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三章、不叹人生，知己少（1）
第三章、不叹人生，知己少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中秋佳节，和宫宴会之时，延庆宫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让人不禁生出“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的感觉。
正殿中间是皇帝凌子渲的坐位，黄花梨木的椅子上飞龙腾空，天家之势不言于表，椅子前面是与其相配的黄花梨木桌，后面是紫檀木框白玉雕山水花鸟的屏风，屏风后又是景泰蓝鎏金大香炉，龙涎香的香味袅袅不绝的传来，不可不谓是层次分明，精致大气，铜胎画珐琅缠枝莲纹双耳瓶置于屏风两侧的高桌。
皇帝已经入座，他左边坐着的是年逾五十的太后苏画扇，她是苏锦瑟的姑姑。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虽不至于老态龙钟但也会稍显老态，但她妆容精致，一袭百蝶穿花的妃色正装，让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
凌子渲右边坐着的是苏锦瑟，她今天盛装出席，透出一种说不尽的妖娆华贵。她梳的是十二环望仙髻，发髻中上是东珠五福金发锭，发锭下是黄金东珠凤凰冠，戴了凤翅红珠玉对簪，两旁是行云流水金双钗。不同于往日的高贵脱俗，她今日盛装更加显出众妃之首的风范。身着云锦蜀绣金黄牡丹烟霞罗，品红散花裙，身披金丝薄烟纱，将座下一种妃嫔压了下去。
凌子渲与苏氏姑侄俩的坐位其实在大殿最西边中间的三步阶梯之上，也是为了显出尊卑的一种方式。三步阶梯之下，左边坐的是凌子渲的兄弟叔伯，分别是凌子渲的皇叔漠北王，凌子渲的长兄海陵王，次兄金陵王，以及皇弟广陵王。因为皇族人少，所以公主也是可以入座。婉云长公主凌姒毓今年二十余七，雍容华贵。檀思公主凌露萱年方二八，待嫁之年。
中间的舞姬们跳着新编的舞曲《嫦娥奔月》，台上舞姬倒是中上姿色，却不及配乐的琴声。大殿中，琴声如月皎波澄。缕缕琴声，悠悠扬扬，琴声如诉，时光静好，而或最初的模样，都缓缓流淌起来，听闻此琴声，令人心迹澄清。殿上之人都不禁纷纷猜想，是否弹琴之人有着一颗平静而柔韧的心灵。
曲毕，凌子渲抚掌赞叹：“朕许久未听到如此绝妙的琴声了，来人，传那个琴师。”片刻之后，一位乳白色衣裳的女子翩然而至，她低着头，看不清楚面貌，但是气度高华。她行礼后，凌子渲似乎颇为感兴趣，道：“抬起头来，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端方行礼，声音说不出的婉转动听：“嫔妾露华轩采女李氏玉琴，参见皇上。”
凌子渲笑道：“好像是，敏才人的妹妹？”
李玉笛暗地里咬碎银牙，却仍然笑曰：“是呢，皇上好眼力，的确是嫔妾家妹。”
“没有想到敏才人竟然有这样一个才情卓越的妹妹，”凌子渲身子微倾，“就晋为美人，封号……如。”
“恭喜皇上又得佳人了。”凌姒毓似笑非笑地瞅着李玉琴，她白里透红的脸庞上柳叶眉，杏眼含笑含俏。虽然不挺拔却仍然不失优雅的鼻子，红唇不点而赤，发髻上琉璃紫荆坠珠发钿，桃色外裙的领口、袖口都绣了双喜如意的纹样，里裙是绯色的，下摆密密得绣了蝴蝶。
凌露萱倒是满面甜笑，却不说任何话，她一身银丝茉莉丝制罗裙，发髻上芙蓉翠色串珠步摇，别上茉莉耳环。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黑白分明。
李玉琴已经到了凌子渲旁，她手持铜鎏金龙纹嵌宝酒壶，正将陈年佳酿倒入缠枝葫芦纹斗彩酒杯。李玉笛坐在末席，已经快要气炸了，嘟囔道：“贱妇，夺了本小主的恩宠，必定不得好死！”
