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part[177]无月夜
“黎，为什么‘天煞’带队的不是你？”
“‘天煞’从来就不是我的，从开始就不是。”
不知不觉，又变成了黎和闵焕的双边会谈。
黎注意到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虽然旁人是看不出的，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他的韵啊。于是忙改口道：“那冥司的事，就这么成了。”
他以为韵是因为又被排除在谈话之外而不悦，一旦牵扯到自己，黎往往就看不清了。
韵心里的确不是滋味儿，原因是他们的谈话内容，韵听不懂。那个自己不知道的黎，那个在别人口中与自己再无半点儿关系的黎，让他心里很空。
“没问题。你每次请我帮的忙都不难办，弄得我都不好意要报酬了。”闵焕哈哈一笑。
“那就别要了。”黎耸耸肩。
“你还真不知道客气。”
“钱你不缺，权我没有。”黎在心里补充道：现在钱也没有了，幸亏他不缺……
闵焕正要开口的时候，敲门声响起，菜来了。
一道一道精美的菜肴接二连三，不一会儿就摆了满满一桌，好不丰盛。
等服务员走了，闵焕笑着招呼道：“这顿就当给你们接风了，都别客气。”
本以为黎会毫不客气的抄筷子就开动呢，但让闵焕意外的是，黎连筷子都没拿，只是盛了碗银耳汤还特意要的凉的，有一口没一口慢悠悠的喝着。
显得没什么胃口。
不知是因为太久没吃东西了，还是‘三明治’后遗症，黎光是看着一桌子的菜，就已经饱了。胃不时的抽动一下，他就喝一口汤，冲散嘴里泛出的酸味儿。他知道自己这样不行，这样只会让身体更快跨掉，但他更怕自己在韵面前，吐得不省人事。
闵焕皱着眉，看黎这样真的很让人担心，“黎，我点的菜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你再看看菜单点几道？”
黎摇摇头，“已经够多了。”
“这不是数量的问题。”
黎侧头看了闵焕一眼，拿起筷子夹了一根用作配菜的豆芽，郑重其事的放进嘴里。
弄得闵焕哭笑不得。闵焕夹了一块没有刺的鱼肉放进黎的盘子里，“你尝尝，这个味道不错。”又夹了一块亮褐色的排骨，“这个也是招牌。”还有煲得嫩滑的鸡肉，“不吃这个就白来了。”
“你吃你的，我自己动手。”黎皱眉看着盘子里闵大少的杰作，叹了口气，一一夹起来送入口中。
味道是不错，但他确实没胃口，又是油腻腻的各种肉，边吃着冷汗就落了下来。
“怎么不吃了？”见黎把盘子里的菜报销就放下筷子不动了，闵焕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腮帮子累了，歇会儿。”黎又象征性的端起碗来喝汤。
“吃饭还能累……”闵焕着实无语了，又给黎夹了些菜备在盘子里，才自己吃起来。
“我去趟洗手间。”黎简单交代了一句，就撑着桌子站起来开门出去了。
黎在洗手间吐了个干净，只是吐就让他有些脱力，若不是找到了奥列给的没吃完的药，现在怕是得晕洗手间里了。他站起来在隔板上靠了会儿，等眩晕感消失，才擦了擦冷汗开门走出去。黎对着镜子，看到自己左脸的纱布是见了红，疼痛还在持续，等好了也会留下难看的疤吧？边想着边把嘴里的血吐出去，因为脸被月凌席捅穿了，血经常会流到嘴里。
洗手的时候，黎从镜子里看到推门进来的韵，下示意低头。没想到韵竟然站在他旁边，从镜子里看着他，他不知道韵此举何意。
“闵家少爷对你很殷勤啊。”
黎洗完手正要走，闻言就僵在了原地，韵很少用略带奚落的语气讲话，至少他没听过。
“怎么，已经做过了吗？也不像，所以才这么殷勤吧？闵家的少爷，很有利用价值吧？这就是你其中一个目标吗？”
黎快速的眨着眼睛，他的眼眶很热，幸亏有墨镜，不至于让他无地自容。
“韵，我在你心里就只配当个到处跟人睡、不知廉耻的肮脏角色吗？”黎的声音还是那么淡，低低的，听不出情绪。
“难道不是吗？想到我曾经想上这样的你还畏首畏尾的怕毁了你，甚至觉得你单纯，我就觉得自己很蠢！你都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为了让恶心的我知道自己有多下贱，还特意麻烦您跑来洗手间，真是辛苦了。”黎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他还没有准备好，面对韵赤luo裸的厌恶，和在他心中如此不堪的自己。
在冥司家时，那一声声“贱人”，到现在还会时不时在他耳边响个没完。
让人受不了……
韵看着镜子里因为愤怒而略显扭曲的人，感到很陌生。他听到洗手间外另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和黎离开时凌乱的步伐同时停止——
“黎，你没事吧？怎么那么久？”是那个闵家少爷，还是那种关心到溢出来的口气，在韵听来很是别扭。
