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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五十七章 哭诉(四)

    “你爹同意了是不是?当初我就与你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现在可好了你大哥若命大逃过又能翻身了。”他当初就是不听她劝,留了一手,瞧,事实证明真是后患无穷了吧。

    景故渊道,“我现在只担心五姐,我怕她会过激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能做什么傻事,景乔讨厌太子这她知道,不服不忿会有,但总不会自寻短见吧。“你大哥若是恢复了太子的位置,不过是回到原点再斗过也就是了,且届时他心头大患是你,要对付的也会是你,与你五姐有什么关系?”

    “这些以后再说,先找到五姐才是当务之急。六哥府里也派了人去找,五姐若是来了,你想办法把她留下。”

    他说完又想冒着大雨出去,伊寒江拉住他道,“你要在这雷雨天里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么?你五姐的丈夫若是也派了人去找,必定是会从她常去的地方下手,有消息的话应该早该报过来了。”

    “留下等消息我更静不下来。”

    “你是关心则乱了。”她想了想,道,“我也不十分确定,只是闲聊时对她也有些了解。她与我某方面还挺像,我若是心里不痛快,必定要找地方发泄。”她问,“皇都内可有佛寺?”

    景故渊点头,“城西倒是有一家。”

    “我与你去佛寺看看,反正你也是四处瞎转着找,就当作是碰碰运气吧。”

    他本是不同意她怀着孩子还吹风淋雨,偏论起执拗她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景故渊只得喊来了小厮,驾车往城西的佛寺去。

    虽说的是宝相庄严,但夜里绝了香客阶前灯火不明。单看那风雨幢幢中佛殿也是隐隐约约,还真有些可怖。景故渊把蓑衣披在她身上,又是打伞遮在她顶上,搂着她的肩膀把她护在风雨侵袭不到的地方。

    叫喊了很久,才有一小和尚来开门,景故渊不想把事情声张,只将景乔的外貌形容了一遍,小和尚念了和弥陀佛把他们当做佛祖赐来的贵人。急急领了他们进去。景故渊曾来这佛寺游玩过一回,便是晓得路要怎么走,踩在那积水上,鞋袜都湿透,冰凉刺着脚心。

    越是走近越是听得有着急的叫喊穿插在雨声出模模糊糊的透出来,出家人可是四大皆空不骄不躁才对,她却是听出了那喊声出的急乱。

    景乔手中抓着酒坛,面色酡红酒醉的发着酒疯。她一手把供桌上的供品给扫落,指着那佛像金身,大骂,“都说佛祖慈悲,你是哪里慈悲了,坐在华丽舒适的佛殿里享受人间供奉。高高在上看着世人悲痛生离死别。你既是不保佑世人,凭什么吃人间烟火!”

    她把桌布给掀了那些和尚防着男女有别却又不敢上前碰触制止。“五姐!”景故渊上阻止她的肆意破坏,景乔却是一个用力,把他的脸给抓出五道血痕。

    伊寒江直接往她脖子一个手刀把人打晕,扶稳了景乔后道,“她已经是醉了,你不会想和一个醉汉说道理吧,自然要打晕了好带走。”

    景故渊掏出了银票赔给了主持,又是添了一大笔香火给佛祖重塑金身。把事情压下后这才驱车赶回了王府。让总管派人去通知了林邈。又是让丫鬟给景乔换下了湿衣。

    伊寒江给景乔把脉,脂粉被雨水冲刷干净后脸依旧是余下苍白,缺少掉的锐利使她看起和王侯将相家的少妇没有什么不同,高贵典雅。当真不似醒来时那样洒脱中有隐隐的愤世嫉俗,虽不及伊寒江个性扭曲,却也是十足十的个性。“她的身子是不是受过严重的伤患?”

    景故渊不语。

    他不答也没用,她对自己的医术自信得很,人会骗人脉象却是不会,常年的怏怏不乐使得景乔的身子并没有看起来那样的健康,脾脏损得厉害。

    将景乔的手腕也藏到被子里,对景故渊招手道,“还不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脸,若是破相了我可就不要另外找过一个好看的了。”景故渊含笑坐到她身边,她取了药抹到伤痕处,“也不晓得你怎么这么倒霉,身子不好还总要受皮肉苦头。”

    她已经是看习惯了他这样无暇的脸,生得这样的精致比女子的肌肤还要娇嫩几分,要是以后多了几道抓痕,就怕夜半迷迷糊糊以为枕边换了人,一脚把他踹下床去。

    景故渊笑道,“伤口不深,更何况还你这女华佗,我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就会卖口乖,以后比照了三餐一日三次给你敷脸,可要做个听话的病人。”

    有人来报说是林邈来了,景故渊便吩咐把林邈带进来。她又是摸出一瓶东西,景故渊实在是奇怪她身形这般的苗条到底如何把这么多瓶瓶罐罐藏在衣服里头的,真是想变法术一般,想要什么药往衣服里一摸就有。

    她拔了红色的塞子,景故渊问,“这是什么?”