离她比较近的是刘美人刘霓若，她听到了李玉笛的怨怼之语，嘲讽道：“敏妹妹怎的这样，你自己的亲生妹妹承蒙圣宠，敏妹妹应该高兴才是。”
李玉笛正是在厌烦李玉琴夺她恩宠，烦闷道：“我哪有，你不要性口雌黄！”说完之后她才想到这是御前，忙请罪：“皇上赎罪，嫔妾无意之失。”
凌子渲正在兴头上，不禁对李玉笛心生厌烦，道：“才人李氏不知礼数，口出怨怼之语，心生嫉妒，御前失仪，褫夺封号，降为答应。”
李玉笛当场呆愣住了，任别人将她拖出大殿。
“你看明白了吗？这就是帝王之心。”苏锦瑟端然坐在华丽的小轿内，玉手掀帘，对着一旁的魑说道。
魑纵使聪明万分，但不知晓男女之事，便问道：“自己枕边之人如此无情薄幸，娘娘不觉得失望吗？”
一声轻蔑的笑伴着苏锦瑟的声音传来：“本来就没有期望，那么失望，从何谈起？”
魑听了之后，默默无言良久，一直随着苏锦瑟到了关雎宫。
到了关雎宫内，不同于外面永巷的秋夜微凉，桌上的小香炉焚着檀香。苏锦瑟微微斜倚在贵妃榻上，声音不同于在永巷的犀利，一派慢悠悠：“魑，朝里最近是有人不大安分了，派魍、魉去吧，要是来软的不行，就不用客气了。”
“是的，主子。青衣坊和红袖楼那边，属下会安排好的。”魑单膝下跪，又变回了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冷面杀手，而不是之前那个会心软、会有疑问的少女。
云破月翩然到了红袖楼，到了门口却见到了花想容，走上前去，笑说：“看来我们又不约而同了。”
站在不远处的花想容点了点头，道：“一起进去吧，红袖楼是招待女客的。”
“哎呦，又是您呀，今天还带了朋友过来。妈妈我呀早就准备好了雅间，还有啊，今天顾般若姑娘表演呢。”站在门口迎客的老鸨一见到花想容，极其热情的上前来。
云破月和花想容在一众姑娘的拥簇在上了雅间，花想容倒是如旧，云破月却很是不习惯，直到进了雅间，她的表情才恢复了正常。
“呼，可算好了，我可受不了左拥右抱，更遑论我是个女子，想容，你是怎么做的面色如常的呀。”云破月一进雅间，忙不迭送了那些个姑娘，接下来就半是真话半是调侃的对花想容说。
花想容给自己倒了杯茶，道：“这儿是苏家的地方，往往信息最足。我好不容易出一趟宫，若不是为了查明户部尚书贪污之事，我可不愿自己找罪受。”
“你这样为了朝廷，可有什么好处？”云破月似乎想到了什么，蹙眉问道。
花想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圣女之位，既然担当了，就要创出太平盛世。否则要圣女做什么？”
“也罢，也罢，是我不懂朝中之事，不知如何忠君爱国。”云破月嘴角噙笑，似乎是叹息。
“我也不过在其位，谋其事罢了。”花想容拿起银樽，大口饮下纯酿。
云破月再次问：“如此这样，你就不怕……功高盖主？”
“圣女的职责，可不仅仅是司法调查，还可以……废帝。”花想容犹豫片刻，道。
“废帝！”云破月一听如此，拍案而起。
花想容答道：“没错，圣女只要抓住了皇帝的错漏，完全可以废帝。”
“你告诉我，不怕我说出去？”云破月似笑非笑。
“我既然告诉了你，我就会相信你的人品。”花想容坦坦荡荡。
“得你这样的知己，真乃我云破月一生幸运啊！”云破月拿起酒樽，道。
花想容爽快道：“我花想容亦是如此。”
似乎是楼下的一阵箜篌之音传来，灯火忽明忽暗，一阵莺声燕语传来：
“风光四月如烟雨，
可叹今朝少，
良宵昨夜未知晓，
只笑闺怨了。”
这声音如同一阵绵绵秋雨，寒意渐进，又似十一月的冷冷北风，入人心底。
“不愧是璇玑榜的第五美女，果真不一般。”楼下传来人们的议论声。
“不如咱们的第一才女上去试一试。”花想容揶揄道。
“第三美女不上去一斗？”云破月立刻反唇相讥。
“我可不似顾般若那样，一面是璇玑榜的第五美女，一面又是第三才女。”花想容看向楼下的舞蹈，似是叹息，“顾般若虽然有时到这些青楼表演，但她未入乐籍，身后肯定有人。”
