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十二章 旧友
咸宜观观主是一个五十来岁，但因保养得宜，看起来只有四十出头的半老徐娘，道号一清。
虽然人是张卓凡领进来的，慈心亦向她重复了一遍先前那番对张卓凡说过的话语，但一清道姑还是细细验看了慈心的解状文书，这才相信眼前这名冲龄少女竟是今科贡生。
一清道姑把解状文书递还慈心，又连道两声“可惜”，方和颜悦色说道：“你且在我这儿安心住下，往后只管刻苦专注课业便是。祸兮，福之所倚，虽然你错过今科，但又岂知不是为你来年高中而作的铺垫呢？”
慈心谢过一清道姑，便随张卓凡去后院厢房安置。这个世界的咸宜观没有唐史上真正的咸宜观占地大，除了前院及正殿，后院也就如烟霞书院的小花园那般大小，东西两边靠院墙的地方共建有二十来间厢房。
方才张卓凡已然向一清请示过，因此她直接把慈心领到她现下所居厢房的隔壁。张卓凡一边推开房门一边说道：“宋妹妹就住这儿如何？这间房就在我的隔壁。妹妹若有甚么事情，招呼一声，我也好赶来照应。”
慈心自是道谢不迭。待她入屋之后，看见房间整洁，桌椅床榻等家具一应俱全，床上被褥亦甚是干净，最重要的是：屋里的地龙烧得非常旺！慈心不由大为满意，心里暗暗为自己选择了这么个落脚地方而得意。
张卓凡把慈心领入屋之后，便出去了，言明一会儿观里敲钟开饭的时辰再来寻她。慈心堪堪安置好，便听见“当当当”的钟声。钟声方停，门外就响起张卓凡唤人的声音。
在随张卓凡去往咸宜观膳堂的路上，慈心又听说了一条贡生福利：只要持有今科解状，在咸宜观里的住宿及三餐膳食便全是免费的！
“张姐姐，这咸宜观怎会对应试举子如此厚待啊？若入住举子今科落第了，还能继续享受此处的免费食宿么？”慈心疑惑问道。这咸宜观快赶上慈善机构了，虽然是针对特定对象——应试女举子，但这笔开销花费也不是小数目吧？
“呵呵，方才你不是在门外见过文正公的题字了么？这咸宜观便是他提议修建的，我朝女子可应试为官亦是文正公上书高祖而开设的创举。文正公在世时，为鼓励女子勤勉用功，他便自掏银钱，在这儿为上京应试的女举子提供免费膳宿。他逝去后，朝廷为延续文正公的爱才之心，每年都会有一笔给咸宜观的专项拨款。”
“传闻文正公尤其赏识诗文才学俱佳的女子，这咸宜观的第一位一清观主就因仰慕文正公的人品风骨，宁愿舍弃闲云野鹤的生活，而应试入朝，成为我朝的第一位女官。可惜文正公一生都为朝廷鞠躬尽瘁，终身未娶，倒是辜负了罗侍郎的一腔深情。唉……”张卓凡说到此处不禁摇头叹息，满脸惋惜之情。
张卓凡的解释虽然稍嫌跑题，慈心却听得津津有味。她知道黄赣宇内里其实是一名现代女性，自然明白“他”为何对女举子如此优待的缘由。至于“他”终身未娶的根由，慈心早已从那本高祖秘辛里了解得一清二楚。
慈心突然想到一句，不禁打断张卓凡的叹息道：“等等，张姐姐，您刚才是说‘第一位一清观主’吧？难道这咸宜观的观主道号都叫‘一清’么？”
听慈心这么一问，张卓凡马上忘了方才那点愁思，兴致勃勃解释起来：“是啊！这个规矩亦是文正公定的。你在门外也看过那副楹联了：咸宜观内无玄机，曲江水旁种芙蓉。”
“当年文正公写下这副对子时，曲江那边的芙蓉园还没竣工，当然亦没有题匾，故他旁边的侍从都不知这对子是何解。直到芙蓉园建成、并由高祖题匾后，大家方明白后一句的意思。不过这头一句，众人却一直无法得知何意。你说这‘玄机’到底意指甚么呢？……”
慈心当然知道这“玄机”意指何为，不过她却不能向张卓凡解释，故她只含糊应和了几句，便及时把话头带回方才她提出的问题上：如果今科落第了，她还能否在这儿常住下去？
张卓凡瞅了瞅比自己矮小半头、身形还嫌稚嫩的慈心，恍然大悟道：“宋妹妹是打算，若不幸落第了，你还想在这儿住下，以待来年再考么？嗯，这个……我没问过一清观主，倒不好答你。不过，……”
她沉吟一下，接道：“你今科不也是赶不上了么？一清观主也允你住下了，故我想该是无妨吧？”
两人一路说着，不觉膳堂就在眼前。慈心与张卓凡很有默契地闭口不语，入内安静用膳。