    她坏笑,“想闻闻么?”便是出其不意的递到他鼻子下,一股呛鼻的辛辣味,呛得他眼泪都彪了出来,“这可是好东西呢,能醒酒提神。”说完拿着瓷瓶子在景乔鼻下左右移了移。

    先是蹙眉然后皱脸,只等她数到十下,景乔便是连人带被坐了起来发火道,“怎么这么臭,是谁人当值,把他辞了。”

    伊寒江得意的把宝贝受了起来,“我说有用吧。”

    景乔摁着额头,对上焦距似乎对自己不久前才在寺庙里发疯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连景故渊和伊寒江怎么会在她眼前她也全然想不起来了。“故渊。”

    景故渊笑,“五姐。”玉露端上醒酒茶,他劝道,“你刚刚喝的酩酊大醉,解解酒吧,不然明日起来一定会头疼。”

    林邈进来时真是宛如一只落汤鸡,碎发打湿贴在额头甚至还在滴水,他板着脸却是在见到景乔好端端挨着软枕在喝解酒茶,面色一度有回暖,即便那转变太快只在景乔喝完了醒酒茶抬头发现房中又多了一个人时,在她淡漠而毫不在意中融去。

    景乔道,“让你担心了。”那口吻太淡实在是像在和人报备自己没死。林邈也口气冷淡的回,“你没事就好,这一次多亏了王爷,不然这大雨的晚上也不晓得去哪里找你才好。”

    林邈只穿了单薄的秋衣,被雨水淋湿不可能不冷的,至少伊寒江是察觉他的嘴唇已经是发紫,只有有心去看再细微也会察觉,若是无心,便如空气而无形罢了。

    景乔只看着不远处的鲜花供养在花瓶里盎然的盛放,“你若是觉得麻烦可以不找。”

    林邈沉默,过了一会后和景故渊作揖道了谢,走到床边看着妻子,“我们回府吧。”

    景乔道,“我不想回去,我要留下来几日。”林邈蹙眉,却是没有一口回绝,想劝她随他回去,“王爷有两个孩子要照顾,何必打扰王爷呢。你若是觉得心里有什么不满的,回到家里可尽管与我说。”

    景乔淡笑着问了一句,“与你说会有用么?你还是去管国家大事吧,女儿家的心思实在是无足轻重,让我一个人钻钻牛角尖,钻着钻着自己就好了。”她重申了一遍,“我要留在这里。”

    林邈与她凝视,便也随她了,一语不发转身离开,景故渊起身送客。房里只留伊寒江和景乔。夫妻的情分是要有多单薄对话光是听着就为他们纠结,不是没有关心的,只是浮动中如尘埃不是火眼晶晶实在难以发觉。

    景乔看着她笑道,“是不是觉得我们冷淡得不似夫妻?天底下这样大,有恩爱的,自然也有不恩爱的,这很正常。你只要不拿你和故渊的肉麻兮兮来比较,我们这种相敬如冰的已经算是好了。”

    伊寒江挑挑,“你觉得好?”

    “我是皇帝的女儿,不必如其他的怨妇一般丈夫三妻四妾也不能过问,我丈夫只有我一个妻子,自然算好。”

    若是有一日她和景故渊做到这般貌合神离,步履已经是不一致,即便她心里还有喜欢,她也会开始动摇这样再下去会有什么意思吧。

    她不予置评景乔的感情,即便她看得出她现在这番话不是出自真心,“你若是觉得好便是好了。有的人是曾经沧海,有的人心是一刻也坐,朝秦暮楚喜新厌旧,可见感情这回事还真是莫衷一是。”

    景乔问道,“我这样任性的要求留下来,会不会给故渊添麻烦?”

    “你都已经留下来了,还是你想让我出去叫住你丈夫,说你改变心意要和他回去,他必定是欣喜若狂吧。”

    景乔抿了抿嘴,低头道,“我只想在府里留几日多看看昂儿。”

    “你若是喜欢天天来也得,何必非要住在府里?”

    景乔看着幽幽烛光,轻轻问道,“一个人的心若是锁了,再多的关怀对她来说也只是负担,我暂时不想见林邈便是晓得他对我好,可我不能原谅他,我连宽恕自己都做不到,如何宽恕别人,你想听听我的故事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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