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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章 死亡孤旅(2)

    “嘭、嘭、嘭……”齐倓上前拍打门环,门环击打在貔貅门钹上清脆悦耳。“请问有人吗?”

    “里边可否有人?”

    ……

    齐倓侧耳细听,一袋烟功夫过去了,依然没有人应。齐倓心里开始发毛,思忖:这莫非传说中的鬼庙?

    但齐倓毕竟胆识过人,恐惧在其心里也只如电闪而过,齐倓安慰自己:人有黑白好坏,鬼也有善恶正邪,阴司自有正道大道,莫怕!不然,纵是遇到恶鬼,凭他满身浩然正气,他也会斗上一斗,有道是邪不压正。

    齐倓下意识地摸了摸绑腿内藏掖着的一把匕首,匕首还在。齐倓上前试探着轻轻用力推门,这庙门并没有上闩,齐倓索性猛一发力,“吱拉”一声,将庙门完全打开。

    齐倓放眼一观,这古刹青砖黛瓦,的确有些年月。数十棵参天黑松树冠连成一片,将院落完全蔽翳起来,没有一丝阳光可以穿透,却也有灰白色的光线将其照亮,但不知光源何处。

    院内静得出奇,空无一人,像是数年没人来过。鬼宅!齐倓第一判断如是。

    齐倓再次陷入恐慌,但只是片刻光景,齐倓就提胆迈进院落。

    齐倓来到正殿,直觉得这里阴气更重。殿内竖立一尊巨大的塑像。这神塑齐倓从未见过,想必不是道佛大神,也不像鬼王阎君,只是,这塑像旁侧还有一尊塑像,这塑像佝偻着身子,矮于那尊足足半截,而且赤背光膀,两只手被反剪着绑缚于背。

    他是捉鬼大师钟馗。齐倓掸眼就认了出来。

    显而易见,这尊巨大的塑身定然是鬼中贵胄,他是存心羞辱钟馗。齐倓义愤填膺,抓起案上香炉便欲往这塑像砸去。

    “混小子,休得非礼!”这时,突然,大殿上空传来一声女鬼凄厉的呵斥,“你知道他是谁吗?”

    听到女鬼声音,齐倓一惊。齐倓抬头望去,见一披头散发女鬼坐在梁上,裙衫俱是血红色,脚穿一双金鞋,鞋底爬满毒蛊,这女鬼红眼绿眉,两个獠牙龇于嘴角,足有三寸。齐倓心说事已至此,想必死路难逃,倒不如豁出性命吧,反正不久就会与这女鬼见面共事。想到这,齐倓也就毫无忌惮,索性反问道:“是谁?”

    “他是我们冥界圣者,鬼话极具造诣,我们都尊称他吹灯大师。”

    齐倓一听,忍俊不禁,“吹灯大师?我们阳世有句糟践人的俗话叫一路鬼吹灯,说的就是他吧?哈哈哈——”齐倓大笑。

    笑声未止,齐倓牙关突然疼痛起来,再一摸脸,嘴歪眼斜,其形十分可怖。

    这时,听那女鬼笑道:“嘻嘻,抬左手掌三十个嘴巴,看看歪嘴能不能矫正。”

    齐倓犹豫起来,心想这女鬼是不是故意在捉弄他。可是,疼痛越来越剧烈,齐倓抬起左掌,凝视,一想嘴歪向左边,真要中邪,兴许真能扇回去,于是,“啪!”地一声脆响,齐倓扇出诚意。

    “啪啪啪啪……”

    “啪。”掴完第三十个嘴巴,齐倓的嘴矫枉过正,突然歪到另一侧。

    “抬右手再掌三十个嘴巴。”那女鬼又笑道。

    齐倓恼羞成怒,正欲发作,那女鬼又说:“千万别跟我发火,不然,你将连话都说不出来,现在之所以没让你失语,是留待你向吹灯大师道歉的。”

    齐倓不敢不信,抬起右手,又掴了自己三十个嘴巴。掴完第三十个,嘴忽而又歪回左侧,只不过,歪斜幅度小了一些,疼痛也不是那么厉害。

    “你把他简单地看成你们御皇国政府办发言人了,那些人,都是牛皮系列的,而吹灯大师可是我们冥界最有名望的贤哲,连阎君都敬他三分,而你却敢当面辱没他,你咎由自取啊,还不赶紧给吹灯大师磕头请罪?”那女鬼这时说道。

