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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北国之春

    姚宝如的确去找皇帝哭诉了。皇帝最宠爱他的宝贝女儿,听了她一番添油加醋的控诉,未免心中不悦。但念及嘉音年幼体弱,心又软了,因此只打电话警戒远在伦敦的次子,主题是嘉音年纪小不懂事,身为兄长应该多管教她云云。

    沈斯晔早就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不动声色的恭谨听完,就挂了电话。当了三个月皇储,他现在练得涵养越来越好。

    但还是打电话去问候嘉音。嘉音听了只是一哂。

    “她没有被录取跟我有什么关系。”嘉音坐在别墅窗台上,眺望着远处教堂高高的塔楼,曼声说,“即使没有我,也会有别人跟她竞争。她想玩乐团不过是一时起意,自己失败了反倒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实在是对自己不负责任的行为。”

    沈斯晔微笑:“嘉嘉,你好像很高兴。”

    “是呀!”嘉音从窗台上跳下来,回到沙发上窝着,把脚搭在茶几边缘上,“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沈斯晔笑:“为什么?”

    “也许是找到了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方法?”嘉音咯咯笑,“总之这让我觉得大家喜欢我不只是因为我的身份,当然也有小出一口气啦。我考乐团之前就知道她也在申请,现在可不是一石双鸟么?”

    沈斯晔紧握着话筒,放心的吁了口气:“你开心就好。”心底却漫起一丝苦笑。

    他知道的远比嘉音要多。而那个女孩子——或说,他的异母妹妹,其实与嘉音颇有相似之处,不管是容貌还是爱好性格,她们几乎像是一面镜子的两面。像这次,嘉音既然对参加乐团有极大兴趣,那么姚宝如也想着志在必得,实在并不意外。

    嘉音不肯正视自己与最讨厌的人相似这一事实,她憋着一口气想做得更好。但在他看来,她们实在很像。连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选择出国念书都是如此相似,尽管最后的选择结果雷同。这一点颇为微妙,或许其间夹杂了别人的意志,好让两位皇族少女的形象和经历看上去尽量靠拢。但这对他而言实在并不重要,他需要顾及的只是妹妹而已。

    沈斯晔不以为意地一哂,起身去开电脑。又到与锦书聊天的时间了,这段时间他总是特地留空。锦书的生活非常规律。她每天早上八点半到实验室,干活到十二点四十,然后边吃饭边浏览网络直到一点半。沈斯晔便趁这一小时难得的时光与她聊天。

    忙于毕业论文前期准备的锦书偶或向他抱怨实验的复杂,他便安慰她大家都是一样崩溃。沈斯晔近期一直被公务缠扰,他的论文直到现在还如一团乱麻。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在齐心协力的吐槽时间里,几乎成了无话不可以谈的好朋友。大概是精神波相当一致,聊天非常愉快,不过令他少许遗憾的是,讨论话题往往未免过于理性。

    完全荡漾不起来的理性。

    嘉音并未把皇帝的话当作一回事,照旧每周去与乐队排练。四月底又有一次公演,嘉音仍然担当首席,只是指挥换成了位三年级女生。这次公演打开了嘉音首席生涯的新局面,因为那天有一位著名的音乐批评家也去听了音乐会,回来就以谨慎的口吻写了一篇赞美文章。此后乐团演出的售票情况变得更加好了。

    嘉音乐在其中。母亲很赞同她的行动,祖母虽然没明确的公开表示赞成,但从姚宝如此后再也没有来找过她的麻烦一事,也隐约可见太后态度的端倪。

    沈斯晔对妹妹变得更开朗的事实十分乐见其成,当然更加支持。皇帝在那次冲动之后似乎有所冷静,态度温和了些,他一概坦然受之。转天收到了锦书发来的现场照片,顿觉双喜临门。若非自己也忙于学业,否则一定是要来看演出的。

    只不过因为忙于排练,嘉音不得不减少了去锦书那里蹭饭的次数。等到四月公演终于结束,她松下一口气去锦书她们公寓时,才讶然发现,锦书居然在打包收拾行李。

    “我哥哥要结婚了。”锦书拉上她蓝牙行李箱的拉链,起身急了些,顿时一阵头晕目眩,不得不扶了扶墙才站稳。嘉音连忙扶着锦书坐到沙发上。“导师还派我去英国替他参加一个年会。”

    嘉音的眼睛顿时闪闪发光。锦书当做没看见。“在牛津。”

    晚上沈斯晔在MSN上问她:“有没有时间来剑桥玩?”

