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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何当共剪西窗烛 第六十章 前事(六)

    闻言,任逍之停下了脚步,歪歪地靠在房门上,低垂这头许久都不曾言语,微蹙的眉头始终都没有展开。忽而,他猛地抬起头来,清澈的双眸望进透露出几抹烦躁的夏辰烨的黑眸里,语气凝重地说道:“我怀疑少奶奶有滑胎的先兆。”

    任逍之口中吐出的这个消息如同一根尖刺直插夏辰烨最柔软、最脆弱的心底深处,虽然他早有失去孩子的预感和准备,但如今亲口听到自己最为信任的医者如此说,无异于对这个还未成形的孩子宣判了死刑。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僵硬地无法动弹,身上除了无尽的酸麻,什么感觉都没有。尽管这个孩子对自己和云曦来说出现得比较意外,但自从得知了他的存在,他们每天都小心翼翼地呵护他,每天都盼望着他尽快与这个世界见面,如今突然被告知这个孩子即将远去继而消失,他的心顿时有种被掏空的错觉。

    夏辰烨紧握着双拳,努力接受着这样的事实,忽而听到里屋传来秋水的一声轻呼,继而看见她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双手扯着纱帘借以稳住自己的身子,颤抖的双唇已经不能说出完整的话语:“少爷……少奶奶她……她那里……流血了……”

    怀孕,滑胎,先兆,加之任逍之凝重的表情,夏辰烨自然知道云曦哪里流血了,更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竭力将这种悲伤掩藏到内心深处。孩子若是流掉了,最伤心难过的莫过于云曦,他决不能将自己的这种负面情绪加注在云曦的身上。

    秋水进府当丫鬟的时日毕竟长,加之年纪又小。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难免生涩,早已吓得双腿发软,面色苍白,什么事都做不了了。幸而丹霞送走了张大夫正好回到屋中,一看众人的脸色便知不妙,赶紧跑进了里间。一掀开床帐便惊呆了。不过她到底是在老国公夫人的身边长大的。经历的大事也较多,不过是闭了下眼睛定了定神,面色便恢复如常,动作麻利地为云曦换了干净的衣裤。

    其实方才张大夫在把脉的时候。从脉象中也隐约察觉到了云曦有可能下体流血,不过他碍于世俗礼仪,不敢请自己的女弟子或夏府的丫鬟亲自查证。只是在药方中加了几味止血的药,这也是他今日写药方时一直犹犹豫豫,不似往常那般一笔挥就的原因。然而。任逍之无视那些繁文缛节,他若是专心于看诊便不会理会任何事情。此刻他便蹲下了身子,毫不忌讳地翻看着木盆里那条染了鲜血的亵裤,继而喃喃自语道:“幸好,流血量不是很大,对我这个名扬天下的神医来说,应该完全没问题。”

    经过一番自我安慰。秋水终于从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方才看到任逍之的行为便甚觉好奇。如今又听到他的那番话,心底燃起了某种希望,立马奔到他的跟前,急切地问道:“任大夫,您刚才所说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少奶奶腹中的孩子还有可能保得住?”

    任逍之抬头望着秋水那焦虑的脸,继而缓缓地起身,夸张地咧开了嘴,靠近她的面颊说道:“小丫头,我不过是让你代替我用眼睛去看一下,可没说过少奶奶腹中的孩子会保不住。”

    得到确切的答案,秋水喜不自禁,在经历了情绪的大起大落之后,她禁不住惊叫起来:“真的?太好了!”刚宣泄完自己的情绪,她绽开了略显痴呆的笑容,沉浸在自己的庆幸中。

    自走进里屋后,夏辰烨全副心思都放在云曦的身上,忽而听到秋水的惊叫,这才反应慢一拍地回想起并且理解了方才任逍之所讲的话。他三步并作两走至任逍之的跟前,墨黑的双眸如同两道锋利的剑风,注视着他的眼睛,冰冷的声音中带着几丝颤抖,问道:“任逍之,你说得可是真的?”

