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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四、识破真身

    两人边饭边聊。段云袖问叶秀裳去哪儿,叶秀裳说先随她到处看看,这却让段云袖起了疑心——叶秀裳一向是个很有计划的人,这次要去赣中,按理说也应该有目的地才对,比如说赣中的几个富庶之地,怎么却说随便看看呢。

    段云袖突然想到她会不会是为了自己而来,但随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自己真是太高看自己了,她说过只是把自己当成一般朋友,怎么可能为了这样一个朋友专门赶了这千里之遥呢?自己还是不要自作多情的好!

    想到这里,段云袖心里有点失落,但很快又振作了起来——这一路又有叶秀裳陪伴,自己应该高兴才对!

    叶秀裳看段云袖沉默了一会儿,夹了一块鸡肉到对方碗里,笑道:“段公子想什么呢?再不吃可就凉了!”

    段云袖笑了笑,“在下这是要回乡去,那里是穷乡僻壤,叶姑娘也去?”

    “有何不可?我听爹说赣中的升华和玉华二山景色不错,正想去看看。”

    “那好,那在下就带叶姑娘去。”

    两人吃完饭便策马向赣中驰去。段云袖回乡心切,总是拣最近的道走。一日天色已晚,两人穿过几个山头,见前面有家客栈,便决定前去投宿。

    两人在客栈下了马,就见店小二殷勤地跑上来牵马。

    “没想到如此偏僻的地方还有一间这样的客栈!”段云袖打量了一下客栈,见里面的装饰都很是富丽,比城里的差不了多少。

    叶秀裳也打量着客栈,心中生疑。

    “两位客官吃点什么?”另一个店小二过来问。

    “什么都不需要,给我们两间干净的客房就好!”叶秀裳答道。

    段云袖本来还想点一盘夜宵,听见叶秀裳这么说,心里有点奇怪,不过还是随小二上了楼。

    店小二把叶秀裳和段云袖引进了两间客房就退了出去。

    叶秀裳进了屋就打量起四周来。凭她行走江湖的经验,她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家客栈地处偏僻山间,按理说生意应该很萧条才对,可是客栈却装饰得富丽堂皇,很可能是家黑店!

    但她看来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正寻思着,听见小二在门外说道:“姑娘,给您送夜宵来了!”

    她开门一看,见小二端着一盘热腾腾的饺子和油碟。

    “我没有点夜宵啊!”

    “是对面那位公子点的,他点了两份,说给姑娘您送一份儿来!”

    叶秀裳接过食盘,正要关门,那小二又凑了脑袋进来说道:“那位公子已经尝过了,说味道很好,姑娘您可一定要尝尝!”

    “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叶秀裳看小二离开了,立刻摸出一根银针朝桌子上的饺子刺去,银针变了颜色。

    叶秀裳暗道一声不好,马上离开房间去找段云袖。

    她在段云袖的房间外压低声音喊了一声“段公子”,里面没有反应。她又推了一下,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她心里着急,便一剑划开门闩破门而入。刚踏进去,她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段云袖正裹着一件白色的长衫,赤足站在浴桶边,长发散在身后。那长衫虽然从上到下裹住了段云袖的身子,但叶秀裳还是一眼看出来眼前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决不是一个男子所有。

    “叶,叶姑娘,你怎么进来了?”段云袖吃惊不已。刚才她正在洗澡,听见声音正想找个借口搪塞好阻止叶秀裳进来,谁知很快就听见门闩被划断的声音,只好赤着身子从浴桶里跃出来,同时抓了一件外衫裹住自己的身子。此时她看见叶秀裳神色惊讶,知道对方明白了什么,但眼下不是解释的时候,她身上湿漉漉的,裹着被浸湿的外衫十分难受。一看门也开着,她连忙去关上门,再拉过桌子抵在门后。

    她转过身来,对叶秀裳说道:“叶姑娘,我待会儿再向你解释,你先回避一下好吗?”

    叶秀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看着她。

    段云袖看叶秀裳站在那里不动,有点羞红了脸。

    “叶姑娘?”

    叶秀裳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心里随之翻起了惊涛骇浪——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是个女子?自己从临安千里迢迢寻来,竟然是为了一个女子吗?

    叶秀裳直直地看着段云袖,心中觉得荒唐至极,苦涩也渗透心田。

    “你,你是女子?”叶秀裳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声音却在发颤。

    段云袖点了点头,“对不起,叶姑娘,我为了行走方便才换了男装,望叶姑娘见谅!”

    “见谅?”叶秀裳听到这两个字,觉得很可笑——这是一声“见谅”就可以解决的吗?自己真是傻,想把一颗心交出去,却没有想到对方竟和自己一样是个女子!“见谅”有什么用?可以化掉这样的荒唐可笑吗?可以让自己马上收回一颗真心吗?

