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此处凶险
慈心刚落座，侍者的声音亦同时响起：“硕实台，今科进士第一甲探花郎，京城黄昶恭应～”
慈心回来时，见到周彦钧手上还端着酒杯未放。待她坐到他身旁，一股淡淡的酒味便萦绕鼻端。虽不致酒气熏天，但慈心知道这人可没少喝！
见状，慈心不禁腹诽：今日他们来此之目的绝非饮酒取乐，即使这酒的酒精浓度不高，但喝多了一样会晕乎，影响人的判断力，因此，就算他老人家酒量过人，也不该这么没节制地灌啊！
不过，周彦钧不是慈心肚子里的蛔虫，自听不见她这番腹诽。她一落座，他便问道：“再猜猜这轮，又该谁是魁首？”
“黄昶！他小时候的字就写得挺漂亮。而且，听张姐姐说，今年士子的雁塔题名，众人亦是推举他执笔，再加上他的家世……嗯，我猜他不想赢都不行！”
慈心这回答得极快，周彦钧不禁挑眉：小时候？她就这么笃定那小子会赢？因此，周彦钧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对她的话却是不置可否。
慈心倒是不在意他这副阴晴难测的样子，见周彦钧再无别话，她乐得有空胡猜方才张卓凡神游太虚的原因。
刚才张卓凡奔回席上告知黄昶中签时，慈心曾偷眼打量他俩，两人说话时神情正常，没有丝毫不虞之态，不像是起争执的模样。慈心放心的同时，更是猜不出个中缘由。
周彦钧、慈心两人静默对坐时，旁边的静月却不淡定了：第二轮本该是画比，怎的变成了书比？而且这书比题目亦与她们所得的情报有异！
为了筹备今日之事，二圣阁可是花了好大一笔银子。才把今日诗会的比试题目及次序弄到手，谁料到，只到得第二轮，题目与次序便均与她们所知的有出入！
静月正沉吟间，一个声音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在她耳边响起：“禀圣姑，阁主吩咐。待心小姐上去后。您便用那空山散清空山下的人，然后您再上去。另外，阁主有要事让明霞去办，故命属下立即带她上去！”
这把声音的主人正是徽娘！静月闻言。心头大震，身形却巍然不动，回答的语气亦一如平常淡淡：“哦。出了什么变故？阁主为何临时改变计划？”
“属下不知！”徽娘答得快速干脆。
“那好。你上去问明阁主后，再来回话罢！我此处亦有要事离不得明霞，你一并回禀她罢！”静月怫然。语气强硬道。
二圣阁创立的时候，玉羽衣还没有出现，因此“二圣”本就是指赵见、赵岚师兄妹。后来玉羽衣加入，并成为赵见的妻子，二圣阁却没改名为“三圣阁”，赵岚还是阁里唯一的“圣姑”。
待燕王谋逆事败，赵见被处斩。玉羽衣继承其位，成为二圣阁阁主。阁中人事自有一番大变动，但赵岚的“圣姑”地位却一如往昔。
不过，即使是赵见在世的时候，赵岚便只管根据需求，研发对应的药物、毒物。除非大事，她平素甚少参与阁中事务。但赵岚不仅身怀天下罕有敌手的医毒双技，其本身的武艺更是不俗，故阁中众人对这个不大能见到的“圣姑”一向都是毕恭毕敬的。
按照静月冷清的性子，若非涉及她自小栽培的人儿的安危，即使今日二圣阁谋划的事情凶险非常，极需她这个高手助阵，她也懒得理会。
因此，玉羽衣与她商议此次事件的部署时，一贯持坦诚、坦白的态度。静月未料到，临了，眼看马上就要到关键时刻，玉羽衣竟然派徽娘来向她传达这么一个突兀、生硬的命令！
“阁主有话，若圣姑对她的命令有异议，那便再听听下面几句话！先请圣姑恕属下无礼之罪！阁主的原话如下这般：岚娘，照徽娘的传话去做！倘若不然，今日我身陨于此便罢，否则吾若得幸有命回去，我玉羽衣发誓，定会尽阁中全力，好好款待一下你在桂州收的那位好徒儿！”
徽娘转述玉羽衣的话时，语气不见一丝波澜，却无疑在静月的心湖投下了一颗大石：她，居然知道了慈心的存在！
一旁的明霞听不见静月与徽娘的对话，静月脸上的美髯亦掩盖了她嘴角紧抿的表情，但明霞只凭静月周遭的气息流动，便可百分之百肯定此刻她家小姐的心情一定是极恶劣的！
静月内心经过几番激荡，等明霞听到她的吩咐时，其声音已然回复一贯的平缓从容，丝毫未显异样：“阁主有事差遣你，你现在就跟徽娘去罢！记住，到上面后，一切行事听由阁主吩咐！”
