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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3第六十三章 冷

    手一松,淑节跌在地上,再无一丝气息。

    常明兮听见她最后那一声未喊完的“主子”,呆呆的再也做不出任何的反应,眼睛里面没有泪水,只有干涩的感觉,甚至透着一股要涨出来的热意,像是有火在烧着眼珠,烧尽了里面所有的水分。

    他听见有脚步声在向他走来。

    琰元揪着他的衣襟,将他的身子拎起来一点,然后也伸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琰元伸手覆上来的时候依然也是带着一丝温柔,那那样的温柔,就如同是毒蛇在吐着它的信子。毒蛇的血是冷的,他的手心就算再温热,也抵不了它带来的深入肺腑的寒意。

    手在一分分的收紧,呼吸也渐渐开始觉得困难,琰元的另一只手解开了蒙在常明兮眼睛上的白布,然后各在闭上的两只眼睛的眼帘上吻了一下。

    “你忘了当年我的母妃是因为谁,才进的浣衣渊么,以为换了这副绝世容颜便能叫我爱上你?”琰元的气息吐在常明兮的嘴唇上,“你太傻了,见到这张脸,我只会想起我过世的母妃,只会更恨你。”

    燕妃当年,是因为冲撞了深受圣宠的常明兮,才被罚入浣衣渊的。

    “可是……你又的确太美了,我都差点要被迷惑住了。”琰元道,说罢,他再次垂头,吻住常明兮的嘴唇,舌头伸进去,用力的吸吮着,然而他的手上还是没有忘了施力。越来越难汲取空气,本能之下常明兮忍不住张口呼吸,琰元便衔住他的舌头与他纠缠。

    一吻毕,琰元心满意足地与他分开,常明兮已经不能呼吸了,就算张着嘴也只能和方才的淑节一样,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琰元伏□子,凑在常明兮的耳边,轻声说:“你觉得,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而他已经不能回答了。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醒来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好像迷迷蒙蒙地在黑暗中看见了一层雾气,这让习惯了一片墨黑的他感觉很不适应,周围不闻一丝人声,安静得不似人间。

    四肢已经恢复了知觉,但是常明兮并不想动,他就那样茫然地躺着。除夕夜宴应该已经结束了吧,宫人们都去守岁了吧,如果自己今晚没有来这儿,那么本来可以和淑节、颜灯、凄辰、朱律一起守岁的。

    淑节……

    想到淑节,这才发现眼前的雾气中出现了一个粉色的影子,和自己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淑节今天和自己出门的时候,穿的就是粉色的衣服,在梅花丛里走来走去,就像一只上下翻飞的蝴蝶般可爱。

    是淑节么?这个躺在地上的人,是淑节么?

    为什么躺着,为什么不动,为什么没有像以前一样,跳着过来叫自己“主子”?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眼睛里流出,划过鼻梁,缓慢而粘稠地在脸颊上淌过,常明兮知道,这一定不是眼泪。

    “臣妾许久没有见着皇上了。”安宁给已经躺在床上,靠在床头看书的仲仪端来一碗安神汤,道。

    仲仪喝了一口,只觉得嘴里发苦,便放到一边了:“前段时间在忙别的事,顾不上。”

    安宁看了一眼那安神汤,也不劝他多喝,就像她知道前段时间仲仪时常宿在花榭里,但见他这么说,也没有多说什么一样。能得到这样一句解释,她觉得足够了。

    安宁上了床,同仲仪一样倚在床头,也不躺下。

    “怎么,你不陪你那些宫女太监们守岁?”仲仪问道。

    “不了,”安宁微笑,“都是以前年幼的时候做的事儿,如今没那种兴致了,到了这个时辰,只觉得乏得很。”

    仲仪点点头:“那好吧,叫人来把灯熄了,朕也想睡了。”

    一直在身边伺候的芹月过来把灯熄灭了两盏,只余下来一盏在屋内幽幽地亮着,既不晃眼也不至于太暗。

    仲仪躺了下来,翻了个身背对着安宁,他有些心不在焉的,今日是除夕,也不知常明兮那儿是如何过的,越是在这样的佳节,他越是想去看看他,免得他一个人觉得孤单。

    正在这么想着间,忽然感觉到背后一只手缠了上来,顺着他的手臂一直抚到了他的手背上,纤细的手指插入他的指缝,抱着他的后背与他十指交缠。

    仲仪一惊,这才反应过来是安宁,不禁又转回身来平躺着,问她:“怎么了?”