    段云袖望见叶秀裳脸色变得苍白,心里有点慌了。她本来以为叶秀裳只是把自己当作朋友,就算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也不会怎么样,但现在看她的反应就感觉到事情好像不是这么简单了。

    “我不信!你怎么可能在顷刻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女子!”叶秀裳恨恨地看着段云袖,走了过去。

    她要做什么?难道要验身吗?段云袖心里想到这点,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直到抵在了浴桶上。

    叶秀裳站在了段云袖一尺之外,仔细地看着段云袖,不放过她身上任何一个细节,想要找出证据来推翻眼前的事实。但是她的希望落空了——近在咫尺的段云袖秀发披散,白玉般的脸上透着红晕,显得柔美异常,胸前凹凸有致,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她一转眼,便瞥见了衣架上的白色纱带。

    “你就是用这个变成男子的?”叶秀裳一把抓起白色纱带质问段云袖。

    “我没有想要变成男子,只是暂时乔装一下……”段云袖脸上一片红云,“叶姑娘,这衫子湿了,你先容我换过来好吗?”说完也不待对方答应,抓起帕子和换洗衣裳就闪到床上,拉好帐子匆匆地换。

    透过薄薄的纱帐叶秀裳看见段云袖脱掉了白衫,如瀑的黑发掩映着一片雪白的背。不过这景致忽闪而逝,很快被衣衫罩住,长长的秀发也被挽了起来。

    等段云袖拉开帐子下床来的时候,又变作了先前的俊秀少年。

    但现在看到段云袖的装扮,叶秀裳的眼泪却涌了上来。她不想让段云袖看见自己的眼泪,立刻拉开桌子走了出去。

    段云袖愣了愣,连忙去追,一直追到了旷野之处。

    叶秀裳站在那里,眼泪簌簌往下落,夜风吹过来,冷透了她的身子,也冷透了她的心。

    段云袖站在叶秀裳身后,心里很痛。她多想搂住叶秀裳,去温暖那个单薄的身子。但她压住了自己的这股冲动。

    “叶姑娘……”站了良久,段云袖终于开口。“如果你是因为我欺骗了你而伤心,那么,我向你道歉……”

    叶秀裳苦笑——“伤心”?自己为什么要伤心?被一个女子伤了心?因为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女子而伤心?如果自己真的伤了心,你一句“道歉”又顶什么用!

    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裂开了一个口子,痛达深处。

    叶秀裳就站在那里,直到夜风吹干了脸上的眼泪。

    段云袖也站在那里,直到身子已被夜风吹得遍体生寒。

    “叶姑娘,回去好吗,这里风大……”

    叶秀裳还是沉默,没有任何反应。就在段云袖以为再也没有下文的时候,突然听到叶秀裳用十分平静的声音问道:“你还骗了我什么,‘段公子’?”

    十分平静的语气,却被一声“段公子”显得极为嘲讽。

    段云袖心里涩得慌。她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叶秀裳身边,说道:“叶姑娘既然知道了我是女儿身,就不必再称我为公子…….如果你愿意拿我当朋友,可以叫我一声‘云袖’。”顿了顿,又道:“我本名段云袖,生于赣中,父亲段寒。十年前全家被灭,只有我逃了出来……”

    叶秀裳心中的震惊不亚于刚才。她知道百年前惊鹤剑法的名动天下,也听过十年前段家的灭门惨案,只是没想到自己身边站着的就是段家后人。她此时也才明白为什么月夜下段云袖会显得那么落寞和凄凉,为什么在诛魔大会上段云袖会那么冲动地出手。

    段云袖又缓缓说道:“我本来也要命丧黄泉,却被灵隐道人所救,拜其为师。两个半月前我告别师傅下山,想找寻仇家。随你去明远山庄并不是想见识什么人,只是想看能不能探听到一些线索,谁知一无所获,于是才启程回乡,去拜祭父母和哥哥……”

    段云袖的语气也十分平静,叶秀裳却看到了她脸上的落寞和悲凉,正如那次在月夜一般。她的心里又刺痛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恨起了自己还为段云袖心痛。

    “原来你是惊鹤剑的后人,秀裳眼拙了!”

    段云袖的心也被刺了一下,“秀裳不必讽刺,段家早已式微,如今,只剩我一人活在这世上,这种悲凄,秀裳可知道?”说完一滴从眼眶滑下,滴落到青草上。

    她又转身面对着叶秀裳,“我朋友极少,认识你后,是真心想交和你做朋友,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叶秀裳很想说“我并不想和你做朋友,你的错误岂是一句原谅就能一笔勾销的!”但是看见段云袖真挚而落寞的神情她却说不出口。

    段云袖等了很久,见叶秀裳一直沉默,一颗心沉到了海底——自己真的犯了滔天大罪,真的不值得原谅吗?秀裳,我很想,很想得到你的温暖,可是,原来你也不能体会我的悲哀……

    “既然如此,那是我和秀裳无缘了……”

    说完段云袖转身离开。她走得很慢很慢,希望听到叶秀裳叫住自己,说“我原谅你了”,但是她走出了很远也没有听到什么。

    叶秀裳看着段云袖单薄而落寞的背影,心中本来极为生气和伤心,此刻却又加上了一分怜惜,心痛的感觉更强烈了。她无力地感觉着这从未有过的心痛,却没有办法驱散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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