“小姐！……”明霞刚想答话，忽然瞅见静月紧盯她的眸中闪过一抹精光，然后便听见静月道：“噤言！为了慈心，你最好什么都别问！见到上面的人后，记得要紧盯住赵婉婉！切勿意气用事，……去罢！”
不远处的慈心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为某人威胁静月主仆的砝码，她刚去了一趟更衣之所，回来时，周彦钧就不见了踪影。再候片刻，第二轮的书比结果便揭晓了：果不其然，她猜中了，魁首正是黄昶！
云罄声声，琴音再响，第三轮的酒觞放入溪流时，周彦钧还没回返。慈心慢腾腾离席起身，向溪边走去。
慈心向左一眺，那边的席上只剩张卓凡了，而且其看起来没挪窝的意思，一副笃定不会再度中奖的架势。
慈心眼珠一转，往右一瞄，咦，右侧那桌居然空了？再向前望，哦，原来美髯公已先她一步立于溪旁，却不见那矮胖仆人。
只见“他”身形颀长，负手而立，一袭暗紫勾金花的锦衣铺满树荫漏下的点点碎金。从慈心行来的方向望去，“他”略略侧身，因此她只能看见“他”瘦削的侧面。
慈心渐渐走近，那人身形一直保持不动。不知怎地，望着那张越来越近、被胡髯遮盖大半脸庞的陌生面容，她的心忽地无来由一突。
慈心走到“他”身侧，离“他”仅有三步之遥时，刚想抬手作揖，与人打个招呼。美髯公却忽然挥了一下袖子，慈心顿感一股大力压住了自己想抬起的手臂，耳边亦同时响起静月的声音：“别停下，继续走！勿露异样！”
静姑姑！慈心心中一阵狂喜！她马上听话地垂眸低头，继续往溪边走去，只是嘴角翘起的弧度却费了她老大劲儿才堪堪压平。
慈心最后停在自己头两轮就立于溪旁的位置，眼望溪水，耳朵倒竖。果然，只待得片刻，静月肃然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此处凶险，你尽快离去！等那小子回返，你便寻个由头，让他跟你一起走！时辰无多，越快越好！记住，无论你用什么借口，都不能告诉他是我嘱你如此的！”
“你现下该是住在瑞王府上罢？现在你该知晓了方家的情况，方家小子能得你青眼，本是他的福气，哪知他竟然不识好歹要另外结亲！你也别考那劳什子功名了，等这儿的事毕，姑姑会帮你好好惩戒一下那个背信弃义的负心小子！”
未待慈心反应，静月又道：“这次的事情结束后，姑姑打算……嗯，遍历山河，到各处走走，好孩子，你愿意跟姑姑一道么？你毋须现在就答应，等我去寻你时，你再回我不迟。”
“下山后，你要寸步不离跟着那小子！记住，除非是我亲自来，不然，无论何人找你，即使是明霞，你也不能跟她走！你等我……嗯，三日罢，三日过后，我若不来，你便拿那颗玉珠子，要求瑞王护你周全！”
“此外，妙翠观中，后舍左侧药房的柜子下有一暗格，里面有姑姑这些年存下的些许体己，若你有幸平安回返家中，便把那些物什取出来花用好了。”
慈心愈听愈心惊：前半截还好，无非是风紧扯呼的意思；但这后半截怎么听着都像交代后事的样子？而且，静月一向清冷，即使与她感情亲厚，亦甚少亲昵的言辞，但今日她居然唤她作“好孩子”！
慈心此刻无比后悔自己当初因偷懒而不学武的举措，搞得现下她只能做个听筒，却无法用同样的方式与静月对话。
慈心极力压住冲到静月面前大声问她“为什么”的念头，眼睛盯着溪水不动，双手却不由自主攥得死紧。
“姑姑知道你心中定是众多疑虑，但现下时间紧迫，你只管照姑姑说的去做就好。等一切安定下来，我再与你分说。快去罢！”
慈心又等了半晌，直到云罄声起，琴音消逝，静月的声音却再未在她耳畔响起。她实在忍不住扭头回望，却见静月已回返席上安坐，自己那桌依然空空如也。
慈心缓步走回席案的路上，脑子里闪过无数思量：究竟静姑姑说的“凶险”所指为何？是单就她一人而言，或是指在这儿的所有人？如是后者，今日方诏、顾明章、张卓凡都来了，她可做不到明知此地有危险，却不管不顾这些人，而单独逃离！但，她如今一副伪装打扮，她该怎样做才能在不破坏静月计划的情况下，通知这些人跟她一道撤离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慈心回来时，见到周彦钧手上还端着酒杯未放。待她坐到他身旁，一股淡淡的酒味便萦绕鼻端。虽不致酒气熏天，但慈心知道这人可没少喝！
见状，慈心不禁腹诽：今日他们来此之目的绝非饮酒取乐，即使这酒的酒精浓度不高，但喝多了一样会晕乎，影响人的判断力，因此，就算他老人家酒量过人，也不该这么没节制地灌啊！