不止是关心吧？还察觉我和黎之间气氛不对，不想我们单独相处来跟出来的吧？
“拉肚子。”
“你没吃什么怎么会拉肚子？不舒服吗？看你没什么胃口脸色也不对。”
“可能水土不服。”
“骗谁呢。”
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后，韵狠狠的捶了一下洗手池的台子……
韵回来之后，黎不再看他，也没有再吃任何东西，只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汤。到大家都快吃完了，他这一碗汤还剩了些。
黎看都吃得差不多了，才放下碗问：“你打算怎么安顿他们。”
闵焕用餐巾纸擦完嘴，看了看从卫生间回来就魂不守舍的黎，回道：“先跟着我做保镖，总得让上官家的知道他们现在跟着我，这样就不会动他们了。不知道冥司的二位意下如何？”
“承蒙关照了。”戮笑得恰到好处。
见黎没说话，闵焕又补充说：“今天也不早了，我在这里订了4间房，都好好休息一晚。黎，你要是没什么事儿，这几天我带你在香港转转，也算是打着接待朋友的名号让我放个假。你每次都急匆匆的，也不知道你怎么就那么忙。”
“我们既然是保镖，在门口守着就好。”戮先一步表明诚意。
“保镖不过是走个形式，你们既然是黎的朋友，就是我的客人。”闵焕微笑着看着韵。他闵家大少爷不是吃干饭的，不过只言片语和几个眼神，他就知道那个银发男人和黎之间一定有事儿。既然两个人都只字不提，态度闪躲，他闵大少在不明缘由的情况下就更要大度、优秀，把力所能及的做到最好。
让保镖买了些纱布、酒精和药膏，闵焕微笑着敲开了黎的门。
见黎依然带着那副大大的墨镜，闵焕不免生疑，可既然黎不想说，他也不好多问。
闵焕晃了晃手里的药品带，刚要说：我来帮你处理伤口。黎就先一步‘抢’过他手里的袋子说：“谢谢，早点儿休息吧。”然后关了门。
闵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拒之门外了，不免有些发懵，不过黎竟然跟他说‘谢谢’还让他‘早点儿休息’，这算不算关心？他正对着门傻乐，感觉有两道怪异的目光，扭头，看见站在自己门前的保镖刚好转回头。他清了清嗓子，走回自己的房间。
没办法，明天再接再厉吧。
黎走进昏黄的洗手间，摘掉墨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你很贱吗？……你很脏吗？……你很贱，很脏……”他的嘴唇缓慢的开合，泪就落了下来，但只有右眼。他抹去，又落，终于抱头失声痛哭起来……
“韵……不是我想那样的……韵……韵……真的……不是、不是我想……才那样……我不想的……韵……韵……”
哭着哭着，黎突然就噤声了，连哽咽都没有，戛然而止。他站起来，擦掉右脸的泪水，看着镜子，“可已经这样了，韵，我已经脏了，不可能干净了。”
死亡，死亡在催促他，催促他只能认清现实，没有时间犹豫、徘徊、逃避、自欺。
黎揭开左脸的纱布，刚才的哭泣让丑陋的伤口又在淌血。
他脏了，也丑了，残破得不堪入目，但他不哭了。
那个变态早就教过他，哭泣没有任何效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现在生活又教给他，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但时间是不能浪费的，解决不了，就绕过。
他把酒精涂在伤口上，辛辣的刺痛冲撞着神经，他咬紧牙关，苍白的嘴唇应激的颤抖着。他拿出随身带的凝血剂，还是奥列为韵特别调制的那种，他只能带一小瓶，所以从不舍得给自己用。他看着凝血剂，心里凉得透彻，挤出了一些涂在伤口上，再盖上纱布。
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吗？
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想做吗？
黎吃了些药，重新戴上墨镜走到阳台，抬头看着无月的夜空，比任何时候都要暗淡。左边是闵焕的房间，他奋力一跃到了右边的阳台——那是韵的。
“潜入都这么大动静，怕人不知道吗？”
下落的冲力让黎生锈的脚踝一阵酸麻，他起身平视着机警敏捷如常的韵，笑容里带着恶作剧的顽皮，为了遮掩不合时宜的狼狈与凄凉。
“为了让你出门迎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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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韵是因为又被排除在谈话之外而不悦，一旦牵扯到自己，黎往往就看不清了。
韵心里的确不是滋味儿，原因是他们的谈话内容，韵听不懂。那个自己不知道的黎，那个在别人口中与自己再无半点儿关系的黎，让他心里很空。