晚上，张卓凡温习完毕，又来找慈心闲聊。当得知慈心今年头次投牒取解便通过时，张卓凡不由半是妒忌半是羞愧地说：“其实看妹妹这般小小年纪便取了解状，我就该知道妹妹的学业定是极好的，来年金榜题名亦是预料中事。唉，不像我，……不怕妹妹笑话，光是取解，我就考了三次！今科，我定是榜上无名了。若考不上，……唉～”
慈心不知如何安慰眼前愁云惨淡的少女，便讪讪转了话头，问起张卓凡今科应举的科目来。当她得知张卓凡是应举明经科时，慈心暗地计较了一下，就用这个世界可以理解的词汇向她传授了几种她前世曾看过的记忆方法。
张卓凡听着听着，眼里的惊喜之情逾甚。待慈心说完，她不禁兴奋地站起身，匆忙丢下一句：“我现下就回去把妹妹说的这几种法子记到纸上！”说完，人就小跑着出门了。
就这样，慈心便在这咸宜观安顿下来。
慈心不知道金四自知晓她在下车那一刻便打算要避开他的事实后，就不再让人寻她了，故她在咸宜观住下后，就几乎足不出户。第二日，慈心托外出采买的小道姑捎了几本典籍及纸张墨砚，便开始温习功课来。
张卓凡参加过十一月一日的朝见，据她说，今科上千的举子里，只得十几个女贡生，而在慈心到来前，住在咸宜观里的女举子却只得她一人。
慈心早从平时闲聊中清楚了张卓凡的家里情况：她原是扬州一富户人家的嫡长女，其母生她时伤了身子，再不能生育。其父以无后为名，纳了一房妾室。这小妾年轻貌美又兼有几分手段，在她生了个儿子后，竟使张父做出了宠妾灭妻的行径。张母是个性子怯弱的，娘家亦没甚么势力，故其除了日日以泪洗面外，对那嚣张小妾是一莫愁展。
张家小妾未入门前，张父曾对张卓凡寄予厚望，自她幼时，他便延请西席来教导她。本来张卓凡十二岁时便与当地一家门当户对的人家定了亲，只等她及笄后就迎娶入门。
怎知张父这时做生意失败，亏了很大一笔钱，张家可谓是家道中落。与张卓凡定亲的那户人家亦是个势利的，一看这情况，马上派媒人上门要退亲。张父本不想答应，但那小妾一见到媒人捎来的那沓以作赔偿费用的银票后，便即刻应允了人家。
张卓凡天资虽不聪颖，但自小就是个勤勉的人儿。被退亲后，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过了一天一夜，就在张母快急疯时，她突然打开房门，向众人宣布：她要考功名！
张家小妾自是不想应承，但在张卓凡拼死要求下，也只得无奈同意。不过她对张卓凡明言：家里没有那么多闲钱供她读书应举，所以她只能考一次，若不中，她就必须马上回家嫁人！
慈心这才明白当初张卓凡说起自己落榜的事情时为何会那般忧愁了，她这次应举真可谓是“不成功，即成仁”的状况，难怪她会羡慕慈心能连续应考。
知晓了张卓凡的“悲惨”际遇，慈心与这名少见的、身处逆境、却能自强不息的古代少女越发亲热起来。
一晃眼，就到了正月廿九，正是今年礼部试的日子。
这二十日来，慈心按照烟霞学院先生教导的重点，给张卓凡要看的每本经书都提纲挈领地抓了些重点让她背熟。其实慈心觉得若能弄到前些年的真实考题，她定能抓得更准些。不过，她也不敢冒险去举子聚集的崇仁坊打探消息，万一被金四揪住就难以脱身了。
礼部试的前一日，慈心终于迈出咸宜观大门，为张卓凡租好了马车，并准备了一个丰富的大食盒。礼部试在皇城内的尚书省里进行，卯时开始，酉时结束，入试者要自带食物。
亲仁坊虽然离皇城大门不过隔着两坊之地，但大清早的徒步走过去，还没开试便先冻个半死，怎么也不是理儿。故廿九那日，张卓凡顶着晨星，走出咸宜观大门，看见笑吟吟的慈心从一辆马车车窗招呼她时，不禁感动得热泪盈眶。
慈心把张卓凡送到皇城外的朱雀门前时，那里已经停了几近百辆的马车。慈心与张卓凡一同下车后，她又从车上拿出那个准备好的大食盒，递给张卓凡，“张姐姐，快进去吧。晚了可不好。别忘了，酉时我就在这儿接你哦。”
慈心看着张卓凡融入那络绎进门的人群中不见后，便待上车回观。突然，一辆豪华气派的马车停在距她三丈远处，随即，车上跳下一抹明蓝身影。慈心只瞟了那人一眼，就认出他是谁了。来人正是慈心多年不见的旧友——黄昶。
