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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9 章

    这里贾政还没决定,转过身,王夫人便让人将环儿和颦儿的婚事散布了出去。这招还是她跟老太太学得,当初老太太为了逼她松口,也是借凤丫头的口提前将两个孩子绑在一块儿。想想真是风水轮流转,没过多久,她又可以用这招去对付老太太的亲儿子。真真是报应啊!现在老爷那里她已经是完全不用担心了,不管老爷跑去找哪位先生合八字,她都能提前一步,让老爷身边的人去找那先生。只要肯花银子,最后的结果还不是她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想到这里,王夫人心里就止不住的乐着。

    王夫人也是越来越精明了,她这回做得可比老太太弄得还漂亮,她让人传出去的消息不像当初老太太那里是将事情一口咬死的。她只是露了个风声,说要给环哥儿和林姑娘议亲,可倒底是他们俩议呢!还是各自议呢,这又有谁知道,也就只能由着众人说了不是。就算老爷知道了来问她,她也有话说:话是我说的没错,可是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总之是进可攻,退可守,别人又能把我怎么样?

    对王夫人来说,这个说话只是转了一下,不过是个小问题,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对黛玉等一干人来说,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宝玉还好,袭人等人就是知道了,也可着劲儿瞒着她。环儿如今都懒得在家里呆,十天有九天是在府外头住着的,故也不知道。这苦果子便也只有黛玉一人受着了。

    老太太走后,她本就已经是心灰意冷了,时常患得患失,就怕将来终身无靠,无人做主。姐妹们又都去了,剩她自己孤鬼一个,想来就伤心不止。幸而宝玉自老太太去后,对她比之从前更加温柔体贴,她才聊以为继。可是这份感情终不是长法,如今老太太不在,若是有个什么变故,叫她该如何是好,想到这儿便经不住泪流满面。

    这日她起来,叫了人倒水,却半日不见人进来,遂下了床,到了隔壁屋子里要找紫鹃。她站在帘子外头,听到紫娟在里头说话。正想开口,却听雪燕也在里头道:“姐姐你听见了么?姑娘要定亲了!”

    声音停了一会儿,才听到紫鹃道:“这是哪里来得话?只怕不真罢。”

    雪燕道:“怎么不真,别人大概都知道,就只咱们没听见。”

    黛玉那一颗心早提了起来,忽上忽下,就怕定的人不是宝玉。她在帘子外正着急着,只听里头紫鹃问道:“你是哪里听来的?”

    雪燕见问,忙答道:“前儿去二奶奶那里领东西,二奶奶平儿姐姐都不在屋里,只有丰儿在那里。大家坐着,无意中说起几个姑娘少爷,说着说着便扯到了姑娘身上。说太太那里已经看定了,要把咱们姑娘和环哥儿栓做一堆呢。宝二爷也要做亲了,听说是一个什么知府家的千金......”雪燕还未说完,屋子里便传来一声响亮的瓷器碎裂声,将她唬了一跳。原来是紫鹃听了她这说道,没注意到,失手把宝瓶给打了。

    外头黛玉听了里边的话,早已经是痴住了,呆在外头一动不动。如今这一声响便如同砸在了她心上一般,将她那一个心砸得呼呼乱跳,人一下子醒过来,慌不择路的便往自己屋子里跑。那泪水就扑凌凌的往下掉,好不容易回了屋子,竟是哭倒在了床上。

    这里紫鹃两人正在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那边竟是突然听到声音叫唤:“姑娘回来了,快倒茶来!”把紫鹃雪燕两人吓个半死,也顾不得收拾。一进屋子,却不见黛玉,进了里间,发现黛玉睡在里头。对面架子上的鹦鹉正在歪头看着她们,两人拍拍胸口,惊魂未定的退了出来。雪燕低声骂道:“这个倒霉东西,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谁在外头嚷嚷呢。”

    紫鹃看了看里间,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总觉得刚才的话好似被姑娘听去了。可是如今她还在里头躺着,也不好去问她,只好放在心里不提。