    锦书叼着面包,边给主办方写确认信边回复他:“只怕很悬。”

    沈斯晔只好说:“那好吧。不过这个季节欧洲都有雨,你要记得带伞。”

    锦书心里一暖,笑着回复:“知道了啦。”

    ※※※※※※※

    锦书拖着箱子走下波音飞机的舷梯时,慕尼黑的天上正在下着蒙蒙细雨。她抽出为伦敦之行特意准备的雨伞,得意之余,想想后天的婚礼,心里未免有些担心。

    好在婚礼举行的那个早上,天气就放晴了。野花开的也更为明艳,风里带着一点湿意。大气能见度极好,风清云朗,从她的卧室窗口,甚至能清晰的看见远处一碧如洗的连绵峰峦,景致几可入画。

    因为新娘家信奉新教,婚礼便在本地教堂举行。婚礼之后,亲友们会到新郎家的花园里举办露天午餐会。她爸爸已到海牙任职,这次回来便住在当地的酒店里,没有如新年时住在儿子家。锦书从昨天就开始手忙脚乱,幸好堂姐何凌波也千里迢迢的赶来,一来就接手了婚礼大总管的职位,否则她自己真是应付不来。

    早上七点。何凌波穿一身精干的云蓝色定制套装,坐在起居室半人高的的酒柜上,翻着手里的册子,和锦书做最后的核对。

    “车队。”

    “已经联系好了,等我们通知就可以出发。”

    “戒指。”

    “在哥哥那里。”

    “记得到时候把戒指盒给女方那边的孩子拿着。”

    “……好的。”锦书赶紧拿出便签本记下。

    “餐具,桌椅,阳伞。”

    “都摆好了,在花园里。”

    “自助餐的饭菜水果饮料。”

    “在厨房里,昨天就准备好了,需要保持新鲜的几种到时候会有餐馆送过来。”

    “要分发的糖果礼物。”

    “在二号车里,昨天都已经分成小包装了。”

    “礼服。”

    “……哥哥在穿。”

    “总算差不多了。”何凌波如释重负的合上本子,从酒柜上一跃而下,十二公分的Jimmy Choo高跟鞋稳稳落在地上,看的锦书一阵胆战心惊。莫非她堂姐并不是在华尔街投行工作,而是一位杂技演员?

    何凌波注意到了锦书敬畏的眼神,纳闷道:“看什么?”

    “……没事。”锦书赶紧转移话题,“我从来没想到婚礼会这么复杂啊。”

    何凌波耸耸肩,把本子塞进鳄鱼皮手袋。“阿天这回还是简单的,真要讲究起来,那才能把人烦死。其实要我说,举办的盛大一点也好。”

    锦书摇摇头。“我觉得这样就很好,和自己家人在一起,又轻松又自在。有太多不认识的外人参加,要是我就会紧张死了。”

    何凌波盯着锦书,半晌才叹着气摇头:“你还小,不明白。”她看着自己尾指上的小钻戒,只是一瞬间的恍惚。“阿天,你穿好了没有?快八点了别磨蹭!”

    何江天应声而出。锦书看着他身上一本正经的燕尾服,扑哧笑起来。

    “……别笑,有什么好笑的?”何江天有点尴尬,脸上泛起淡淡红晕,责怪的瞪了锦书一眼。准新郎今天气色非常好,精工制造的黑色礼服越发显得他丰神如玉,俊朗无俦。锦书笑眯眯道:“没笑你,笑你这身衣服。”

    “这个领结太紧了。”何江天皱着眉头说,“凌姐,能不能松一松?我怕待会在圣坛上心情一激动,被这东西给当场勒死。”

    锦书大笑。何凌波过去帮他调整领结,百忙之中还接了个准新娘家的电话。“唐家通知说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何凌波挂了电话,对在一边无所事事的锦书说,“小锦快去换你的衣服。”

    锦书今天的工作是女傧相。主要任务就是帮新娘在必要的时候拿捧花,以及在午餐会的时候招待客人。唐家很体贴,事先问好了锦书的衣服号码,做好了两套礼服送过来。锦书站在镜子前,好不容易穿上那条层叠的白绸蕾丝花边长裙,把头发挽起来套上花饰,又戴上纱质长手套,顿觉自己仿佛一头白雪怪兽。

    何凌波对这件衣服的品味不予置评,但对唐家的体贴周到大加赞扬。

    “肩宽,腰围,衣服号码刚刚好。”何凌波围着锦书看了一圈,啧啧赞叹。“连你胸部平坦的事实都考虑周全,阿天真是找了个好岳家。”

    锦书的脸绿了。

    “八点十分。”何凌波看一眼时间,站起身,踌躇满志。“那么,现在开始。”

    她打电话叫了车队过来,派车去接酒店里的何家父母和双方从外地赶来的亲友们,又打电话与唐家再次确认。等到轿车开到门口,何凌波掸掸身上莫须有的灰尘:“阿天小锦,跟我上车!”

