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part[158]虚幻
Kanle和黎在斜坡坐下，晚上的草坪上有些潮湿，坐起来凉凉的。
Kanle点上烟，分给黎，两人不约而同狠狠嘬了一口。Kanle嘴里冒着白雾问道：“今天找我来到底什么事儿啊？”
“没什么，就是顺便来看看你。”
“黎，你知道吗？我觉得，你现在和我们刚认识那会儿，完全不一样。当然，除了你一直让人特别搞不懂这点没变。”
不久前，季络也说过类似的话，但黎不明白，他的变化有大到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么？
“那个时候，至少你还能让人感到是真是存在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比较准确……就是，你至少还有明确的行动目标和想法，可现在，让人感觉特别虚幻。”
虚幻吗？黎看着蓝得发紫的夜空，月朗星稀，的确有一种自己正在透明化的感觉……
难道是我太早把自己放在‘已死’的位置上了吗？怎么自己一直都没有发觉呢……还真消极啊……
黎把抽到根的烟蒂弹得老远，在草坪上划出一道橘红的明亮轨迹。
“你怎么抽这么快？”Kanle看着自己手里还剩三分之一的烟嘟囔道。
黎笑笑，好像曾经也有人说过他抽烟快来着？……啊，是那个卧底……可是长成什么样子，已经不太记得了。
每天发生的事情其实都很多，只是人留意的太少，能记住的，就更少了。
“我一直有关注斯特那边的情况，可一直没有动静。我以为你是在酝酿什么新计划？”Kanle用得是疑问句，这可以是关心，也可以是套话，黎让自己相信前者。他总是如此，事物的两面性会同时在他脑子里出现，然后他选择看起来温暖的一方，但却无法完全卸掉防备和警惕。
黎歪着头，看起来很放松的样子，他自嘲的笑了一下，两个肩膀就会跟着颤一下，“我能有什么计划。”
Kanle以为黎是不方便说或者不想说，低声道：“是我问多了。”
“没。Kanle，也许你不信，我是真的没有计划。”人真的是个奇妙的生物，有的时候，你说真话，没人信，说假话，反而被奉为真实。
“凭你的实力，斯特绝对不可能风平浪静，可我都快没有关注的耐心了，斯特还是一如既往。”
“恩。我想玩儿人间蒸发了，你觉得怎么样？”黎努着嘴，扭头看着Kanle，他声音里带着笑意，眼神却特别认真。
有一瞬间Kanle分不清黎这是玩笑，还是实话。但他想，入了黑道，不，是他们这种从出生就注定在黑道生活的，想消失哪儿那么容易。于是他推了推黎的肩膀笑道：“逗我呐？”
黎也跟着笑，让Kanle以为，这真的是个玩笑而已。
笑完Kanle就忘了。
直到几年后，某天又在这个度假村开party，影刑也来了，他喝着酒，与人谈笑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今天的情景。
那时他已经与影刑建立了稳定的合作关系，虽然各国对毒品生意的打击力度越来越强，但对他的影响却很小，因为对各国来说，影刑的雇佣兵制度是必不可少的，讲的官方点儿，叫人力资源派遣。他笑着悄悄退离人群，独自坐在现在他们坐的这个地方，他自己都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这么清楚的记得。
他想：黎特意过来找我，其实丫的心里根本就当成临别前践行的吧？我怎么就没意识到呢……那小子，说人间蒸发就真的人间蒸发了呢，已经这么久了，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连默蛇都查不出来。你小子本事最大了是吧？！艹！丫的太没义气了！怎么就舍得呢！也不知道来个信儿联系一下，憋死你算了！……不过，你丫的竟然连冥司韵都放下了……算了算了，爱哪儿玩去哪儿玩去！没心没肺的东西！就自己逍遥自在吧！哪天要是再出现在我面前，绝对要先扁你一顿！
鼻子一酸，他就把杯子里剩的酒一口气全灌了下去。
只是那个“哪天”，在他之后的人生里，也不曾出现过。
之后两个人就这么坐着，抽了会儿烟。Kanle几次试探黎有什么打算，黎都没有正面回答，反问他现在的状况和以后的打算。
Kanle说这一阵NK还基本稳定，多亏了几个元老的支持。但毕竟老了，没什么心再争什么斗什么了，都盼着安度晚年呢，只想稳住NK，有个庇护。新人还得培养着，暂时还没有特上路子的，让他觉得可深交能成心腹的。