“没问题。你每次请我帮的忙都不难办，弄得我都不好意要报酬了。”闵焕哈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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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你不缺，权我没有。”黎在心里补充道：现在钱也没有了，幸亏他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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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焕皱着眉，看黎这样真的很让人担心，“黎，我点的菜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你再看看菜单点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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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数量的问题。”
黎侧头看了闵焕一眼，拿起筷子夹了一根用作配菜的豆芽，郑重其事的放进嘴里。
弄得闵焕哭笑不得。闵焕夹了一块没有刺的鱼肉放进黎的盘子里，“你尝尝，这个味道不错。”又夹了一块亮褐色的排骨，“这个也是招牌。”还有煲得嫩滑的鸡肉，“不吃这个就白来了。”
“你吃你的，我自己动手。”黎皱眉看着盘子里闵大少的杰作，叹了口气，一一夹起来送入口中。
味道是不错，但他确实没胃口，又是油腻腻的各种肉，边吃着冷汗就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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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回来之后，黎不再看他，也没有再吃任何东西，只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汤。到大家都快吃完了，他这一碗汤还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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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不是我想那样的……韵……韵……真的……不是、不是我想……才那样……我不想的……韵……韵……”
哭着哭着，黎突然就噤声了，连哽咽都没有，戛然而止。他站起来，擦掉右脸的泪水，看着镜子，“可已经这样了，韵，我已经脏了，不可能干净了。”
死亡，死亡在催促他，催促他只能认清现实，没有时间犹豫、徘徊、逃避、自欺。
黎揭开左脸的纱布，刚才的哭泣让丑陋的伤口又在淌血。
他脏了，也丑了，残破得不堪入目，但他不哭了。
那个变态早就教过他，哭泣没有任何效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现在生活又教给他，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但时间是不能浪费的，解决不了，就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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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吗？
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想做吗？
黎吃了些药，重新戴上墨镜走到阳台，抬头看着无月的夜空，比任何时候都要暗淡。左边是闵焕的房间，他奋力一跃到了右边的阳台——那是韵的。
“潜入都这么大动静，怕人不知道吗？”
下落的冲力让黎生锈的脚踝一阵酸麻，他起身平视着机警敏捷如常的韵，笑容里带着恶作剧的顽皮，为了遮掩不合时宜的狼狈与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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