不过，周彦钧不是慈心肚子里的蛔虫，自听不见她这番腹诽。她一落座，他便问道：“再猜猜这轮，又该谁是魁首？”
“黄昶！他小时候的字就写得挺漂亮。而且，听张姐姐说，今年士子的雁塔题名，众人亦是推举他执笔，再加上他的家世……嗯，我猜他不想赢都不行！”
慈心这回答得极快，周彦钧不禁挑眉：小时候？她就这么笃定那小子会赢？因此，周彦钧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对她的话却是不置可否。
慈心倒是不在意他这副阴晴难测的样子，见周彦钧再无别话，她乐得有空胡猜方才张卓凡神游太虚的原因。
刚才张卓凡奔回席上告知黄昶中签时，慈心曾偷眼打量他俩，两人说话时神情正常，没有丝毫不虞之态，不像是起争执的模样。慈心放心的同时，更是猜不出个中缘由。
周彦钧、慈心两人静默对坐时，旁边的静月却不淡定了：第二轮本该是画比，怎的变成了书比？而且这书比题目亦与她们所得的情报有异！
为了筹备今日之事，二圣阁可是花了好大一笔银子。才把今日诗会的比试题目及次序弄到手，谁料到，只到得第二轮，题目与次序便均与她们所知的有出入！
静月正沉吟间，一个声音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在她耳边响起：“禀圣姑，阁主吩咐。待心小姐上去后。您便用那空山散清空山下的人，然后您再上去。另外，阁主有要事让明霞去办，故命属下立即带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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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不知！”徽娘答得快速干脆。
“那好。你上去问明阁主后，再来回话罢！我此处亦有要事离不得明霞，你一并回禀她罢！”静月怫然。语气强硬道。
二圣阁创立的时候，玉羽衣还没有出现，因此“二圣”本就是指赵见、赵岚师兄妹。后来玉羽衣加入，并成为赵见的妻子，二圣阁却没改名为“三圣阁”，赵岚还是阁里唯一的“圣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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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即使是赵见在世的时候，赵岚便只管根据需求，研发对应的药物、毒物。除非大事，她平素甚少参与阁中事务。但赵岚不仅身怀天下罕有敌手的医毒双技，其本身的武艺更是不俗，故阁中众人对这个不大能见到的“圣姑”一向都是毕恭毕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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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玉羽衣与她商议此次事件的部署时，一贯持坦诚、坦白的态度。静月未料到，临了，眼看马上就要到关键时刻，玉羽衣竟然派徽娘来向她传达这么一个突兀、生硬的命令！
“阁主有话，若圣姑对她的命令有异议，那便再听听下面几句话！先请圣姑恕属下无礼之罪！阁主的原话如下这般：岚娘，照徽娘的传话去做！倘若不然，今日我身陨于此便罢，否则吾若得幸有命回去，我玉羽衣发誓，定会尽阁中全力，好好款待一下你在桂州收的那位好徒儿！”
徽娘转述玉羽衣的话时，语气不见一丝波澜，却无疑在静月的心湖投下了一颗大石：她，居然知道了慈心的存在！
一旁的明霞听不见静月与徽娘的对话，静月脸上的美髯亦掩盖了她嘴角紧抿的表情，但明霞只凭静月周遭的气息流动，便可百分之百肯定此刻她家小姐的心情一定是极恶劣的！
