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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 章

    夏天的清晨也不讨齐曈的喜,急诊药房休息间的床临着花园,窗边一排高大桑树,叶宽枝密,藏着鸟窝,天蒙蒙亮的四五点就叽叽喳喳的把人吵醒,若是冬天,鸟儿也是要睡个懒觉的,不会搅人清梦。

    几年前齐曈上夜班时就抱怨过。那时项临还在急诊科当医生,他们俩的夜班总是同步,项大夫曾经想去把鸟窝端了,嫁接在别的树上。可临到最后齐曈不忍心了,怕鸟窝换了地方水土不服,覆灭的就是拉家带口的一窝子。

    记得项临取笑她的妇人之仁、舍己为鸟,看她的目光很是灼热。

    这一夜几乎没睡,齐曈极度萎靡,下夜班后又等后勤的同事修好玻璃,已经九点多了,她真想扑在休息床上彻底睡死。最后,还是用双腿把身体、眼睛、还有对床的满腔依恋挪出了药房、医院,挪到了菜市场。齐曈恶狠狠的砍着价,拎了两大袋子菜回家。

    齐曈家住的小区是本市里程碑式的建筑——全市最早的住宅楼。当年岿然屹立于一片低矮平房中,颇有睥睨之姿,能住进这里的人都是“有本事的人”。如今三十年河西,小高层、高层、别墅豪宅层出不穷,这片小区风吹雨打的,从里到外露出破败寒酸相,不复英雄气了。

    两年前搬进这个落了地的贵族小区时,齐曈觉得自己也结结实实的落地了。

    齐曈家住一楼,隔壁单元的一楼改成了面馆。面馆东侧是固定泼泔水油污的地方,地上泼出两米长、宽不到一米的树叶形油垢滩。路过这家门前时要靠墙边绕着走,不然会滑倒。这一点齐曈已经习惯成自然。

    齐爸爸偏瘫,行动不便,有些糊涂——齐曈拒绝大夫说那是痴呆,齐妈妈足不出户的当保姆。父母两人基本过着被圈禁的生活,独生女齐曈里里外外一把手。

    齐曈匆匆拎了菜进厨房,轮椅上的齐爸咧嘴笑,目光追着女儿,直到看不见都不舍得放。他脸一侧的眉眼和嘴在笑,另一侧却是严肃的木然,笑容在他脸上说不出的诡异。

    厨房里煤气灶旺火旁炒菜的齐曈汗滴顺着脸颊、发梢汇集在尖尖的下巴,有些流进眼角刺得眼睛疼。这是齐曈讨厌夏天最主要的原因:高温天做饭无异于桑拿,可惜浴巾是裹在身上的衣服。

    今年无论如何得买个空调,挂在爸爸的卧室里,他身体不如去年,卧床的时间多,真担心三伏天时他起痱子、褥疮。要买得尽快,这几天空调眼看着就要涨价。

    吃完饭,洗了碗拖了地,齐曈困得直犯糊涂。

    父亲自从病后作息时间就紊乱了,拒绝上床午休,正缠着母亲说话,摆布着她:要看书、要喝水、要去卫生间、要看电视、要吃雪糕、要喝水、要去卫生间……

    齐曈心心疼妈妈,把她赶进卧室关上门:“妈,我夜班不忙,睡了一晚上,你快去睡吧。”

    回头齐曈看到父亲歪着脸冲她笑,笑容纯真的赛过孩子,眼角还挂着泪,混沌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芒。齐曈也对爸爸笑,心里发酸:一场车祸伤到了父亲的脑子,虽然保住了命,却瘫了,活的浑浑噩噩。糊涂了也好,起码心里不难过,顶天立地要强的父亲如果还清明,又怎能忍受如此的活法。

    齐曈推了轮椅带父亲到小区里转,树荫下有无聊的男人扎堆下象棋,爸爸竟然安静的看了起来。齐曈艰难的坐在几块碎砖头上,头搁在轮椅的扶手上,握住父亲没有知觉不能动的手,竟然就睡着了。

    还是被出来找他们的母亲叫醒的,齐妈妈拿着她的手机和包满脸焦急:“你们医院来电话,说有人投诉你,让你去解释。”

    昏沉沉的齐曈“嗯”了一声,全身酸麻,站起来背了包就走:“妈你别担心,解释清楚就行了。”说着说着就清醒了,全身冰凉:完了!被投诉一次要通报全院批评、要扣三百块钱、年底评先进一票否决……

    齐曈一口气冲到医院的精神文明办公室,才知道是昨晚那个醉鬼恶人先告状,说她值班时间不在岗。齐曈解释了经过,文明办的李主任这才把投诉记录一笔划掉。齐曈一颗心落地,仿佛看见包里的三百块对她踏实的一笑。

    无精打采的垂着头,齐曈一步三停的出了医院。阳光斑斓刺目,可她还是有种阴冷的感觉,太阳的温度只能灼烧她的皮肤,却温暖不了她的血。

    天有不测风云。这话谁说的?真是乌鸦嘴。如果不是那场车祸把齐家撞个粉碎,她现在应该结婚了吧。穿着漂亮的衣服去聚会,打着淡淡的唇彩,修精致的指甲,用她最喜欢的DIOR香水……

    一辆车从斜后方划了出来,“吱——”一声停在她眼前。落下的车窗里是陈峰那张油滑的脸,带着墨镜,越发的放肆张扬:“喂,天使,下夜班也不回家睡觉瞎晃荡什么,这么好精神?”

    齐曈在犯困,眨眼的速度都很缓,有气无力的问:“这么巧,怎么总见到你?”

    陈峰的笑脸很灿烂,是那种吃饱喝足睡够了的状态:“巧什么,我就在这儿晃悠,看能不能遇到你。我去玩儿,一起?”

    “懒得去。”齐曈恹恹的绕过他的车头继续走,瞟见这家伙的车是保时捷,很贵。

    陈峰受不了被人拒绝,太损志气、太伤心情。

    于是缓缓的贴着齐曈开车:“走吧走吧,多么好的傍晚,难道回去看哲学书?”

    齐曈没听见一般不理他,陈峰也犯了拗劲儿:还不信我搞不定你这个女人。说道:“玩的都是我朋友,都是好人,我在里面是最不正经的,就是去唱唱歌开开嗓子,不然一把子力气都长成肉了。你不是相亲嘛,都是杰出男人,说不准有和你对眼儿的。”

    齐曈依旧不说话,心想:你的朋友,连你算上,都把相亲当笑话吧,才不去自取其辱。

    陈峰一拍方向盘,抛出最有效的一招:“实话说吧,我和朋友打赌,今天带女朋友去,正好遇上你了,不然我还愁去哪儿找去。咱俩配合一把,我打赌赢的钱都归你,行不?”

    齐曈站住了,歪着头瞧陈峰。

    陈峰懒懒的笑了,钱,果然无往不利。补充道:“我真不是坏人,咱俩的介绍人是你们医院的工会主席吧,你总信任她吧。”

    齐曈问:“多少钱?”

    “两千。”

    够买空调了。

    齐曈利落的拉开车门上了后座:“一人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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