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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四章 厚重的命

    小三角山峦起伏,没有太多的树木,倒是灌木多一些,都是村子里盖房子能用到的那种荆条,还有许多裸露的石头,黑黝黝地泛着煤的光泽,的确如此,这里的煤炭储量占晋鲁豫三省煤炭储量的五分之一强,并且都在地表层,遇到运气,轻轻地几镐下去都能刨出煤花来。国家整治这地区,严禁开采,可就有人买路过来,大摇大摆大车小车地运煤出去,开始是一家,红眼睛的财迷也加入进来,僧少粥多本无事,看就有人胃口好的很,邻近的哥们碰碰撞撞地也就是常用的事情了。

    刘维政不是老板,和他同去找晓的小个子才是主子。大家都叫他“哥”。

    哥厚待晓,处处带着他,晓也明白,是要自己给人家保驾护航,自然不怠慢,处处留心。

    闲来无事,哥就开着车子到附近的村子里捉狗来吃。狗肉本来就鲜美,也算是上层人士的休闲食品,这些在外面混的人物茶余饭后讨论的也多是些五花八门的背景小事,出发前就准备好了饵料,也是就馒头里面加了从街头小贩手里买来的蒙汗药之类的东西,进了村子就街头巷尾狂转,发现有狗在一边游荡,则靠近了停车,晓下车,看了四周没有什么闲人,扔馒头给那大脑袋的狗狗,那厮便去占便宜,随即倒下,晓提着狗腿拉进车子后备厢,一行人哈哈大笑,驱车回去。矿上的厨子早早掂着刀子侯在厨房口上,直接拖着死狗进了后山,不大会双手沾满鲜血,阴森森地回来,招呼下手拿着器具过去盛肉。大凡是煮了来吃,却没有济公老人家吃的那样香甜,最少晓不怎么热爱,兴许还有对社会的懵懂掩在喉咙处,哥他们几个倒是热衷,酒肉填满了肚子,还剩下许多,哥也不小气,散给矿上的工人,模样有些像春秋战国圈养家丁的那几个大君子,也和了人气,哥豪爽,也可能是看到了利害,加了功夫在这上面,甚至听了刘维政的鬼话从别处买来一只发情的母狗,天天嘶嘶地哀叫,引诱村里的狗过来,接上火儿,再由晓拿了杠子一下子撂倒。倒也锻炼了晓的狠劲,要不然,在接下来的矿战中,哥丢的就不是两根手指了。

    本来屁大的事情,哥的兴旺煤矿出来的矿渣从矿渣池子里溢了出来,滑到了村民的地里,人家就找到了矿上,肯定心里也有粘毛吃桃的邪念,所以言语不和,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加上矿上猎狗的事情也有人目睹,村民也有好事的聚在一起商量着到矿上来闹腾一次,所以就有江湖奇兵样的壮汉光着膀子领着不少的庄稼汉过来恣肆,然而,刘维政一伙也不是仅仅吃过狗肉,他们也是见过场面的过来人,冷冷地斜看着乌合之众,哥就冲晓他们几个示了眼色,三四个人上去就把当头的推搡进屋,后面刘维政则站在高处吆喝:“乡亲们,不是多大事情,我们和你们当头的商量商量,一定给诸位满意的答复。”大伙就就地坐下,点了烟了吸,直等进屋的主事者出来撑头,可就算日头没进西山,那主儿就是不出来,你又不能去探视,门口站着200多斤的后生,还有那条母狗恶狠狠地吐着舌头。人们就没有了信心,都晓的不是那家伙得了好处,就是在里头正遭罪呢!人家有的是钱,当下讲理就是看钱,你多了理就归你。不久,三三两两的人就结对回去了,浩浩荡荡行在路上就像去别处看了社火。屋里的首领还在据此力争,刘维政就开门要他看,都逃了,看你怎么个收场;来人的脸呼啦一下没了血色,明知深陷虎穴,使了吃奶的劲儿也拔不动两条腿儿,“哥,我,我真不该来!”矿上有利,也不用落井下石,哥从口袋里拽出一叠子大钞拍到他的手上,“你是明白人,不要在这糊涂汤里搅和,嗯?”那人像得了恩准,心花怒放,有得了赏赐,连连道谢,自然不言先前的道理。这只是小序,却有专寻思着做矿上生意的赖皮,就是挑拨矿与矿,或者矿与村子的矛盾,然后从中调和出手,捞一把。不知何时,那下到锅里能腌臜一顿饭的孱头们游荡到了小三角,摸到了兴旺煤矿。可巧,临近的矿口又是村长开的,旋即,就有风声讲兴旺煤矿越界开采,把村长开的矿给挖空了云云。直扰的大好的天气火药味十足。人都有血性,顶不住别人在背后撺掇,三言两语心就砰砰地像要溢的开水锅,“打他个外来人,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兴旺欺人太甚,是兴旺不是姓王!”众说纷纭,一致对外,村长就有些悬浮,晃悠悠就倒了下去,不管于公于私,他都有心出马;殊不知这位可不是一般的土地爷,追溯上去,他在这小三角可是个大哥级的重量人物。