虽然人是张卓凡领进来的，慈心亦向她重复了一遍先前那番对张卓凡说过的话语，但一清道姑还是细细验看了慈心的解状文书，这才相信眼前这名冲龄少女竟是今科贡生。
一清道姑把解状文书递还慈心，又连道两声“可惜”，方和颜悦色说道：“你且在我这儿安心住下，往后只管刻苦专注课业便是。祸兮，福之所倚，虽然你错过今科，但又岂知不是为你来年高中而作的铺垫呢？”
慈心谢过一清道姑，便随张卓凡去后院厢房安置。这个世界的咸宜观没有唐史上真正的咸宜观占地大，除了前院及正殿，后院也就如烟霞书院的小花园那般大小，东西两边靠院墙的地方共建有二十来间厢房。
方才张卓凡已然向一清请示过，因此她直接把慈心领到她现下所居厢房的隔壁。张卓凡一边推开房门一边说道：“宋妹妹就住这儿如何？这间房就在我的隔壁。妹妹若有甚么事情，招呼一声，我也好赶来照应。”
慈心自是道谢不迭。待她入屋之后，看见房间整洁，桌椅床榻等家具一应俱全，床上被褥亦甚是干净，最重要的是：屋里的地龙烧得非常旺！慈心不由大为满意，心里暗暗为自己选择了这么个落脚地方而得意。
张卓凡把慈心领入屋之后，便出去了，言明一会儿观里敲钟开饭的时辰再来寻她。慈心堪堪安置好，便听见“当当当”的钟声。钟声方停，门外就响起张卓凡唤人的声音。
在随张卓凡去往咸宜观膳堂的路上，慈心又听说了一条贡生福利：只要持有今科解状，在咸宜观里的住宿及三餐膳食便全是免费的！
“张姐姐，这咸宜观怎会对应试举子如此厚待啊？若入住举子今科落第了，还能继续享受此处的免费食宿么？”慈心疑惑问道。这咸宜观快赶上慈善机构了，虽然是针对特定对象——应试女举子，但这笔开销花费也不是小数目吧？
“呵呵，方才你不是在门外见过文正公的题字了么？这咸宜观便是他提议修建的，我朝女子可应试为官亦是文正公上书高祖而开设的创举。文正公在世时，为鼓励女子勤勉用功，他便自掏银钱，在这儿为上京应试的女举子提供免费膳宿。他逝去后，朝廷为延续文正公的爱才之心，每年都会有一笔给咸宜观的专项拨款。”
“传闻文正公尤其赏识诗文才学俱佳的女子，这咸宜观的第一位一清观主就因仰慕文正公的人品风骨，宁愿舍弃闲云野鹤的生活，而应试入朝，成为我朝的第一位女官。可惜文正公一生都为朝廷鞠躬尽瘁，终身未娶，倒是辜负了罗侍郎的一腔深情。唉……”张卓凡说到此处不禁摇头叹息，满脸惋惜之情。
张卓凡的解释虽然稍嫌跑题，慈心却听得津津有味。她知道黄赣宇内里其实是一名现代女性，自然明白“他”为何对女举子如此优待的缘由。至于“他”终身未娶的根由，慈心早已从那本高祖秘辛里了解得一清二楚。
慈心突然想到一句，不禁打断张卓凡的叹息道：“等等，张姐姐，您刚才是说‘第一位一清观主’吧？难道这咸宜观的观主道号都叫‘一清’么？”
听慈心这么一问，张卓凡马上忘了方才那点愁思，兴致勃勃解释起来：“是啊！这个规矩亦是文正公定的。你在门外也看过那副楹联了：咸宜观内无玄机，曲江水旁种芙蓉。”
“当年文正公写下这副对子时，曲江那边的芙蓉园还没竣工，当然亦没有题匾，故他旁边的侍从都不知这对子是何解。直到芙蓉园建成、并由高祖题匾后，大家方明白后一句的意思。不过这头一句，众人却一直无法得知何意。你说这‘玄机’到底意指甚么呢？……”
慈心当然知道这“玄机”意指何为，不过她却不能向张卓凡解释，故她只含糊应和了几句，便及时把话头带回方才她提出的问题上：如果今科落第了，她还能否在这儿常住下去？
张卓凡瞅了瞅比自己矮小半头、身形还嫌稚嫩的慈心，恍然大悟道：“宋妹妹是打算，若不幸落第了，你还想在这儿住下，以待来年再考么？嗯，这个……我没问过一清观主，倒不好答你。不过，……”
她沉吟一下，接道：“你今科不也是赶不上了么？一清观主也允你住下了，故我想该是无妨吧？”
两人一路说着，不觉膳堂就在眼前。慈心与张卓凡很有默契地闭口不语，入内安静用膳。