云破月依旧是讥讽的语气：“你神神叨叨说了那么多有什么用，真查出来才是本事。”
“可以去问啊，‘第一女诸葛’和‘江湖百晓生’那儿不都可以么。”花想容语气轻松，嘴角上扬。
“别提了，要‘第一女诸葛’那儿的答案那得是有缘人，我自认无缘。‘江湖百晓生’那儿的答案贵得很，我可是两袖清风的好盟主。”云破月似乎丧气了一般，垂头说到。
“去你的，你的云巅之城那儿可是处处钱财，令人艳羡不已呢。”花想容道。
“那是祖上传下来的。”云破月握紧拳道，面上并不是以前的笑言无忌。
两人忽的都不说话了，看向下面的舞蹈，顾般若云袖破空一掷，尽兴挥洒自如。面容稚嫩的香童将花瓣纷纷扬扬撒向顾般若的发鬓、罗裳、衣袖，又随着奏乐旋律漫成芳香的无边香雪海。
一阵清冽的笛声传来，破了箜篌的靡丽之音。那笛声婉转如碧波荡漾、轻云出岫，悠缓如碧海潮生，落英玉华。顾般若听得笛声如此，并不惊讶，只是双足旋转得更疾，直旋得裙裾如榴花迸放吐灿，环佩飞扬如水，但是歌喉丝毫不乱，一曲悠扬到底。笛声悠悠，歌喉曼曼，渐渐都低缓了下去，若有似无。顾般若的身体如风中柔柳低迥而下，随着绕梁的余音袅袅旋得定了。
“久闻顾姑娘大名，今日特来拜访。”一位黑衣男子走上前来，道。
顾般若娇声传来：“是明公子吗？请恕般若无空，刚才吹笛的那位是云破月盟主，般若早就与云盟主约好了共饮香茶，再说了，云盟主旁边还坐着圣女殿下呢，若是明公子好脸面，能让这两位败兴而归的话，般若也没什么可以多说的。”
这一番说的好生犀利！将顾般若自己的罪责推脱的干干净净，反倒让那位明公子面上讪讪不已，忙请罪躬身告退。一旁围观的群众见到顾般若接下来要招待的是武林和朝中赫赫有名的两位巾帼，也不敢停留，纷纷离开。
“顾姑娘早就知道我二人在这儿？”云破月一看见顾般若进来雅间，迫不及待问道。
顾般若一脸坦荡：“云盟主笛音相合，试问天下又有谁能够走出如此仙音？”
“早就听说顾姑娘聪颖过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云破月赞道，但又觉得十分疑惑，问道，“不过顾姑娘何故作谎言蒙骗那位明公子？”
“此等俗人，铜臭满身，连视财如命的‘江湖百晓生’岳不清都不愿接见，我又为何要见他。”顾般若似乎赌气般的回答到，双颊微鼓，显得她多了几分冰雪可爱，“只不过借用了两位的名声，二位，应该不介意吧。”
“不论介意不介意，事情已经发生了。顾姑娘，你说呢？”花想容似乎很不给面子，毫不留情、干干脆脆的问道。
顾般若仍然是之前的可爱模样，似乎丝毫不将花想容的话放在心上：“这次二位前来，可不仅仅是过来观看我的舞蹈吧。”
“顾姑娘好聪明，孤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花想容仍然冷冰冰的模样，不知为什么，她对这个漂亮的女子没有好感，一点都没有。
花想容干巴巴的说完了这一句客套话之后，将目光转到了顾般若的脸上。顾般若长着瓜子脸，白若凝脂。柳叶眉，秋水眼，微微抿起来的粉唇，不愧是璇玑榜第五美女。可是花想容对她很不喜欢，甚至有点……讨厌。按着男人的说法，就是嫉妒。她，凭什么嫉妒？她绝对不比顾般若差。那么说玄乎点，就是“气场不对盘”。
花想容发现自己想远了，忙听顾般若说话：“两位，应该是为了户部尚书贪污之事吧。我也有所耳闻这件事，不过红袖楼并非是我掌管的范围，两位如果有事找我，那就实在是高估了。”
“听顾姑娘这么说，就是不愿意帮忙了？那也无妨，估计，已经有人出手了。你听——”
外面传来一声极其惨厉的叫声，不禁令人毛骨悚然。花想容说道：“顾姑娘可懂？”
“是有杀机呢。”顾般若轻声笑道。
花想容轻抿一口茶，面无表情的看着顾般若，道：“顾姑娘是聪明人。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做。”