黎觉得是Goyven的事，让Kanle对人的警惕性更强了。这也不怪Kanle，谁早晚都会碰上一个这种人，只是混黑道碰上是必然，而且必然不止一个。混黑道有警惕性没坏处，但过度会坏事儿，也没法办事儿，因为手边有活却不能放心的交代他人，那这个教父是坐不成的，还有就是活得累。
黎说：“想收个心腹，就不能让人觉得你是心存芥蒂的，不然人家凭什么相信你。不管你是不是有芥蒂，至少不能让别人感觉到。”
Kanle沉默了一会儿，闷声道：“黎，有些话是不能说破的。”
黎笑了笑，“你自己分辨吧。”黎知道这话一出，Kanle怕是会觉得心寒，觉得自己心机深重吧？反过来想，心机深重不会说这话，但也可以是表明自己心机不深的一种手段。
Kanle肯定会陷入混乱。
难怪冥司九音，会觉得玩弄人心，是很有意思很有挑战性的事。
人心难测。
这个话题，黎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简要的把几点德国黑道潜在的隐患给Kanle说了说。越说，Kanle的眉头就越紧，他刚要开口，黎就把话抢了过去。
“Kanle……有些，就别去探究原因了。酒是好东西，我都变得话这么多了，就是想说。”
“黎，别跟我装。刚才你拿酒说事儿我还信，现在，你根本一点儿没多！”
黎从Kanle放在两人中间的烟盒中拿出烟，点上，抬头对着缄默的苍穹吐出灰白的烟柱，没有说话。
“你有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心里没底儿，因为你似乎什么都知道，一切都在计划之内……但又莫名其妙的，想要去相信你。”
黎自嘲的笑道：“可能因为我是牧猖的……”孩子，这两个字他忽然发现说不出来，改口道：“可能因为我是被牧猖教育大的吧。”
“啧，那他还不是……”
那他还不是死了。黎知道Kanle想这么说，但可能考虑到那个变态是自己的“父亲”，所以有所保留。
黎对别人的温柔，总是异常敏感的，因为幼师获得的温柔太少了吧，才会特别在意，视如珍宝。
“所以，谁都不可能完美的计划一切，计划总是挡不住变化。”
比如，我就不知道该对韵，如何是好。
其实，我是可以有更多选择的吧？只要我想，还是能找到爱护珍惜我的人的吧？我大概，没有那么糟糕？……
可是，我把信任都给了你。别人很难让我觉得安心，觉得可以相信。
韵，你当初，是怎么做到的呢？
啧，不亏是我看上的男人，非比寻常的厉害啊。
“嘿，你傻乐什么呢？”
Kanle的声音把黎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出来，让黎有点儿窘迫，赶紧收拾了一下自己花痴的表情故作淡定道：“你看错了。”
回头，发现Kanle笑得意味不明，莫名其妙的，黎的脸就烫了起来。
“有情况啊？”Kanle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推推黎的肩膀。
这不推还好，一推，黎的胃里猛得一抽，当下冷汗直冒，赶紧把身体紧紧的蜷缩起来，这样能让他觉得有安全感，就不那么疼了。
“怎么，很冷么？”
黎摇了摇头，但马上又点了点头，怕Kanle再继续追问。
他感觉身边的Kanle有所动作，下一秒，他就被Kanle有力的手臂裹在了怀里。
“冷干吗不早说！你都凉透了！”
黎本想挣开，但就这一句话，让黎瞬间没了力气，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只是觉得委屈，也不知道自己委屈什么。
这个怀抱很温暖，但不是他想要的，太陌生了……他本身也不适应太高的温度，不喜欢身体接触。只有韵，只有和韵的身体接触，才会让他觉得舒服。韵的体温不高，韵的身上总有一股熟悉而柔软的味道……
黎吸了吸鼻子，终于，还是挣脱了Kanle的手臂。
Kanle愣愣得看着黎消瘦的身形，倔强的蜷缩着，还是那样，拒绝依靠任何人，却又总是为别人考虑。Kanle有些尴尬的收回手臂，心想都是男人，黎大概觉得没面子，就算黎看起来有些瘦弱，但被男的抱还是挺别扭的吧……自己怎么会想到抱着他呢……
Kanle一腿曲一腿直，身体重心后倾，双臂笔直的矗在草坪上，是一个稳固而舒服的姿势。他仰着头，暗绿的发丝在夜风里更像浓稠的黑色，弯弯曲曲的，被轻轻的抚摸着。
他闭着眼睛，面带笑意，“黎，你觉不觉的，我们两个坐在一起，很不可思议？”
黎在他旁边蜷缩着，双臂环住膝盖，把脸贴在膝盖上歪头看着Kanle，样子专注而认真。他本来，就是过来看Kanle的，毕竟上次见面正赶上Goyven叛变，Goyven对Kanle来说，就像哥哥一般的存在，对Kanle来说是不小的打击吧。
