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女频小说 > 平民皇妃:仙履心路

正文 年年岁岁

    一人一杯红茶,他们对坐在露台上。昨天才下过一场雪,初冬雪后晴霁,露台外一片琼华晶莹,蔷薇花枝上积了薄雪,知更鸟的巢箱也变成了童话里的雪屋。天地间安详静谧,锦书裹着厚厚的羊毛围巾,心情暂时被琉璃白雪世界治愈了。

    沈斯晔把一盒子点心推过来,看见她眼里闪烁着的光彩,唇角微弯。

    “我出生时,妈妈二十八岁,我父亲三十七岁。你也应该知道,我妈妈并非他的第一任妻子。”他一笑。“我父亲的第一任妻子姓杨,她是我大哥和姐姐的母亲。”

    “她是几百年来第一位出身平民的皇后,但其实杨家富得流油,家里有一所很大的食品企业。她长的很美,性格又温柔,据说当年父亲和她非常恩爱,一时传为佳话。”沈斯晔微微闭眼,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语气里有些叹惋。“她在姐姐三岁时去世,皇室对外宣称是她去世于病毒性心肌炎,但她其实是死于拒绝治疗。我父亲在她去世那年开始了一段婚外情。”

    锦书惊讶的轻轻叹息一声。

    “此后父亲非常后悔,有一段时间几乎是在苦修。祖母虽然生气,总算还是心疼他,就劝他再娶。他那时三十几岁,还在黄金年龄,总不能就这样下去,”沈斯晔端杯喝了口茶,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但父亲提出要娶姚氏——就是之前的那位女士。她是我父亲小时候保姆的女儿。”

    “祖母非常生气,当然不可能答应。但是父亲很坚持。他们的关系从那之后就开始冷淡了,一直到现在也没多大改善。祖母见劝不得他,就暗中给姚家施压,出钱把姚氏送到了国外去念书。”

    “最后祖母选中了谢家。那时候正是七十年代经济危机末期,皇室需要和世家联合,谢家在江南泽远流长,门望很高,九岁的差距也不算太大。”

    “客观的说,父亲并不算一个多好的选择。是续弦,还有两个孩子。”他似乎低低逸出一声叹息。“但妈妈当时刚好失恋,心灰意冷之下就同意了进宫。后来我问过她,她说觉得世上的男人都差不多,嫁谁都无所谓,就答应了。”

    “他们结婚的头几年还算得上相敬如宾。但我想父亲其实心里对这码婚事很抵触,而且他很讨厌世家势力。我外祖父那时候还在首相任上,据说每周的例行觐见都会搞得很僵。这个不提也罢。”

    “我出生后半个多月,皇室就正式提出册立大哥为皇储,他那时才七岁。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父亲觉得对不起发妻,总要给她的孩子一个保障,也好断了谢家的心思。这么多年,父亲最看重的就是大哥,所以才在他辞职时那么生气。”

    “大概我三岁时,姚氏从国外回来,很快和父亲重修旧好。起初还能瞒住,后来被小报记者偷拍下来,引起轩然大波——其实和大哥上次有点像,对吧?”

    “外祖父自然很生气。据说他给了父亲一耳光,就在例行觐见的时候。”沈斯晔淡淡道,“作为首相自然不行,但作为岳父,连祖母都说不出什么,所以也没人追究他。”

    “后来有了嘉嘉。其实那时他们的关系已经很差,所以才有人说再要一个孩子是为了弥补裂痕。不过妈妈怀孕那一段,他们的关系的确缓和了很多。我记得父亲偶尔会来陪我们吃一顿饭,也肯陪着妈妈聊一会天。”

    “但到妈妈怀孕七个月时,姚夫人忽然抱着孩子去求她。她和父亲有了一个私生女,求她放她们母女一条生路。妈妈受到了精神刺激,早产了。当时我就陪在妈妈身边,亲眼看着她被送进急救室。”

    锦书低低的惊呼一声,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那个眉目冷凝的男人。

    “姚夫人说谢家威胁了她的人身安全,说她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只想守着女儿过日子,如果妈妈放过她,她立刻带着孩子离开。”说到这里,他终于低低的冷笑一声。但迅即便收起了阴郁的神情,恢复平淡口吻。

    “妈妈早产之后,父亲和谢家狠狠掐了一架,闹得满城风雨,直到妈妈主动提出离婚。因为皇室从未有过离婚的先例,祖母不肯同意。妈妈从此搬到了京外的霖泉宫。我从此就开始两头跑,直到被送进了寄宿学校。”

    锦书终于忍不住问:“你那时多大?”

    “十岁。开始很孤单,怕妈妈担心也不敢告诉她。后来姨母听说了,把苏慕容也送了进来,这才算好了一点。”他补充道,“姨母一直很照顾我和嘉嘉。”

    “在学校那些年,我过的不算太坏。”沈斯晔仰面看着屋顶,语气里有些追忆流年似水的淡淡感慨。他掩了掩大衣的衣襟,换了个舒服些的坐姿,眼里含着一丝笑意。“十二岁生日那天,我被关了禁闭。”

    看见锦书不可置信的眼光,他笑起来,轻快地说:“因为我参与了打群架。”

    回忆起沧海桑田的童年旧事,沈斯晔的心情似乎也明朗了许多。“因为那天心情不好,好像是哪门课没拿到优,再加上看到几个高年级学生欺负学弟,所以就想打人出气了。我学过格斗,知道那些人不是我的对手,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

    锦书由衷的惊叹道:“没想到你还这么暴力过……”

    沈斯晔拊案大笑:“以一敌三,其实也够无谋了,但谁让我当时心情不好?这件事性质实在太恶劣,连校长都不能公开袒护我,所以人生头一回,我的生日夜是在禁闭室里度过的,你不知道我当时都委屈死了。”