    和夏辰烨相识多年,任逍之甚少看见他如此咄咄逼人的神情,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头,眼神有意地避开夏辰烨的视线,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说的也是事实,少奶奶的确是有滑胎的先兆,可我没说孩子会保不住,是你们自个儿胡乱猜测才会……”

    顿时,数道寒光从夏辰烨的双眸射出,“唰唰”地刺向任逍之,令他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凛冽的寒气中。感受到如此难以喘息的气势,任逍之立马识趣地禁了口。夏辰烨的身体迅速移近,飞快地伸出右掌锁住他的喉咙,说话的声音很轻,但语气阴冷地仿若来自地狱:“千万别拿曦儿的事开玩笑,否则……”他没有把话说尽,但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三分。

    任逍之感受到那份难以抵御的杀气,吓得不敢动弹半分,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自己那根脖子就应声而断了。他方才故意没有把话说清楚,还刻意营造了一种凝重的氛围,只是因为不服夏辰烨如此吃定自己为他做牛做马,想凭借云曦身子抱恙的机会,让他多着急一阵子,最好能看到那张常年不变的冰山脸彻底崩溃。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总是出人意料,夏辰烨的冰山脸的确是裂了,不过代价是自己的小命即将不保了。周身弥漫着无法忽视的杀气,任逍之对方才幼稚的行为懊悔不已,他现在还不想离开这个花花世界,如果他死了,那雪山上那么多丹药从此就只能埋入土中了,还有小木屋中的药材迟早会被风吹走,被雨淋湿……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就这么死了实在是死不瞑目,用力挣扎了几下,憋着嗓子断断续续地说道:“咳咳……放开我……少奶奶……的情况……真的……不太乐观……咳咳……”

    闻言,夏辰烨眼底的寒光更甚,过了好半晌才慢慢松开了手,但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气依然没有消逝。一获得自由,任逍之便软趴趴地蹲下身来,大口大口地汲取着新鲜的空气,仿佛想要把方才少吸入的份补回来。好不容易才缓过了气,他却好了伤疤忘了疼,小声地抱怨着:“咳咳……不过是开个玩笑,你……”他虽然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但感应能力和反应能力都十分迅速,已察觉到夏辰烨身上的杀气加重了,连忙开口说道:“好了,我说正经事总成了吧。少奶奶的确有滑胎的先兆,相信刚才逃走的那个庸医也一定发现了,不过若是由我来医治,这个孩子十有八九保得住。”

    见任逍之恢复了正经之色,夏辰烨敛起周身的凛冽杀气,简单明了地命令道:“开方子!”

    任逍之揉着仍在犯疼的脖子站起身,以手势吩咐一旁因为方才那一幕而惊愕无比的秋水去为自己倒一杯茶,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先别急,以少奶奶如今那虚弱的身子,吃什么药都是事倍功半,根本不抵事,为今之计,只有为她扎几阵先止住了血,方能以药物进行调理。”

    闻言,夏辰烨不禁又皱紧了眉头,状似平静的嗓音中隐隐透露出几分忧虑,说道:“扎针?你可有十成的把握?万一若是有意外,曦儿会不会有事?”

    任逍之喝了整整一杯茶,才觉得喉咙处那种像是吞了苍蝇那般难受的感觉渐渐消失了,耍起嘴皮子来便得心应手了:“扎针这种事哪有十拿九稳的,以我深得师父真传的超绝手艺,大概有八成把握。”忽而又想到夏辰烨方才因为云曦和孩子的事而突发癫狂,向来口无遮拦又快人快语的他难得愿意仔细斟酌着措辞,磕磕巴巴地说道:“若是万一情况不妙,孩子……可能就……,但只要处理得当,少奶奶必然不会有事。”

    任逍之虽然说话颠三倒四,但他的医术绝对值得信任,因而听到他如此自信的保证,夏辰烨暗暗松了一口气,也放下了一半的心。如果孩子能够顺利地保住,这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但若是孩子的生命是以云曦作为赌注而换取的,那他宁愿不要冒着这样的危险,哪怕只是一个万一,他也无法接受。

    往日任逍之施针,最忌讳旁人在自己身边站着,但今日的夏辰烨实在太过可怕,他不敢直言不讳地将之赶出门,只能任由他杵在屋里,增加自己的施针压力。

    即使知晓这次施针并没有危险,但夏辰烨依然紧锁着眉头,脚步沉重地走至床边,依着任逍之的话轻手轻脚地将云曦的袖管裤脚都一一卷起,然后不动如山地坐在床尾,目光冰冷的望着任逍之。

    看到夏辰烨坐在床边,看向自己的眼神又是如此慑人,任逍之不禁哆嗦了一下,忐忑不安地从药箱中拿出一个蓝底金线绣边的布袋,打开中间的暗扣,布袋瞬间变成了长长的布条,里面插着数十根闪闪发光的金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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