“般若只遵自己的心。”顾般若走至门口，方才说道。她那一回眸，青丝如瀑，动人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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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已经入座，他左边坐着的是年逾五十的太后苏画扇，她是苏锦瑟的姑姑。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虽不至于老态龙钟但也会稍显老态，但她妆容精致，一袭百蝶穿花的妃色正装，让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
凌子渲右边坐着的是苏锦瑟，她今天盛装出席，透出一种说不尽的妖娆华贵。她梳的是十二环望仙髻，发髻中上是东珠五福金发锭，发锭下是黄金东珠凤凰冠，戴了凤翅红珠玉对簪，两旁是行云流水金双钗。不同于往日的高贵脱俗，她今日盛装更加显出众妃之首的风范。身着云锦蜀绣金黄牡丹烟霞罗，品红散花裙，身披金丝薄烟纱，将座下一种妃嫔压了下去。
凌子渲与苏氏姑侄俩的坐位其实在大殿最西边中间的三步阶梯之上，也是为了显出尊卑的一种方式。三步阶梯之下，左边坐的是凌子渲的兄弟叔伯，分别是凌子渲的皇叔漠北王，凌子渲的长兄海陵王，次兄金陵王，以及皇弟广陵王。因为皇族人少，所以公主也是可以入座。婉云长公主凌姒毓今年二十余七，雍容华贵。檀思公主凌露萱年方二八，待嫁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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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毕，凌子渲抚掌赞叹：“朕许久未听到如此绝妙的琴声了，来人，传那个琴师。”片刻之后，一位乳白色衣裳的女子翩然而至，她低着头，看不清楚面貌，但是气度高华。她行礼后，凌子渲似乎颇为感兴趣，道：“抬起头来，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端方行礼，声音说不出的婉转动听：“嫔妾露华轩采女李氏玉琴，参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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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想到敏才人竟然有这样一个才情卓越的妹妹，”凌子渲身子微倾，“就晋为美人，封号……如。”
“恭喜皇上又得佳人了。”凌姒毓似笑非笑地瞅着李玉琴，她白里透红的脸庞上柳叶眉，杏眼含笑含俏。虽然不挺拔却仍然不失优雅的鼻子，红唇不点而赤，发髻上琉璃紫荆坠珠发钿，桃色外裙的领口、袖口都绣了双喜如意的纹样，里裙是绯色的，下摆密密得绣了蝴蝶。
凌露萱倒是满面甜笑，却不说任何话，她一身银丝茉莉丝制罗裙，发髻上芙蓉翠色串珠步摇，别上茉莉耳环。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黑白分明。
李玉琴已经到了凌子渲旁，她手持铜鎏金龙纹嵌宝酒壶，正将陈年佳酿倒入缠枝葫芦纹斗彩酒杯。李玉笛坐在末席，已经快要气炸了，嘟囔道：“贱妇，夺了本小主的恩宠，必定不得好死！”
离她比较近的是刘美人刘霓若，她听到了李玉笛的怨怼之语，嘲讽道：“敏妹妹怎的这样，你自己的亲生妹妹承蒙圣宠，敏妹妹应该高兴才是。”
李玉笛正是在厌烦李玉琴夺她恩宠，烦闷道：“我哪有，你不要性口雌黄！”说完之后她才想到这是御前，忙请罪：“皇上赎罪，嫔妾无意之失。”