静月内心经过几番激荡，等明霞听到她的吩咐时，其声音已然回复一贯的平缓从容，丝毫未显异样：“阁主有事差遣你，你现在就跟徽娘去罢！记住，到上面后，一切行事听由阁主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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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慈心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为某人威胁静月主仆的砝码，她刚去了一趟更衣之所，回来时，周彦钧就不见了踪影。再候片刻，第二轮的书比结果便揭晓了：果不其然，她猜中了，魁首正是黄昶！
云罄声声，琴音再响，第三轮的酒觞放入溪流时，周彦钧还没回返。慈心慢腾腾离席起身，向溪边走去。
慈心向左一眺，那边的席上只剩张卓凡了，而且其看起来没挪窝的意思，一副笃定不会再度中奖的架势。
慈心眼珠一转，往右一瞄，咦，右侧那桌居然空了？再向前望，哦，原来美髯公已先她一步立于溪旁，却不见那矮胖仆人。
只见“他”身形颀长，负手而立，一袭暗紫勾金花的锦衣铺满树荫漏下的点点碎金。从慈心行来的方向望去，“他”略略侧身，因此她只能看见“他”瘦削的侧面。
慈心渐渐走近，那人身形一直保持不动。不知怎地，望着那张越来越近、被胡髯遮盖大半脸庞的陌生面容，她的心忽地无来由一突。
慈心走到“他”身侧，离“他”仅有三步之遥时，刚想抬手作揖，与人打个招呼。美髯公却忽然挥了一下袖子，慈心顿感一股大力压住了自己想抬起的手臂，耳边亦同时响起静月的声音：“别停下，继续走！勿露异样！”
静姑姑！慈心心中一阵狂喜！她马上听话地垂眸低头，继续往溪边走去，只是嘴角翘起的弧度却费了她老大劲儿才堪堪压平。
慈心最后停在自己头两轮就立于溪旁的位置，眼望溪水，耳朵倒竖。果然，只待得片刻，静月肃然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此处凶险，你尽快离去！等那小子回返，你便寻个由头，让他跟你一起走！时辰无多，越快越好！记住，无论你用什么借口，都不能告诉他是我嘱你如此的！”
“你现下该是住在瑞王府上罢？现在你该知晓了方家的情况，方家小子能得你青眼，本是他的福气，哪知他竟然不识好歹要另外结亲！你也别考那劳什子功名了，等这儿的事毕，姑姑会帮你好好惩戒一下那个背信弃义的负心小子！”
未待慈心反应，静月又道：“这次的事情结束后，姑姑打算……嗯，遍历山河，到各处走走，好孩子，你愿意跟姑姑一道么？你毋须现在就答应，等我去寻你时，你再回我不迟。”
“下山后，你要寸步不离跟着那小子！记住，除非是我亲自来，不然，无论何人找你，即使是明霞，你也不能跟她走！你等我……嗯，三日罢，三日过后，我若不来，你便拿那颗玉珠子，要求瑞王护你周全！”
“此外，妙翠观中，后舍左侧药房的柜子下有一暗格，里面有姑姑这些年存下的些许体己，若你有幸平安回返家中，便把那些物什取出来花用好了。”
慈心愈听愈心惊：前半截还好，无非是风紧扯呼的意思；但这后半截怎么听着都像交代后事的样子？而且，静月一向清冷，即使与她感情亲厚，亦甚少亲昵的言辞，但今日她居然唤她作“好孩子”！
慈心此刻无比后悔自己当初因偷懒而不学武的举措，搞得现下她只能做个听筒，却无法用同样的方式与静月对话。
慈心极力压住冲到静月面前大声问她“为什么”的念头，眼睛盯着溪水不动，双手却不由自主攥得死紧。
“姑姑知道你心中定是众多疑虑，但现下时间紧迫，你只管照姑姑说的去做就好。等一切安定下来，我再与你分说。快去罢！”
慈心又等了半晌，直到云罄声起，琴音消逝，静月的声音却再未在她耳畔响起。她实在忍不住扭头回望，却见静月已回返席上安坐，自己那桌依然空空如也。
慈心缓步走回席案的路上，脑子里闪过无数思量：究竟静姑姑说的“凶险”所指为何？是单就她一人而言，或是指在这儿的所有人？如是后者，今日方诏、顾明章、张卓凡都来了，她可做不到明知此地有危险，却不管不顾这些人，而单独逃离！但，她如今一副伪装打扮，她该怎样做才能在不破坏静月计划的情况下，通知这些人跟她一道撤离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