现在看到Kanle没有陷在过去里，影响总是会有的，但他并没有就此消沉下去，而是致力于NK的重建和发展。黎在心里松了口气，又放下一桩心事。
黎没有回答他，Kanle就自顾自的说起来，他今天很想和黎说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这个人就很不可思议……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当时为什么救我。咱们两家明明是对立，而且你也没什么必胜的把握，搞不好真会死呢。”
“我对家族从来就没有概念。当时，大概觉得，死了也无所谓吧……”
当时，自己还以为韵死了呢。那个时候，真觉得，死了也无所谓吧？能救下一个人，不是挺好的。
“为什么？”
黎还是没有说话，他不想提韵的事，他怕提了，就停不下来了，他现在可没有说那么多话的力气。
“你不愿意说的事还真多……那上次那档子事儿呢？”
Kanle还是对Goyven的背叛有所忌讳的，黎知道他指得是自己为什么会趟那趟浑水。
“我要和你做生意，你挂了，东西卖给谁？”
“要不要这么直白啊，你好歹编点儿煽情的哄我吧？哎……就是你当时说，你想有势力，我才特别关注斯特的黑道情况，可一直都没动静……”
“放弃吧……这个已经是你今天晚上第4次试探我以后有什么打算了。”
“好奇呗，你又这么遮遮掩掩的。”
“我没遮掩。”
Kanle一副‘败给你了’的认栽表情，耸耸肩，放松的躺在了湿漉漉的草坪上。
黎叹气，缩得更紧了，用拳头抵着自己的胃。
Kanle，我的确没有遮掩，已经告诉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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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你当初，是怎么做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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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推还好，一推，黎的胃里猛得一抽，当下冷汗直冒，赶紧把身体紧紧的蜷缩起来，这样能让他觉得有安全感，就不那么疼了。
“怎么，很冷么？”
黎摇了摇头，但马上又点了点头，怕Kanle再继续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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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没有回答他，Kanle就自顾自的说起来，他今天很想和黎说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这个人就很不可思议……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当时为什么救我。咱们两家明明是对立，而且你也没什么必胜的把握，搞不好真会死呢。”
“我对家族从来就没有概念。当时，大概觉得，死了也无所谓吧……”
当时，自己还以为韵死了呢。那个时候，真觉得，死了也无所谓吧？能救下一个人，不是挺好的。
“为什么？”
黎还是没有说话，他不想提韵的事，他怕提了，就停不下来了，他现在可没有说那么多话的力气。
“你不愿意说的事还真多……那上次那档子事儿呢？”
Kanle还是对Goyven的背叛有所忌讳的，黎知道他指得是自己为什么会趟那趟浑水。
“我要和你做生意，你挂了，东西卖给谁？”
“要不要这么直白啊，你好歹编点儿煽情的哄我吧？哎……就是你当时说，你想有势力，我才特别关注斯特的黑道情况，可一直都没动静……”
“放弃吧……这个已经是你今天晚上第4次试探我以后有什么打算了。”
“好奇呗，你又这么遮遮掩掩的。”
“我没遮掩。”
Kanle一副‘败给你了’的认栽表情，耸耸肩，放松的躺在了湿漉漉的草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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