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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露风清宴桂花疏

    第七十七章露风清宴桂花疏

    两人共乘一骑,一路策马疾行,不知不觉间竟已走了很远,夜风萧骚,微带凉意,嘉树将马慢慢停下来,谢鹔鹴下马,缓步走到河边,随便挑了块地方坐下来,嘉树将马在旁边的一棵树上拴好过后也走到她身边并肩坐了下来。刚才为了杀扈金,谢鹔鹴情急之下将头上的簪子拔出来当了暗器,如今她的头发全部散开,满头青丝如玉,将脸遮住了大半。嘉树伸出手来将她脸颊旁边的头发捋过来,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会突然过来?”谢鹔鹴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淡淡说道,“猜到了,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所以就来看看。”嘉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谢鹔鹴回头看他,他却是一副眉眼弯弯的模样,嘴上好不饶人,“还说不是?”谢鹔鹴这才反应过来他笑什么,有些不自然地把脸别开,将话题一转,“帝都传来消息,林谖扶持元祀之子驰杰登基。”她顿了顿,又才道,“另外,左先生让我告诉你,派出去找少帝人,找到了从帝都逃出来的苏雪静。”她别过脸来,一双眼睛宛如两汪水银般,在月光底下显得格外柔亮。她的肌肤清净得宛如透明一般,那些仿佛从她皮肤底层蜿蜒而出的血纹也越发剔透起来。嘉树淡淡一笑,伸手将她垂在肩上的头发轻轻往下拨弄,漫不经心地答道,“既然找到了,那就想办法将她留在你身边吧。”谢鹔鹴眼眸一闪,随即低下头去,声音轻缓仿佛夜风,“你说,苏雪静要和林谖为何反目?她不是一向将林谖的话视作圣旨一般么?这次怎么会起了这么大的冲突?”嘉树到没有问她为何知道这件事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声音中还是一贯的漫不经心,“林谖么,坏事做尽,连一向对她忠心耿耿的苏雪静都看不惯了,所以这次才要违背她的意愿啊。”她知道嘉树是在说玩笑话,伸出手来轻轻拍了一下他,半嗔半怒地说道,“跟你说正经的。”嘉树不以为意地一笑,脸上的神情也越发慵懒起来,他偏过头,静静打量了一会儿谢鹔鹴的侧脸,方才缓缓开口道,“你早就有了猜测,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谢鹔鹴侧过头来,眼眸澄澈好似秋水一般,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嘉树,复又低下头来,微微一笑,说道,“我没有见过苏雪静,只是偶尔听你们提起过,说她是林谖身边最亲近的人,与她在一起又好多年了,没理由说下狱就下狱,这其中必定有其他的原因。而且,听当时在宫里当差的人透露,苏雪静是挟持林谖来换取少帝的平安,没想到林谖早有防备,在她身上下了药,所以才被擒住。这中间,肯定有一件事情是能够让苏雪静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来要挟林谖。”她侧过头来,淡淡一笑,“我问你的原因是因为我与苏雪静从未接触过,自然不了解她的性格。而你多番进宫,她又是林谖身边的红人,你们两个定然有些接触,我想听听你的看法。”她顿了顿,又道,“如果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此番苏雪静便来历可疑了。”嘉树眉目一动,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苏雪静是林谖最亲近的人,武功高强,若非与林谖有了什么了不得的冲突,否则林谖根本就不可能将苏雪静下狱。