    齐倓一听,赶紧跪地,给吹灯大师连叩数头,一边不停道歉。果然,过了一会儿,齐倓的牙关就不痛了,一摸嘴,嘴完好如初。齐倓连声致谢,又叩了三头。

    “钟馗和我本是两个阵营,在你们阳世,他是捉鬼英雄,在阴间,他却是我们公敌,既是公敌,我们理应共诛之。”这时,吹灯大师的塑像突然开口说话了。

    齐倓仰望大师塑像,心生敬畏,六神稍微出现慌乱。

    吹灯大师继续说:“不过,从你刚才表现,足见你的真诚。别笑我鬼话连篇,在阴间,我的鬼话都是实话,好过你们世人大话空话百倍。在你们阳世,要想官场做大,必须见人说鬼话,见鬼说人话,这是你们阳世为官秘笈,也是做人的最高境界,比如说宙斯国总统威曼赫尔摇旗呐喊整治腐败,其实也不过监守自盗之徒;又比如说御皇国总统桥北楚信誓旦旦改善国民社会福利,其实富可敌国的只有他桥氏家族。不过,你却不同,我观你相貌,将来定是大器良材,又见你勇敢无敌对阳世谎言家嗤之以鼻,所以,我先姑且原谅你。现在天色大亮,想必你已饥肠辘辘,东厢房内已经备好酒菜,你快去享用吧。”

    “谢谢大师悉心教诲和周详考虑。”齐倓鞠躬,毕恭毕敬。

    齐倓出了正殿,果然闻到一股酒菜的香气。正像吹灯大师所言,这香气来自东侧厢房。齐倓心想若然做鬼,饿死是死,撑死也是死,不如做个饱死鬼吧,且不问酒菜何来,先享用再说。想到这,齐倓也就毫无顾忌。

    齐倓快步走过去,推开房门。

    别看外边阴森脏乱,这厢房里边倒是十分温馨素雅。这厢房更像是小姐闺房,但见靠窗的地方摆放一张玉女床,床上铺设香褥锦被,床一侧放一古筝,古筝旁边是一淑女衣柜。

    屋子中央,是一张半大圆桌,桌上摆放四菜四馍和一个金樽,那菜和馍依然冒着热气,金樽里飘着酒香。

    齐倓明知死期已至,不管三七二十一,坐下来,把盏便喝。

    酒菜下肚,不消一刻,齐倓便醉色酡酡。齐倓抚摸几遭鼓起的肚子,这才认真留意房间摆设,这时,齐倓忽然看见房门后边站着两只脚,那脚纹丝不动,脚上穿一双红面缀着珠子的绣花鞋,鞋上,是桑绿色的裤腿。齐倓大惊。

    这房子门槛很高,门框下沿距离地面尚有半尺,刚才齐倓进来,门一直没关,却不料有一个女人一直藏在门后。

    齐倓用力揉了揉眼,那双脚还在,绣花鞋更是一动不动。

    齐倓掏出匕首,蹑手蹑脚,借着酒劲慢慢向前靠近,等到了门前,齐倓猛一用力。齐倓猛地拉开门,然而,门后却什么都没有。齐倓捏了捏太阳穴,刚才那一幕太真实了,无论如何,齐倓都无法相信那是错觉。

    不久,齐倓体内酒力发作,齐倓昏昏沉沉,虽是清晨,却心心念念睡上一觉。

    齐倓手握匕首,躺在玉女床上辗转反侧,他想睡,却又不敢睡着。

    被褥散发的清香,很快将齐倓带入梦乡。渐渐地,齐倓忘记了死亡,忘记了烦恼,忘记了身份和处境,忘记了一切。

    这时,齐倓又看见了那两只穿着绣花鞋的脚和那两半截小腿。这次,那脚腿不是出现在门后,而是掩在淑女柜柜门后边,依然纹丝不动……

    不久,柜门合上了。齐倓看见一位素装绿裤的年轻女子,这女子拄着双拐,冲他莞尔一笑,然后向他走来,这时齐倓看到,那两只脚和两半截小腿与她身体突然分离了,血淋淋地留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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