    谁知黛玉一腔心思,又窃听了雪燕紫鹃的话,甚是刺心,几相对照,便信以为真,如同将身子撂在大海里一般。此时她侧着身子躺在床上,睁大眼睛,只是默默的流着泪。神志已经不清醒了,几乎晕死过去,可那千愁万绪,还是堆上心来,逃不掉,躲不了。想起自己身上不牢,年纪又大了。看宝玉的光景,心里虽没别人,但是老太太已去,舅舅又不管里头的事,舅母如今又有了别得意思,自己无依无靠,与宝玉早已心意想通,却每每停于口边,未得宣之于口。如今还未准,却是要各自聘嫁,负了对方情义,这样看来,除了一死,竟是不得两全了。一时间深恨父母在时,何不早定了这头婚姻。又转念一想道:“倘若父母在时,别处定了婚姻,怎能够似宝玉这般人才心地。两人竟是连相对相许的缘分都没有了,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定婚姻来得好。”心内一上一下,辗转缠绵,竟象辘轳一般,迷迷糊糊彻底晕了过去。

    不知不觉,只见小丫头走来说道:“外面二老爷请姑娘。”

    黛玉寻思着好生奇怪,舅舅向来只让我跟着舅母一道的,平日里也没说要见我,这又不过年,又不过节的,怎么单单叫了我过去。因叫小丫头道:“是单叫我出去,还是人人都过去了。”

    小丫头道:“只叫了姑娘呢!如今我还要和姑娘道谢,姑娘和咱们家可是要亲上做亲了。”说着,又见凤姐同邢夫人,王夫人,李纨等都来笑道:“我们是来道喜来的。”

    黛玉慌道:“你们说什么话?”

    凤姐道:“你还装什么呆,你难道不知道老太太将你许与了环儿了。这也是你父亲的主意,当初你和你琏二哥一道回家,你琏二哥还一同带回了你父亲的书信,信上说他过身之后,把你一人撂在这里,不成事体,因托了老太太,说看中了环儿的人品行事,要把你许给他做媳妇。你们也是一道长大的,如今出了孝,自是该把婚事好好办一办的。”说得黛玉一身冷汗。黛玉又恍惚父亲确有写过一封书信,难道真是这样,可如此一来,她和宝玉要怎么办啊!心上急着却硬说道:“没有的事,都是凤姐姐混闹。”

    只见邢夫人向王夫人使个眼色儿,“她还不信呢,嫁到咱们家还委屈她了,咱们还是走罢。”

    黛玉心中发颤,心里头不是这个意思,她就是在贾府长大的,怎又有嫌弃一说。且她自己没有给亲生兄弟,一直都是把环儿当亲弟弟的,如今舅妈们这么一说,岂不是寒了环儿的心,她也负了宝玉的心意来得,急得身子都在发抖,却含着泪道:“二位舅母先坐坐......”众人不言语,也不听她说,都冷笑而去。

    黛玉此时心中干急,说又说不出来,哽哽咽咽。恍惚又是和贾母在一处的似的,心中想道:“此事惟求老太太,或还可救。”于是两腿跪下去,抱着贾母的腰说道:“老太太,你向来最是慈悲的,又最疼我的,怎么如今变这样了呢?这亲事我是死都不能应的,往日老太太做了那么多,一心想多待我和宝玉,怎么如今倒不顾咱们的死活了?我知道太太向来没这个意思,可老太太不一样啊。若是这亲事定下了,我哪里还有心活着?老太太,不要说我是你的外孙女儿,是隔了一层的,我的娘是你的亲生女儿,看我娘分上,也该护庇些,别要了我的命啊。我只要在老太太跟前就够了,只求老太太做主,别让我嫁人了!”哭着,便要抬头去看贾母。

    老太太总不言语,这时候宝玉走了进来,也不说话,只看着黛玉笑。黛玉见他这样,也不由得心灰意冷,情知不是路了,求去无用,不如寻个自尽,站起来往外就走。深痛自己没有亲娘,便是外祖母与舅母姊妹们,平时何等待的好,可见都是假的。可还没出门,便被丫鬟们挡了,一个七手八脚的上来拉她,说要送入新房了,黛玉挣扎着不依,却又想到去见见环儿也好,这世上怕是只有这一个能知道她心意的人了。谁知到了环儿那里,却见到他抱着胸,冷冷地看着她,好像在看什么下贱污脏的东西,又嫌弃,又冰凉,看得她遍体生寒。黛玉刚想开口,就听他道:“林姐姐可真是让人无话可说啊!前些日子还跟我哥哥要生要死的,如今竟是恬不知耻地要给我做媳妇!”黛玉听了,气得放声大哭,伤心至极,绝望至极,又哭又颤,恨不得即刻便死。