晚上，张卓凡温习完毕，又来找慈心闲聊。当得知慈心今年头次投牒取解便通过时，张卓凡不由半是妒忌半是羞愧地说：“其实看妹妹这般小小年纪便取了解状，我就该知道妹妹的学业定是极好的，来年金榜题名亦是预料中事。唉，不像我，……不怕妹妹笑话，光是取解，我就考了三次！今科，我定是榜上无名了。若考不上，……唉～”
慈心不知如何安慰眼前愁云惨淡的少女，便讪讪转了话头，问起张卓凡今科应举的科目来。当她得知张卓凡是应举明经科时，慈心暗地计较了一下，就用这个世界可以理解的词汇向她传授了几种她前世曾看过的记忆方法。
张卓凡听着听着，眼里的惊喜之情逾甚。待慈心说完，她不禁兴奋地站起身，匆忙丢下一句：“我现下就回去把妹妹说的这几种法子记到纸上！”说完，人就小跑着出门了。
就这样，慈心便在这咸宜观安顿下来。
慈心不知道金四自知晓她在下车那一刻便打算要避开他的事实后，就不再让人寻她了，故她在咸宜观住下后，就几乎足不出户。第二日，慈心托外出采买的小道姑捎了几本典籍及纸张墨砚，便开始温习功课来。
张卓凡参加过十一月一日的朝见，据她说，今科上千的举子里，只得十几个女贡生，而在慈心到来前，住在咸宜观里的女举子却只得她一人。
慈心早从平时闲聊中清楚了张卓凡的家里情况：她原是扬州一富户人家的嫡长女，其母生她时伤了身子，再不能生育。其父以无后为名，纳了一房妾室。这小妾年轻貌美又兼有几分手段，在她生了个儿子后，竟使张父做出了宠妾灭妻的行径。张母是个性子怯弱的，娘家亦没甚么势力，故其除了日日以泪洗面外，对那嚣张小妾是一莫愁展。
张家小妾未入门前，张父曾对张卓凡寄予厚望，自她幼时，他便延请西席来教导她。本来张卓凡十二岁时便与当地一家门当户对的人家定了亲，只等她及笄后就迎娶入门。
怎知张父这时做生意失败，亏了很大一笔钱，张家可谓是家道中落。与张卓凡定亲的那户人家亦是个势利的，一看这情况，马上派媒人上门要退亲。张父本不想答应，但那小妾一见到媒人捎来的那沓以作赔偿费用的银票后，便即刻应允了人家。
张卓凡天资虽不聪颖，但自小就是个勤勉的人儿。被退亲后，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过了一天一夜，就在张母快急疯时，她突然打开房门，向众人宣布：她要考功名！
张家小妾自是不想应承，但在张卓凡拼死要求下，也只得无奈同意。不过她对张卓凡明言：家里没有那么多闲钱供她读书应举，所以她只能考一次，若不中，她就必须马上回家嫁人！
慈心这才明白当初张卓凡说起自己落榜的事情时为何会那般忧愁了，她这次应举真可谓是“不成功，即成仁”的状况，难怪她会羡慕慈心能连续应考。
知晓了张卓凡的“悲惨”际遇，慈心与这名少见的、身处逆境、却能自强不息的古代少女越发亲热起来。
一晃眼，就到了正月廿九，正是今年礼部试的日子。
这二十日来，慈心按照烟霞学院先生教导的重点，给张卓凡要看的每本经书都提纲挈领地抓了些重点让她背熟。其实慈心觉得若能弄到前些年的真实考题，她定能抓得更准些。不过，她也不敢冒险去举子聚集的崇仁坊打探消息，万一被金四揪住就难以脱身了。
礼部试的前一日，慈心终于迈出咸宜观大门，为张卓凡租好了马车，并准备了一个丰富的大食盒。礼部试在皇城内的尚书省里进行，卯时开始，酉时结束，入试者要自带食物。
亲仁坊虽然离皇城大门不过隔着两坊之地，但大清早的徒步走过去，还没开试便先冻个半死，怎么也不是理儿。故廿九那日，张卓凡顶着晨星，走出咸宜观大门，看见笑吟吟的慈心从一辆马车车窗招呼她时，不禁感动得热泪盈眶。
慈心把张卓凡送到皇城外的朱雀门前时，那里已经停了几近百辆的马车。慈心与张卓凡一同下车后，她又从车上拿出那个准备好的大食盒，递给张卓凡，“张姐姐，快进去吧。晚了可不好。别忘了，酉时我就在这儿接你哦。”
慈心看着张卓凡融入那络绎进门的人群中不见后，便待上车回观。突然，一辆豪华气派的马车停在距她三丈远处，随即，车上跳下一抹明蓝身影。慈心只瞟了那人一眼，就认出他是谁了。来人正是慈心多年不见的旧友——黄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