凌子渲正在兴头上，不禁对李玉笛心生厌烦，道：“才人李氏不知礼数，口出怨怼之语，心生嫉妒，御前失仪，褫夺封号，降为答应。”
李玉笛当场呆愣住了，任别人将她拖出大殿。
“你看明白了吗？这就是帝王之心。”苏锦瑟端然坐在华丽的小轿内，玉手掀帘，对着一旁的魑说道。
魑纵使聪明万分，但不知晓男女之事，便问道：“自己枕边之人如此无情薄幸，娘娘不觉得失望吗？”
一声轻蔑的笑伴着苏锦瑟的声音传来：“本来就没有期望，那么失望，从何谈起？”
魑听了之后，默默无言良久，一直随着苏锦瑟到了关雎宫。
到了关雎宫内，不同于外面永巷的秋夜微凉，桌上的小香炉焚着檀香。苏锦瑟微微斜倚在贵妃榻上，声音不同于在永巷的犀利，一派慢悠悠：“魑，朝里最近是有人不大安分了，派魍、魉去吧，要是来软的不行，就不用客气了。”
“是的，主子。青衣坊和红袖楼那边，属下会安排好的。”魑单膝下跪，又变回了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冷面杀手，而不是之前那个会心软、会有疑问的少女。
云破月翩然到了红袖楼，到了门口却见到了花想容，走上前去，笑说：“看来我们又不约而同了。”
站在不远处的花想容点了点头，道：“一起进去吧，红袖楼是招待女客的。”
“哎呦，又是您呀，今天还带了朋友过来。妈妈我呀早就准备好了雅间，还有啊，今天顾般若姑娘表演呢。”站在门口迎客的老鸨一见到花想容，极其热情的上前来。
云破月和花想容在一众姑娘的拥簇在上了雅间，花想容倒是如旧，云破月却很是不习惯，直到进了雅间，她的表情才恢复了正常。
“呼，可算好了，我可受不了左拥右抱，更遑论我是个女子，想容，你是怎么做的面色如常的呀。”云破月一进雅间，忙不迭送了那些个姑娘，接下来就半是真话半是调侃的对花想容说。
花想容给自己倒了杯茶，道：“这儿是苏家的地方，往往信息最足。我好不容易出一趟宫，若不是为了查明户部尚书贪污之事，我可不愿自己找罪受。”
“你这样为了朝廷，可有什么好处？”云破月似乎想到了什么，蹙眉问道。
花想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圣女之位，既然担当了，就要创出太平盛世。否则要圣女做什么？”
“也罢，也罢，是我不懂朝中之事，不知如何忠君爱国。”云破月嘴角噙笑，似乎是叹息。
“我也不过在其位，谋其事罢了。”花想容拿起银樽，大口饮下纯酿。
云破月再次问：“如此这样，你就不怕……功高盖主？”
“圣女的职责，可不仅仅是司法调查，还可以……废帝。”花想容犹豫片刻，道。
“废帝！”云破月一听如此，拍案而起。
花想容答道：“没错，圣女只要抓住了皇帝的错漏，完全可以废帝。”
“你告诉我，不怕我说出去？”云破月似笑非笑。
“我既然告诉了你，我就会相信你的人品。”花想容坦坦荡荡。
“得你这样的知己，真乃我云破月一生幸运啊！”云破月拿起酒樽，道。
花想容爽快道：“我花想容亦是如此。”
似乎是楼下的一阵箜篌之音传来，灯火忽明忽暗，一阵莺声燕语传来：
“风光四月如烟雨，
可叹今朝少，
良宵昨夜未知晓，
只笑闺怨了。”
这声音如同一阵绵绵秋雨，寒意渐进，又似十一月的冷冷北风，入人心底。
“不愧是璇玑榜的第五美女，果真不一般。”楼下传来人们的议论声。
“不如咱们的第一才女上去试一试。”花想容揶揄道。
“第三美女不上去一斗？”云破月立刻反唇相讥。
“我可不似顾般若那样，一面是璇玑榜的第五美女，一面又是第三才女。”花想容看向楼下的舞蹈，似是叹息，“顾般若虽然有时到这些青楼表演，但她未入乐籍，身后肯定有人。”
云破月依旧是讥讽的语气：“你神神叨叨说了那么多有什么用，真查出来才是本事。”
“可以去问啊，‘第一女诸葛’和‘江湖百晓生’那儿不都可以么。”花想容语气轻松，嘴角上扬。