    正是死志坚定的时候,只听见紫鹃叫道:“姑娘,姑娘,怎么魇住了?”黛玉被她摇着,便清醒了过来,却原来是一场恶梦。只是喉间犹是哽咽,心上还是乱跳,枕头上已经湿透,肩背身心,但觉冰冷。想了一回,老太太已经死了,父亲的书信我虽没看见,可是就是在信上给我定了人也不可能是环儿啊!他又没见过环儿,那个小狐狸,光听别人说能听到什么好的,父亲怎么能放心将我嫁过去。这又从哪里说起?可是又想到梦中光景,无倚无靠,如这事是真得,那可怎么样好!一时痛定思痛,神魂俱乱,又哭了一回,遍身微微的出了一点儿汗,又有些着了风,更是难受了。

    如今她躺在床上,又想到自己没了爹娘的苦,左右打算,不如早些死了,免得眼见了意外的事情成了真,那时反倒无趣。打定了主意,被也不盖,衣也不添,竟是合眼装睡。紫鹃和雪雁来伺候几次,不见动静,又不好叫唤,晚饭都不吃。点灯已后,紫鹃掀开帐子,见已睡著了,被窝都蹬在脚后,怕他着了凉,轻轻儿拿来盖上。黛玉也不动,单待他出去,仍然褪下。

    自今以后,把身子一天一天的糟踏起来,茶饭无心,每日渐减下来。宝玉急得什么一样,整日整日的呆在这里守着她,可黛玉连他也一并不理了。此时她心中虽有万千言语,自知年纪已大,又不便似小时可以柔情挑逗,所以满腔心事,只是说不出来,又思及梦中情形,更是无言以对。宝玉欲将实言安慰,又恐黛玉生嗔,反添病症,只得用浮言劝慰,不得其法,黛玉反倒更病了。贾母已去,又有谁真心怜她,王夫人巴不得她早去,不过按常请医调治,只说黛玉常病,心中虽知为着何故,却也当作不知。

    紫鹃也猜到那日的事怕是真给她听进去了,自悔不叠。如今虽知其意,也不敢说。从此黛玉一天一天的减瘦,到半月之后,肠胃日薄,一日果然粥都不能吃了,恹恹一息,垂毙殆尽。

    直到了这地步了,环儿方知道此事。忙忙地要进去看视,却被兰溪一把抓住,将前因后果一一说了。环儿听了跌足叹道:“怎不早来告诉?太太也是疯了,家里都这个样子了,她还有心情做妖!”他也不想想,他一天到晚不着家,这回甚至跑到直临去了,又是安排孙磊南下去跟林觉汇合,又是和奶姆相聚,一颗心都不在京城了,叫她们上哪儿告诉去?

    环儿这会子总算也想起来了,故也不多言,赶紧进了里头去找宝玉。此时宝玉正在黛玉处守着她,环儿看了黛玉一眼,见她只剩残喘微延,整个人昏昏沉沉地,比他想得还糟糕,一时又痛又怒。想到心病还需心药医,便忙拉了宝玉出来,将兰溪的话也告诉了他一遍。

    宝玉听了,当场滴下泪来,即刻转身回去,紧紧握着黛玉的手哽咽道:“你别怕,尽管放心,我这辈子只认你一个,再无别人的。有事你得告诉我,别自己扛着。若是你就这么去了,我定会去陪你!”说着,将黛玉的手放在脸上,轻轻地抚着。

    环儿见宝玉说了这个话后,黛玉似有所动,身子微微颤了一下,知道机会来了,赶紧对着她下针,把人先弄醒。

    黛玉一醒来,见到两人齐齐在身前,那泪水顷刻决堤,已经没了半点儿力气,一双眼睛只有宝玉,两个眼珠子一错不错的看着他,只是不停的落着泪。宝玉也一个样子,除了抱着她哭泣,竟是什么也没说。

    环儿见了他们俩这副样子便气上心头,想到黛玉竟是敢寻死,更是气得不行,忍不住一巴掌便要扇过去,却没想到给宝玉闪身挡了,一巴掌拍到了他脸上,一下子就肿了起来。眼看着两个人,四双眼睛都齐齐窝着水泡儿看着他,委屈又绝望,他一下子便软了。甚至还有心想:这算怎么回事啊!两个泪包撞一块儿,天天坐着对哭,倒也真是绝配!