    锦书满怀同情的叹了口气。“真可怜。”

    “其实打完架我就冷静下来了。”他拿起一个珐琅掐丝手炉递给锦书,扬眉道。“其实我应该做的是立刻去报告舍监,所以被关进去时,就想好了第二天怎么做检讨。”

    他感慨的笑笑。“那天半夜,慕容偷偷翻窗子进来,给我送来一块蛋糕。连刀叉都没有,我们就用手抓着吃的一干二净。那是我过的最特别的一个生日。第二天恰好苏元帅来学校视察,我那时是班长,去参加了学生代表座谈,才算是逃过一劫。”

    锦书哑然失笑,没发觉自己已经深深沉浸在了他的故事里。

    “十三岁,我转学到了燕京一中。祖母觉得我该接受一点普通教育。慕容也一起过去。”

    锦书睁大眼睛似是想说什么,又忍住了,静静地听着他继续讲:“燕京一中算是国内最好的公立中学之一,同学里卧虎藏龙。我发现自己成绩只能排在中等,拼命学了半个学期才追上他们。”

    “……没发现你好胜心这么强啊?”

    沈斯晔抚额一笑:“因为慕容成绩比我好。我憋着口气一定要追上他,等终于比他考得好,才发现他已经把精力转到了校乐团,作为指挥带队去国外学校交流了。你要知道,小孩子的好胜心一旦起来就不得了。”

    锦书叹了口气,脑海里浮现起那双桃花眼,没想到他们有如此深厚的渊源。

    “在那里上了一学期,嘉嘉也插班进了初中部。她之前一直接受家庭教育。我高中毕业后没有参加大学联考,又被扔进了陆军。”

    锦书条件反射的问:“还跟苏慕容一起?”

    沈斯晔含笑摇头:“他去读医学院了。我在陆军服役一年半后去了英国。然后就一直到了现在,遇到了你。”

    他长长舒了口气,摘下眼镜擦了擦,感慨道:“很长的故事,对吧?”

    锦书诚实的点头:“就像一个少年热血励志故事。”

    沈斯晔大笑。

    “现在是提问时间。”他笑完了才拿起一个蜜腌金橘丢进嘴里,眼里闪着戏谑的光华。“何同学,你有什么问题没有?”

    锦书偏着头思索了一会。“你读高中是哪一年?”

    “比你高一级。没记错的话,你那时也该在国内。”

    锦书也依样吃了个金橘,酸的皱起眉头:“我是在国内……可我怎么对你没印象?”

    “你一看就是那种除了学习,什么都不关心的女生。”沈斯晔大感兴趣,托着下颌饶有兴致的问:“不过你在那半年里干过什么著名的事没有?或许我能记起你啊。”

    锦书于是努力地思索,不确定的说:“我似乎在学校门口摔过仰天一跤。”

    沈斯晔险些把水喷了。

    “还有,我那时连汉字都写不好。”锦书无奈道,“数理成绩还好,国语课简直惨不忍睹,作文课就是一个悲剧——你笑什么?!”

    “……没什么。”沈斯晔憋着笑道,“术业有专攻,真没什么。”

    “我记得有一次语文考试,要求对对联,上联是‘国富强家富强国家富强’,”锦书抬头看着屋顶,一脸的往事不堪回首。“我在那之前都不知道什么是对联!只好按规律写了个‘猪不如狗不如猪狗不如’,然后被老师在课上不点名的批评了……”

    沈斯晔一怔,正要端杯饮茶的手硬生生落下:“这对子是你写的?”

    锦书点头:“是我……不至于吧,连你都听说了?”

    那人开始很没良心的拍桌狂笑,乐不可支到连眼镜都滑了下去:“这个对子在整个高中部都传开了,我们还好奇过是作者是何方神人;”他看见女孩子恼羞成怒的表情,好不容易憋住了笑意,没诚意的安慰她:“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

    锦书面红耳赤,气急败坏的扔过来一个橘子。沈斯晔好整以暇的随手接住丢进嘴里。

    “我把过去都告诉你了,作为对等交换,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的经历?”

    他含着温煦笑意,深深地凝视着她。锦书怔了怔:“……好吧。可我的经历没你那么复杂。我在伦敦长到八岁,十三岁时从维也纳回国读了半年书,之后来了这里,over。”

    沈斯晔哑然。

    “我一直在上学,除了上课就是考试,到现在都没结束。”锦书也有点无奈,“没殿下你那么波澜壮阔的过去。”

    沈斯晔轻轻点头,目光有些若有所思:“小锦,你会不会因为搬家转学很多次,所以会害怕与人分别?”

    锦书脸上的笑容褪去了,片刻方低声说:“……我其实不想承认的。”

    沈斯晔难得的在她面前露出一点咄咄逼人。“所以你才不愿意正视未来?”

    锦书移开眼神,低低苦笑:“只是……无法想象。”

    “我们认识也有一年了。”沈斯晔眉头皱起来,不悦之色溢于言表。“你也见过大哥、见过我姑母,皇室成员又不是什么怪物!我们现在好好的,你杞人忧天干什么?”

    锦书欲言又止,微微别过头避开他的灼灼目光,茫然难言。

    一个多月以来,她一直告诉自己,爱情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与他的身份、他那一大家人无关。之前这个问题还能被刻意的忽视,但在接到谢皇后的电话后,她意识到自己已无法回避现实。如果顺其自然发展下去,总有一天她得做出选择。可是,爱情是否足以让她选择一种与理想完全不同的人生?

    事业在她心里无疑是最重要的,她一直这样坚信。可没有了未来的爱情呢?再走下去会如何?

    她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小锦开始患得患失鸟~恋爱会降低智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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