    许多年前,这里还是一块不毛之地的时候,现任村长他爹也就守着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带着乡亲们使劲地往地里钻,也就能种些红薯高粱什么的,还有烟叶儿,说是经济作物,忙活到底,来回数了,也就几张老人头;乡亲们邹巴巴的脸上写满了希望,每次上头来人扶贫又都是些唱高调的主儿,落实下来也是不济事,老人家就要修路,说是带大家致富,只有打开大山,打个口子,才有财神爷过来。他就要做愚公,谈何容易,几十丈高的大山,掏个洞儿岂是容易的。他却拗了这个理,还忽悠大伙是有周公托梦,率领了媳妇儿子就真较上了劲。村人就看鸳鸯戏水,逗乐子呗,权当是台戏。半个月后,人家居然挖出煤炭来,也不吃独食,在大队的广播里吆喝喜讯,并通报到了上面,不久就有煤老板过来洽谈,村里自然也有好处,划下来的钱大伙就均摊,人们过的好上一大截子,可人家并不居功,挖空心思给乡亲们谋利,得以大家的爱戴,并有德高望重的年长者商议决定:他家世袭村长三代。

    “这下又有戏唱了!”村长长叹一口气,“要是老爷子在,一定是件芝麻小事,我不如他的气势,所以,要谋划谋划!”他也有智囊,会计和他的夫人,聚在屋子里讨论了许久,就有了虽然气势磅礴,却鲜为人知的小三角矿斗事件。

    晚霞从远处的高山上飘了过来,将山崖上高耸的松树的影子拉的又细又长,一直耷拉到了兴旺煤矿的机房的顶棚上,机器还唱着老歌,绞车轻松滑下去,负重地提上来,满载着远古时代先辈给我们的礼物。一阵小风吹过来,扬起雾一样的煤屑,平静的田野里还有小鸟的叫声,蒿草低垂的叶子轻抚着路面,所有一切都目睹了一日太阳的辉煌,也履行了自己的职责,浅浅的睡梦正在路上。大约200号村民突然出现在进矿的路上,并很快抵达,又如同古埃及恐怖电影里僵尸旁边的甲壳虫,很快遍布矿区地面。绞车长长拉音,终于停了下来,紧接着是值班室的电话响彻了夜空。

    包括晓在内的许多人都被赶了屋子,被一帮后生围在一大垛木头的后面,后生俱是满脸的不屑,好像可以随便把刀子塞进任何一个人的皮囊里。

    哥打电话,仍然一副泰然处之的大将风度,却被边上一小哥一把拽过来,摔在地上,“兄弟,我好歹得给我井下的兄弟们讲个啥不是?他们在下面,看不到绞车,又通不得电话,肯定不安?”哥讲的也在理,可对方是来找事的,不是论理的,他们懒的听这些,兴许还在担心半路杀出来程咬金,怕报警呗!无赖生生地笑,就等矿上一班人气急败坏,他们也好撒野。

    刘维政却按耐不住,破口大骂,立刻就有边围的壮汉挤过来,推推搡搡要拉他到一边的低矮地界;哥就给近身的晓示眼色,又是瞪眼睛,又是晃脑袋,旁人看不清澈,晓却很快有了行动,随便一闪身,就按住了一个为头的光膀子汉子,拉住胳膊背在后头,立刻就有嚎叫,场面旋即安静下来。

    就这样,晓在前面开路,哥拿了刘维政的手机一边打一边紧紧地跟着,后面一个一个贴着走。他们却不是弃矿而逃,径直行到了靠上面的矿区,上面已经有从井下爬上来的兄弟在张望,待他们真正上去,身边聚集的人就更多了。再看晓也犯狠,把人质从卸煤的滑坡一脚踹下,随手就操了条棒子。

    隔壁矿上的村长隐蔽在高处,将这里看了个明白,又有电话遥控,人群躁动,乌拉拉地就往上涌;稍远一点的公路开叉进矿的路口,另一对人马也开了进来,那是哥联系的黑道,五两东风加长,黑压压全是人。

    警察赶到的时候,村民也都散了,因为村长看到了交火,听到了龇牙咧嘴的呻吟,既然没有必胜的把握,就收场了事。清点后,真有伤亡,仅仅兴旺煤矿就死了七个人,哥还糊里糊涂被夺去了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指;他家人就说和了让他洗手不干,他也应了,临别没忘了给晓20万,并告诫他走为上策。

    我终于发现:母亲赐予我的力量,原本就在额头最深的那条纹络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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