    安宁的气息平稳,她朝仲仪的身体靠了靠:“没什么,只是有些冷。”

    仲仪不是不解风情之人,此时自然知道安宁在想什么,只是他今晚实在没有做那事的冲动,便也只能道:“安宁,朕累了。”

    安宁默默地收回手来,昏暗之中脸上似乎也没有多少讪讪的表情,她转过身,变成她背对着仲仪,道:“是安宁无礼了,皇上早些歇息吧。”

    谁知见她这样背对着自己,仲仪又不禁觉得有些别扭了,怕她心里觉得难过,过了会儿想了想,还是转而由他抱着安宁的后背,手臂环住她,低声道:“你觉得冷,这样可好些了?”

    安宁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竟有些不敢动了,只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仲仪没有说话,闭上眼睛打算睡了。

    安宁的心里带着些欢欣,甚至还有一丝感动,同样的也闭上眼,把周身都交给仲仪温暖的怀抱里去。

    “皇……皇上,”芹月有些胆怯的站在寝室外边,跪下道,“朱公公求见皇上,说是急事。”

    仲仪和安宁的眼睛都睁开了,仲仪不耐烦道:“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么?”

    朱振站在芹月的边上:“皇上,明日再说,估计您就得要奴才的脑袋了。”

    仲仪翻身坐起来,掀开床幔走出去,居高临下地看着朱振:“什么事儿,若不紧急,朕才会要了你的脑袋。”

    朱振面有难色,似是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道:“皇上,许由是跑了,常大人受了伤,襄宁王他……具体的事情,奴才真的是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听到第二件事,仲仪的脸色很快就变了,他推开朱振便往外走,朱振从宫女手上接过仲仪的衣服在后面小跑着跟着,急急喊道:“皇上!衣服!这大冬天的!”

    皇上很快就走了,凉音阁里又只剩下安宁一人,她木然地坐着,被子从身上滑落下来,可竟也不觉得冷了。

    连心都凉透了,还有什么会比这更冷的呢。

    “娘娘,天冷,您可万万不能着凉了啊。”一边说着,芹月帮安宁把被子往上提了提,重又覆住了她的肩头。

    安宁的身子微微的颤抖着。

    芹月看安宁的面色不好,犹豫了一下,才轻声劝道:“娘娘不必难过,皇上说不定一会儿还回来呢。”

    “不会回来了……”安宁喃喃道,“只要跟常明兮有关的事,他就不会回来了……”

    “娘娘……”连芹月也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了。

    安宁也不说话,她的眼珠转着,转出几滴眼泪来,最后,她的目光朝着花榭的方向望过去,死死地盯着那儿,仿佛能穿透眼前的这面墙一般。忽而,她咬住了身上的被角,双手揪着,狠狠地拧着,就如同是在撕咬痛恨之人的血肉似的。

    虽然脚上带着脚镣,并不能施展轻功,好在许由是知道宫中的一条通向外界的密道,在密道中躲了一阵,确认琰元不会追来之后,才绕出密道,出了宫。

    然而出了宫,他反而又迷茫了起来,现在自己这副模样,能够去哪里?

    回府?自然是不可能。

    回襄丘?路途遥远,自己带着脚镣,又不能骑马。

    罢了,如今先走一步算一步吧,所幸的是今晚除夕,大街上几乎一个人都没有,自己这样走上一夜,总能先混出京城,等到了郊外再想办法也不迟。

    就这么先下定了主意,许由是忍着身上的伤痛,一步步朝城外走着。但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之间,竟然走到了裴铭的府邸前。

    走到那儿的时候他脚步慢下来了些,他仰头看着裴铭府上门前的红色灯笼,透出新年的喜庆的味道。不论是从自己的府上来他这儿,还是从宫门到这儿,这条路甚至要比回府还要熟悉,也难怪自己会走到这里来。

    曾经有那么一瞬间,许由是想要走上前去,敲开裴铭府邸的门。他知道裴铭看见自己,一定会收留自己,也不会对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行踪,甚至还会拼死了去保护他。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没有脸再去面对这个男人。

    苦笑着继续拖着步子往前走,许由是摇着头,嘴里念叨着:“裴将军啊……裴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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