：“可能吃坏了肚子，没什么要紧，谢谢部长关心。”
“你的肠胃不好，之前就见你一直冒汗，还是去医疗区看看吧。”
“可是……”
“没事，有书记官记录，你回来再整理一样。”
“那……”
“别磨蹭了，赶紧去！”蛮月挥手打断他。
走出指挥楼，文森轻轻吐出一口气，是的，识人：偏差，待人：傻，自己没有看错。
隔着一层布料，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上衣口袋，小号别宁枪精巧的轮廓透着些许冷冰冰的残忍，那是副官的基本配置，不过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避免当俘虏自杀用的。
文官的悲哀，知道的秘密太多，自保的能力太差，而且都很怕痛经不起折磨。
文森坐进车里，发出一声怪异的短促低笑，从来没想过会有使用这个装饰品的一天，也从来没打算过亲自动手制造血腥，可是世事难料，比如现在，两件不可能的事竟然必须同时发生。
仲夏的炙热空气像一团化不开的浓稠物质，黏在身上汗湿了衣衫，他将车停在医疗区的停车场边缘，望着前方那片艳阳下的阴影，试着让有些过速的心跳平复下来。
白天的酷热在夜色深浓后慢慢褪去，月亮高高地越过树梢，将带着一丝凉意的浅淡微光照在黑暗中失眠的人身上，文森翻了个身，指尖的战栗像影子一样无法摆脱。
他爬了起来，呆坐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再去二楼的将官俱乐部弄瓶酒喝。
凌晨两点过，整个顶楼一片昏暗寂静，只有中央的电梯间亮着些许灯光，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然后像被闪电突然击中似的死死钉在原地。
“第一次杀人，感觉如何？”
看着对面沙发里的路西法慢慢露出微笑，文森•兰德刹那间以为看见了地狱之门正向自己缓缓打开，恐惧和绝望从骨髓深处翻涌上来，瞬间灭顶。
“不打算说点什么？”路西法用一根手指慢吞吞地拨弄着茶几上一把小号别宁枪，金属在玻璃表面擦出些许叮叮声响，细微但是尖利，像针尖一样扎进文森的耳朵。
虽然看不清楚，可他本能地知道，那是他的。
已经扔进子陵湖的凶器却摆眼前，说明什么？被跟踪了，甚至一直被监视着，甚至这些年从来没被信任过，那么，还有什么事他不知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
文森•兰德煞白着脸，缓缓摇了摇头。
“还算聪明。”路西法几不可见地笑笑：“我喜欢聪明人，也愿意多给聪明人一次机会。”
拨开那把枪，他往后靠去：“告诉我文森，杀人，和看别人杀人，哪一个更让你兴奋？”
文森霍地抬头，苍白的脸泛起一缕淡红，连这他都知道！
“我……”惊惧中混进羞耻，他重新低下了头：“……看。”
“那么，再告诉我文森，为了能够留在现在这个位置，继续享受那些让你兴奋的隐秘乐趣，你愿意付出除了生命之外的一切吗？”
“我愿意！”能活着已是奇迹，还可以活在天堂？！这种机会决不能放过！
“最后一个问题，文森，你认为你凭什么还活着？”
“……”是啊，凭什么？沙发里坐着的当然不是一个宽容的人，况且自己所犯的……死亡怕都不足以让他满意吧……文森绝望地低下了头。
“给你一点提示，你的谋杀失败了，他还活着。”
文森垂下的脑袋一下子抬了起来，还活着？！那么……他闭了闭眼，颤抖的声音透出希望：“明白了，死人没有用，而我……还有用。”
路西法慢慢加深了嘴角的淡笑：“现在，告诉我文森，谁是你主人？”
“是您！”文森跪趴着亲吻他的脚背，太虔诚专注以至于没有看到他眼里的嘲弄和寒意。
文森•兰德不记得是怎么走回自己房间的，因为太过强烈的后怕，和劫后余生的狂喜使他几乎丧失了记忆，而源自灵魂的战栗和悸动仿佛救赎后的重生。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渴望被强者征服，彻底地，被迫地，放弃尊严，匍匐在某个人脚下乞讨最漫不经心的一瞥，并且为那卑微的获得满怀感激，欣喜若狂。
九年之前的路西法无欲无求，顶着未来族长的头衔却无所事事，漠然得仿佛没有分毫野心，存在感也仅限于那对令人不敢直视的眼睛。
文森•兰德以为那不过是个摄人的空壳，所以他选错了主人，然而一夕之间天翻地覆，等他恍然发现那可怕的外表下面覆着更可怕的灵魂时，他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后悔，却无从弥补，他曾经以为能够守在蛮月身边偷偷享受一点视觉冲击已是最大的幸福，可居然得到了某种程度的宽恕，有了一个新的主人，一个真正强大的主人！
这一次，绝不能再错！文森•兰德暗暗发誓。
作者有话要说：先出门，回来上2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