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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章 回忆(三)

    朱三接过黄耀文递来的钞票,心里美滋滋的,可以回家了,老婆孩子都还在等他呢。今天的日子很特别,老婆的生日,虽然晚归,但口袋里的钱足够让她欣喜。

    将钱放进裤兜刚要走,油门还没有踩下,后车门“啪”的一响。

    抬头,后视镜里,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坐在了后座上。

    “小姐,我收工了,您另找别家吧。”

    “我给你双倍的价钱。”女人冰冷的声音响起,没有一丝温度。

    朱三打了一个寒战,后座的女人递过来两张大钞,比刚才那位大方的先生给的整整多了一倍。

    “好吧,就最后再拉你一个吧。”朱三接过钱,连忙塞进了兜里,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谢谢,”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吹在朱三的耳边,车里的空气顿时变得寒冷异常。

    “小姐去哪?”

    “八仙桥”女人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说话的时候嘴唇没有动,感觉声音来自体内。

    “八仙桥?”朱三尖叫道“那里可是很邪门的,不要怪我没提醒小姐,大晚上的,小姐一个人到那样的地方不怕吗?”

    女人没有出声,眼神始终注视着来的方向,那里有一座房屋在焚烧,淡淡的肉香飘散开来。

    朱三见对方不再出声,也识趣地闭上了嘴,毕竟大晚上吓唬一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脚踩油门,车子启动,往八仙桥的方向驶去。

    车子奔驰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路上很安静,车里也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就连呼吸声也变得十分的微弱,除了朱三一人在喘息,似乎听不见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车子行驶了一段路程,车内的空气越来越冷清,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缓缓地袭遍全身,从鼻孔里呼出来的气是白色的,扩散到车玻璃上,凝结成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前面的挡风玻璃渐渐被雾气所遮盖,朱三边不停地用抹布擦拭着,边小声嘀咕“奇了怪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哪来这么冷?”

    鼻子一酸,“阿嚏”朱三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车子失去了控制,猛地向前冲去,撞在了路边的树桩上停了下来。

    朱三被撞得半响才回过神来,额头上微微的痛,打开车灯,用手摸了摸,还好没有流血。

    “啊!真痛,”朱三边揉着额头边问后面的女人,“真是对不起了,小姐,你有没有受伤?”

    后座上没有人回答,只听见“咯噔咯噔”的声音传来。

    朱三疑惑地向后面看去,后座上,女人的身体是对着他的方向,那颗美丽的头却是朝着相反的方向,黑色的大波浪垂到胸前,没有一起一伏的波涛。

    “小姐,你,你…”朱三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整个血液在倒流。

    “怎么了?”女人伸出双手抱着头缓慢地转了过来,苍白的脸上,紫色的血管布满了脸颊,脸上的皮肤鼓出无数大小不一的水泡,水泡破裂的地方,皮肤和肉在剥离,露出里面黑色的腐肉。

    朱三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的,车撞了,我,我下车,看,看看去。“

    “没关系,你去吧。“女人点了点头,说话的时候,从嘴里掉了好些白色的蛆虫下来,落在后座的地板上,扭曲着肥胖的身子,打着滚吸附着,一点一点地从地上往高处爬。

    “好,好,我,我看看“朱三颤抖着推开车门,假装查看车况,绕到了车前,闭上眼,撒开腿一阵猛跑。

    车子不要了,钱也不要了,保命要紧。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实在跑不动了,这才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哎!“耳边传来一声女人的叹息,朱三身子一紧,这声音!抬起头,正对面,女人穿红色高跟鞋的双脚悬浮在半空中。

    朱三吓得呆住了,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女人,想跑腿发软,不跑,心发慌。

    末了,女人开口“你一个人在跑什么,车子修好了吗?“

    “我,我,你,你“朱三的舌头在嘴里打转。

    “好了,快上车吧。“女人指了指身后的车子。

    朱三僵在原地半天不能动弹,惊恐地看了看身后的车子,原来自己根本就没有跑去别的地方,一直在围着车子打转。

    车子里,女人从后座换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正隔着玻璃对自己招手。

    不,不能就这样上去,逃吧,这次要睁开眼睛,沿着漆黑的道路,朱三奋力奔跑着,路边的景物不断在向后移动,证明着一切都已抛在身后。不能停,不要停,直到看见了漆黑的前方有一点亮光,求生的欲望促使着他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那也是一辆车,停在路边,车里亮着灯,仿佛也是在等着某个夜归的人。

    整个身子扑上去,楸着车门,大声呼救“救,救命,有,有…“

    “有什么呀?司机先生?“女人的声音从头顶飘来。

    朱三身子一僵,绝望地抬起头,又回来了,从起点到终点,从来都不曾离开。

    女人已经换到了驾驶的位置,脸上的皮和肉已经分离,露出黑色的腐肉和在腐肉里翻滚的蛆,握着方向盘的手被几根白骨支撑着,蜷曲在方向盘上。

    朱三胃里一阵翻滚,扶着车门开始不停地呕吐,黄色的呕吐物里有肉色的虫子在滚动。

    “上来吧,看来你是不能开了,我来吧。“女人对着朱三诡异地笑,紫黑色的唇裂到了耳根,露出了白色的牙齿。

    女人的声音听起来不再冰冷,沙沙的,如催眠曲一般抚慰着朱三恐惧的心,当一切不再陌生,变得熟悉,所有的恐惧都将消亡。

    朱三顺从地点了点头,眼神空洞,木然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坐好,我们要出发了。“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朱三转过头,幸福地看着身边的女人微笑,诡异而痴迷。

    一个人在路上会寂寞,有我陪你,地狱也是天堂。

    朱三的老婆一个人坐在窗前向外看,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到巷子口的地方,每天她都是这样翘首期盼着丈夫的归来,孩子已经睡下,梦中的父亲站在黑暗的入口向他招手。

    桌上,白天买的寿包白白嫩嫩,静静地躺在瓷盘里,等待着一场永远也不会到来的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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