    环儿狠狠地叹了口气,宝玉两个就这么看着他,他只好道:“别看我,我是决计不会娶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女人的。况且这事还不作准呢!行了,你们两个再看眼珠子就出来了。都别装死了!既是事情发生了,在这里装死就有用了吗?倒不如想想办法,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黛玉一听他这么说,便又哭了,若是真有办法,她又怎会到这个地步,她想反驳,可是哪里有力气说话,只拿一对眼睛绝望地看着他。

    环儿见了,死命地抓了抓头发,他快要疯了。眼看着宝玉一脸希冀地也跟着望过来,他只能道:“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怎么会没有?办法是有,可是想让太太改主意是绝不可能的,我可以明着告诉你们,她就是被老爷休了,都不会承认你的。”听到这里,不仅是黛玉,连宝玉都绝望了。

    环儿看了,发狠道:“他娘的都别哭了,我话还没讲完,你们哭什么?都说了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想来想去那个办法都太决绝了。我倒是能成全你们,只怕你们两个人不肯,不敢!”

    宝玉听了,一抹眼泪,忙道:“如今也顾不得了,不管什么办法都得用用。”

    环儿一听他说完,便冷冷地道:“私奔你们敢吗?像四姐姐一样离家出走你们敢吗?”

    此言一出,宝黛两人皆怔住了。过了半日,宝玉才回过神来,看了看黛玉,决绝地点了点头,粲然道:“我敢!”

    黛玉听了这两字,脸上突然爆发出强烈地光彩,死死地看着宝玉,抖着嘴唇想说什么却说不出。环儿见了他们俩这样,忽然松了一口气,笑着看着黛玉道:“姐姐怎么样?”

    黛玉听到了环儿问她,但此时她却看着宝玉,舍不得转过头来,费劲了力气,才点了点头。

    环儿看着他们,猛然笑出了声,如今他是真得放松了。只要这两人真能狠得下心,别人又能把他们怎么样?剩下地都不用他们担心,他一定会将一切都安排好。环儿正盘算着路线,想着怎么能最安全的将他们俩送出贾府,该找谁接应,往后该如何安排,却听宝玉突然道:“我出府倒还好说,如今我是豁出去了,也没什么好怕的。可是林妹妹该怎么办!她一个女儿家,又在后院,咱们怎么把她弄出去!”

    环儿听了,看了宝玉半响,意思是哥哥还算有脑子!倒把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环儿见他脸都红了,也不再逗他,直接道:“湘莲回来了!”

    宝玉一听,急声道:“他不是跟了和尚走了吗?”

    环儿白了他一眼,继续盘算道:“早回来了!咱们到时候让他接应便是了。至于林姐姐,我会把她带出去,你不用担心。等你们出了城门,就立刻往直临去,我和林觉在那里有生意。等到出了省,咱们再做打算。你们是要去淮扬也好,要去远一点的湖广也行,我们在那里都有人,都有生意。这些我回去在细细打算,此刻也不急,倒是林姐姐这身子先得好好将养过来。这些日子一闹,我前头给调养的都白费了。如今可不能再这么着了,不然到时候有了生机,却没了生命,咱们在这里盘算再多都是白搭!”一席话说得宝玉连连称是,黛玉也费力的点了点头。

    如今话说开了,黛玉也没了寻死的念头,知觉也慢慢回来了,竟是觉得又渴又饿。宝玉忙唤了丫鬟们进来,让她们倒茶热粥。外头紫鹃等人守着,得知黛玉肯用东西了,喜得都不知说什么了,神天菩萨的乱谢起来。

    这里黛玉在这里用着东西,环儿看他们俩柔情蜜意的样子,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退了出去,不在这里找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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