    司机是何江天的一个朋友,今天来友情客串的,看见他这身傻瓜打扮,顿时哈哈大笑乐不可支,被何凌波一个凌厉眼神扫过去,吓得立刻住了嘴。何江天看着前排仍然不断接听电话颐指气使的堂姐,苦笑着跟锦书咬耳朵:“凌姐越来越有女王范儿了。”

    锦书深有同感的点头。

    举办婚礼的教堂就在隔壁街区。这座教堂还是巴伐利亚王国时期的建筑,门庭高广庄严,玫瑰窗精雕细琢,拱形券顶高耸直入湛蓝云天。锦书的摄影恶癖又发作了,抓着卡片机咔嚓咔嚓拍照,直到何凌波过来拖走她为止。

    “说不定茜茜公主也来过这里……”锦书提着沉重繁复的裙摆,亦步亦趋的跟着堂姐,小声嘀咕道。

    “谁?”何凌波随即反应过来,“哦,你说的是奥地利的伊丽莎白皇后。”

    锦书点头:“是啊多浪漫……”

    何凌波不以为然的一笑。“那个傻女人,为了所谓的爱情,背井离乡跑到维也纳去受苦,丈夫又不忠,儿子死的又早,最后自己还死于刺杀,有什么好浪漫的。”

    锦书郁闷道:“……凌姐,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悲观主义者。”

    何凌波扬眉,没有说话。

    婚礼在九点钟准时开始。瓦格纳《婚礼进行曲》悠扬舒缓的旋律里,新娘挽着父亲的胳膊一步步走向圣坛,何江天正站在那里等候。两侧座位上的来宾则纷纷起立致意。锦书捧着一束白玫瑰花,跟在新娘和牵面纱的小花童身后,觉得既新鲜又好玩。

    新娘唐嫣的婚纱和锦书的礼服是同一套,却比锦书的裙子还要纷繁复杂。她半低着头一步一步小心的走着,螓首微垂,隔着几层白纱仍能看到精致优美的背部曲线,裙摆散开如一朵优雅的马蹄莲,面纱轻盈如雾。

    新娘走到了圣坛下。父亲松开她的手,亲吻自己的女儿。何江天在这时快步走下来,唐父郑重的把女儿的手交在他的手里。锦书上前接过唐嫣手里的捧花时,看见唐家爸爸眼里闪着泪光。何江天脸上有淡淡的绯红。他对岳父鞠了一躬,随即牵起新娘的手,走上台阶。

    披着红衣的神父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为新婚夫妻祝福。拿着戒指盒子的婴儿被抱上来,小男孩黑亮的眼睛好奇的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的大人们,看到锦书怀里的鲜花,伸出。众目睽睽之下,锦书无奈,只好从花束中抽出一朵玫瑰,掐去刺递给小宝宝。结果小家伙接过花,居然还拿着纤长花茎去碰锦书的脸,乐的咯咯直笑。

    这时候婚礼宣誓开始了。神父对新人依次询问誓约。

    不论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贞,直到离开世界。

    锦书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过程,都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屏住了呼吸。她觉得胸中有一种感动的情绪在奔流。她悄悄转头看了一眼,看见自己母亲和唐家妈妈都在擦拭眼角。

    午餐会开始的时候,锦书换了一身桃红的套裙,颜色喜庆之极,人面衣服相映红,只是被灿烂阳光一晒就开始熊熊发热。来午餐会的客人除了两边的亲友,还有何江天和唐嫣的同事同学,一时很是热闹。何凌波忙碌的要死,锦书也被她使唤的团团转一头汗,等到餐会过半,才终于捡了个空闲去吃点东西。

    何江天这时已经换了身日常的西装,唐嫣也换上了正红色小礼服,容颜娇俏可人,很难想象这样的美人居然是做大型机械设计的。锦书拿了个杯子倒了点橙汁,笑眯眯走过去:“祝哥哥嫂子百年好合!”

    唐嫣脸一红。何江天看着自己老婆风姿如玉,不光是眼珠直连魂魄都快被勾出来。锦书促狭笑道:“哥哥看你都看傻了哦。”

    唐嫣红着脸嗔道:“你就开玩笑吧,等你也结婚的时候,还不知妹夫该怎么傻看你呢。”锦书不以为意,依旧笑嘻嘻的摇晃着杯子:“嫂子想的也太长远了~”唐嫣新婚娇羞,不便和锦书计较,只白了她一眼,松开挽着丈夫的手拖住锦书:“走,我去给你介绍我家人。”

    锦书就乖巧纯良的微笑着,和唐家长辈们一一打招呼。她把本性伪装的很好,身上还挂着顶级名校的金色光环,唐家人无不很喜欢她。唐夫人亲热地拉着她的手,仔细问过她的年龄学校专业,越看越是喜欢,只恨不得她是自己的女儿。

    唐夫人慈爱的看着锦书,拉着她的手啧啧赞叹。“小锦有男朋友了没有?”

    锦书差点把一口橙汁喷出来,尴尬道:“……哦呵呵还没有。”

    唐夫人便热心的要给她介绍几位青年才俊。锦书讪笑着,应付了几句,找借口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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