    “是啊。”嘉树轻轻叹了一口气,“依林谖的性格,根本就不是什么念旧情的人,苏雪静如此冒犯她,她居然还能留她一命,天牢何等重地,苏雪静就是武功再高,想要逃出来单凭一个人的力量也很难办到。”他缓缓停下来,那边谢鹔鹴却已经接口道,“如今她不仅逃了出来,哪里不去还就来了这里,若说这中间没有猫腻,我是万万不信的。”她轻轻皱了皱眉,过了半晌,又才道,“可是,若是林谖将苏雪静派来做细作,那岂不是又太明目张胆惹人怀疑了吗?还是她打定了主意,要反其道而行之?”她摇了摇头,只觉越想越复杂,身旁的嘉树却微微一笑,宽慰道,“想不出来就不要再去想了,反正都没有什么结果。”谢鹔鹴却不依不饶,伸手拍了他一下,嗔道,“你明明猜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嘉树弯起嘴角,笑容中似有宠溺,“不是怕你多想么?”他顿了顿,又才道,“我发现苏雪静对少帝的态度很奇怪。林谖身为少帝的生母,和少帝并不亲近,我起先以为她是想做严母,但后来发现根本就不是这样。林谖并非是跟少帝不亲近,而是,对少帝,不关心。”嘉树皱了皱眉,脸上现出困惑之色,“或者说,这种关心,并不是出于内心深处,更像是在做给人看一般,甚至这种关心还及不上她身边的苏雪静。她对少帝,与其说是不关心,倒不如说是一种漠然的态度。按理说,林谖处在现在这个位置,她或许会因为权力的关系而和少帝有冲突,也许她会恨少帝,但也绝对不可能是漠视他。”嘉树摇了摇头,似乎也有些地方想不通,“比起她来,苏雪静就太关心少帝了,和林谖相比,苏雪静才更像少帝的母亲。而且,”他顿了顿,又才道,“我在宫里的时候发现,林谖似乎有意在隔绝苏雪静和少帝的交流。”

    “所以你便猜测,少帝的生母并非林谖,而是苏雪静?”谢鹔鹴接口过来,她皱了皱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抬起头来急急问道,“当年你母亲去世的时候,是不是正是林谖刚刚生完少帝之时?”嘉树先是一愣,随即淡淡一笑,道,“你的意思是说,当年我母亲正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所以才遭来林谖的毒手?”他想了想,低下头来蓦地一笑,有些自嘲的样子,低喃道,“我以前也这样想过。”他将头抬起来,那双一向清澈见底的眼睛当中升起点点朦胧,月光倒映下来,刚刚落到他眼睛里,平添了两轮明月,却是不胜凄凉。他淡淡一笑,眼底有掩不去的怅然,“因为,如果林谖是冲着皇位来的话,无论怎样都不可能放过我而杀了我母亲。”他那样子,看得谢鹔鹴心中一动,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嘉树的手,伸到半空中却猛地顿住了。终于,那只手还是僵硬地收了回来,放在了自己身侧,缓缓收紧。嘉树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并未注意到谢鹔鹴的这小小挣扎,她微微沉吟,方才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自幼便有不足之症,更何况,你母亲乃是外族之人,这皇帝的位子无论怎样都不可能轮到你身上来,比起你,你的那个三哥元肃才是最佳的皇位人选。彼时林谖刚刚诞下皇子,她若要对付,也应该是朝着元肃去,并不应该将矛头对准你们母子。诚如你所言,若说是为了皇位,那为何最后死的人是你母亲而非你?”嘉树怅然一笑,站起身子接口道,“林谖甫一进宫便得到先皇的无上宠爱,一时之间在宫中风头无两。她长得又美,人又会逢迎,身后还有林家那么大的权势,比起我母亲一个脾气怪异的外族女子来简直天差地别。若说是争宠,”他轻轻一哼,有些嘲讽的意味,“她林谖恐怕并未将我母亲放在眼中呢。”他伸手轻轻抚额,长叹一声,笑道,“真是。我以前就一直有这样的念头,当年我母亲定然是和林谖达成了什么协议,才留得我一命。索性是个傻子,又威胁不到她,她留我一命还能在旁人心中留下一个好名声。”嘉树冷哼一声,眼底现出尖锐之色,“她倒是从来不会做什么亏本的买卖。”

    月光从他高挺的鼻梁上静静滑下来,却更增了一丝凄美。谢鹔鹴将放在身侧的双手用力握紧,心里万千念头转了又转,终于只化作一句,“夜凉了,我们回城吧。”说完便转过身去,走到拴马的地方将缰绳放了下来,独自一人牵着马向前慢慢行去。

    作者有话要说:嘉树凄凉我也凄凉啊,最近卡文卡得好厉害啊,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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