“别提了，要‘第一女诸葛’那儿的答案那得是有缘人，我自认无缘。‘江湖百晓生’那儿的答案贵得很，我可是两袖清风的好盟主。”云破月似乎丧气了一般，垂头说到。
“去你的，你的云巅之城那儿可是处处钱财，令人艳羡不已呢。”花想容道。
“那是祖上传下来的。”云破月握紧拳道，面上并不是以前的笑言无忌。
两人忽的都不说话了，看向下面的舞蹈，顾般若云袖破空一掷，尽兴挥洒自如。面容稚嫩的香童将花瓣纷纷扬扬撒向顾般若的发鬓、罗裳、衣袖，又随着奏乐旋律漫成芳香的无边香雪海。
一阵清冽的笛声传来，破了箜篌的靡丽之音。那笛声婉转如碧波荡漾、轻云出岫，悠缓如碧海潮生，落英玉华。顾般若听得笛声如此，并不惊讶，只是双足旋转得更疾，直旋得裙裾如榴花迸放吐灿，环佩飞扬如水，但是歌喉丝毫不乱，一曲悠扬到底。笛声悠悠，歌喉曼曼，渐渐都低缓了下去，若有似无。顾般若的身体如风中柔柳低迥而下，随着绕梁的余音袅袅旋得定了。
“久闻顾姑娘大名，今日特来拜访。”一位黑衣男子走上前来，道。
顾般若娇声传来：“是明公子吗？请恕般若无空，刚才吹笛的那位是云破月盟主，般若早就与云盟主约好了共饮香茶，再说了，云盟主旁边还坐着圣女殿下呢，若是明公子好脸面，能让这两位败兴而归的话，般若也没什么可以多说的。”
这一番说的好生犀利！将顾般若自己的罪责推脱的干干净净，反倒让那位明公子面上讪讪不已，忙请罪躬身告退。一旁围观的群众见到顾般若接下来要招待的是武林和朝中赫赫有名的两位巾帼，也不敢停留，纷纷离开。
“顾姑娘早就知道我二人在这儿？”云破月一看见顾般若进来雅间，迫不及待问道。
顾般若一脸坦荡：“云盟主笛音相合，试问天下又有谁能够走出如此仙音？”
“早就听说顾姑娘聪颖过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云破月赞道，但又觉得十分疑惑，问道，“不过顾姑娘何故作谎言蒙骗那位明公子？”
“此等俗人，铜臭满身，连视财如命的‘江湖百晓生’岳不清都不愿接见，我又为何要见他。”顾般若似乎赌气般的回答到，双颊微鼓，显得她多了几分冰雪可爱，“只不过借用了两位的名声，二位，应该不介意吧。”
“不论介意不介意，事情已经发生了。顾姑娘，你说呢？”花想容似乎很不给面子，毫不留情、干干脆脆的问道。
顾般若仍然是之前的可爱模样，似乎丝毫不将花想容的话放在心上：“这次二位前来，可不仅仅是过来观看我的舞蹈吧。”
“顾姑娘好聪明，孤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花想容仍然冷冰冰的模样，不知为什么，她对这个漂亮的女子没有好感，一点都没有。
花想容干巴巴的说完了这一句客套话之后，将目光转到了顾般若的脸上。顾般若长着瓜子脸，白若凝脂。柳叶眉，秋水眼，微微抿起来的粉唇，不愧是璇玑榜第五美女。可是花想容对她很不喜欢，甚至有点……讨厌。按着男人的说法，就是嫉妒。她，凭什么嫉妒？她绝对不比顾般若差。那么说玄乎点，就是“气场不对盘”。
花想容发现自己想远了，忙听顾般若说话：“两位，应该是为了户部尚书贪污之事吧。我也有所耳闻这件事，不过红袖楼并非是我掌管的范围，两位如果有事找我，那就实在是高估了。”
“听顾姑娘这么说，就是不愿意帮忙了？那也无妨，估计，已经有人出手了。你听——”
外面传来一声极其惨厉的叫声，不禁令人毛骨悚然。花想容说道：“顾姑娘可懂？”
“是有杀机呢。”顾般若轻声笑道。
花想容轻抿一口茶，面无表情的看着顾般若，道：“顾姑娘是聪明人。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做。”
“般若只遵自己的心。”顾般若走至门口，方才说道。她那一回眸，青丝如瀑，动人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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